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後續(3)

第49章 後續(3)

入了夏之後,游離的身子大好,身上的毒也清的差不多了,他們決定動身前往長安也把臨安的家留給游渺渺他們。

當年娘跟着父親離開卻留下了自己并不是不愛或是不在乎,只是其中包含的愛意不同,有些的是生同衾死同穴的愛意,而那樣的人只有一個。

有些的愛是可以分開的,同樣彼此牽挂也可以為之生為之死,雖然也會有不舍,但只要知道對方安好便足夠了。

至于長安之後的事情,那便之後再說。

他們并不需要趕路,只需要欣賞沿途的風景體味一路的心情。

盛夏黃昏的時候,大地散發着熾熱的餘溫,路邊的野花蔫了下去翌日又精神奕奕地擡起了頭。

游離又從溪邊弄了點水喂給它們,蘇詞也縱着他的行為。

只是在路上的時候,二人坐在馬上,蘇詞從後背抱着他,下颚抵在游離的肩頭低語:“你知道,其實我方才想到我幼時的時候讀過的一句詩嗎?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我那時候想,這是大境界,我以後要給我的孩子取名憐青什麽的。

可方才又在想,猶憐草木青是因為我亦是草木,不過有些人記得,多數人忘了而已。”

“你不是草木。”游離反駁。

“我不是草木是什麽?是青山還是溪流?”蘇詞莞爾。

游離不語,蘇詞也沒再逼問。

他不是聖人,也并非完人,做不到那樣的大境界,衆生皆草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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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在路過一處小鎮的時候休息幾日也領略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其中最有意思的還是茶樓中遇見的店小二,酒樓中的過往旅客依舊在說着天南海北的趣事,涉及江湖也有關朝堂。

其中兩桌人因為一件事情争執不下,又發生了口角接着就是兵戎相向。

客人四下逃竄,蘇詞二人巋然不動,而茶樓中的店小二端着茶盤走到蘇詞身邊湊這熱鬧:“客官你不逃嗎?”

“為何要逃?”蘇詞好奇地問了句。

“這些大俠都打起來了。”店小二煞有其事地說道。

“他們會傷及無辜嗎?”蘇詞反問。

“按理說不會,但是刀劍無眼,誰也說不準吶。”店小二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像是茶樓裏說書聽多了。

“那你怎麽不逃?”蘇詞饒有興致地問了句。

“這樣的場面難得一見,我若是此刻逃了,下次也不知什麽時候再見。

這就是江湖啊,快意恩仇。”店小二眼裏難掩向往。

蘇詞漫不經心地拿了塊糕點品嘗:“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說罷指了指身旁的游離:“無礙,他會保護我們的。”

店小二不敢茍同,那人的神情冰冷一副不好接近的模樣,他可是從兩個人之間挑了一個和善的人來搭話的。

游離不語,也只是覺得這幅場景有些熟悉,看蘇詞饒有興致的模樣,游離也願意留下來陪人看戲,所謂的江湖哪有說書人描繪的那樣好,不過也不差就是了。

如果可以選的話,游離倒想過一過店小二的人生,可如今他不這樣想了,因為他所經歷的一切,讓他遇見了蘇詞,便抵消了過往所受的所有苦難。

當真是刀劍無眼,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袖針向游離的方向飛去,被游離及時接住了。

蘇詞起身袖中的飛刀一轉,掠步上前去刀刃抵上了罪魁禍首的喉口,脖頸上滲出了一抹血跡,那人也不敢動作扔下了手中的武器算是投降:“大俠有話好說。”

蘇詞是笑着的,笑意未達眼底,唇瓣張合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來:“你們如何打鬥與我無關,但武器應該長眼睛才對,不該傷及無辜。”

那人一臉茫然:“我傷到誰了?”

“你猜?”蘇詞的笑意加深飛刀調轉了個方向直接往人的肩膀刺了進去而後拔出,“刀劍無眼,我是無辜的。

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身在江湖也不是你随意傷人的理由。”

蘇詞突然的行徑讓本在争鬥的兩幫人分了神,同仇敵忾似的針對蘇詞這個外來者:

“我們之間的事與你這個黃毛小兒有何幹系?”

“現在的年輕人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傷到哪了?”

“死不了。”

“今天,我非得叫你留下一條命不可。”

……

店小二看着方才發生的事情有些讪讪,心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這位公子果真和善,這地兒沒有一個好惹的人物。

方才閑聊的心思已經沒有了,一溜煙地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蘇詞又怎麽會留下來同這些人糾纏,只是有人不長眼動了游離而已,雖然傷不到他,但這并不妨礙蘇詞的不悅。

蘇詞飛身到游離的面前将人拽了起來朝人喊了句:快逃。

游離抿唇不解其意,眼裏的神情表達了他此刻的愉悅,任由蘇詞拉着他的手随着跳出了窗子,在房檐樹梢之間跳躍,逃出去好長一段路。

蘇詞額間帶上了一層薄薄的汗,他用的那柄飛刀是當年的信物,如今沾了血被握在蘇詞的手中,蘇詞拿出帕子擦幹淨了血跡再又收了回去,将帕子随意扔了。

“方才動手的時候有多張狂,現下逃的就有多狼狽。”蘇詞開玩笑似的言語。

他又不是打不過那些草莽,游離搖頭否認,評價道:“很潇灑,第一次有人為我出頭。”

一瞬間的愣神,蘇詞只覺得有些胸悶,而後湊過去吻了吻游離的唇告訴他:“以後我會一直為你出頭的。”

“我也是。”游離回答,猶豫過後似乎有些話要告訴蘇詞,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江湖其實沒他們說的那麽好,也有勾心鬥角,動辄生死。”

蘇詞看向天邊的雲霞,微微眯了眯眸:“我知道啊,就算站在陽光下也是會有影子的,但也沒那麽差。”

游離偏着頭看向他,蘇詞整個人籠着一層淺金色的光,如他所說蘇詞即是蘇詞,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是高高在上還是跌落塵埃。

很久以後,蘇詞告訴他:王公貴族也不是生來就是王公貴族的,他們并不高高在上,反而沾染着濁氣,我也不是。

即便我比他們好了一些,也是因為我受的教養,你們惋惜我失去了世子的身份,我卻覺得我掙脫了枷鎖。

我就覺得你是淤泥中開出來的菡萏,游予懷即是游予懷,我眼光這麽好,是不會錯的。

“回去吧。”游離道,“明日還要趕路呢。”

“走不動了,你抱我回去。”蘇詞朝人伸出了手,其實游離過往的經歷會讓他沒有安全感,自己的出身曾經又是那樣的顯赫,人的固有思維無法改變。

蘇詞不知該如何向他訴說我離不開你我需要你這件事,只能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是被自己所需要和依賴的,偶爾的服軟和脆弱也是必要的,他總想慣着自己,蘇詞也不介意在游離這裏做一個驕縱的纨绔子。

游離眼底帶上了幾分無奈,彎腰一只手繞過蘇詞的腿彎将人打橫抱了起來。

從未被游離這樣抱過的蘇詞一瞬間的錯愕,轉念又覺得這個姿勢不錯,順勢雙手勾上了游離的脖頸。

二人就這樣回到了客棧裏,也未走正門是跳窗進的。

用了晚飯過後就去了頂樓賞月,盛夏的晚風吹過,白日裏燥熱的心境才平複了不少,蘇詞手搖折扇,枕在游離的膝上看這漫天星辰,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蘇詞的語調緩緩:“那是織女,那是牛郎。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蘇詞的手指又換了個方向:“天樞、天璇、天玑、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天璇和天樞星延伸過去那顆就是紫微星了。

其實藍楹他們的長庚,朝為啓明,暮為長庚,是同一顆星,出現的時間不同,卻同樣明亮……”

“我其實還會看一點星象,是不是很厲害?”蘇詞忽然坐起身看向游離,朝人伸出了手,“把你的埙給我,我教你五音十二律。”

游離摘下了腰間的埙遞給了蘇詞。

蘇詞接過試着吹了幾個音又道:“其實萬物相生,音律也很玄妙的。

五音即是五行,十二律對應十二地支。

在醫師那,五行還可以對應五髒。

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春夏秋冬,十二月,二十四節氣。

星象是很玄妙的一門學問,我們的前人當真不得了。”

“五音是宮商角徵羽,十二律是:黃鐘、大呂、太簇、夾鐘、姑洗、仲呂、蕤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

對了,五音還有二變是變宮和變徵。

九九八十一以為宮。三分去一,五十四以為徵。三分益一,七十二以為商。三分去一,四十八以為羽。三分益一,六十四以為角……

這就是三分損益……”蘇詞滔滔不絕地說着又用埙給他演示一遍,回頭再去看游離的神情顯然沒有自己的興致。

蘇詞啞然:“樂理是不是很無趣?”

游離否認:“我只是沒你這樣喜歡。”

“我小時候學琴棋書畫,學詩詞歌賦都是從最基礎的開始學的,那時候是真的無趣。

就像你練武要從鍛煉體魄開始。”蘇詞感慨又像是懷念,“你不用跟我學擊築的,做自己喜歡的事便好。”

或許有些事物被遺忘總有他的理由,是人力所不能更改的。

游離搖頭否認:“我想學的。”

“來日方長。”蘇詞起身朝游離遞出一只手,“現在該同我回去安寝了。”

游離伸出手借力起身,

二人載了漫天的月與星光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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