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太陽
小太陽
遲嬌視線有些飄忽,見身前的少年過來,不知所措着。
“我想問一下。”少年問她,“關于上周那個事情,你有沒有跟別人說過。”
“我……”遲嬌支支吾吾的,“不是我,真不是我說的。”
鄒頌哦了聲,彎彎眉眼:“那能請你在校友群說一下這個事情的原委嗎。”
遲嬌張了張嘴巴沒說話。
“是她救了你,她應該沒有指望過你會感激,但至少你不應該讓她寒心。”鄒頌很平靜的盯着她。
“我,”遲嬌攪着手指頭,面露難色,最後她咬了咬唇閉上眼睛,“對不起,我,我說了我就……我可以當面給她道歉,但是我不能在校友群裏發消息。”
鄒頌不解:“為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遲嬌低着頭連連道歉,然後快速轉身跑上了樓。
鄒頌站立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理解她話語裏面不能在病友群裏發消息的意思。
“兄弟。”邱天自來熟一樣走過來搭着他的肩膀,“怎麽了,看你一直不上去。”
鄒頌嗯了聲,擡腳往樓梯走去。
“今日中午有時間嗎,留下來練會兒節目?”邱天緊追上去,“離月展越來越近了,這個月二十九號下午放學之後。”
“今天中午不行。”鄒頌婉言拒絕了,“下午可以練會兒,什麽節目?”
邱天想了想說:“一首《你給我聽好》。”
鄒頌随口便答應了。
“我發現你很不合群啊。”邱天攬着他的肩膀,揚揚唇角。
“哪有。”鄒頌擡手拍開他的手。
邱天思索片刻說:“還真是,別說,班上不止一個人這麽說,你至少跟他們聊聊呗,課間大家聚一堆多好玩兒啊。”
鄒頌笑了下,擡手拍拍他的胸脯:“他們那些話題我不感興趣。”
邱天攤開手聳聳肩:“看,這就是你不合群的原因。”
鄒頌哦了聲,擡腳進了教室。
“鄒頌鄒頌,能給我講一講今早數學試卷最後一題嗎?”
“對對,我也不會。”
鄒頌靜止了一下,擡眼盯着黑板上眨了下眼睛:“我寫了解析在上面,你們沒看嗎?”
女生抱着期待的眼神盯着鄒頌:“沒看懂,你能再講講嗎?”
“數學老師不是說咱們班都不用講最後一道大題嗎。”邱天撓撓頭,掏了掏耳朵一副看戲的表情,“說去理解最後一道題就是在浪費時間嗎,難道我聽錯了?”
女生跺腳瞪了邱天一眼:“就你多嘴,我們想學了不行啊,再說最後一道大題十多分呢。”
邱天欠扁一笑:“要不是看見你那四十二分的數學卷我就信了,哥們兒。”
女生:“……”
鄒頌看了眼講臺上方的鐘表,抿唇說:“馬上上課了,這節課下了我再給你理一遍。”
女生捏着試卷連說了幾句謝謝:“你人太好了,謝謝,謝謝。”
“課間十分鐘太短了,我怕我們聽不懂,要不然咱們中午去書店講,好不好?”
“不好。”鄒頌擠出一抹假笑,拒絕了,“我中午要休息。”
邱天抱着雙手沒忍住笑了出來:“你倆那算盤珠蹦我臉上了,出息。”
聽見上課鈴聲響起,女生氣鼓鼓的走過去一腳踩在邱天的腳上:“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靠,張俏你踩我A錐上了,賠錢。”
……
中午鄒頌在校門口等了二十多分鐘才等到她。
劉月看了眼手機:“走吧,我打了車過去,奶奶已經在那邊了。”
鄒頌點了下頭,和她站在旁邊等車,趁着這個間隙播放了兩條語音。
“你走了以後瞿老板天天逮着我一個人罵,我想你了,頌妹,想你和我一起挨罵的日子了。”
“頌妹啊——沒有你的日子我多麽難熬你知道嘛。”
鄒頌無語着回了句語音:“滾。”
劉月抽動了下嘴角,最後不動聲色的強忍住笑意。
“少年人,怎麽那麽暴躁?”
“我們二十六,二十七號又要月考了,瞿老板給我定了個一百一的目标,不行,我得去天臺吹吹風涼快涼快。”
“頌妹!!!我想你了。”
鄒頌翻了下白眼掐掉語音咬牙切齒念了句“傻逼”,轉過頭就發現旁邊的人嘴角帶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
女孩兒垂下腦袋此地無銀的躲了下,然後清了清嗓子指了指正前方:“車來了,走吧。”
兩人都選擇了坐後座,女孩兒進去以後提醒他系安全帶,她愣了下說:“你來二中已經快兩個周了,還習慣嗎?”
鄒頌伸手拉着安全帶,随口便答:“還好,都差不多。”
她動了下唇,低着頭:“我怕有我的原因,你沒有交到新朋友,從而不合群。”
“沒有。”鄒頌打開車窗,漫不經心說,“我交朋友看心情。”
女孩兒偷偷瞥了他一眼:“以前,你在七中朋友多不多?”
鄒頌搖頭:“不多。有一個玩得比較好,初中同班,高中同班,還有兩個是我朋友認識的朋友,也比較熟。”
“叫你外號那個?”女孩兒剛脫口,恐意識到自己失言,立馬道歉,“對不起。”
“沒事兒。”鄒頌淡淡一笑打消她的顧慮,“那是他有病。”
女孩兒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靠在窗邊伸手擋着自己臉笑了起來。
鄒頌動了下眼睫,思緒忽然回到了小時候,他對這些塑化他的外號已經免疫了,因為敬月會叫他“鄒小姐”“頌頌小公主”“傲嬌鬼”。
他每次都會警告她不準這麽叫,但她絲毫不怕,以至于後來越叫越順口,越來越大膽,外號也越來越多。
鄒頌每次都拿她沒辦法。
十來分鐘的車程到了鬧市區,老太太拎着一個灰綠色的大口袋在旁邊等着。
鄒頌打開車門下去幫老太太拎,她笑着扒開他的手:“你別弄,我來,我來就行。”
“沒事。”鄒頌單肩跨着書包,左手幫老太太提着裝了半袋子礦泉水瓶的麻布口袋。
女孩兒伸手接過:“我來拿吧,不是很重,而且你拿着這些感覺……”她想不到其他詞語,動了動唇沒說了。
“給我老太太拿吧。”老太太呵呵直笑,也伸手接過口袋,“你們學生娃娃不是幹這些的,要是被你們學校的人看到不太好。”
“走吧。”鄒頌執意抓着編織口袋的一角,揚揚下巴示意,“你扶着奶奶。”
女孩兒欲言又止,想想最終還是扶着老太太穿過馬路。
少年不卑不亢拎着一大袋廢品走在後頭,起初女孩兒還會擔心他覺得丢臉回頭瞄了眼,可他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來到門口,女孩兒跟老太太是進去了,可鄒頌被店員攔在外面:“您好,我們店裏面有規定,廢品不可以帶進去,放門口可以。”
老太太走出來:“那你倆去吃吧,放門口我怕影響他們。”
“我去打包吧。”女孩兒說,“旁邊公園裏有小亭子,去那裏吃。”
鄒頌點點頭。
女孩兒問他:“吃什麽?要不然我看着點了?”
“都可以。”鄒頌拎着一袋垃圾退出炸雞店門口,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了上來。
“我都說了我不來了,月月硬讓我一起。”
鄒頌抿唇微微一笑,搖搖頭安慰道:“沒事兒奶奶。”
老太太拉着他往街道裏站了點兒:“旁邊有車,站過來點兒。”
“好。”鄒頌把口袋放在腿旁,雙手環抱着靠在牆邊。
“頭發擋眼睛了。”老太太笑眯眯的伸手把他額前的頭發往邊上薅了薅,“跟月月一樣,是個漂亮的孩子。你長得像媽媽還是爸爸啊?”
少年張了下嘴巴思考了會兒答:“像我媽媽多一點。”
“我們月月應該也像她媽媽。”老太太說,“只不過這孩子命苦,跟着他爸生活,他爸這一家不是什麽好人,她有個哥,前兩年才從牢裏面出來,這不上周又進去了。”
鄒頌往裏頭送了一道目光。
老太太說:“說起來,你還是第二個願意和她說話的朋友。她其實是一個特別好的孩子,只是攤上這麽一家無賴,又經常被學校裏面的人欺負,她能忍,不太喜歡計較,所以那些人越來越過分,做出的事情也越來越過分。”
“我既然做了第二個,那就會有第三個第四個。”鄒頌給了老太太一個讓她放心的笑意。
“這也不是和你賣慘啊,我只是為她高興,她這些天有了你這個朋友之後,回家路上都是高興的。”
聽到後半句話,鄒頌臉上的笑意一僵,心頭總有一句“中央空調”來回蹦跶。
後面鄒頌吃漢堡都有些心不在焉了,女孩兒盯着他的側臉看了好久他都沒發覺。
老太太看見公園草坪上有礦泉水瓶,擦擦嘴巴起身:“那邊有個籃球場,我先去那邊看看,一會兒就過來啊。”
“您慢點兒啊。”女孩兒叮囑了一句。
少年靠在座椅上,擡眼看了看天,醞釀了好久才開口:“雖然有些自戀,但我想跟和你說清楚,我怕你誤會什麽。”
女孩兒不明所以,側頭盯着他。
“我對你只是朋友。”鄒頌慢慢開口,“現在是,以後也一樣,沒有其他任何的感情。”
女孩兒嗯了聲。
“上次和你說過的敬月,我們從小認識,我答應過長大以後會娶她,我很喜歡她,她在我心裏占據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我很想娶她做我的妻子。”鄒頌緊緊抿着唇瓣,“這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為好,她在的話,還有我的朋友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們也一定會幫忙。”
“我們是朋友了嗎?”女孩兒眼裏有一絲期待。
鄒頌點了下頭:“我只把你當朋友。”
女孩兒忍不住淡淡一笑:“又得羨慕一下那個叫敬月的女孩子。你可以放心了,劉月這輩子絕對不可能做出奪人所愛的事情,能和你做朋友我也高興。”
敞開天窗之後,兩人的話題也逐漸輕松了許多,跟着老太太一起撿着礦泉水瓶回去了。
“能給我講一講你在七中的趣事嗎?”女孩兒側頭盯着他的側臉,面容帶着淡淡的笑意。
鄒頌思索片刻:“天天被老師罵算嗎?”
女孩兒眼底多了絲詫異:“好孩子也會被罵?”
“我也不是什麽好學生。”鄒頌垂眼一笑,“除了會被罵,還會挨手板,給我們班配置的老師基本都是名校畢業的研究生,還有一些資歷特別老教得特別好的老師,他們不管你舉不舉報的,該罵罵,該打打。我比較笨,每天回去寫作業寫到淩晨兩點多,夢裏都是在做題,第二天早上去學校路上也是在做題,我爸就給我轉學到這兒,讓我緩一學期。”
女孩兒安靜了兩秒:“你可以轉其他班去啊?”
鄒頌笑:“我才不想讓別人以為我學不走轉班,那樣多丢臉。”
女孩兒忍不住問他:“你們班有沒被老師罵過的人嗎?”
鄒頌想了下,搖搖頭:“蒼蠅走我們班來也會被罵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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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月日記其七
2016年9月20日星期二天氣:雨
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和鄒頌在一所學校在一個班級裏面,很不幸的是我也被老師罵了,他們班的老師全是青面獠牙的怪物,特別可怕。
實在難以想象,鄒頌頌這個乖乖孩子也會有被老師罵的一天,但想起還是會心疼一下,他那麽好面子的一個人,被罵被罰站肯定覺得太丢臉了。
這麽多年又聽見他彈鋼琴,估計很久沒有練過了,琴技生疏了好多,還彈錯了幾個音。
奶奶和我說了幾次,說他長得很漂亮,身上有種書卷氣息,脾氣又好,估計鄒頌他聽到別人誇他漂亮,會被氣炸的吧,他身上有書卷氣息,那是因為奶奶沒有看見過他罵髒話,怼“敬月”的樣子,脾氣好這一點還是勉強同意的,畢竟他是事事有回應的那一類人。
小時候我就說他長得漂亮,他還不信,說我眼睛有問題,說要幫我把眼睛捐了,他有時候挺蠻霸道的,不準我說他長得漂亮,不過他就是一個小太陽,更多時候暖暖的,我特別喜歡。
他不是很女性化的那種漂亮,也不是男生女相的那種漂亮,而是陽光幹淨,開朗樂觀,眼睛亮亮的像小鹿,有點點小傲嬌的。
一不小心誇上瘾了,要不是時間不早了,我能寫一萬字來形容他,時間太久了,我好像都不太能記清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不管是怎樣的,他永遠都是那個小太陽。
想了下還是有點不爽,從床上爬起來都要批鬥一下他,總覺得他對“劉月”有點溫柔了,每次都是,都不會對她說重話,還有求必應,假如這個“劉月”是別人,說不定人家早就對他動心了,他這個傻白甜還單純的以為人家對他只是朋友的感情。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先是朋友後是妹,最後變成小寶貝。
呵,男人。
這人對“敬月”就是另外的态度,動不動就說要把人丢走,實在是令人生氣。
看在他表白說喜歡“敬月”的份上,本人大度一些,就不和他計較了,他還說想要娶我,也不知道他看見現在的“敬月”,會不會有落差,會不會失望呢。
鄒頌,請你等一等我,我會變成最好的自己,也會好好保護好我自己,然後來嫁給你,未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