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羅說是小測試，果然沒太正規，考場就是自己教室，書在考試前一天晚上搬到隔壁辦公室，然後再把桌子拖開點距離就算布置好了。
搬書時班上同學都挺興奮，叽叽喳喳說個沒完。
“搬書就能耗一節晚自習啊，太爽了。”
“這是這兩天唯一讓我感到開心的事了。”
“我十六歲，我好累。”
“哎呀，幫我搬搬嘛，這個好重哦。”
“……”
阿寧看了看自己桌前豎着的一排書，嘆了口氣。
高一的書，竟然能這麽多。
班上的人都在忙活，顧延還是趴在桌子上玩手機，看上去一點也不着急。
“你不搬書嗎？”阿寧歪頭看了看他，“等下辦公室會沒地方放的。”
“不急，”顧延往旁邊看了看，“等人少點兒再搬，現在人擠人的，太亂。”
“那你先起來一下下，”阿寧指了指教室門口，“我先搬過去。”
“啊？”顧延皺眉看了看她，“你這麽多書你怎麽搬啊，肯定是等會兒我幫你啊。”
阿寧側頭，看了看顧延。
這麽理所當然的語氣，他是一開始就這樣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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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學生，真的很有範兒。
“坐下坐下，”顧延朝她擺了擺手，“等下我幫你搬，你趁這個時間還可以做套題。”
如果顧延不起身的話，抱着那麽大一摞書阿寧也出不去，她猶豫了一會兒，慢慢坐下了。
“你複習好了嗎？”阿寧偏頭，問道。
“啊……”顧延說，“這個之前補課的時候都學過了。”
顧延說完這話，沒忍住笑了笑。
太他媽的諷刺了，忍不住就來了一個嘲諷的笑。
說不上來為什麽覺得諷刺，但是說起這個呼吸似乎都變沉重了。
不爽。
學校太不人道，考試這事兒通知的太晚，就給那麽兩天複習，直到考試時阿寧感覺自己整個人還是懵的。
各種公式串在一起，翻書合書完全兩個樣。
阿寧不知道自己考得怎麽樣，但直覺新同學考得應該挺不錯。
感覺從他落筆開始，就沒有停過。
覺得沒什麽好思考的嗎？阿寧想了想，笑了。
……挺大爺。
考完後把書搬回教室的時候一個個學生就跟剛剛從牢裏放出來的似的，一嗓子一嗓子的炸裂蒼穹，尤其是姜昊嚎的顧延想一巴掌甩他臉上，再把腳上的鞋糊他嘴裏。
“你不是沒把考試當回事兒嗎？”顧延回頭看着姜昊，“現在他媽激動個屁啊！”
“延哥你說話能不能溫柔點啊，”姜昊假裝傷心的擦了擦眼角，“天天兇人家。”
“……操，”顧延覺得自己被深深膈應到了，“溫柔個鳥蛋。”
“哎哎哎對了，接力啊，”姜昊拍了拍顧延肩膀，“一起報吧。”
“啊……”顧延趴到了桌子上，“你幫我報吧。”
“我靠，沒想到啊延哥，”姜昊笑了起來，“之前不是說不報嗎？”
“哪兒那麽多廢話。”顧延眯了眯眼。
“行行行。”姜昊笑着說。
顧延之前心情不爽，什麽事情都不想幹，這會兒雖然心情還是不好，但是跟同學跑跑接力也沒那麽讓人拒絕。
也不能一直天天各種不爽，搞得跟個憤青似的。
阿寧很少參與這種集體活動，她沒有報名啦啦隊，也不擅長運動，所以除了開幕式閉幕式整個班一起的那會兒，基本上就沒她什麽事了。
不過正好，她也不是很适應人多的地方。
“江寧，”顧延伸手在阿寧眼前揮了揮，“你參加了什麽項目沒？”
“沒有。”阿寧搖頭。
“哦，”顧延笑了笑，“那你來給你同桌加加油怎麽樣？”
阿寧愣了愣，随即淡淡笑了笑：“好。”
顧延覺得自己的新同桌挺神奇，他們做同桌的這段時間，就沒看到她找其他小姑娘玩，總是一個人，也不喜歡說話，孤僻的很。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這個狀态……就是讓人覺得神奇。
如果他不說讓她去加油，估計運動會她都不會去。
顧延其實并沒太在意這些事情，人小姑娘性格怎麽樣，跟自己都沒多大關系，只是好歹人幫了自己好幾回，身為同桌，也不能就直接不管了。
不過也只能管到這兒了。
顧延呼了口氣，拿出手機，随便找了個游戲玩了起來。
運動會項目定下來後，參加項目的男生下午就會抽兩節課練習，參加接力的一共四個人，顧延，姜昊，姜昊同桌徐子航和他們班體育委員張明宇。
他們幾個人一去練習，阿寧周圍幾個位置就都空了下來。
感覺空空蕩蕩的，不太習慣。
最後一節課上課前，阿寧出去接了杯水，回來時發現桌面上貼了張紙。
她愣了愣，随即伸手把那張紙撕了下來。
看到紙上的內容時，她只覺得手抖的杯子都快拿不住了。
緊張，壓迫……還有隐藏在這些情緒下的恐懼就在那一瞬間沖上了腦門。
紙上畫了兩個人，一個人手上拿着刀，還用紅筆在刀上地上加了些血，另一個人躺在地上，閉着眼睛，身上全是血。
阿寧吸了吸鼻子，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後偏頭環顧了教室一圈。
估計是覺得新奇，班上一大半人都報名了運動會，男生基本上都參加了，這會兒，教室裏就剩下了幾個零零散散的女生。
教室沒老師，大家也沒學習，就幾個人聚一塊兒聊天。
阿寧轉身，掃視了一圈班上的人，看見有幾個女生正在偷偷看着她笑，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她側身，把自己的凳子往裏面移了移。
然後拿着那張紙走了出去。
“這個，”阿寧把那張紙拿過來豎在那幾個女生的面前，“是你們弄的嗎？”
一個女生看着那張紙笑了笑：“喲，怎麽着，聽你這語氣是想打人啊？”
話說完，一幫女生都笑出了聲。
“沒有，”阿寧看着她們，“我只是希望你們道個歉。”
幾個女生聽完又開始笑了起來。
笑完後幾個人跟沒看到阿寧似的，自顧自的開始聊天起來。
“我真的特別讨厭有些女生，天天拽的要死，裝着清高，其實暗地裏啊……啧啧啧，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呢。”
“那我加一。”
“只要你讨厭這種女生啊，那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
“哈哈哈哈……”
阿寧沒說話，只是低頭，把那張紙撕成了一小塊一小塊。
然後擡手，把碎屑從幾個女生頭上扔了下去。
噼裏啪啦……
阿寧能聽到班上躁動的聲音。
“靠，”幾個女生一下子從凳子上彈了起來，其中一個女生指着她，大聲罵道，“你是他媽神經病嗎？腦子沒治好就吃了藥再出來！你媽辛辛苦苦把你生你下來是讓你禍害人的嗎？！！”
阿寧臉上沒什麽表情，直直的盯着她們問：“感覺怎麽樣？”
“神經病！”又有一個女生罵了一句，“你自己的破事兒還不讓人說了啊！”
“你們私下想怎麽說我不管，”阿寧盯着她，“別在我面前搞這些東西。”
一個女生眼睛都氣的有些發紅，她上前一步，揚起手，狠狠朝阿寧臉上拍了過去。
阿寧伸手，握住了那個女生的手腕。
“你！”那個女生掙紮了一下，“放開我！”
“別再這樣惹我，”阿寧抓着她的手腕，語氣眼神都淡淡的，“我如果真的瘋起來，指不定會做什麽。”
阿寧說話期間，另一個女生上前，對着她的臉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
阿寧的頭往旁邊偏了過去，頭發亂亂的散開在臉上。
教室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那個打人的女生似乎是反應過來什麽，有些後怕的往後退了兩步，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你有什麽好怕的！”
阿寧沒說話，往那個女生的方向走了兩步。
那個女生立馬後退了兩步。
“操，你們他媽在幹什麽！”教室門口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阿寧微微側頭，透過淩亂的頭發往外看了看。
姜昊，徐子航，張明宇還有顧延。
阿寧還在恍惚時，站在她面前的那個女生已經開始嚷了起來：“江寧打人！”
“對！”其它幾個女生立馬附和起來，“江寧她打人！”
周圍的人就跟沒看到一樣，沒一個說話。
排練的人差不多都回來了，門口的人越來越多，阿寧又看了一眼，忽然覺得疲憊又無力。
“你們不要再來招惹我。”阿寧對着面前的幾個女生輕聲開口。
幾個女生又往後退了幾步。
說完後，阿寧低頭，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把剛剛接的水握在手裏，已經不燙了，溫度正好。
她埋下頭，把杯子覆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背上有人輕輕拍了兩下。
阿寧沒擡頭。
“別忍着了，”顧延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覺得委屈就哭一場，沒誰看。”
聲音落下後臉上貼上了一瓶還帶着溫度的東西。
火辣辣的疼。
“剛剛跑完買的，”顧延低頭看了看江寧的頭發，嘆了口氣，“送你了，拿着敷敷臉。”
覺得委屈就哭一場。
阿寧吸了吸鼻子。
真的……很委屈。
但是她沒想過哭的，為什麽現在忍不住了呢？
她把水杯從眼睛處拿了起來，将頭埋到袖子裏無聲的哭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