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鳳凰神脈

第01章 鳳凰神脈

春風拂,嫩柳絲縧。

碧湖外山光黛浮。兩岸桃杏如雨紛飛,水面鋪滿了花瓣,時不時有過路的閑莺歇在船上。

兩名外表裝扮光鮮顯貴的少年穿梭在水上燈會之中,不知不覺間日落月升,也到了燈會最繁華熱鬧之時。

二皇子原漾帶着好友蘭溪将點燃的桃花祈福燈放入湖水中許願,兩盞桃花形狀的花燈并排在湖水上漂遠,與無數花燈交融在一起。

二皇子略顯惆悵,“蘭蘭,你真的要跟你那素未蒙面的未婚夫成親啊?修仙世界道路多曲折磨難,你一走,我們不知何年能再見了。”

蘭溪朝他露出一個安慰的微笑,初春氣溫回暖,但蘭溪自小體弱多病,比旁人穿得多還覺得冷,白玉雕琢般的手指指尖因為沾了水染上粉色,往袖子裏縮了縮,“我還會回來京城的,我們永遠是朋友。”

二皇子沒聽到想聽的話,心情更低落了,猛地回頭看他:“可是,我不想只做朋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怎麽也算青梅竹馬了吧,萬一你那未婚夫對你不好,就算他對你好,凡人一生幾十載,修仙之人一眨眼就過去了,這十八年他一次都不曾來看過你!蘭蘭,要不你別去找他了,倘若我将來真當了皇帝,皇後的位置我只留給你!或者我們一起悄悄離開京城,我陪着你一輩子!”

蘭溪第一次知道二皇子竟然對自己有這種心思,愣了一下,明亮清澈的瞳眸因為吃驚輕微放大。

不過蘭溪一向情緒很穩定,即便聽到這樣的話,也很快內心恢複平靜。用他自己的話說,喝了十八年的藥,他的心早已經像腳下湖水一樣冰冷了。

此次二皇子邀他來花燈會,蘭溪本不欲來。一是蘭溪兩個月前又生了場大病,幾日前剛見好,多走幾步就渾身乏力。出來一趟吹半天風,回去可能又要多喝半個月中藥。

其次,不出意外近日京城要不太平。可能有魔族潛入了來,聽太爺說,他們在找什麽鳳凰神脈,修仙界流傳的得鳳凰神脈者可得天下。

二皇子是蘭溪為數不多的朋友,皇帝有意把二皇子當做未來儲君培養,尤其近三五年管束得嚴,宮裏難得給他休一天假。原漾去到蘭家府邸求了好久才把這嬌弱的小少爺求出來。

蘭溪的太爺就是修仙的,五大門派之首的昆侖山派出弟子中翹楚姬應容——也就是男主,還是蘭溪的未婚夫,來平定此次魔亂。

蘭家地界內有太爺留下的結界,一般不是特別難對付的魔都能應對得下。

魔族殺人不眨眼,太爺叮囑他,在姬應容到達皇城之前,切記不可踏出蘭家府邸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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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姬應容來到之後,他就可以亂跑了,越肆無忌憚越好。兩日前太爺還在通訊靈器那邊為老不尊地教導他,“年輕人都表面正經,只要大膽踏出第一步,剩下九十九步都不是問題!應容那孩子很純情的,多來幾次英雄救美,實在不行你就霸王硬上弓,先把飯煮熟了再說,就不信還拿不下那小子!”

至于他太爺這麽離譜,蘭溪還好脾氣地聽他瞎扯。

當然是蘭溪已經打心底裏“接受”了這道婚姻,并且他不接受不行。

在蘭溪剛魂穿過來還是嬰孩時,依稀記得腦子裏有個聲音,要他找到書裏氣運之子男主,替男主渡過情劫,在男主愛上他後再死于男主劍下。事成之後,将得到一個全新健康的身體。

否則,他會一生病痛作伴,最多活不過二十歲。

蘭溪上輩子是個孤兒,也是病死的,死時剛二十歲。

這輩子他有自己的家人,是個在京城還不錯的家庭,周圍人對他也都很好,只是依舊應驗了那句“一生病痛”。他這身體到如今,不像十八歲,更像八十的。

如果給蘭溪一個機會,讓他犧牲一些東西從而得到健康的一生,蘭溪是願意的。

真到萬不得已之時,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不行。前提男主不會提前就一劍砍死他的情況下。

宮裏安排保護二皇子的近衛走上來,抱劍行禮:“二殿下,蘭公子,時候不早,二殿下該回去了。”

二皇子還想跟蘭溪說什麽,蘭溪動作自然地往邊上退了半步,并看不出疏離,只是也顯然不想被人親近,和他平時的冷淡安靜一樣,如山澗流水般清澈幹淨的嗓音道:“二皇子回宮去吧,我想在這外面多留一會兒。”

告別了二皇子,蘭溪将府裏跟随他出來的兩名随從也打發了回去,手裏握着一枚透明的水晶貝殼,離開熱鬧的水舟花燈會,朝暗夜中荒僻無人的地方走去。

這枚貝殼是太爺給他的法器,并非真的貝殼,除了能通訊以外,還能檢測周圍有沒有魔氣,以及必要的時候能夠替人擋下致命一擊保主人性命。

本該無色剔透的靈器中湧動着黑色煙氣,顯然附近藏了魔族。

正适合英雄救美。

太爺兩日前同他說,男主姬應容兩日左右便能到,便是今天。

蘭溪将自己暴露在黑暗中,绀藍色白絨毛領大氅将少年清瘦挺直的身體完全籠罩住,露出的那段脖頸白嫩纖細,仿佛大自然精心雕琢出的美玉。

絲絲冷風侵體,少年忍不住擡袖手指抵唇咳了咳。

這一等,等到深夜,四處除了他還是什麽都沒見到。只是靈器上黑色煙氣越來越重。

突然陰風席卷,窒息感襲上來,蘭溪再醒來時周圍血氣彌漫,雙手和身體被東西綁住。

面前坐了個黑色衣服渾身是血的男人,正對他施什麽法,見獵物醒了,滲人的臉色對他發笑,“雖然你體內生機也不剩多少,但好在資質不錯,我找這麽久才找到一個适合換魂的肉/體。別怕,以後我就是你了。”

四周肉眼可見濃厚的黑色煙霧壓得蘭溪快喘不過氣,靈魂正在被人從身體剝離之感。

獵物已經送入虎口,現在就等正道除魔的男主來救。蘭溪第一次見到魔族,壓下心底裏泛出的惡心和恐懼,音容平靜地跟他耗時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昆侖山弟子姬應容的未婚道侶,你殺了我,昆侖山不會放過你。”

那人一聽,破碎殘缺模樣駭人的臉上突然若有所思桀桀森笑,“昆侖山之人的道侶?那就更好了,放心,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對方看着眼前臨危不懼冷靜的小美人,若非他現在身體已經撐不住急需換一個新的身體,實在不忍心殺他。那人問:“你不害怕?”

蘭溪誠實:“害怕。”

對方又看了幾眼眼前的小美人,不由自主停下手上的動作,上下打量着他。倒真是個難得一遇的小美人,雖然不能久用,也令人賞心悅目。到時候用這張臉潛入昆侖山,加上他手上得來的鳳凰羽,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降生的鳳凰神脈下落,整個三界唾手可得……

到那時候,雲訣還算得了什麽,連同水月宮同樣是他的囊中之物。他說過,他一定會再回到水月宮……

換魂之術一旦中斷就要重新開始,那人意識到差點被眼前人耽誤誤了事,重新啓動法陣。

突然,空氣中更多了幾分死寂,仿佛氧氣都被抽空。

無聲的壓迫感襲來,肢體破碎不全的男人倒在地上,重重嗆出一口血。

“雲……”

雲訣……

僅一瞬間,男人萬念俱灰,瞪大了的眼球滿布血絲,死死盯着出現的人。

月光下,那人白衣勝雪落地款款走來,姿态随意狂肆,這一刻風都靜止,方圓百裏只剩下讓人睜不開眼的強悍威壓。

被叫到的男人慢條斯理在他面前蹲下,面上帶着讓人寒栗的冷冽笑意,“我的東西呢?”

滿身是血肢體殘破的人搖頭,跪在地上掙紮往後退,下一秒被一只幹淨骨節分明的手隔空鉗住脖子。

“本宮主親自來清理門戶,你該感到榮幸。”

話音落,白衣男人面色更寒,那人脖頸咔嚓一聲應聲而斷,瞪大着雙眼倒在地上沒了氣。

一只金紅色鳳凰羽毛令牌落入男人手中,被男人擦幹淨了挂在腰間,男人站起身,動作散漫優雅地轉身離場。

蘭溪是個凡人,剛差點被身體和靈魂剝離,又被如此強大的氣壓壓迫,身體和頭腦疼痛欲裂。

他做這些就是為了盡快見到男主,跟男主産生點關系,自然不能讓人就這麽走了。少年冷白的肌膚眉心緊蹙,情急之下,因疼痛而沙啞着的嗓子急切叫道:“夫君!”

雲訣果然腳步停了一下。轉過頭,這才注意起一直都在的第三人,有趣味地打量了一番,磁性好聽的聲音耐心問:“你叫我?”

蘭溪點頭,清澈淺色的瞳眸看着他,精美安靜的容顏上仿佛還帶着點對剛才的驚恐。

雲訣一揮手,綁在蘭溪身上的繩子斷裂開。

風吹動男人雪白的衣擺,男人像那天邊無法觸碰的冷月,再次轉身,擡步要走。

蘭溪攏了攏厚重的大氅,身形虛浮不穩地追上去,又一次朝男人啞着聲音喊:“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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