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愛徒

愛徒

“鼎炎王知曉那一帶是伏靈山？本尊好險會錯意，要當你并不清楚那一帶原是仙山山脈。”宋影山直直看着鼎炎王，“本尊去仙山本是想尋一位隐世仙君，不料撞上仙山為魔物侵占，仙君也不知所蹤。”

“本尊還未尋去魔界商談，鼎炎王倒是先找來了。不若我們今日就說清楚前因後果，先從魔物為何出現在仙山開始，如何？”

宋影山說話間甚至眉眼還氤氲着笑意，整個人溫和從容，卻字字如山，帶着強烈的壓迫感。

鼎炎王啐了一口，當即揮刀指向宋影山，刀尖寒光晃了祝峥的眼，他眯了下眼眸，寒意更勝砍刀。

鼎炎王喝道：“我是魔族魔王，讓你說幾句話不過是給你個面子，你別蹬鼻子上臉。至于那破仙山，真以為我們稀罕？別給我扯東扯西，你就說說我那上千兄弟的性命是不是折在你手裏。”

“是。”宋影山被殺氣逼人的刀尖指着，看也不看，盯着鼎炎王不動如山。

“那就行了，”鼎炎王一揮手，頓時魔氣四起，在啓生道蔓延開來，“兄弟們，讨公道！”

魔氣落地，化作排排魔兵。

啓生道寬約百丈，黑壓壓一片立時出現在衆仙神眼前，魔氣四溢，遮天蔽日，原本明朗的光線頓時暗了幾分。

“這麽大的排場，是要開戰嗎？”邢樂一冷笑一聲，右手掌心托起，一個陣法便在衆人腳下顯現。

宋影山壓下邢樂一的手，攔住蠢蠢欲動的衆仙神，笑道：“若說讨公道，本尊又豈非不是去讨公道？”

鼎炎王不明所以：“你什麽意思？”

“伏靈山的魔物傷本尊愛徒在先，本尊不過是為愛徒讨個公道，順手清理仙山。我還未向魔界要那失蹤仙君的去向，鼎炎王就帶着魔兵壓上了仙界，魔君是準備借由此事挑起兩界戰火麽？”

宋影山并未回頭，祝峥聽着他的話，眉尾上挑，似乎有些意外。

“笑話，從未聽說過你什麽時候收了個徒弟，別想诓我，上！”

鼎炎王長刀一劈，直逼宋影山。

衆仙神還未及動身，宋影山擡手便化了來勢，賦閑收起荊棘，雪白劍身極快劃過，平地便起一道萬丈屏障，将所有魔物攔在對面不得前進。

宋影山的速度很快，排排魔兵甚至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被屏障攔住了。只有一衆仙神在那極短暫的劍光中意識到了什麽，不由得默契地屏住了呼吸——

賦閑。

他們訝異，但不言語。

淺淡的金光閃過，宋影山收劍立于前方，不退不進：“鼎炎王想清楚，你帶這麽多魔兵上我仙界，這一戰開，可是魔界動手在先，魔君可清楚其中來龍去脈？”

祝峥沒來得及再多看幾眼賦閑，略顯失望，聽宋影山這話後又好整以暇地睨着鼎炎王，想看看這廢物會怎麽說。

他在魔界向來戴着面具，除去長絕，無人知道他的長相，系統幫他隐匿了魔氣，他不主動暴露，沒人能扒出來他的身份。魔王也不例外。

鼎炎王哼笑一聲：“我是為我部下兄弟讨債，與君上有什麽關系？”

宋影山道：“這麽說，鼎炎王是越過魔君來的了。”

鼎炎王臉色一變，魔君雖然常年不管制他們，但越權這個事情，就是挑戰權威。魔界向來以強者為尊，權威是不可被觸碰的，魔君決不可能會忍受這種挑釁。

他還沒開口，宋影山又道：“本尊不想同鼎炎王計較許多，但你來我仙界，本就不占理，本尊也不能讓你們就這麽随意走了。”

鼎炎王黑着臉，看着宋影山唇齒開開合合：“不若這樣，我仙界出一名仙君與鼎炎王對戰，不論輸贏，三招即止。鼎炎王退兵回魔界，不再侵擾仙山，本尊便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宋影山的眸子清淺，泰然自若地看着鼎炎王。

鼎炎王明白，他若不答應，這事就會大張旗鼓地被捅到魔君面前，魔君本就忌憚着宋影山才遲遲沒有對仙界動手，如果被他挑起事端，到時候他就是兩頭不讨好。

“好，除了你，随意來。”

他這一句沒出息的話喊得夠響亮，祝峥“噗呲”笑出聲，頓時吸引了不少目光。鼎炎王陰沉着臉多看了他兩眼，祝峥坦蕩蕩迎着，帶着居高臨下的蔑視。

宋影山沒看祝峥，拍拍邢樂一：“去吧。”

祝峥突然有點煩躁，他才是他的徒弟。嘴上說得好聽，看都不看他一眼。

邢樂一點了頭，跨出屏障，法力結出結界，他微微俯身，向鼎炎王道：“鼎炎王，請。”

鼎炎王看着這個毛頭小子，冷哼一聲提刀進結界。

祝峥終于按捺不住，伸手搭上宋影山的小臂，狀似擔憂道：“師尊，扶佑仙君被傷到怎麽辦？”

宋影山偏頭看向祝峥，看到他皺起的眉頭，放緩了聲線寬慰道：“不會。”

祝峥有些好奇：“伏靈山真的有仙君失蹤？”

宋影山眼底同語氣一般毫無波瀾：“自然沒有。”

祝峥心底忽然跳躍起一絲微弱的火苗，溫熱的火舌舔舐着他不多的好奇心，撓得他心底發癢。

祝峥笑的狡黠，輕聲說着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一般：“師尊，你會撒謊。”

祝峥的表情被宋影山盡收眼底，他不置可否，收回目光轉頭看向結界中的一仙一魔。

祝峥噙着笑，看着身前颀長出塵的背影。腦中戲谑道：“這仙尊倒不像你說的那麽死板，你是不是情報有誤？”

系統很冷漠：【私底下的性格誰能調查那麽清楚，我只關注主線。】

祝峥不再逗弄系統，他想逗弄宋影山。

宋影山從不擔心邢樂一會輸給鼎炎王，即便他并不清楚這兩人的實力到底誰更強，他只盲目相信，男主不可能出事。

鼎炎王身為魔，又好面子，招招必下死手，一招接不下邢樂一就得重傷，物極必反。推測一下就清楚男主光環下邢樂一不會受傷。

邢樂一善防禦，出擊沒有宋影山的淩厲，但足夠巧妙。鼎炎王五大三粗，急功近利，直直沖過去，慣性都剎不住，被迫接下邢樂一看似不痛不癢的三招。而他大刀上下左右砍下去，魔氣幾乎要淹沒兩人，都被邢樂一輕飄飄攔下。

邢樂一退回宋影山身邊時，鼎炎王還在不屑地哼哼：“就這？給我撓癢癢都不夠的。”

邢樂一笑得溫和，宋影山平靜道：“可惜鼎炎王甚至沒能碰到我們仙君的衣角。”

衆仙神憋着笑強行正經，有幾個忍不住偏頭輕咳。祝峥不憋，嘲笑溢出眉眼。

鼎炎王看不起人的表情僵在臉上，也注意到了祝峥嘲諷的神色，他深吸幾口氣才勉強撐着臉面嗤道：“果然還是個小子，只會躲着，不敢與我正面迎戰。”

宋影山不理會，揮手示意衆仙神回去，禮貌攤手送魔：“鼎炎王慢走，本尊同衆仙君就不相送了。”

宋影山和祝峥、邢樂一穩穩當當站在屏障後，身後衆仙神談笑着潮水般湧入一粟門。

仙界太不拿他們當回事，殺氣騰騰的魔兵們頓時茫然起來，目光在自家魔王和對面仙尊身上來回流轉，動還是不動？

動，他們連屏障都破不了；不動，自家魔王好像氣得不輕。

被當衆拂了面子，鼎炎王胸口起伏得厲害，一雙眼流轉着魔氣只恨不能吞了宋影山。偏偏宋影山永遠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看向他的眼神淡如雪中月，無波無瀾。

鼎炎王咬着後槽牙，氣勢浩蕩地轉身離開，翻湧的殺氣差點掀翻一路魔兵。

魔兵盡數退場，宋影山收了屏障，同祝峥二人回去。

祝峥步伐輕快跟在穩步的二人身側：“師尊，你要把那魔王氣死了。”

邢樂一一聽他的稱呼，又想起那一出讓人糟心的拜師禮，本來還愉悅的心情瞬間垮了，看宋影山顯然沒有介意這件事，更加郁悶到不想看祝峥，幹脆拱手向宋影山告別：“仙尊，我這便去處理今日的事務了。”

宋影山攔住轉到他身前努力吸引注意力的祝峥，“嗯”了一聲道：“我今日便要離開，接下來的時日要辛苦你了。”

邢樂一道：“是，樂一定會守好仙界，等仙尊回來。”

“你今日傷了鼎炎王，他現在沒反應過來，怒急攻心導致重傷後定會記仇，雖說短時間內他也不敢鬧事，但我不在時，你們還需多注意。”

邢樂一應着，轉身離開。祝峥卻開始臭着一張臉，倒不是吃醋，是因為腦中回響的機械聲。

【男主好感度減20，當前男主好感度為-5。】

祝峥惱火不已，腦中冷聲問着：“這是什麽意思？！”

【不清楚，但數據不會有錯。】

祝峥還想同系統算賬，宋影山已經越過他往前走，餘光注意到他的臉色，語氣帶了絲疑惑：“你怎麽了？”

祝峥聞聲收起臉色，壓下煩躁，扯着宋影山的衣袖，委屈道：“師尊都不理弟子，只去和扶佑仙君說話。”

上一秒還在頭疼怎麽應付的系統：【……】

宋影山一怔，想起祝峥種種反應，心裏嘆了口氣。秉持着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該多心疼弟子的心态和聲道：“樂一是下任仙尊人選，任何事不能出大的差錯，為師自然要囑咐得仔細些。你們本就不同，何須計較這些？”

第一次聽宋影山以師父自稱，祝峥心間的火苗撓得更厲害，帶着奇妙的親密感，又隔着一段距離，他摸不到，也不屑摸。

祝峥一雙漆黑的眼睛緊緊盯着宋影山：“那師尊同鼎炎王所說的為弟子讨公道，可是真的？”

宋影山道：“自然，即便你不是為師的徒弟，我仙界中人也由不得魔物随意中傷。”

祝峥剛亮起的眸子在他後半句話中又暗淡下去：“我就知道，師尊才沒有很喜歡我。”

宋影山便是有顆玲珑心，此刻也只能卡住：“……”

系統：【……】好演技。好心機。

祝峥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笑道：“沒關系，弟子會努力讓師尊喜歡我的！師尊方才又用了賦閑，那今日能不能給弟子看看啊？”

宋影山嘆道：“你無需做什麽讓為師喜歡你，做你自己就好。至于賦閑，你方才便已經看過了。”

祝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