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多情似無情
多情似無情
太皇太後盛怒, 上前逼近二人：“是誰的！”
“楚楚的啊，朕不是都說了嗎。”付孤舟彎眼笑，“沒事的皇奶奶, 不影響使用的, 朕都不介意他的兒子。”
太皇太後利聲嘶吼, 指着付孤舟：“帶走！把他們兩個，分開帶走, 他帶到哀家面前！”
付孤舟再次感嘆吃了出門不帶護衛的虧。
這老女人，對他也太粗暴了，一路上像押送犯人押送他, 押送到了更粗暴，推着他往前走去見太皇太後。
付孤舟：……遲早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他們的主人。
眼前是坐高殿上的太皇太後, 付孤舟漫不經心，不等她開口率先無所謂道：“天玑之前确實在朕手上不假, 但是，你來晚了，朕已經把它交給攝政王了。攝政王還說了，以後他保護朕, 你再不放朕回去玉霄宮, 朕的皇叔會來救朕的。到時候你就完蛋了。”
太皇太後怒極, 一拍扶椅站起來：“你威脅哀家？”
付孤舟一副什麽都無所謂，“沒有啊，朕說的都是真的。朕的皇叔昨天還說了他明日要發兵來捉太皇太後，并且把皇奶奶做過的醜事都公布出去, 皇奶奶, 您有時間在這兇朕，不如早點收拾東西跑路吧。”
“荒謬！”太皇太後氣惱極了, 頭上金冠拔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上面珠串玉石摔掉滾落在地上，滾到付孤舟腳底下。
付孤舟踢了一腳把它們踢開，戲笑往前走了幾步，“皇奶奶，皇叔說你兒子是你自己殺死的，你另外兩個孫子也是你弄死的，是不是真的啊？”
太皇太後怒極氣得腳步不穩，拿起桌子上一個玉簡對向他：“你胡說，姜如晦他胡說，他污蔑哀家！他們不是哀家殺死的，不是！哀家在準備複活他了，哀家這十幾年後悔了，哀家沒有真想殺死他，是他自己喝了，他明知酒裏有毒還是喝了，他自己要死的，怪不得哀家！”
付孤舟看着她發瘋似的亂摔東西，似乎崩潰，到處亂摔，把自己摔在地上還在亂砸東西。
太皇太後的侍女來攙扶她，被太皇太後猛地推開，“你滾！滾開！你當年明明知道哀家要做什麽，你為什麽不阻止哀家，為什麽！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想讓哀家的夫君死！”
付孤舟已經聽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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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聽到了什麽？
其實那些都是丞相告訴他的，攝政王根本沒跟他說這些，也不可能跟他說這些。
姜如晦此人嘴比楚霜汵還嚴，王府裏人一個比一個嘴嚴，他去了十幾次什麽都沒問出來。
十幾年前死的，是太上太皇。
先皇死了不到十年，原主前面的兩位皇子，也都是近兩三年才各種原因突然暴斃。
太皇太後的夫君，自然也是太上太皇。
這女人，不但殺兒子殺孫子，夫君也是自己殺死的？
牛啊！
突然覺得楚霜汵要殺他也不算什麽了。
昭和宮宮殿混亂無比，太皇太後瘋了，付孤舟趁人不注意往外走，等有人看到他，他是皇帝，沒有太皇太後發令也不敢阻止，眼睜睜懼怕地看着他走出去。
這種大好時機當然是去搬救兵了。
既然要确保能絕對地把人拿下，當然有多少人搬多少。
不出兩刻鐘，昭和宮刀劍亂馬，攝政王的人，丞相的人，禦林軍，還有皇帝手底下為數不多的人。
太皇太後與攝政王厮殺多日，還派去上百名暗衛企圖刺殺皇帝。皇帝與丞相相助緝拿之，還是讓太皇太後跑了。
昭和宮，掘地三尺搜太皇太後。
付孤舟以身作則親自搜找這個變态的老女人，然後……他又被抓住了。
付孤舟：……
他真的栓Q。
付孤舟留了線索，沒有其他辦法之下将脖子上水滴吊墜扯下來扔在地上，一路做上标記，希望能有人看懂他的信號。
大概只有楚霜汵能看懂。因為除了太皇太後外，還見過他這水滴的就是楚霜汵了。
付孤舟祈禱楚霜汵還能活着走出來，然後看到他的信號。
不然這個老女人有多變态，他今天真要完蛋了。
昭和宮四處是人，宮內地底下有暗道，付孤舟不知道被帶去了哪裏。脖子上那把刀讓他懷疑對方會不會一個手抖，或者跟他有私仇，刀刃一劃就把他抹掉了。
付孤舟：……
雖然他也不是很想活着當這個皇帝，但是他還是更希望楚霜汵能找到他把他救出去。
就算噶也等這老女人先被抓到了再噶。
被脖子架刀拉着快走了許久，途中隐隐聽到過敲鐘聲，很快又沒了，越來越冷。
即便現在剛由冬入春，也不該還這麽冷，比寒冬臘月還要冷，像泡在冰窖裏的冷。
四周黑漆漆，付孤舟手伸向旁邊實物碰了一下，冰得他險些縮回手，似乎，就是冰。
似乎有死屍生肉腐臭的味道。
付孤舟給惡心到了，然而周圍亮起幾盞燈，付孤舟被人放停下來，眼前沒有路可走。
燈一亮，內壁冰瑩玉透，付孤舟擡頭，頭頂上還有水往下低落靜止住凝成的冰柱，原來就是在一個冰洞裏，在最前方無路可走的地方，是一尊冰棺。
太皇太後悲恸地跪爬在冰棺邊緣上，伸手摸向冰棺裏面，冰棺裏的，似乎是人。
那腐臭的氣味就是從這裏生出，更臭了，即便被冰凍住也掩蓋不了腥臭。
太皇太後哭得太過悲哀，像馬上又要發瘋，這女人玩過的男人沒有幾百也有上千，都是玩過就扔掉、殺掉、殘廢掉，手段狠辣程度相比僞君子章之珣只增不減。自己兒子孫子都說殺就殺，付孤舟從沒見過她這麽在意過哪個人，一時好奇強忍着惡心走過去幾步。
冰棺裏躺着的是個男人，面部肌肉腐爛已經看不清楚容貌，身上……似乎也沒着一物，被一張白色的布蓋起來，白布下露出來的胸腔以上到脖子的肌肉幾乎沒有完好的。簡單來說，死了很久，整個人都爛掉臭掉了。
太皇太後邊抱着腐爛的屍首哭嘴裏邊喊着什麽，腕上纏了幾圈的小葉檀木佛珠從袖子裏面露出來、打在那屍首的臉上，喊出的……似乎是太上太皇的名字。
付孤舟扭過頭捂住嘴巴，差點沒吐出來。
雖然很不尊敬但真的很震撼。
這人是太上太皇！？
也是被太皇太後殺死的那個，太皇太後的夫君，當年四處南征北戰只娶過一個女人的永盛年間皇帝太上太皇？
付孤舟惡心完不可置信憋不住問道：“這也是你殺的……？你還把他墳刨出來了？”
太皇太後滿眼血絲嘶叫着從冰棺上爬起來，“不！不是哀家殺的，不是哀家！哀家後悔了，都怪你，本來哀家可以再複活他，哀家找到天玑就可以複活他了，誰讓你把天玑給攝政王的！好，哀家不怪你，哀家有的是辦法從攝政王手上把天玑奪回來！可是你竟然帶着人來抓哀家？哈哈哈哈！果真是哀家的好孫兒！說，你到底是誰！哀家早就發現不對勁了，你根本不是姜朝曦，一個人不可能短時間內發生這麽大變化，你到底是誰！”
付孤舟無所謂聳聳肩，“朕就是他啊，你不相信，朕也沒辦法。”
太皇太後嗔目揚起拳頭，跌跌撞撞從冰棺上站起來，手上佛串與此同時崩斷散落開，細小的紫檀小珠掉在冰洞地面又彈起、落得地上到處都是、滾個不停。太皇太後滿臉淚嘶啞的聲音嘶喊：“把他，給哀家殺了！哀家今天既然走不掉，那就，你給哀家和哀家的夫君陪葬，這整座寺的人給哀家陪葬！”
原來他現在是在山寺裏。
付孤舟擡起雙手示意降和，桃花眼裏保持着笑容，看到提刀真向他走來的人，朝着太皇太後的方向避了避，“別急啊皇奶奶，反正朕今天在這也逃不掉，皇奶奶你也挺無聊的吧，要不我們來聊聊天？”
“您既然這麽愛皇爺爺，為什麽要弄死他啊？他背叛你了？不幹淨了？”
“不！”
“男人嘛，都是這樣的，像朕的楚楚，他都有兒子了朕都不介意，皇奶奶，心放寬一點。”
太皇太後睜着眼拼命搖頭，眼淚流不完地順着精心保養過仍微顯蒼老褶皺的眼眶淌下，淚水沖化了眼妝、紅了眼眶，“不，他沒有背叛過哀家，他從來沒有過別的女人，是哀家怪他把國看得比家重要、怪他眼裏只知打仗、沒有哀家！是他的錯，他該死，該死！”
付孤舟嘆息，搖頭，附和她。“對啊，他真該死。皇奶奶做的沒錯，讓他長點教訓，看他下次還敢不敢！”
太皇太後一邊哭着，瘋魔般搖頭。“不，沒有下次了。哀家早就後悔了，哀家找了十幾年傳聞中的天玑，你竟然把它給了姜如晦那狗賊！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他保護你？癡人說笑！他不可能保護你的，就算沒有哀家，姜如晦也不會讓你活太久，哀家一死，姜國遲早是姜如晦的天下，然後再改姓陳，哈哈哈哈！你這個亡國之君！”
太皇太後說到後面，邊流水一樣大肆淌着眼淚，一邊狷狂猖笑，面部表情極大的扭曲，看起來就像是瘋了。
付孤舟沒想到從她這也能聽到陳字，道：“你早就知道他是陳國的人？”
太皇太後狂笑聲停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付孤舟已經知道。随後，繼續笑，“是啊，哀家一早就知道，從三十年前他六歲那年被哀家的夫君帶回來，給哀家兒子當伴讀時，哀家就什麽都知道。那又如何，哀家就不告訴他們，就是要看着國家大亂，哈哈哈哈！多有意思啊，哀家那夫君欠哀家的，總要一一償還回來的，哀家把他複活，再斬斷他的雙腿，讓他每天睜眼親眼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怎麽一步步葬送，哈哈哈哈！”
付孤舟：……瘋了，真的瘋了。
付孤舟：“……你恨他，那你為什麽殺死自己的兒子和兒子的兒子，他們也虧欠你了嗎？”
太皇太後冷森森地大笑，“因為，哀家要讓他所在意的東西全部失去！”
付孤舟：……
“你到底是愛他還是恨他啊？”
什麽恨，讓她把自己夫君斷子絕孫，國破家亡，死了屍首還要挖出來讓他再遭一次。
付孤舟：……
雖然很慘但是真的很臭。
尤其他這種重度潔癖的人。
付孤舟感覺要窒息了。
付孤舟：……
好想讓楚霜汵進來替他感受一下。
太皇太後邊哭邊笑，一邊眼淚流個不停，發出來的卻是狂肆的尖利笑聲，聽到付孤舟問話，安靜下來，無聲地呆呆睜着眼流眼淚。
“哀家當然是愛他啊……哀家只是想讓他離不開哀家，眼睛裏沒有什麽打仗、只有哀家而已。每次他一受傷，哀家可心痛了，哀家現在還記得，他的腰和腹上一共有二十一道傷疤，不信哀家找給你看！”
付孤舟：……
人都爛了，能找得到就怪了。
幸好這位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親爺爺，不然他高低得謀殺個奶奶。
付孤舟：……
他以後別可憐楚霜汵了，原主這經歷的都是什麽啊……換他他也不想活啊……
太皇太後不笑了，連聲音都變成嗚咽的哭聲，趴會在冰棺邊上翻來覆去，“怎麽找不到了，為什麽會這樣，哀家真的知道，哀家不可能記錯的……”
付孤舟別過臉沒眼看，怕自己真吐出來對祖上不敬，“……皇奶奶，有沒有想過，就算你拿到了天玑，就算天玑真的能複活人，……他都腐成這樣了，就算活過來，他該怎麽生活？”
太皇太後搖頭，“不，只要哀家拿到天玑，他一定能恢複原樣的，他死的時候只有四十歲，他活過來比哀家還年輕……哀家一直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他不喜歡笑，但是會對哀家笑，哀家這十六年找了很多人，沒有一個像他……”
太皇太後突然擡頭，獰笑。“可是，你把天玑給了姜如晦！哀家早該殺死你……不對，哀家的曦兒已經死了，在通心湖那次就已經死了！你到底是誰？既然如此，便由你來補償哀家吧，哈哈哈哈！”
通心湖，他剛穿過來原主被淹死的那個湖。
原主從前在皇宮裏過着不是人過的日子，也跟太皇太後有關？
“那個太監劉總監，是你的人？”
“是，又如何？”冰洞裏一排護送太皇太後逃離的護衛，太皇太後啞聲嘶道：“知道哀家要做什麽吧，給哀家按住他。”
“哈哈，哀家用過自己的兒子，用過小二、小三，用過很多人，唯獨還沒用過小四呢，你既然霸占了他的身體，就替曦兒好好伺候哀家吧，也不枉今天死在哀家手裏，哈哈哈哈！”
付孤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這老女人私底下的事跡，以及動作、笑容，讓他很難覺得是自己想多。
這楚霜汵怎麽還不來，他都拖延這麽長時間了。
不會先死了吧？
付孤舟很窒息，身體和心靈都很窒息，第一次在被人按住、太皇太後朝他走來快碰到他時，一腳将她踢開。
就算你是朕的奶奶、是老人，朕也要踢你。付孤舟已經不顧什麽道德和長輩了。
反正這女人也沒有道德。
太皇太後從地上爬起來，不可置信付孤舟竟然敢踹她，怒惱道：“給哀家按住他的腿！”
付孤舟笑笑，“皇奶奶，這地方還這麽多人呢，皇爺爺也在呢，這樣不太好吧？”
太皇太後笑聲以及笑意猙獰，“沒關系，哀家不在意。”
付孤舟：……窒息。
誰來救救他。
楚霜汵到底還來不來，不會真流血流太多死了吧？
不會是一點都不管他死活、自己舒服地回去玉霄宮抱兒子了吧……
真沒良心。
付孤舟非常心累，心都要碎成片了，來一個踹開一個，但是這些人，他是真打不過。
他一個都打不過。
付孤舟感覺自己清白和性命就要不保了。
就在這時，遠處刀劍入體再拔出來的噗呲聲，以及人死太快沒發出來的嘶啞聲，越來越近。楚霜汵不知拔了誰的劍一路殺過來，冰堆之上，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楚霜汵臉色非常冷，身上多處傷口顯然還沒處理過，大片的雪白衣服被血染紅，像殺瘋了的死神。
太皇太後還不死心，看了滿身血的楚霜汵一眼猙獰朝付孤舟笑着，被付孤舟推倒在冰上還要再朝他爬起來。
楚霜汵手裏鐵劍毫不猶豫刺向她，劍刃穿過身子從身後穿出來，再被楚霜汵毫不留情地拔下，将滿是血往下滴淌的鐵劍扔在冰地上。
付孤舟撲向他抱住他的肩膀，捂住嘴巴，“嘔……”
付孤舟幹嘔了兩聲什麽都沒吐出來，然而還沒等他松懈，身上一重，楚霜汵徑直地朝他倒過來，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