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發瘋

發瘋

外面鬼哭狼嚎,付孤舟身心愉悅吃着宮女送來的十二菜四湯。

小太監王善跪在他面前頭磕地,正是幾分鐘前嘲諷他捧劉總管那個太監,七日前跟劉總管一夥把原主按湖裏淹死的。

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結結巴巴:“陛……陛下,會不會太殘忍了,劉總管他雖然對陛下是差了點,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玉霄宮不能一日沒有總管……”

付孤舟擡眼,“你想跟他一起受罰?”

“不不不!”王善頭不是自己的一般死命往地上撞,“陛下饒命,奴婢不是為劉總管求情的,奴婢多嘴了,陛下息怒!”

付孤舟沒看他一眼,繼續吃肉喝湯。

原主多久沒吃過這麽好的菜了,他不知道。

這當皇帝的,有時候還是要嚣張一點。

你不嚣張,明明是皇帝卻在自己宮裏每個人都能騎到頭上。只有嚣張了,他們就不敢嚣張了。

最壞的結果不就是被人暗殺掉,他又不怕死。

付孤舟大口吃肉。

同時記上了那個素未謀面的萬人迷美強慘瘋子主角受。

你清高,所有人愛你囚禁你,我又沒囚禁你,你連我一起殺。

付孤舟吃着,沒控制住筷子一拍桌子。

他都不認識這個楚國來的人人憐愛想上的主角。按照原主生前的軌跡,如果沒死,大概也這輩子都不會跟他有交集,這都要被殺,他太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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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孤舟砸吧嘴,越想越不爽。

不行,他不能虧。

主角受不仁,別怪他不義。不做點什麽,他對不起自己。

王善跪在地上頭叩地,聽着桌子前付孤舟的動作,雙腿快抖成了篩子。他以前從未覺得陛下像今日這般可怕過。

突然,有人來報,說攝政王已知曉此事,犯下此等大罪理當重罰,請陛下留他一命。

獨屬于攝政王的令牌被呈上來。

付孤舟眼皮沒擡一下:“繼續打。”

別說攝政王口谕,今天就是姜如晦本人來了,也別想救下這太監。

不止給按湖裏那次,光是付孤舟能回憶起來的,這老東西想坑害原主的行徑就不下十次,往後還會更多。他不是原主,付孤舟嫌自己活太舒坦了才會還留着他。

大不了他也死嘛,他又不怕死。

又過了許久,外面鬼哭狼嚎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只能聽到木杖打在人身上的悶響聲,再漸漸的,連杖責聲也停下了,負責行刑的侍衛進來報:說人已經斷氣了。

皇宮裏,宮殿內外跪滿了一地人,所有太監宮女親眼見到昔日他們的頭頭被小皇帝打死,大氣不敢喘一聲。

付孤舟這才稍微動了動,頭皮一陣發麻,胃中有些反胃吃不下去了。

道:“該怎麽處理看着處理,另外家裏如果還有家室,給送些撫慰銀過去,錢從攝政王賬上扣。”說完,站起來要去找個清淨的地方。

王善跪在離付孤舟最近的地方,一步一步跪爬過去,眼中糾結與恐懼并存,戰戰兢兢擡頭。

“陛……陛下……”

付孤舟沒理他,繞開他繼續走。

剛接受了新身份的付孤舟脾氣很不好,他最讨厭這種說話不說完的,讓人猜猜猜、問問問,你是皇帝還是我是皇帝。

王善爬過去從鞋子處抱住他的小腿,“……陛下,那個宮裏一日不可沒有總管,劉總管犯錯被陛下杖斃罪有應得,陛下打得好!陛下您看能不能……奴婢從前聽劉總管的脅迫迫于無奈才做了對不起您的事,日後奴婢必定盡心盡力伺候陛下,唯陛下馬首是瞻!陛下您看那個……新的總管位置……”

付孤舟面無情緒,心中閃過鄙棄:“你想當總管?”

王善笑得一臉谄媚,抱着他的小腿又摸又揉,從腳面摸到膝蓋,“陛下英明,嘿嘿嘿……”

付孤舟回他一個笑,“好啊,但是你能為朕做什麽?朕可不需要一個想殘害朕的人在身邊。”

“陛下息怒!奴婢以前瞎了眼聽從前劉總管的指示才對陛下做出大不敬的事,奴婢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以後陛下就是奴婢的天!求陛下饒過奴婢從前的無眼行為!”

付孤舟:“既然是無眼,要不你把眼睛挖下來以示忠誠?”

王善吓癱在地上連連往後爬。

付孤舟笑了聲抽出自己的腿,“朕說句玩笑話而已,這麽害怕做什麽?叫什麽名字?”

小太監驚惶未定劫後餘生,剛親眼見着曾經耀武揚威的劉總管被陛下說打死就打死,以為陛下真要挖出自己的眼睛。

見陛下似乎無此意,癱坐在地上大喘了口氣,微微松懈下來。

也是,陛下這麽懦弱好欺負,就算今天突然硬氣一次,肯定也是總被劉總管欺壓太狠實在受不住了才反擊的,沒準現在心裏也正怕着呢,他剛才抱陛下腿的時候,見陛下渾身僵硬得很,想必心裏并不怎麽輕松。

于是放松下來擡頭,再次谄媚地朝付孤舟爬過去笑說道:“奴婢王善,謝過陛下!”

付孤舟不知道一會兒功夫這太監也能想這麽多,他剛才忍着十分的沖動才沒一腳把人踢開,道:“好,以後你就是新的總管了,伺候得不好,朕現在的脾氣可也不太好。”

太監總管,除了是所有太監的頭頭,還是最直接能夠接觸到皇帝的人,有點類似于貴族公子哥身邊的貼身大丫鬟。

當然,日常做的事可不止丫鬟伺候主子那麽簡單。

王善喜出望外,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這次是高興的,同時更加确定了現在的陛下也不過如此,他不像前劉總管那麽糊塗苛待陛下,如今看來就算這天底下掌權的是攝政王,小陛下畢竟是皇帝,也是這姜國最後一個皇家子嗣。只要他将小陛下哄開心了,以後他想要的還不是手到擒來?

付孤舟已經走了,王善再站起身時昂首挺胸,神采飛揚。走到外面時看到自己前頭頭行杖刑的地方地上一片血氣,臉上表情厭惡地指揮着宮女和底下太監們道:“以後我就是你們新的總管了,陛下剛才的話都聽到了嗎?你們趕緊多打幾桶水把這裏沖幹淨了,若是空氣中還能聞得到一絲兒血味,本總管拿你們是問!”

付孤舟回去後大睡了一覺。

經過白天的發瘋後,整個皇宮人見到他都低着頭走,別提有多恭敬。

小皇帝是沒什麽實權。

但是小皇帝發起瘋來,要殺死宮裏的哪個人誰都攔不住。

付孤舟走出寝宮內殿,走到寝殿大門口。

“奴婢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宮女太監們齊齊跪地叩頭行禮。

付孤舟擡了擡手,步子走得潇灑無比,“嗯,你們也萬歲。”

付孤舟走出去後,所有宮女石化在原地,吓得久久沒站起來。

付孤舟走了一路,下人們跪了一路。

付孤舟從沒體驗過這種大場面,睡一覺後心情沒那麽差了,腦子也不疼了,正想見識下這玉霄宮到底有多大,大概是走到了禦花園,突然見到一處假山和假山後的一口大湖。

湖水清澈見底,泛着一層琥珀色的淺綠。

新晉狗腿子王善總管一路笑嘻嘻跟在後面邊走邊跟他介紹,順便一下子階級大跨越後見到人就虛榮心發作耀武揚威一把,付孤舟快被他吵死了。

王善大總管還在媚笑朝他介紹:“陛下,這就是兩日前劉總管命令奴婢把您淹進去的那口湖,劉總管他真是死有餘辜,平日裏仗着陛下善良,就沒少針對陛下……”王善越說越義憤填膺,說到最激動關頭猛地往地上一跺腳宣洩自己的不平。

付孤舟:“……朕不瞎。”

王善眼神頓了頓啊哦幾聲,繼續佝着腰要去扶他的手臂,谄笑道:“陛下還要不要聽聽奴婢跟您說說劉總管其他害過您的行為?奴婢以前跟劉總管走得最近,他做的事奴婢知道最多了。”

付孤舟:“……朕沒有失憶。再吵,朕把你也杖斃了。”

王善連忙雙手捂住嘴巴。

他怎麽忘了,害過陛下的事他也親手做過不少,雖然都是劉總管指揮的,陛下未必一點都不介意自己拿石頭砸過他、連續一個星期給他吃嗖的飯、還在臘冬天裏往他被子裏潑水放蛇。

其實這次他和劉總管一開始也只是想給小皇帝一個教訓,好讓陛下屈服交出寶物天玑,沒想到小陛下性子倒烈得很寧死也不屈,還朝劉總管吐了口唾沫。

劉總管氣急攻心,一時沒忍住,便讓他直接把人淹死了。

唉。王善心裏一聲又一聲接連嘆氣。

真是糊塗啊劉總管。

沒想到吧,寶貝天玑真在陛下手上,陛下沒死,還蛻變活過來把您反殺了。

不過也幸虧您的糊塗,才有本總管的今天。王善捂緊了嘴巴,臉上一會兒緊張一會兒激動地憋笑想着。

付孤舟不冷不淡毫無情緒道:“把那個湖給朕填了。”

王善總管瞬間回神,張嘴瞪眼:“啊?可……可是那個湖……聽說是……是攝政王叫人挖的,先帝還在世時就有了,上面有攝政王親手題的牌匾,裏面湖水奴婢們也按照攝政王要求定期更換護理,攝政王很喜歡這口湖……”

付孤舟:“你聽朕的還是聽攝政王的?朕記着當日謀害朕你也有份,要不要朕現在把你杖斃了?”

王善再一次噗通跪地連聲求饒:“陛下饒命,奴婢這就叫人去把通心湖給填了!”

“等等。”付孤舟道:“把宮裏禦前殿那個缸也砸了。”付孤舟第七次想逃離這世界正是頭埋進那大水缸裏的。這是他最後一次不信邪,以為原主被水送走他是被水招來的,也能再被水給送回去,掉進去的一瞬間,冷水刺透骨髓的酸爽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還有清心殿後殿那棵棗樹,砍了。”他第六次挂樹上沒挂死。

“怡身殿朕床頭前的那根柱子,拆了。”他撞過沒撞死。

“哦,還有。”付孤舟道,“皇宮城門的牆全部翻新重修一遍,太醫署的藥材定時供應更換,禦膳房食材也是,要最新鮮最全的,兵器庫裏的兵器也要定時打造,主要在精不在多。”

如果有人還記得他們姜國陛下三日前拿頭撞過城牆,一定知道上面留下的一個塌痕。皇城修成這樣不結實,付孤舟也是不想吐槽什麽了。想到這事,付孤舟覺得自己腦門又開始疼了。雖然頭上的撞傷痕跡第二天就消了。

太醫署也是,仗着他這個皇帝無權無勢,連太醫署都窮得不像話,明明該是皇宮裏醫術最頂端的地方,付孤舟在裏面連個像樣的毒藥都找不到。禦膳房也是。他想吃死自己找不齊相克的食材。皇家兵器庫裏的武器,刀一把比一把鈍,他都不敢拿着砍自己,怕砍不死萬一缺胳膊少腿的,多遭罪?

付孤舟一件事一件事認真交代,笑着拍了拍王善肩膀,将他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拍掉:“對了,如果缺錢就去攝政王府找攝政王要,朕是他的侄兒,他那麽關心朕又那麽為我大姜朝盡忠,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朕相信你,王總管。”

王總管欲哭無淚,連連搖頭往後退。

“陛下,奴婢……奴婢恐怕……不能……”姜國平日裏流傳着攝政王溫遜愛民是不假,對臣子皇親關心也不假,可這……畢竟只是流傳。讓他一個新晉升的太監總管去管攝政王要一筆一看就是天額的巨款……就是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啊!

付孤舟點頭微笑對他予以肯定:“你能做到的,難道傳聞朕那皇叔溫遜謙善是假、他還能為難你不成?”

付孤舟想了想,“對了,朕這皇宮裏裏外外也該翻新一下了,裏面桌子椅子、還有朕睡的那床,都是朕父皇還在時就在用的,木頭都糟掉了,說出去太有損我姜國皇室顏面。你去跟攝政王說一下叫他多撥點錢,給朕都換成新的。”

“特別是朕的新床,要大,至少要有三十尺那麽長,不然朕天天睡不好覺,朕的皇叔會心疼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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