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不久後,銷售經理競聘發布了會議通知,确定了時間地點和與會領導的名單。

闵總的大名果然赫然就在第一位,費添也将作為評分人員之一。

“選出來的人就是給費總用的,當然要參考他的意見。”蔣沐分析。

除此之外,其他人的評分意義則不大。

雖說蘭成是國企,但一線其實有些領導獨尊的氛圍,只要闵總認可、滿意,就算其他人的評分加起來只堪堪到及格線,最後大概率中選的也是闵總看上的那個人。

所以費添才會讓湯取從闵總的喜好出發去寫ppt、預設問題、思考答案。

這件事與蔣沐無關,見湯取似乎心有成算的樣子,她也不多啰嗦,而是好奇另一件事:“你怎麽又在上班時間請假?”

湯取正在收拾東西的手一頓,支吾道:“鄰居家弟弟……易磐今天走。”

甘明潇在去過花田小鎮後的第二天就飛回了北京,只在登機前發了個消息告訴湯取:“我回啦,這一次也算有始有終,期待下一次更加從容的見面。”

湯取回複了“一路平安”幾個字。

至于易磐,後天就要舉行開題會,再不走真的不行了,再者,湯取也不允許他繼續待下去。

得知易磐要走,還是坐高鐵,蔣沐從櫃子裏翻出一大包零食,說是她偶像代言的,她減肥不能吃,正好讓易磐在車上消化掉。

謝怡也把新點的奶茶和果切分出一大半,讓湯取順道捎上。

湯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易磐那小子女人緣這麽好?

是有什麽特殊的魔力?

這個問題直到對方坐上他的車也沒有答案。

見他眼神直直地盯過來,仿佛在思索什麽世界未解之謎,易磐老神在在,問:“怎麽了?”

“沒什麽。”湯取趕忙收回思緒,問,“辦好了?”

“嗯。”

畢竟在這兒實習一場,雖然易磐對一些基層領導的做事風格和技術水平很不認可,但人都要走了,留個好印象也不多餘,湯取便讓他請熟悉的領導同事吃頓飯。

下午三點的高鐵,正好吃完之後由湯取從售樓部開車送他去車站。

“沒喝酒吧?”湯取輕輕聞了聞。

“以茶代酒敬的。”易磐把提着的袋子放到腳邊,“送了我一些茶葉和煙。”

“煙?”湯取皺眉,一邊發動了車子。

易磐系好安全帶,單手替他放下遮陽板,随口道:“他們多得是,平時人情往來送的都是這些,順手就帶來了。我用不上,準備回學校就給導師送去。”

這倒是個好辦法。

湯取不再糾結這個,專心看路,說:“後座有蔣沐和謝怡送你的零食,待會兒記得帶上車。”

易磐回頭看了眼後座上的大包小包,道:“替我說一聲謝謝。”

“已經說過了。”湯取邊開車邊回,“到時我請頓飯,再加一頓下午茶,幫你回了這個人情就是。”

去高鐵站的路他開兩趟就熟了,這個點高架上車不多,過去會很快。

在他說完之後的好一會兒,副駕駛的人都沉默着。湯取抽空轉頭,只見易磐表情很平靜,專注地望着他,眼神很純粹。

湯取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麽了?”

易磐收回視線,看向前方,語氣略帶遺憾:“要是不開車就好了。”

湯取沒搞明白他這又是演哪一出,哼一聲,道:“不開車,你走路去嗎?”

易磐慢悠悠道:“不開車的話,中午就能讓你喝點酒了。”

他這一說,湯取就想到了那個被桂花酒迷得暈暈乎乎的傍晚,瞬間臉紅了,也明白過來這家夥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還挺會暢想的。”湯取道,“待會兒上高鐵之後好好休息,夢裏什麽都有。”

易磐嘴角微微上揚:“大庭廣衆做春夢不太好吧?”這家夥……

正在開車,湯取不能想歪,只能勉強轉移思緒,降下心裏的燥熱,換了個話題:“開題會你有把握嗎?”

仿佛為了給他降溫,易磐按下一截車窗,讓微冷的風吹進來,語氣淡然:“看過其他同學的大綱,如果都按照大綱寫,我說不定還能評個優秀論文。”

湯取一時間無言以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別太嚣張了,誰會真的按照大綱寫論文?開題會基本就是糊弄個大綱貼上去,到時候還不是想到哪寫到哪。”

這就是大部分本科生寫論文的基本修養。

易磐手撐着頭,轉頭看他:“你都說是糊弄了,要是連糊弄的都比不過,我還回去做什麽。留在這吃軟飯不是又香又省錢?”

湯取再次無話可說,良久才半帶警告道:“這也就是在車上,只有、只有我們倆在。要是在……在外面,你說話給我注意點。”

易磐不太情願地閉了嘴,低頭翻起了手機。

說完那話之後,湯取有點心虛,瞄了眼,沒看清,就問:“你在看什麽?”

易磐沒擡頭,輕聲說:“在看距離車站還有多遠,我們還能相處多久。”

這語氣明明很平淡,沒什麽特別的,但聽在湯取耳裏卻有一二分的委屈。

他徹底敗下陣來,可說出口的話又不能收回。

而且,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嘛。兩個大男人,私底下怎麽樣就算了,何必鬧到人盡皆知呢。

是能幫忙升職還是能加薪?

一路暢行無堵,原本半小時的車程二十多分鐘就開到了。

湯取把車開進車站地下停車場。

易磐道:“你找個地方停車放我下就行了,我自己上去,反正不能送進站。”

話雖這麽說,但湯取還是察覺到一絲異樣,不禁心裏犯起了嘀咕。

這小子難道生氣了?

不會吧,平時抗打擊能力沒這麽弱呀。

“沒事,反正我請假了,不急着回去。”他一心二用,找停車位就沒那麽迅速,剛看中一個就被別的車搶了先。

倒是易磐突然指了個方向:“往前開,那邊有。”

湯取把車開過去,發現是個靠牆的車位,旁邊停着一臺SUV大奔,那擺放形式還挺奔放豪邁,要停進去相當考驗技術。

“你可真是會找。”湯取違心地誇道,一邊倒車入庫。

等到他終于把車橫平豎直地停進去,拉上手剎,就聽易磐道:“我只是想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

湯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由透過車前窗朝外看了看。

這附近确實很少有車和人過來,而且旁邊還擋着一堵牆和一臺大奔。

這家夥,心機深重啊。

他不禁眼神提防地瞪向易磐,沒好氣:“你把這心思用在讀書上,估計現在都跳級提前畢業了。”

易磐表情相當淡定:“我當初都能一失足就耽誤高考,你難道還看不出我是個戀愛腦?”神特麽失足。

湯取才不會遂他的意,幹脆利落地解安全帶,催促道:“趕緊下車吧,超時還得交停車費。”

誰知手腕卻被人一把握住。

他想掙,可易磐真想攥着他不松手的時候,他是很難輕易掙脫的。

湯取無奈地坐回來,抱怨道:“幹嘛,我是不可能開車把你送回學校的。”

“知道你舍不得油費。”易磐倒是還挺看得開,面對面望着他,“不過,你送別的行程是不是太倉促了一點?”

湯取短暫地心虛兩秒,別開眼睛,說:“我還得回去上班。”

易磐微微傾身過來,指腹在他手腕間輕輕磨蹭,聲音很輕:“你奪走了我的貞操,不會想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吧?”

湯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臉轟一下紅了,怒道:“你胡說什麽?我們明明什麽都沒發生!”

當晚不就是、不就是親了麽,雖然親得很不成樣子,到後來湯取都不敢開燈,但也及時剎車了。

“你不知道嗎,現在社會觀念越來越保守,失去初吻的男人就髒了。”易磐語氣平淡地說着石破天驚的話。

這又是從哪裏看到的鬼話?

湯取真想打人,但不等他付諸實踐,下一秒易磐就傾身湊過來,低頭親了一下他的嘴唇。

也是邪門了,難道親密接觸是給大腦下迷藥麽?一瞬間,湯取的心就柔軟成一片,覺得也沒必要那麽暴力。

親了一會兒,易磐輕聲道:“今天應該早點出發的。”

“什麽?”

湯取沒反應過來,眼角餘光瞥到有車經過,他下意識反手拉了易磐一把。

易磐任他擺布,毫無反抗地被他拉到身前,背對着擋住了車外的光線。

“你看,找個長得壯的對象還是挺有用的。”

湯取被遮擋在車座和車門之間,視野裏只剩下易磐一個人,在密閉狹窄的車廂內,兩人近得呼吸可聞,他不由往座椅靠背縮了縮,抿了抿唇,指揮道:“你坐回去。”

易磐置若罔聞,擡手觸碰他的眼睛,手指慢慢滑到了耳朵上,指尖落到他側臉。

湯取只覺得臉頰和脖子都癢,擡手想把人推開,但易磐捏着他的下颌,迫得他仰臉,低頭很用力地親了上來。

明明前一次的動作很舒緩溫和,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在外面,加上湯取十分緊張,兩人的情緒都很激烈。

這既危險又安全,既蠻橫又溫柔的氣氛,讓人泡在前所未有的愉悅和刺激中,一邊享受接吻,一邊又心慌意亂。

吻了好長一段時間後,感覺易磐還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湯取忍不住擡手輕輕推了推。

他腦袋發蒙,還很累,嘴唇濕潤通紅,氣息不勻地警告:“你适可而止。”

易磐擡手撫摸他的臉,貼在他耳邊一本正經地小聲說:“我中午故意沒喝酒的,就是怕被你嫌棄。”

他離得太近,呼吸湧入湯取的衣領,燙得人一陣酥麻。

這家夥真是,處心積慮……又可憐兮兮。

“你知道自己一點沒有撒嬌的先天條件嗎?”

話是這麽說,但湯取還是忍不住擡手捏了捏他的臉,思慮再三後,別扭地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唇。

這個動作的後果是他們又在車上耽擱了将近十分鐘。

下車前,易磐在自己手機上點了點,又拿過支架上的手機遞給他,道:“現在總能加個微信好友了吧?”

沒想到他還惦記着這件事。

湯取慢半拍接過,解鎖之後點進微信好友申請,選擇了通過。

他的微信個性簽名是——“希望我們都能擁有光明燦爛的未來”。

十分符合置業顧問如中央空調般給客戶送溫暖的個性,這話任誰看了都只當是随便一句積極向上的話。

可易磐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他似笑非笑:“是不是創建這個號的時候就想着我了?”

“是啊。”湯取不客氣道,“再見面就知道希望破滅了。”

易磐并不在意他的調侃,推開車門道:“我自己上去,你不用下車。”

湯取對他灑脫的态度十分懷疑,問:“你說真的?”

易磐去後備箱取下行李箱,拖到副駕駛那一邊,隔着車窗對他道:“《高等學校學生行為準則》寫了,大學生要遵紀守法,弘揚正氣。你現在這樣子跟上去,我真怕控制不住動手動腳,要被以有傷風化罪開除學籍。”

如果不是他人在車外,僥幸站在安全距離,湯取真想打他滿頭包。

易磐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我走了。”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湯取不得不承認,突然要分開,心裏還真有幾分不舍。

“喂!”湯取把人叫住。

等易磐回過頭,他遲疑了會兒,才開口問,“你那天真的是在看月亮嗎?”

他說的是中秋夜那天晚上,站在露臺上,看見他站在樓下,望着頭頂一輪圓月。

易磐往回走了幾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說了兩個字:“不是。”

湯取問:“那是……?”

易磐眼裏浮上一點笑意:“我在那兒等,想多等一會兒,等你回頭之後再好好看看你。”

或許是最後一次見面時被他罵得太狠,或許是尋尋覓覓了很久,擔心他不願被打擾平靜的生活,所以才不敢貿然上前打擾。

湯取已經記不清再次見到易磐時自己是什麽心情,或許一開始确實有排斥,有心虛和煩躁,但此刻他發現自己的想法有了蛻變。

至少不應該像當年那樣,對于真正想要的感情放棄得那麽快。

他一個人坐在車裏,靜靜地回味着這複雜的感受,但想着想着思路就有點跑偏,趕忙拿手機打字:“上車之後給我發個消息。”

想了想,後面加了個比心的表情,才發出去。

很快他就收到了回複。

“哦。”

湯取氣悶地把電話撥過去,一接通就冷冷道:“‘哦’是什麽意思?你小子是想被拉黑嗎?”

電話那頭傳來車站語音播報聲,易磐不緊不慢地說:“‘哦’的意思是,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離不開我。”

話中透露出的微微得意令湯取又想打人,哼道:“是啊,您也比我想象中的更高冷呢。”

“我裝的。”易磐非常懂得審時度勢,坦蕩地認錯,“我怕一個控制不住就戀愛腦上頭,學校也不舍得回了,寧願跑回去給你拖地。”

湯取心情愉悅,但嘴上卻怼道:“拖一回地要講一輩子是不是,下次安排你洗個碗要不要寫進回憶錄裏?”

易磐輕描淡寫道:“嗯,初吻日期要刻在墓碑上。”

“等一下,”湯取把車開到停車場出口,拿手機掃碼繳完費,才繼續和他廢話,“還沒開始檢票嗎?”

“馬上了。”易磐聽到了這邊繳費成功的聲音,“你這就回去了?”

“是啊,回去繼續上班。”

易磐嘆氣:“我還以為你會等我坐上車,高鐵駛離車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呢。”

“你清醒一點。”湯取比他更想嘆氣,“必要的時候塗點風油精吧,可別在開題會現場神志錯亂說胡話。”

易磐道:“放心,導師們端正的長相足夠讓我提神醒腦了。”

湯取都要被他氣笑了。也不知道千裏之外的導師們有沒有感受到膝蓋中箭。

又說了一會兒話,手機有電話進來,湯取看了眼,道:“不說了,我客戶來電話了。”

“好吧,懂事的男朋友是不會耽誤對象打工賺錢的。”

湯取被“男朋友”三個字刺激得耳朵發燙,電話挂斷後那熱度久久不散。

他們這就是在一起了?

他戀愛經驗為零,至今仍覺得很玄妙,也不知道男的跟男的之間确認關系需要走什麽程序,但……親都親了,總不能玩弄易磐感情吧?

親成那個樣子,轉頭要說兩人之間沒關系,這也太耍流氓了。

換個角度看,易磐這時候離開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趁着這段時間,湯取正好理一理思緒,可以上網查點東西,方便他做好心理防禦,避免一個不留神就在朋友面前直接出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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