第46章 回答
第46章 回答
到點酒吧開在錦華區, 頂熱鬧的地方,離南塔大學和明心醫院都不遠。
如果程宜說的都是真的,那麽林凜偷偷從醫院溜出去一定是去了那兒。
挂斷電話, 夏添立刻就要出發。
“林凜媽媽, 你就留在這兒,我怕萬一林凜待會兒回來找不到人。”
“我……好吧。”
林凜媽媽滿臉焦急, 欲言又止。
她确實是想跟夏添一起去, 但她一直很聽老師的話,夏添都這麽交代了, 她再焦急也只能留在醫院, 怕自己亂跑耽誤事兒。
夏添倒也不是真的認為林凜會自己回來,而是等會兒那場面可能不太好看,作為家長, 關心則亂,她怕林凜媽媽去了更不好收場。
還是自己先單獨前去探個究竟, 看情況再做打算,總好過這樣莽撞帶人前往。
雖然是開在繁華地段的酒吧,但到點的外裝修意外的很簡約, 少了點紙醉金迷的味道。
不過裏頭是真熱鬧。
這會兒天還沒黑透, 夏添一進去就差點迷失在沸反盈天的人群中。
這樣的笙歌鼎沸裏, 要找個人, 實在不簡單, 夏添也不太确定林凜是否已經離開。
好在上天眷顧,在仔細搜尋之下,她終于找到在角落卡座裏的林凜, 以及,坐在她旁邊有可能是她前男友的紅毛富二代。
夏添輕輕呼出口氣, 迅速穿越人群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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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凜。”
她提高聲音喊了一句,又趁機近距離打量旁邊這個紅毛。
臉倒是還不錯,但也沒有很迷人吧。
尤其是這一頭挑染的紅毛,雖然看上去質感還行,但整個造型實在有些讓人不敢恭維。
應該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林凜原本還在跟韓序争執,瞬間噤聲。
擡起頭看她,紅紅的眼眶,臉頰上還挂着淚,瞧着楚楚可憐,又帶點兒心虛。
“夏導。”
林凜聲如蚊讷地喊了一聲。
“您怎麽來了?”
夏添低頭看她:“我倒是要問問你,好好的你不在醫院躺着,跑這兒來幹什麽?”
“我……”
林凜嗫嚅着,說不出話,一旁的韓序替她開了口:“你是她老師?這麽兇幹什麽?”
夏添輕蹙眉頭睨他一眼:“你誰?”
韓序眉頭一挑:“她男友。”
林凜吼到:“你閉嘴!你不是!”
一聽這話韓序就要炸毛:“那你過來找我幹什麽?嗯?有你這麽矛盾的女人?”
林凜又不吭聲了。
韓序更煩了:“說話!”
夏添實在對他們的感情糾葛沒有任何興趣,也從不喜歡插手任何人的感情。
今天來這兒,她就只為一件事——
帶林凜和她腹中胎兒安全回到醫院,交給林凜媽媽,然後,功成身退。
懶得聽他倆争執,夏添插話進去:“跟我回去,你媽媽還在等你,她很擔心你。”
林凜低下頭,小聲說:“對不起夏導。”
夏添不聽:“別說對不起,要說回去跟你媽媽說,她特意請了假來醫院照顧你,你就這麽對她?”
韓序一臉詫異:“你生病了?”
夏添也詫異:“你不知道?”
韓序皺眉:“我應該知道?我能知道什麽?她他媽根本不搭理老子!”
“你不準兇我老師!”
“……”
事情跟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樣。
但夏添沒空好奇,一想到林凜媽媽還在醫院裏焦急等待,她就只想立刻帶林凜回去。
“你知不知道不重要。”夏添懶得搭理這紅毛,轉而去拉林凜的手,“跟我回去。”
“等會兒。”韓序立刻也抓住了林凜的胳膊不讓她走,“你先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麽在醫院?生病了?什麽病?嚴不嚴重?”
林凜冷冷道:“不用你管。”
她說着,站起來打算跟夏添離開。
“走吧夏導,我們回去。”
人總是在無條件愛自己的人面前才會作天作地,她可以騙她媽媽去買芸豆豬蹄湯偷偷溜出來找韓序,卻不想讓夏添在這裏為她争執。
但韓序也他媽是個犟種,沒得到她的答案,怎麽可能放她走。
三人頓時陷入了一場詭異的拉鋸戰。
林凜怒目瞪向韓序:“你放手!”
韓序比她嗓門兒更大:“我他媽不放!”
林凜急了:“我懷孕了!”
話音一落,周圍的人頓時都看了過來。
夏添皺了皺眉,總覺得這畫面似乎有點容易引人誤會,立刻松開了抓着林凜的手。
再不松開,大概會被當成插足者。
韓序像是被震驚到,久久都沒回過神。
他仍舊緊緊抓着林凜的胳膊,好半晌,盯着林凜看的雙眸才緩緩眨了眨。
“你說什麽?”
“我說我懷孕了,還需要我再說一遍嗎?你耳朵聾了嗎?現在聽見了嗎?能松開你的手放我走了嗎?你還想幹什麽?嗯?”
韓序好似這會兒才終于回過神,低頭看向林凜的小腹,抿了抿唇。
“你等會兒,我消化一下。”
林凜冷笑了聲,用力甩開他的手:“那你自己在這兒慢慢想吧,恕不奉陪。”
“我讓你走了?”
不等她邁出去一步,韓序重新抓緊她的手,把她往回拽了一下。
林凜差點一個趔趄,夏添吓得伸手去扶,韓序搶了先,将林凜摟在了懷裏。
“……”
夏添沉默。
只覺得這紅毛不僅非主流,情緒也不穩定,行為舉止還很颠。
真不知道林凜到底喜歡他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了,夏添看了好幾次手機,很怕林凜媽媽打電話過來催問。
眼下這情況,她實在是有些頭疼。
但也不能就這麽耗着。
夏添再次開口:“該走了林凜。”
韓序強硬道:“要走你走,她不準走。”
夏添再好的脾氣此刻臉色也冷了下來:“這位紅毛先生,你再不放手我報警了。”
“你他媽叫誰紅毛?”韓序頓時炸了,轉身怒目瞪向夏添,瞧上去很有些吓人,“老子叫韓序——”
他這話音剛落。
夏添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側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揪住韓序的領子将他怼到了旁邊沙發上。
不知撞到什麽,“砰”的一聲。
周圍原本看戲的人似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到,紛紛往後退了半步。
夏添尚能保持鎮定,擡眼看向沙發位置。
是鐘斯琰。
此刻他半跪在沙發上,左腿支地,右腿膝蓋卡在韓序雙腿之間,微微俯身,抵着他的脖頸,是完全占據上風處于掌控者的地位。
他嘴角甚至還挂着一絲微笑,眉眼間卻是一片冷厲,渾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場。
被他這樣抵着,韓序動彈不得,正要罵人:“他媽的哪個混蛋——”
一擡眼,瞧見鐘斯琰笑意不達眼底的臉,瞬間皺眉,換了疑惑的語氣:“斯琰?”
“給誰稱老子呢,嗯?”鐘斯琰微笑着,聲音聽上去甚至有些溫柔,“你在狂什麽?”
“不是——”韓序頓時無比煩躁,“你這什麽意思?平常你不是不來的嗎?一來就搞這一出是幹嘛?我招你惹你了?”
鐘斯琰仍舊微笑:“你說呢?”
“我他媽不知道啊我說什麽說!”韓序感覺到周圍人的圍觀,只感覺面子都要丢盡了,“我他媽現在也很煩啊!”
本來就他媽煩,跑來喝個悶酒玩游戲還輸了,接受懲罰拍了合照發朋友圈,被前女友找上門大罵一頓。
這他媽也就算了,前女友還說她懷孕了。
他腦子都還沒理清楚這一堆亂七八糟的事,心裏一堆火,還他媽被人叫紅毛。
還老師呢。
哪個老師說話這麽難聽?
先生就先生,紅毛先生是什麽意思?
韓序現在除了一肚子火還有一肚子委屈,掙紮着想起來,被鐘斯琰一壓,又倒下去。
“你先讓我起來!”
他要生氣了!
“可以啊。”鐘斯琰捏着他的下巴一轉,朝向夏添的方向,“道歉。”
韓序擡眼一瞧,看見一臉平靜的夏添。
“不是,你讓我跟她道歉?”他說着又要炸毛,“她先叫我紅毛——”
“抱歉。”
不等他把話說完,夏添先開了口。
“……”
韓序那口氣頓時噎在喉嚨口,上不來下不去,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他媽的!
這女人好會裝!
這樣顯得他很不男人!
鐘斯琰捏着他下巴的手指收緊:“啞巴了是不是?我給你瞧瞧?嗯?”
“……”
韓序心底那一簇憤怒的小火苗漸漸轉化為郁悶,垂着眼,很有些勉強:“對不起。”
鐘斯琰:“嗯?”
韓序立即又補充道:“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爆粗口,不該對你自稱老子。”
說完這兩句,好像就通暢了,他幹脆又加了一句:“原諒我吧,美女老師。”
夏添應到:“沒事。”
話音落下,鐘斯琰松開韓序,順手拍了拍他胸口,把他皺巴巴的衣領理好了。
“說吧。”他神色自若地在一旁坐下,手上提着的外套往旁邊一甩,“怎麽回事兒。”
“不是。”韓序也坐了起來,更憋屈了,“你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你還一上來就怼我?”
“沒問你。”
鐘斯琰暼他一眼,随後環視一圈,指了指一旁被吓到的林凜:“你來說。”
林凜猶豫了下:“老板……”
鐘斯琰蹙眉:“誰是你老板?”
“……我之前在這兼職過。”
“哦,沒印象,說點有用的。”
林凜頓了頓,千言萬語,最後變成一句:“我想跟老師回醫院,我媽媽還在等我。”
韓序嚷到:“不行,你還沒解釋——”
鐘斯琰提起外套起身:“走。”
“喂!斯琰!”韓序皺眉,“你這是什麽意思?她是我女朋友,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你這是不是有點太霸道了?!”
“行。”鐘斯琰停下,轉身看他,“那我就跟你講講道理。”
“我對你女朋友沒興趣,人媽媽還在醫院等,老師也來找了,你就得放人,明白麽?”
韓序還是一副不太想放人的态度,鐘斯琰對他沒那麽好的耐心,直接擡腿離開。
“要是腦子進水就去洗手間晃晃,實在不行拿去燙火鍋,別他媽擱我店裏發瘋。”
“二老板……”一旁的年輕男孩湊近韓序耳邊小聲勸,“鐘哥說的有道理,你要是不放人的話,那不成非法拘禁了嗎?”
“鐘哥也是為了你好,你說你要是不放人的話,到時候人家媽媽和老師真打電話報警,你不就要進去了嗎?”
“滾!”
韓序瞪他一眼,推開他走了。
男生輕輕呼出一口氣,拍了拍胸口。
好險。
剛剛就是他打電話搬的救兵。
沒想到這救兵搬過來,差點給二老板頭都擰下來,吓得他感覺脖子涼涼的。
-
鐘斯琰是開的車過來,夏添帶着林凜跟在他身後走出酒吧,一眼就瞧見那輛有些眼熟的黑色私家車,此刻正歪七扭八地停在路邊。
看上去,像是着急忙慌地沒停好。
但他車倒是開得還挺穩。
回去是蹭的他的順風車,夏添主動和他說了謝謝,他仍舊只是沒什麽表情地“哦”了聲。
夏添本來也不是特別擅長閑聊的人,所以車裏就這麽安靜下來。
直到抵達明心醫院,下車時夏添又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帶着林凜回到病房。
回來途中夏添已經打電話告知過林凜媽媽,說已經找到了林凜,正帶她回來,免得她一個人在醫院毫無頭緒地幹着急。
倆人剛踏進病房,林凜媽媽就沖上來罵了林凜幾句,但終究脾氣好,說完也就算了。
夏添出來得急,東西都還在學校沒拿,包括出租屋的房門鑰匙。
将林凜安全送回去後,她便告別母女二人離開,下樓準備回學校。
天早都黑了,自然也早過了下班時間。
今天周五,也不知道這會兒辦公室的門有沒有鎖,要是鎖了她還得去找保潔阿姨。
夏添心裏東想西想的,出了醫院大門,不經意間一瞥,瞥見那輛眼熟的黑色私家車竟還停在剛剛那個地方,橙色車燈閃了兩下。
有可能是在等人。
夏添沒過去湊熱鬧,自己打了車回學校。
辦公室的門果然已經上鎖,就連保潔阿姨也不在,大概都跑去休周末假了。
夏添樓上樓下地也跑累了,坐在花圃旁邊的長椅上放松休息。
她擡起頭看,今天月亮也沒有。
還真是有點慘。
然後她轉頭往旁邊瞧,隔着荷香湖,那棟生物制藥工程學院的實驗大樓還燈火通明。
果然。
夏添想,大家都說理工科學院要比文學類學院更苦.逼,是有點道理的。
這麽一想,她找到了心理安慰,打起精神來,做了心裏建設,給鄧為先打電話過去。
幾經輾轉,終于聯系到了管鑰匙的老師。
“哦,那你運氣好,我還在學校呢,你來生工院實驗大樓找我吧,我在3104。”
這位馮老師說話帶笑,聽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夏添心裏那點怕打擾人的擔憂散了點。
“好,我馬上過來找您。”
-
周引弦剛指導完學生實驗裏出現的一個小問題,實驗室裏就來了個稀客——
他那個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面的表哥。
鐘斯琰往他辦公室的沙發上一坐,十分不見外地沖他挑挑眉:“不用管我。”
周引弦接了杯水自己喝着:“嗯。”
“啧。”鐘斯琰斜他一眼,“說不管你就真不管?渴了,倒杯水。”
周引弦從一旁抽了個紙杯出來,往飲水機上一放:“自己接,我還有事。”
“算了,懶得喝。”
鐘斯琰看了看時間,還沒坐到兩分鐘。
挺無聊的還。
“你多久下班?”
“我?”周引弦想了想,“還有一會兒,現在走也行,怎麽了?”
“哥今天沒事兒,接你下班。”
“不用,我開了車。”周引弦放下紙杯。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你屁股底下有針?”
“滾。”
“那你動來動去幹什麽。”
鐘斯琰沒吭聲,眼睛一閉,睡了。
周引弦真來了興趣,主動接了杯水放他面前,在旁邊坐下:“為情所困?”
“可能嗎?”
“還挺有可能的。”
鐘斯琰睜開眼暼他:“?”
“嗯……”周引弦若有所思地回想起來,“我記得,你好像從前有個……”
鐘斯琰又閉上眼,靠在沙發上假寐。
“你這樣的,在學校裏是不是挺多人給你介紹對象?有同學校的老師麽?”
周引弦想了想,如實應到:“有。”
鐘斯琰漫不經心地問:“哦?有外國語學院的麽?”
周引弦一下就笑了:“哦,懂了。”
“是那個姓夏的老師吧。”
周引弦想起來更多的事,關于中學時的。
“或者我應該說,夏添學姐。”
-
夏添在生物制藥工程學院實驗大樓找到了管鑰匙的馮老師,他正在人家實驗室裏跟人下棋,占據上風,因此心情很好。
說起來,這位跟他下棋的老師,夏添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去年國慶後,院長給她介紹男朋友,對方是生物制藥工程學院的老師,當時就是這位跟馮老師下棋的老師牽的線。
不過她跟那位老師彼此都沒有這個意思,所以最後連微信都沒加,甚至都沒見過面。
只是隐約聽說,對方好像以前也是南塔一中的,比她小兩歲,畢業于京大。
夏添對此并不感興趣,記憶也變模糊。
她取了鑰匙,過去拿了自己的東西,又折返回來将鑰匙還給馮老師,而後便先行離開。
時間有些晚了,她也有點餓,趕着去吃飯,下樓梯用跑的,一直低着頭看臺階。
一不小心,在二樓拐角差點跟人撞上。
哦,也不是差點。
已經撞上了。
夏添後退一步穩住身形,抓住樓梯扶手,十分抱歉:“不好意思,我沒看見——”
她擡起頭,看見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剩下的話忽然就卡在了喉嚨裏。
好久,好久都沒這麽近距離地看過這張臉,近到仿佛他的呼吸都落在她臉上。
樓梯間昏黃的聲控燈因為響動而亮了起來,像橘黃色的落日餘光照在他的側臉。
隔了好多年,夏添再次如此清晰地看見他深邃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薄削的唇。
不得不說,上天真是太過偏愛他,歲月流逝,卻将他雕琢得更好看了。
比她認識的所有異性都好看。
好像是某種默契,一時間誰也沒說話,樓梯間安靜得有些過分。
過了也不知道有幾秒,鐘斯琰笑了下。
這聲笑很輕,但因為離得很近,所以夏添聽得清清楚楚,一點兒都不像是幻聽。
甚至,耳朵都因為他這聲笑癢了一下。
“我說——”
鐘斯琰頓了下。
“一直盯着我嘴看,是什麽意思。”
“……”
有嗎?
夏添默默別開眼。
大概是因為她并不敢看他的眼睛。
這樣近的距離,她又聞到了記憶裏熟悉的柚子香氣,清冽中帶一絲絲苦和甜。
腦子片刻短路,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半晌,夏添終于找到一個挺好的問題:“你怎麽會在這兒?”
“哦,認出來了?”
“嗯?”
“過來看看我表弟。”鐘斯琰說着,轉身下樓,“順便踩踩點。”
夏添跟在他身後,看着倆人的影子一前一後地移動,順着他的話問下去:“踩點?”
怎麽說得像是要來偷東西。
“怎麽,我不能過來當老師?”
“老師?”夏添腳步微頓,而後繼續跟上去,“你不是……醫生嗎?”
“哦,可能我比較厲害?”
“……”
“那你以為,醫學院的老師們都是怎麽來的?難道都是只會紙上談兵的?”
“好吧。”
倆人沿着校園大道慢慢走着,路過荷香湖,穿過篤行路,一直沒停下。
這會兒在外面玩的學生陸陸續續開始返校,校園裏很是熱鬧,盡管倆人後面一直都沒再說話,氣氛也很是和諧——
也有可能只是她自己這樣覺得。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停車場。
鐘斯琰停了下來,夏添也跟着停下。
她看向他,卻見他沖自己疑惑挑眉。
夏添頓時反應過來些什麽,左看右看,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跟他走到了停車場。
而此時,他立在他的車門邊,像是在好奇她為什麽一路不吭聲地就跟他走到了這裏。
“……”
中邪了。
夏添裝作看不懂他的疑惑,很是道貌岸然地瞎扯:“我怕你第一次來不太認識路,所以幫你帶帶路,既然你找到了,那我——”
“哦,我還以為——”
鐘斯琰看着她,像是故意停頓了下。
“你是想來蹭車的。”
“……”
“行吧。”鐘斯琰拉開車門坐進去,“看在一起同過窗的份上,上車。”
夏添坐在了下午坐過的副駕駛座。
倆人誰都沒有說話,車裏只剩下音樂聲在流淌,空氣裏浮散着淡淡的柚子香氣。
黑色賓利就這麽平穩地穿梭在南塔的夜色裏,城市的路燈一排排地亮着,飛快地倒退,像平行的流星滑過。
太過安靜,其實有些容易犯困。
可惜夏添餓到現在,實在睡不着,于是思維就開始胡亂地跳躍。
然後她想起來一件事——
“那天晚上。”
鐘斯琰從車內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倒是很給面子地接了話:“哪天?”
“上周三,我也坐過這輛車,當時是你朋友蘇常青開的車,我跟你坐在後面。”
“記這麽清楚。”
“那會兒我在醫院外面的路邊等車,他說還差一個人,問我走不走,我還以為他是專門跑車的司機,後面才發現這是你的車。”
“嗯,然後呢?”
夏添沉默。
她其實是想問,當時蘇常青那麽做,到底是不是巧合,他知不知情。
但是,她問不出口。
其實也不太重要吧。
鐘斯琰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替她問了出來:“所以你以為,我讓他那麽做的?”
夏添:“……”
“理由?”
“什麽理由?”
“我這麽做的理由。”
夏添當然說不出來。
鐘斯琰冷聲道:“我只是那天上班太累,讓他當個代駕,他要載誰,是他的自由。”
“我又沒說什麽。”
“你還不如什麽都沒說。”
“……”
夏添報的是小區的地址。
因為剛剛那個話題,後面車裏的氛圍就有些僵,一到地方她就迫不及待準備下車。
“謝謝。”
夏添禮貌客氣地道了謝,握上車門把手。
正要扭動,鐘斯琰開了口。
“不客氣,15。”
夏添一時沒懂,回頭看他:“啊?”
鐘斯琰取下自己導航的手機,按了兩下,很體貼地解釋:“車費15,現金還是掃碼。”
“……?”
夏添震驚了好幾秒。
好些年沒見,他怎麽變摳了。
緩了緩,她解鎖手機:“掃碼吧。”
“沒帶現金?”
“沒有。”
“行。”
鐘斯琰低頭搗鼓了兩下。
而後,眉心微蹙。
夏添好奇到:“怎麽了?”
鐘斯琰轉頭看她,一臉坦蕩:“沒電了。”
“……”
夏添低頭找了下,沒找到充電線。
明明一般車裏都會有充電線的。
她想了想:“那下次給你吧。”
鐘斯琰也思考了下:“微信轉賬吧。”
夏添抿唇:“好像沒好友。”
“你不會現在加?”
“……”
在鐘斯琰眼皮底下向他發送好友請求以後,夏添終于得以下車。
“你回去充好電開機以後通過一下吧,我看見就會轉給你的,放心。”
鐘斯琰面無表情地“嗯”了聲。
“你別忘了就行。”
“不會的,我一定會轉給你。”
“哦。”
家裏好像沒有醬油醋了,夏添沒有立即回去,右轉進了小區外面的超市。
選好東西到收銀臺排隊結賬,剛點開微信,通知欄裏就彈出來一條新消息——
Z:【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
夏添腦門兒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summer:【不是沒電了麽?】
等了兩秒。
Z:【哦,詐屍了。】
summer:【……】
又過了兩秒。
Z:【十五,謝謝。】
夏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