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床尾和
蕭駿馳總覺得, 自己對這個王妃算是極上心了。只是她不領情,還總是防着自己。每每想到此處,他都覺得自己有些蠢鈍了。
費先生千勸萬勸,讓他不要誤入女色之圍,可他還是不小心溺了下去。誰讓這籠中鳥兒非但有一身惹人憐愛的漂亮羽毛, 還有趣得很。他将她當做擺件, 想閑來無事逗一逗取樂,卻越逗越覺得她好玩。
似開了籠門将她放走, 自己又孤零零一人住這樣的事, 真是想也不想要。若是早知如此, 他就讓齊帝嫁個皮囊一般又無趣至極的女兒來, 也好過他現在這樣懊惱糾結。
她有一身素嫩肌膚,似暗開新昙, 叫秉燭夜游者情不自禁駐足細細觀賞, 又恨不得分開那遐思無限的花蕊來, 好一品這難得的美景。
“你怕不怕?”他問了句。
只可惜姜靈洲還在氣頭上, 說:“我差點兒便死了,還怕這些做甚?”
她記着彎刀襲面,也記得那一夜縮在箱裏的冷徹骨髓。
和這些事兒比起來,蕭駿馳也不可怕了。
“你可知你被劫那夜,我部下勸了我什麽?”他手裏捏着一截衣擺,軟生生的檀色料子上刺着層疊的結蓮子。那蓮子被他攥在手裏,一點一點拽了出去。
“妾又怎麽知道。”她捶了他一下,道, “妾那時被悶在箱子裏呢。”
“我部将同我說,若你死,則削權毫州王、南下入華亭,皆唾手可得。”他道。刺着結蓮子的衣料在蕭駿馳的手邊堆堆疊疊,半遮半掩着一雙流光潑玉似的足。
“說的有理。”姜靈洲竟然這樣說。
“那時我說,”他湊了過來,俯在她耳畔,“用女子一命來謀取天下,競陵不屑為之。”說完這句,他便咬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讓她驚叫了起來。于是,他又說:“叫什麽?一會兒有你叫的。”
姜靈洲靠着玉枕,雙目半睜。她一手纏着自己微亂鴉發,喃喃道:“那王爺可知,那歹人劫我時,也同我說了一些話。”
“說的是什麽?”他問。
“指不定,蕭駿馳正盼着姜靈洲死在這兒……”她向後仰去,聲音弱了起來,好似一陣飄飄渺渺的柳絮:“好早日娶個新妻,揮兵南下,圓了那大魏疆土……”
“一派胡言。”蕭駿馳道,“我若真盼着你死,就不會去救你。”
“我知。”她的聲音愈發輕了:“那王爺可知道我是如何想的?”
“你怕是把本王從頭到尾罵了個狗血淋頭。”他道。
姜靈洲半垂了眼睫,掩去眸裏一片清清水光:“那時,妾想着,王爺一定會來的。”
那模樣我見堪憐,似月又似雪,更似雪裏盈着一潭月華,清清冷又讓人放不開手。蕭駿馳聽了這話,竟不知作何表情。
他抄起枕邊一顆散落的佛珠子,似對着那佛珠子自言自語:“原來你是信我的。那你為什麽不早些說?”
“我覺的王爺不信我。”她道。
他苦笑一聲,說:“我以前不信你,我從前總覺你終歸是姜家人。以後信了。你要做什麽都成,我也不拘着你。”他說完這句,低頭看面前,只見一片春景花色,香軟玉溫,無一不惹人憐愛。于是他有些忍不住了,便動起手來,口中還念叨着些什麽。
“我本想等陛下替我倆辦了婚儀,可如今我等不住了……怪你自己。”怪她硬要露出那副引人發狂的黯然模樣來。
女子細細的手垂在枕邊,慢慢地扣了起來。修剪妥帖的指甲,沿着掌心慢慢地刮着蹭着,好似能緩一緩別處的苦楚。她的指甲上凝着豔麗的丹朱之色,與新嫁娘的蓋頭一個顏色。
“你別傷着自己,掐我就是。”
蕭駿馳第一次做這事,只覺得手掌裏的腰肢軟得很,翻來覆去地玩也不見膩味。那一身素肌更是一方絕好畫布,若是能潑上彩墨繪出副寒梅傲雪來,則是最好的。
只是他懷裏這人,總是不太願意讓他如意,時不時便要逃上一番。好在蕭駿馳的力道大,單手擒了鳥雀兒的一只翅便又捉了回來,接着便是愈狠地抵死磋磨。
“這樣不好麽?”至極樂時,他滴着豆大的汗,竟也說起亂七八糟的話來,“你信我,讓我做了你裙下之臣,夫妻到死,同茔而眠。不好麽?”
她被弄得似一葉扁舟,在海波裏晃悠着。聲音嗚咽着,罵起他來:“誰要同你……同茔而眠?不換洗便、便坐在榻上的粗人!死了後……嗚……還想來髒我不成?”
圓滾滾的佛珠落下來,摔在地上。
誰都不記得這清淨佛珠,只留了佛祖在心裏,手頭卻幹着破戒之事。
颠倒折騰了好半宿,蕭駿馳那在軍帳草原上練出來的力氣才算是耗空了。只是苦了姜靈洲,像是個被去了根的爬壁草,蔫蔫地縮在角落裏。
蕭駿馳站起來,一身爽利。
“王妃,還不信我麽?”
“……信……”回答他的話氣若游絲。
他下床撿了先前落下的佛珠,理了理放在桌上的小盒裏。這一彎腰一直身的功夫,一身精力好似又滿了,目光便落到了王妃那約素纖腰上,又飄到了她那細嫩的腳踝處。
“我看王妃的腳生的好看,以後在這裏刺些什麽,”他托起女子玉足,在腳踝子上仔細比劃着:“刺朵蓮,‘步步生蓮’,豈不是很妙?”
姜靈洲起初是不想理他的,聽到他這話,忍不住強打力氣反駁:“須知在我們齊,只有那犯了事兒的人才會在身上刺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随意損毀?”
蕭駿馳皺眉,說:“那算了。不如綁個腳鏈子?挂個小金鈴或者西邊貢來的寶石……”
“你當養鳥呢?”她又不高興了。
蕭駿馳覺得姜靈洲真是越來越難弄了。明明她從前是個明理懂事、大方端莊的人,現在卻有點小女兒脾氣了。不過他不但不讨厭,還享受得很。
姜靈洲沒什麽力氣,挨着枕頭便要睡過去。他卻不讓她睡,道:“還忘了一件事。”
“明日再說。”她眼睛也不睜。
“已拖了好久,不能明日再說。”
“那王爺說。”她勉強撐開了上下眼皮子。
蕭駿馳捧出個匣子,說:“我給王妃備了生辰禮,王妃看看,喜不喜歡?”
姜靈洲朝那匣子裏看去,便被一陣金光刺得睜不開眼。那匣子裏放着個大金鏈子,足有一指寬,黃澄澄的,亮得吓人。
“本王特意向子善讨教了該送何物,”蕭駿馳絲毫未發現這件禮物有何不妥,還以為自己定然讨得了美人歡心。他笑地風輕雲淡、故作淡然,說:“子善說了,女人最愛便是首飾發簪,若能自己親手鍛來則更佳。是故,我鍛了這個來。”
姜靈洲愣愣瞪了一會兒那大金鏈子,木木說:“謝王爺,妾身喜歡。”
說完,她眼皮一合,翻身就睡着了。
蕭駿馳:……?
總覺得王妃不太喜歡這禮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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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宮。
離攝政王妃被劫一事,已過去了許久,宮裏頭也恢複了平靜。
房太後坐在妝鏡前,由着宮婢替她梳妝打扮。
宮女替房太後挑了身杏紅的雜裾裙,又給她挽起了垂髻。待她鬓間插滿沉沉珠玉簪花,眉間細畫了一雙蟬,房太後那寡淡素淨的容色,便顯得生動鮮活起來。可她猶嫌這不足,還淡掃胭脂、輕點檀口,這才手持妝鏡,自攬自照起來。
鏡中人容色嬌媚,似新承雨露之恩,鮮活動人。
她細細端詳了一陣,又嘆一聲,慢悠悠道:“罷了,拆了吧。哀家是戴不得這些東西的。”
宮女應了聲“是”,将她鬓發間的璀璨珠寶俱摘了下來,收入妝奁盒中。又取了一件端重的烏紫棠色襖裙,換下了她的杏紅宮裝。不消多時,房太後便又成了那素淡的孀婦。
“绛春,一會兒,皇後她們便該來了吧?”房太後問道。
“回禀太後,是。”绛春垂首答道:“只是景韶宮的錦繡姑娘方才來說,貴妃娘娘身子不大安,因而今日不來了。”
房太後絲毫不引以為惱,淡淡笑道:“随她去吧。”
一會兒,房太後似想起了什麽。她一手扶鬓,道:“前些日子,陛下同我說,他似是看上了誰家的姑娘,和攝政王商量完,便會擡進宮裏來做主子。這事兒,可跟皇後說過了?”
“這事兒似乎沒成呢。”绛春小心翼翼答道:“陛下還氣了好一陣子。皇後娘娘應是不知的。”
“不怪陛下。”房太後坐在鏡前,慢悠悠打量着自己那尚年輕的容色:“這滿宮的嫔妃,卻無一個能生出龍嗣來。陛下着急些,想多納幾個女子,這是當然的。”
頓一頓,房太後眼眸微擡,低聲喃喃自語道:“……旁的女子生不出皇子來,這是天命。”
作者有話要說: 蕭駿馳終于不再是大齡魔法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