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酒店裏餘琦等倆人半天了,池淵演唱會的視頻在網上已經傳瘋了,微博熱搜挂了好幾個“爆”,這邊公關都公關不過來。

池淵眼裏放不下別人,跟餘琦擦肩而過,直接拉着林妄回了房間。倆人洗漱後一起躺下,池淵抓着林妄的手,抱着他的腰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餘琦讓關門外了,急的轉圈,只能給林妄發消息,問他怎麽想的。

池淵靠着林妄胸口睡得很沉,兩個人貼在一塊的地方體溫熱乎乎的。林妄一只手被他抓着,另一只手搭在枕頭上給餘琦回消息。

大工作室有經驗,雖然事發緊急,但短短兩個小時餘琦這邊已經準備了幾個應對方案。

如果是平時暧昧不清的輿論消息,餘琦自己就能決定怎麽應對,這回池淵屬實是做了個大的,想否認百口莫辯,不否認,那要怎麽承認?承認到什麽地步?什麽可以說?什麽要瞞着?

這些都得池老板親自決定,餘琦再有本事也是給池淵打工的,池淵不說話,下一步就進行不下去,熱搜話題滿天飛,一晚上指不定發酵成什麽呢。

就剛才那幾分鐘,餘琦自己都瞥見好幾個離譜話題,什麽“池淵疑似被嚴重pua了”、“池老板戀情揭秘——見不得光的不|倫戀!”、“池淵是舔|狗?!”,甚至有人猜“池淵被精神控制了,池老板以前不是這個脾氣”。

林妄把公關方案挨個過了一眼,給餘琦回了消息。

餘琦那邊收到消息,終于松了口氣,林妄說的話靠譜,最重要的一點,池淵肯定聽。

半夜1點40分,池淵工作室發聲明——承認池淵目前非單身,和戀人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兩個人感情很好,讓路人和粉絲不信謠不傳謠。

這一下雖然徹底點炸了火藥桶,不知道多少人為了“吃瓜”徹夜不眠,但也幹脆利落地承認了,否定那些不着邊際的猜測。

池淵不是靠單身人設火到現在的,早年脾氣性格就離經叛道,實力和顏值都是巅峰,路人盤比很多人想的都大,粉絲群體更是龐大穩固,想動搖不是幾句謠言就能做到的。

工作室也沒閑着,把控輿論,往“池老板談戀愛說承認就承認”、“等明天演唱會的回應”、“池老板早睡了別等了”這些方向引導。

池淵這一夜睡得很好,早上還沒睜開眼就能感受到掌心下不屬于自己的體溫,熨帖着每一寸肌膚,這些日子的驚惶和疲憊被洗刷幹淨,只剩下純淨的舒适溫暖。

林妄的心跳“咚咚咚”,沉重有力,穩穩地敲在池淵胸口。

池淵睜開眼,眼皮眨了眨,看着林妄的臉發呆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才懶倦地慢慢閉上,緊了緊手臂,把人往懷裏帶。

林妄罕見地睡過頭了,手機忘了充電,鬧鐘沒響,他自己的生物鐘在久違的身心放松下也失靈了,睡得又沉又甜,夢裏的畫面都是舒緩溫柔的——完全忘了今天的早起行程。

好在他還有個人形鬧鐘,關鍵時刻總是靠得住。

耳邊模糊低沉的聲音懶洋洋的,聽不真切,林妄恍惚感覺自己被推了推,然後又往回拽了點兒,喊着他的聲音更大了,細聽好像是“林妄”、“哥”、“起來了”。

“再不起來我睡着了……”池淵單手托着下巴,困得半睜着眼睛,眼皮困倦地耷着,眼尾還有點困出來的眼淚。

平時要林妄三請五喊才能從床上坐起來的人,這會兒真是拼着全身的意志力睜眼喊林妄起來。

林妄側着身體陷在枕頭裏,眉毛皺了皺,含糊地說了聲“小池”。

池淵打了個小哈欠,眯了眯眼睛,嘴角勾着,過了幾秒,幹脆整個上半身往林妄身上一趴,閉上眼睛答應:“是我,我好困……”

一米八.九的重量可不是開玩笑的,那些肌肉壓得林妄差點喘不上氣,咳了一聲徹底醒了。

“幾,幾點了?”林妄翻了個身,下意識伸手抱住池淵,胳膊腿沒勁兒,“睡懵了……”

“再不起來不及了,”池淵勉強坐起來,又打了個哈欠,昨晚上哭過,眼睛有點腫,紅紅的,“早上的飛機。”

林妄一激靈,差點把正事忘了,這睡得可真夠死的。

池淵說着人已經又躺下了,只不過眼睛睜着,一眨不眨地看林妄着急地下床彎着腰穿衣服,襯衫敞着,來不及系上扣子,擡起一條小腿踩進褲腿裏,黑色西褲從下往上拽,從小腿一路遮到緊實的大腿,最後覆上腰線。

林妄系腰帶的時候,池淵伸手故意從身後拽了他腰帶一下,林妄差點讓他帶摔了,一屁股坐回床上。

床墊太軟,還上下彈了彈。

熟悉的林妄早起,熟悉的池淵搗亂不讓起,此情此景,卧室裏沉默了幾秒,不知道誰先開始,“撲哧”笑了出來,兩個人誰也沒忍住地同時出聲開始笑。

池淵半張臉埋在枕頭裏,笑起來聲音悶悶的沙啞,抓着林妄的耳朵,讓他心裏又酸又軟,喜歡得要命。

“別鬧,等會褲子讓你拽掉了。”林妄重新站起來,也不往旁邊走兩步,就在池淵觸手可及的地方繼續系。

池淵挑眉,這回直接大逆不道地捏了下林妄的屁|股,說“好翹”。

“……靠,老實點兒。”林妄低着頭笑,不管他。

一身衣服穿得兩個人都開始熱,林妄沒敢回頭看池淵,怕自己真幹出點什麽趕不上飛機,逃似的大步進了浴室洗漱。

池淵說困,但一直沒睡,躺在床上眼睛跟着林妄,不時跟他哥說句話。

林妄答的也快,在浴室裏兩個人隔着門唠了半天,把最近那些微|信裏說過的話又都說了一遍,好像以前說的那些都忘了,非得兩個人和好之後,語氣是含着笑的,情緒也溫溫柔柔的,在一個房間裏和對方再聊一遍才算數。

許文陽拿了早飯過來,林妄簡單吃了點就得走了。

池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穿好衣服起來了,林妄要走的時候正在擦臉,水珠還沒擦幹淨就出來了,從衣架上扯下外套,說:“我送你。”

林妄有心讓他多睡會,但已經折騰起來了,再睡也睡不好,幹脆點頭說“行”,大大方方地享受一把“愛人親自接送”的福利。

池淵想戴着帽子口罩就走,餘琦不讓,堵着門說:“給我留條活路吧祖宗,工作室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到底怎麽處理你今天上午就得給我個準信兒。車我放遠處了,你倆走過去,別讓人在酒店門口看見。”

餘琦破罐子破摔地擺手:“到時候就算拍下來,也不能百分之百說是你們,怎麽都能自欺欺人一回。”

“辛苦了,餘哥。”林妄真心地說。

“不辛苦,”餘琦看着旁邊的池淵,兩眼一閉,滿臉遭罪,“生下來就是吃苦的,越吃越苦。求你倆好好的比什麽都強。”

取車的路上池淵和林妄說:“我說他更年期到了。”

“什麽更年期,”林妄沒繃住樂了,“餘琦才三十出頭,也更的太早了。而且這回的壓力和以前也不一樣,理解他。”

池淵聽到最後一句,忽然站住了,偏頭看林妄,眼珠黑漆漆的,染着光彩。

“嗯?”林妄跟着他站住。

四目相對,池淵什麽都沒說,林妄就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妄低頭醞釀了一下,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拉過池淵的手,繼續往前走,低聲說:“昨晚我也是這麽想的。這不是最好的時候麽,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交給我吧,”池淵看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手指輕輕抓林妄的手心,嘴角翹着,“我來‘澄清’。”

林妄點頭,邊笑邊說:“嗯,能者多勞。”

下車前池淵幫林妄解安全帶,收手的時候碰了碰林妄的手串,皺着眉問:“戒指呢?”

“包裏呢。”林妄拉開拉鏈,取出來個小盒,戒指和項鏈好好地躺在裏面。

當初林妄猜着池淵的喜好送給他一支鋼筆,池淵的回禮就是這枚穿在項鏈裏的戒指。

戒指不是新的,能看出被戴過的痕跡,但養護的很好,能看得出來前任主人有多珍惜它。

林妄也很珍惜,很多時候舍不得掏出來戴。

池淵拿起項鏈,林妄配合地低下頭,讓池淵幫他戴上。

“項鏈不方便可以戴手上。”池淵說。

“都方便,我換着戴。”林妄摸了摸戒指,冰冰涼涼的一個小金屬環,像池淵這個人一樣,讓他喜歡。

池淵手上沒戴手套,靈活地扣上項鏈的鎖扣,往後靠回座椅上,滿意地欣賞。

林妄眼睛也沒閑着,池淵手上就戴着他給買的戒指。

昨天就戴着,戴在左手無名指上。

飛機準時起飛,一小時後林妄下飛機轉高鐵,手機裏池淵發消息說還要睡,讓林妄到了給他發消息。

林妄發了幾條語音消息,又拍了兩張照片,一聲聲“小池”給池老板毛捋得順順的。

去找鄒導的路上林妄也不孤單。

苗傾鶴在高鐵站外面等林妄,年輕小孩對鄒導帶着敬畏和恐懼,電話裏嚷嚷着非要和林妄一起過去。

“我一個小配角,小男三,就得抱大腿。”苗傾鶴在保姆車上唉聲嘆氣了兩句,話鋒一轉,搓着手好奇又扭捏地看林妄,問他:“林哥你看熱搜了嗎,你老幹部不愛看微|博我知道,就是那個,池哥昨天,昨天那啥,演唱會那啥,說那個……”

“說的是我,不用緊張,”林妄笑着說,“已經和好了。”

苗傾鶴猛地松了口氣,小聲說:“吓死我了,還以為我磕的cp黃了呢……我得告訴陶允晴一聲,她昨天差點吓哭了,我倆半夜打電話蛐蛐半天也沒敢問你。”

林妄不知道還有這事兒呢,但有人關心的感覺也不賴,這倆小孩兒是真招人稀罕,懂事兒還真誠。

苗傾鶴邊發消息邊嘀嘀咕咕:“熱搜都炸了,不少人猜是你的,你倆之前太真了,雖然本來就是真的……昨天半夜工作室承認池哥非單身,我當場驚呆,這也太利索了。”

“池老板一直這麽利索。”林妄心想,這兩天苗傾鶴可能還得再驚呆幾回。

鄒若月今年五十出頭,早年拍電影風吹日曬,保養的不算好,臉上的皺紋帶着歲月的痕跡,但一雙眼睛很亮,顯得精氣神很足。

幾個主演簡單打了聲招呼,鄒若月讓他們拉着椅子圍成一圈。

“随便坐,你們當中有的人跟我見過了,有的我們是頭一回見,不用緊張,網上那些小滑頭傳的謠言随便看看就好,我已經老了,到這個歲數了,我性格還是很随和的,很少發脾氣……”鄒若月停了兩秒,笑得和藹可親,“不拍戲的時候,我就是個普通人。”

助理把人物小傳挨個發下去,鄒若月讓他們先看,看完挑一小段當衆即興表演,好壞不論,怎麽舒服怎麽演,讓她“驗驗貨”。

苗傾鶴緊張地看了林妄一眼,林妄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苗傾鶴專心看。鄒導已經選定了的人極少會因為演技換掉,她有自信把一張白紙教出最出彩的電影畫面。

說是人物小傳,其實只是一張寫着人物場景的A4紙,篇幅不大。

林妄這張紙上寫的是男一坐在餐桌前回憶自己殺人經過的場景,男一的狀态用寥寥數語帶過,将近三分之二在描述男主家裏的環境和回憶。

這是男主第一次殺人,死在他面前的是他的親生父親,一個造成過去未來所有悲劇的元兇。

這年他十六歲,在劇本扭曲的非現實的世界觀裏,他已經是一個成年男人了,殺害親生父親的罪名,被抓到會被當衆吊死。

他該害怕,該驚慌,他的手在抖,緊緊捂住臉不願去看——面前的餐桌上擺着父親的雙手,這雙無數次毆打過他的手,在兩天前就被剁了下來。

那時候父親還活着。

林妄指腹摩痧着薄薄的紙,等飾演警察和患者的演員一一表演完,按照順序,輪到林妄。

鄒若月拍了兩下手,示意開始。

林妄身下的塑料椅子在這一刻變成了一把木制的,殘缺破損的舊椅子,這把椅子冰冷堅硬,讓人肌肉顫動。

他坐得端正,後背挺直,嘴唇緊緊抿着,好像有人拿着戒尺在身後死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眼下的皮膚不時抽搐,試圖控制綿長的呼吸,他不敢轉頭看向地板,盡管那裏躺着他的“血親”。

屋外的警笛聲呼嘯而過,漸漸變弱——不是來找他的,卻打破了維持許久的平衡。

放在腿上的雙手抓住褲子,越抓越緊,瞳孔縮緊,胸腔的起伏變得更大,他的呼吸開始不規律,喉嚨裏發出喘不上氣的“哧哧”聲,視線搖擺。

眼淚從眼眶滾落的瞬間,他再也撐不住了,彎下了僵硬疼痛的脊背,雙手捂住臉“嗚嗚”地哭了出來。

一切都毀了,他的一切都毀了。

他只是個十六歲的“男人”,他還有大把的“好時光”,他沒有殺人。

……

對。

他沒有殺人,他只是宰了一頭畜生。

他的動作多麽幹淨利落,讓畜生活了足足一周,在今天早上才斷氣。

捂住臉的指縫慢慢分開,布滿血絲的眼睛死盯着餐桌上的手,呼吸急得像要随時斷氣,“嗚嗚”聲被拉扯得扭曲變形,聽起來像捂住嘴的發洩怒罵,連崩潰都是壓抑的。

“啪啪——”

兩聲拍手聲,林妄的即興表演結束,他長舒口氣,從情緒裏抽離。

看向鄒若月時,對方也在看林妄,眼神裏不是滿意也不是不滿意,沒有欣賞沒有失望,有的是亮着光的興奮,連拍手的力道都重了很多。

“方忱這老小子會調教。”鄒導如是評價。

等所有人都過一遍,鄒若月開始根據每個人的特色一對一提要求,比如讓林妄對着苗傾鶴說特定的臺詞,苗傾鶴沒有臺詞,但是要給反饋,來回重複幾遍,每一遍的情緒都要不同。

演員演一遍,鄒若月就在手裏的筆記本上記下幾句話,用最短的時間把所有人摸了個底透。

至于傳聞裏的“折磨”,林妄覺得還好,事後和苗傾鶴聊起這個,苗傾鶴也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鄒導性格還是很随和的。

離開的時候天剛剛見黑,苗傾鶴讓人開車送林妄去車站,車上還在和林妄說:“鄒導說開機還要再等一段時間,男二號還沒找着呢,這得等到什麽時候,她說要找完全符合她标準的,男二號,要漂亮,要脆弱,要性感,還要有力量,怎麽越聽越變|态……這個劇本也夠變|态的了。”

“沒找到也有好處,我們有時間多補補課,免得到時候怯場。”林妄安慰他。

苗傾鶴深以為然,今天這樣圍着一群人即興表演的場面,老手不說演技如何,至少立刻就能來一段。

苗傾鶴這樣的新人光是克服羞恥和害臊都要用上一半力氣,更別提在鄒導面前,頂着她的眼神,緊張得掌心後背全是汗。

下午開始,池淵睡飽了,一直在給林妄發消息,幹點什麽都要說一遍——吃飯了,出酒店了,試音了,開始化妝了,換衣服了……

化妝的時候光是照片就發了四五張,全方位展示他的化妝師,還發語音誇了幾句,推薦林妄下次跟他用同一個化妝師。

忙了一天沒看手機,林妄在高鐵上一直在回複,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

心裏撐得滿滿的,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就飛回去。

想想晚上要做的事,幾個小時的路程走得林妄心都飄起來了,怎麽都穩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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