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回答

第47章 回答

時間向來薄情, 年華匆匆流過，那些數不盡的經年舊事，許多也就被輕易遺忘了。

但夏添也說不上來為什麽, 她仍清晰記得一些混在過往洪流裏的并不重要的細枝末節。

比如, 2012年的九月中旬，在鐘斯琰的介紹下, 她下載了一款名叫微信的軟件。

而後, 添加他為自己的第一個微信好友。

那時的微信推出也不過才一年多，只有簡單的幾項基礎功能, 用的人并不算多。

但偏偏, 卻成為他們之間最常用的聊天軟件，也讓他們私下裏聯系日漸緊密。

夏添甚至還記得鐘斯琰當時的微信號——

Zzzsssyyy0725。

十分随意，像是懶得認真想。

後來他們分開, 這麽些年，她從未在添加朋友的搜索框裏輸入過這串號碼。

換句話說。

這些年來, 她從未有過一刻，想要重新加回他的微信好友。

直到剛剛。

夏添窩在沙發邊的地毯上喝酸奶，一手拿着手機點開微信, 點開與鐘斯琰的聊天框。

而後, 點開他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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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給他改備注, 因此他的資料頁仍顯示着他的微信名稱。

不再是從前的“ZSY”, 只剩一個簡單的大寫的“Z”, 瞧着很有些利落。

在“Z”下方，顯示着他的微信號。

Zzzsssyyy0725。

和十年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剛剛加好友的時候她就發現了。

當時她心裏有些驚訝, 表面上卻無波無瀾，此刻歇下來, 才有心思好奇。

這串號碼是有什麽特殊意義嗎，還是說他懶得改，怎麽就能用這麽多年。

現在這個微信號，是以前她加過的那個，還是重新注冊的，只是改了同樣的號碼？

夏添猜不出所以然。

索性這會兒洗過澡頭發也沒幹，睡不了覺也懶得再去幹別的，她點開了他的朋友圈。

可惜的是，他的朋友圈設置三天可見，而這三天裏，他沒有發過任何動态。

夏添抿了抿唇，正要退出，手指不小心下滑一拉，正好刷新。

就在這瞬間，鐘斯琰發了新動态。

Z：感謝客人給的三瓜倆棗。

配圖是剛剛她給他轉賬的截圖，只留了她的頭像，沒有截到她的名字。

夏添有種被公開處刑的錯覺。

怎麽就三瓜倆棗了？

她平常打車用了優惠券還要不了十五塊呢，看他是老同學才沒有跟他計較。

而且，明明就是他自己要的。

夏添這麽想着，就沖動評論了。

summer：【？】

summer：【你好像忘記屏蔽我了。】

沖動完，夏添又覺得自己太沖動了。

多大點兒事，她都二十幾歲的成年人了，為了這十幾塊錢跟老同學糾結什麽。

要說起來，好像确實也是三瓜倆棗。

真不多。

哎。

夏添懊惱了兩秒，也不确定鐘斯琰有沒有看見自己的評論，正想着删掉，手機頂部通知欄彈出來一條消息。

他竟然直接私聊過來了——

Z：【抱歉，還真忘了。】

Z：【下次一定。】

夏添：“……”

這麽看起來，有些地方他還真沒變。

就比如現在，他這泰然自若坦蕩大方卻不正經又吊兒郎當的樣子，跟從前一模一樣。

她甚至還能回憶起來，他從前這麽說話時，臉上是怎樣的表情。

一定是帶着點兒漫不經心的笑意，垂着眼毫不在意，語氣輕飄飄的。

如果你怼回去，他就會微微撩着眼看過來，眼底笑意就會更濃烈明顯一點。

就像是在逗貓，終于給貓逗得張牙舞爪地炸毛了，他心裏也就格外得意。

可不能如了他的意。

夏添忍了忍，假裝沒看見，沒回。

沒過兩分鐘，秦姝的微信消息發了過來。

姝姝啊：【嗯？？？】

姝姝啊：【啊？？？】

姝姝啊：【不是！！！！！！！】

姝姝啊：【現在是什麽情況？！】

姝姝啊：【你怎麽會評論鐘斯琰的朋友圈啊？！你倆見過了？他知道你回來了？】

姝姝啊：【什麽時候的事！你們什麽時候加上的好友啊？你怎麽沒和我說！】

姝姝啊：【我辛辛苦苦忍着沒和他們任何一個人說你回南塔了，怎麽你倆直接就朋友圈互動了？嗯嗯嗯？怎麽回事兒！】

秦姝打字很快，一頓消息狂轟濫炸，足以顯示她此刻有多激動。

夏添想了想，回她：【剛加的。】

這些年，從前那群朋友裏，她就只跟秦姝有過聯系，一直持續到現在。

其實這在她的計劃之外。

當初高考完離開南塔之後，她在渝寧重新辦了張當地的電話卡，q.q號和微信號也重新注冊了新的，之前的賬號都注銷了。

替換的過程中她當然有看到大家發的消息，但還是狠狠心忽略，全都沒有回複。

聯系到秦姝是出于意外。

之前一直用着的手機號原本是要在收到錄取通知書以後停用的，但因為話費沒用完，所以就一直留着。

直到渝寧大學開學後，九月下旬，某天她想起來這個手機號，就打算查詢一下話費。

那已經是高考結束的第四個月了，她沒有想到，秦姝會在那時給她發短信。

而她恰好點錯，誤将她當成10086，發送了一條內容為“101”的查詢話費短信過去。

可惜短信沒有撤回功能。

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秦姝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她是猶豫過要不要接那通電話的。

但在那瞬間，好像有某種奇異的直覺在告訴她，如果她拒聽那通電話，一定會後悔。

所以，時隔三個多月，她再次聽見秦姝的聲音，也聽見她激動的聲音裏漸漸帶上哭腔。

那一瞬間，她忽然也有些想哭。

後來她們就此恢複聯系，雖然她并未全部告知秦姝自己不告而別的原因，但秦姝很善解人意，也沒有對她進行逼問。

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兒，更是一個特別好的朋友。

她答應替她保密，也從不對她提起關于那群朋友的任何事，尤其是鐘斯琰。

她們心照不宣地守着這個秘密，繼續做了十年的好朋友。

她從不追問她以後要去哪兒，卻在知道她回南塔工作時興奮地尖叫起來。

她們見過許多次面，每年都會約定至少一次的異地旅行，就只有她倆。

旅行結束她們會一起發朋友圈，但從不會發有另一個人的照片。

她們在南塔認識，這份友情也從南塔開始，但那些年，她們從未在南塔見面。

後來許多個異地他鄉旅游一起漫步街頭說笑的日夜裏，歡喜悲傷都有人分享的瞬間。

夏添總是想起那一刻的直覺——

如果沒有接聽那通電話，她真的、真的會失去人生中最重要最好的朋友。

年華流轉，秦姝還是從前的秦姝。

此刻她比任何人都要激動，卻不為她自己。

下意識的第一想法，是為夏添——

姝姝啊：【所以我可以制造機會，假裝與你在南塔偶遇，然後讓他們都知道你回來了，這樣咱們就又能一起玩了！】

她有種小朋友過年了的興奮，但夏添卻生出近鄉情怯的忐忑。

真的可以嗎？

自己當初那樣不告而別，對大家的消息和電話全都置之不理，一走許多年，他們真的不會怪她，真的會原諒她嗎？

他們真的還能再回到從前那樣好嗎？

夏添沒有任何把握。

她沉默着，也不知如何回複。

秦姝卻好似猜到她心中所想，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你是不是擔心大家會恨你讨厭你不理你？你怕再見面會尴尬對不對？”

夏添與她多年相識，雖然難以啓齒，但既然她已經說出口，她也沒什麽好否認的。

“嗯，有點怕。”

“哎呀！不用怕！雖然這些年我從未跟你提過他們，但他們沒有怪過你！”

“怎麽可能呢？”

“怎麽不可能？大家都知道你有苦衷的！”

夏添怔然：“他們怎麽會知道……”

“哎……”秦姝嘆氣，“之前我怕你難過，所以一直都沒告訴你，在你走後，你爸和你繼母到學校裏鬧過一場。”

這其實在夏添意料之中。

但她還是免不了有些緊張：“後來呢？”

“後來我們就都知道了啊，知道你爸跟你媽離婚了，知道他們對你不好。”

“怎麽知道的啊？”

如果是去學校鬧，應該是去找她，大概會道貌岸然一點，表示出對她的擔憂和關心才對，怎麽會表現出對她不好的樣子呢？

“誰家父母孩子不見了那麽久才發現啊？而且他們去學校鬧，開口閉口就是你學習成績這麽好，以後能賺好多錢，等等之類的，還說什麽給你找了個特別好的對象，結果你卻不見了，哎呀，反正就是很難聽的話。”

“……”

夏添沒想到夏成剛和林媛居然都不掩飾一下，裝都懶得裝了麽？

“再後來呢？怎麽結束的？”

“就那樣不了了之了啊，你都畢業了，學校又管不着你，他們鬧就讓他們鬧呗，最後他們也知道讨不到好，所以就這麽算了。”

這倒是跟夏添預料之中差不多。

秦姝又道：“好啦，不提這個讓人不開心的事了，現在咱們來聊點開心的事好不好？嗚嗚嗚我真的好想讓大家都知道你回來了，想起以前咱們一起玩的日子都特別懷念！”

夏添莞爾：“其實我也有點懷念。”

“那不就對了！”秦姝聲音瞬間拔高，“那就明天？明天剛好周六休假，我下午去找你，晚上就帶你過去跟大家見面，就假裝咱倆是下午逛街時偶遇的，好不好？”

“正好上周潘明武還說要組個局大家一起聚聚來着，因為鐘斯琰臨時加班就沒組成，我等會兒就問問他明天要不要聚個會，讓他把大家都叫到一起，這樣就順理成章了！”

“也不知道明天鐘斯琰休不休假，他現在當醫生，在明心醫院可是個大紅人，天天都忙得不得了，可能沒空，不過你倆都見過了，所以他來不來倒也不重要。”

“說起來你倆是剛加的微信，還沒問你，你倆是什麽時候碰見的？怎麽碰見的？”

夏添把上周送林凜來醫院的事簡單說了下，秦姝一下就樂了。

“那看來你倆還是挺有緣的，雖然當時誰都沒說，但大家可都看在眼裏，鐘斯琰喜歡你，你也知道，對吧？”

夏添輕輕咬了咬吸管：“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他也從沒說過，也許是大家誤會了。”

秦姝哼哼：“你就裝吧你，你倆就死裝，誰不知道，他看你那眼神，跟看我們可不一樣。還有你，你對他可是不一樣的。”

夏添否認：“沒有吧……”

“哎行行行，你說沒有就沒有。”秦姝邊說邊笑，“那就當做他單戀你好吧？”

“……”

夏添想了想，還是特意解釋了下：“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咱們就不要提了，而且，我感覺鐘斯琰他……”

秦姝好奇：“他怎麽了？”

夏添抿唇，認真思考了下措辭：“他現在這麽優秀，應該也不想提起從前的事，畢竟也不是什麽好事，而且他現在對我，還挺——”

“嚴格的。”

畢竟，就算只是普通老同學，多年未見了，蹭次車應該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大概沒人會像他一樣問別人要車費吧。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她之前不告而別确實太過分，所以，他才故意這樣對她。

興許他對別人不會這麽摳門。

“嚴格？”

“嗯，剛剛他送我回來，問我要車費。”

“啊？！就是朋友圈那條轉賬？”

“對。”

“……”

秦姝也震驚了。

根據她這麽多年的了解，鐘大少爺可不是這麽摳門的人啊，怎麽就……

難道還在生氣夏添當初不告而別？

“好吧。”秦姝理解了，“那我就不提你倆以前的事兒了，咱也不用管他明天有沒有空，反正我等會兒就去叫潘明武組個局，咱們明天一定要不醉不歸！”

大概是被她的情緒感染，也被她的那些話安慰到，夏添忽然放松了，也跟着有些期待。

她想象着與大家碰面的場景，微微彎起唇角：“好，那明天見。”

“明天見！”

-

秦姝動作很快，挂斷電話就聯系了潘明武。

潘明武倒是很聽她的話，根本沒猶豫就答應下來：“行，那我問問他們。”

群消息瞬間又活躍起來，大家紛紛在裏面說明天都有空，一定到。

看着那些消息，秦姝別提有多高興。

只是看着看着，莫名地就濕了眼眶。

她想着，明天晚上聚會過後，夏添一定也會出現在這裏。

到時候的群裏，一定會比現在更熱鬧。

越是這麽想，她就越想哭。

這麽這麽多年，她守着這個秘密，無數次都好想告訴大家，她找到了夏添。

但是她不敢。

她有好多好多朋友，但夏添永遠是最特別最重要的那一個。

從當初初見，在公交車上她替自己解圍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好了——

她一定、一定要和她當一輩子好朋友。

她們這個朋友聊天群，因為這些年大家談戀愛的談戀愛，結婚的結婚，日漸壯大。

但在她心裏，永遠缺失了一個角。

那個缺失的角，是夏添。

她一直都在等夏添回來，等她加入這個群聊，補全那缺失的一角。

如今。

她終于、終于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

潘明武知道鐘斯琰一向很忙，有時候可能顧不上看群聊消息，所以他每次有什麽聚會活動，從來都是單獨給他打電話的。

今天自然也是如此。

鐘斯琰剛洗完澡，随意裹了條浴袍在身上，一邊擦頭發一邊接聽他的電話。

“哦？是你想聚？”

“剛剛秦姝跟我打電話，說想喝酒，叫我明天組個局大家聚一聚，不過我也想啊，上周不是你臨時加班沒成呢麽，明天你來不來？”

鐘斯琰唇角微勾：“哦，秦姝提的？”

潘明武：“對啊，她說什麽想喝酒，我還以為她心情不好，結果她說着說着在電話裏笑了起來，興許遇上了什麽好事。”

鐘斯琰垂着眼，也笑了。

他就知道，秦姝裝不了一點兒。

“嗯，行，幾點，在哪兒？”

“剛剛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既然秦姝是想喝酒，那肥水不流外人田，下午五點半咱們在我家的潘園吃晚飯，吃完就去你的到點酒吧喝酒，怎麽樣？你有空嗎？”

“有。”

“行，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天見。”

“嗯。”鐘斯琰笑，“明天見。”

潘明武都打算挂電話了，忽然又反應過來什麽：“奇怪，我怎麽感覺，你今天心情也挺好的？有什麽好事兒呢，說來我聽聽？”

“嗯……”鐘斯琰眉梢上揚，“好事兒啊？有啊，剛剛不是發了朋友圈？”

“啊？”潘明武一臉懵逼，“你剛剛不就發了一條朋友圈嗎，那算什麽好事兒？”

“賺了十五塊呢，怎麽不算？”

“……神經，不想說算了，明天見。”

-

按照和秦姝的約定，夏添下午兩點就出了門。

其實昨晚一直想着今天要和大家見面這件事，她一夜都沒睡好，早早就醒了。

上午把床上用品都換洗以後，她就開始數着時間過日子，連午飯都沒怎麽吃。

出門前，她還特意化了個妝。

就連衣服，也是挑選了兩個小時才換好。

嗯，希望一切順利吧。

那畢竟是這麽多年與她關系最好也是她最重視最不舍的一群朋友。

如今回到南塔，她還是想要和大家重歸舊好的。

即便不能，也別讓場面太尴尬。

秦姝也早早出了門，與夏添碰面後，老遠就跑過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啊啊啊我好高興啊夏添！”

而後倆人便按照昨晚說好的，先去附近商城閑逛，順便再買一些東西提着。

這樣才會更像是逛街偶遇。

下午四點。

秦姝打開微信群聊，發揮畢生所學演技，在群聊裏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姝姝啊：【天啊天啊！家人們！你們猜我剛剛在萬達這邊逛街遇到誰了？】

潘潘啊：【誰啊？】

小柴小西：【這麽激動，難不成是你之間暗戀的男同學？誰啊誰啊？】

梨梨錢來：【咱們都認識嗎？】

小陳雪糕：【高中同學嗎？】

霖霖七：【男的女的？】

葛不是哥：【好奇加一。】

小馮不發瘋：【咱們都認識的話，還真不想起來有誰會讓姝姝這麽激動。】

秦姝故弄玄虛：【再猜再猜！】

同一時間，到點酒吧。

鐘斯琰坐在吧臺旁，姿勢懶散，右手肘擱在吧臺上，修長的手悠閑地轉動着酒杯。

另只手滑動着手機屏幕，低頭看着群聊消息，神色愉悅，時不時勾勾唇角。

昨天打電話那男生湊上來，熱絡問到：“什麽事兒這麽高興啊鐘哥，要不要換酒？”

鐘斯琰沒擡眼：“不用，忙你的。”

男生點點頭：“好，那鐘哥我先去忙，你要是有事兒就招呼一聲。”

“嗯……等會兒。”鐘斯琰忽然将人叫住，勾勾手示意他湊近些，“過來。”

男生微微低頭湊近：“鐘哥，您說。”

鐘斯琰忽然頓了下：“你叫什麽來着？”

男生笑道：“我叫小七，鐘哥。”

“哦，小七。”鐘斯琰點點頭，“這會兒店裏的果盤有沒有西瓜？”

“這會兒店裏沒有，因為天氣還有點冷，也還不是西瓜正式上市的季節，所以沒有準備，如果你想吃的話，我現在就去買。”

“嗯，去買吧，多買點兒，買新鮮的，不用在意價錢，還有葡萄也買點兒。”

“好嘞哥！”

“挑着好的買，買完擱到後廚，讓他們琢磨琢磨，今晚菜單加幾樣果茶，記下沒？”

“好的哥，我都記住了，現在就去辦！”

“行，去吧。”

鐘斯琰擺擺手，喝了口酒，又低頭看手機。

就這麽會兒時間，刷了好多消息上去。

對于秦姝抛出的問題，大家仍舊沒有猜到正确答案，此刻正在群裏讓她快公布。

鐘斯琰勾了勾唇。

這正确答案，他早已知曉。

但他不說。

而後，下一秒，在秦姝即将公布正确答案時，有人将這答案猜了出來。

是範牧嶼。

嶼：【是夏添吧。】

不斷刷新的群聊消息在這一刻忽然停了。

世界也好像靜止下來。

接着，炸開了。

姝姝啊：【啊？？？你居然猜到了！】

姝姝啊：【你怎麽猜到的！！！】

姝姝啊：【沒錯沒錯，就是夏添！我剛剛在萬達這邊逛街，恰好跟她進了同一家店！】

其他人也紛紛刷屏。

【不是吧我靠？！】

【你确定沒認錯，真是夏添？】

【真的假的！都多少年沒見了！】

【不信不信，你拍張照看看！】

【卧槽卧槽，範牧嶼怎麽猜到的？】

【夏添人呢？你讓她發句語音聽聽？】

【她是回來工作以後就不走了還是回來有什麽事辦完就要走啊？】

【咦，夏添是誰啊？大家這麽激動。】

【我也好奇，怎麽從來沒聽過這名字。】

……

群聊消息瘋狂地往上刷新，大家在群裏紛紛讓秦姝等會兒把夏添帶過去吃飯。

鐘斯琰沒再看，收了手機。

有點好奇。

範牧嶼是怎麽知道的。

猜的？

還是他也早就在南塔見過夏添了。

或者是，他們一直有聯系。

但偏偏，範牧嶼就發了那一條消息，就四個字，再沒說別的，他無從了解。

-

約好的是下午五點半在潘園吃晚飯，五點大家就基本上都到了。

豪華大包間，可以同時圍坐幾十個人的超大旋轉圓桌，瓜果點心已經先上了。

夏添忐忑地跟在秦姝身後，在她急切的步伐下，跟着心跳也有些快。

“我們來啦！”

随着秦姝大聲的一句喊，夏添跟在她身後踏進了這間豪華包間的大門。

衆人瞬間齊刷刷地朝着門口方向看過來。

夏添心裏撲通撲通地挑着，被秦姝從身後拉出來，徹底出現在衆人眼前。

包間裏一瞬間陷入安靜。

都到了這一步了，夏添反而淡定下來。

她握緊秦姝的手，微笑着看向衆人。

“好久不見。”

下一瞬，包廂裏爆發幾聲尖叫。

“啊啊啊真的是你夏添！”

柴西和錢梨一邊尖叫着一邊沖她跑過來将她抱住：“好久不見你去哪兒了！”

男生們倒是還要稍顯淡定點兒，但也紛紛坐不住，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這邊看。

只有潘明武沖了過來。

“卧槽！夏添！”

他眼睛都要紅了，第一時間想到，也不知道斯琰看見夏添會是什麽樣的場面。

斯琰那麽忙，一定沒有看群聊，也一定不知道夏添已經回來了。

話說斯琰怎麽還沒到！

夏添溫柔地回抱住柴西和錢梨，那顆忐忑不安的心終于徹底落回去。

她擡起頭，沖潘明武笑了笑。

“好久不見了，潘明武。”

“我靠……”

潘明武莫名眼眶一熱，喉頭哽了一下。

“你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

似乎又覺得自己這樣很丢人，潘明武笑了下，別過臉去，手足無措，四下亂瞧。

而後像是才反應過來，低頭掏手機。

手卻有點抖。

他一邊掏一邊說：“對了，我得給斯琰打個電話，他怎麽還沒到。”

“他要是知道，他要是知道……”

平常嗓門兒那麽大的一個人，此時說話聲音卻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聽不清。

接着，有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伴随着腳步聲，越靠越近。

這一刻多默契，大家幾乎是同時擡眼朝聲音來源看了過去。

夏添背對着包間大門，聽見潘明武喊了一聲。

“斯琰！”

她轉過身。

鐘斯琰一手握着手機，一手随意地揣在褲兜裏，在門口停下，擡眸與她對望。

隔着這三五步距離。

又好像隔着分開的這十年。

之前那幾次遇見仿佛只是一種錯覺。

他的手機鈴聲還在響。

曲調歡快，是那首《夏天》。

然後，下一秒。

他微微挑眉，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了，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