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辰(十一)補全
第16章 生辰(十一)補全
徐千嶼未及反應,已經天旋地轉,叫人反壓在身下。随即,地上烽火狼煙一般的黑霧與沈溯微袖中金光同時飛出。
那尚未修得人形的魔,約莫是整個南陵最慘的一只:它前半截被魔氣瞬間吞噬,後半截叫劍影灼燒成灰,還沒來得及慘叫一聲,便憑空消失,只剩幾點餘燼,緩緩地向上空飄飛。
謝妄真很難解釋自己方才護住徐千嶼的舉動,小姐如此任性,死掉本來大快人心。但或許是因為,沒有一只魔能在魔王面前撒野搶食,那一瞬他便被激發了血性,戾氣橫生。可惜王夫人出手太快,他只吞噬了一半的魔氣,尚未飽餐。
他偏頭,慢慢向身下看去。懷裏的甜香,忽而變得千百倍誘人,叫他饑腸辘辘,需勉力才能克制。
小姐死死盯着他,臉色都白了。
在徐千嶼看來,壓着她的小乙此時兩肩黑氣沖天,眼珠的顏色變得像外祖父碗裏的血燕,駭人至極。這一瞬間,她連“魔”這個詞都吓忘了,這樣的人,她只見過一次;這樣的畫面,也只有一個代稱,那便是:
“謝妄……真……”
那一瞬間,又仿佛躺回到冰涼的溪水中,劇痛瞬間從胸口沿着四肢百骸迅速蔓延開來。她知道自己沒受一點兒傷,那只是一種由于過度驚吓而導致的“幻痛”,但她此時無法控制自己顫抖脫力的身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動不了指尖,也喊不出聲。
好半天,她終于感覺自己手指的存在,以及還握在右手裏的玉淨瓶,便費勁全力地翻指将其掉了個個兒,捏緊瓶頸,奮力朝着小乙的臉砸過去。
救命啊!
瓶身還未靠近魔王便化成齑粉,但随即,一股力量飓風般将她一推,把她橫掃出去。徐千嶼不知道是小乙将她推出去、旁人将她拉過去,還是她自己慌亂中滾了出去,總之一眨眼,那團黑氣忽而便在遠處了。
她枕着柔軟的布料,鼻尖有一股陌生的玉蘭清香,頭頂上也是這股香氣,視線裏一片模糊的垂落的白,好像是衣袖。
徐千嶼回過神來,她是滾到了王夫人身側。
然而謝妄真沒有追來,他怔怔看着地面,小姐口中忽然吐出那三個字,宛如上天降下的谕旨,他喃喃道:“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認得我?”
他腦海裏忽然回蕩出一道聲音,大喊他的名字,但是聲音不是小姐,而屬于另一個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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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道聲音,有什麽東西從他面前滾落,一墜而下。
那驚痛失落,好似一塊血肉與他剝離。
而他面無表情,好半晌,垂眼向下看。
崖邊白雪燦燦,圓圓的血點子如紙上紅梅,崖下深不見底,只有松影重重,茫茫雲霧。
他懷疑徐千嶼知道什麽,那黑霧便掉頭朝她湧來:“她是誰?”
叫他名字的那個少女,和他有什麽關系?
然而他還沒靠近,徐見素忽而聽得沈溯微傳音:“二師兄身後有大功一件,何必與我糾纏。”徐見素沒聽完便已反應過來,蘧然扭身,徐千嶼便眼睜睜看着撲過來的小乙被徐見素一劍洞穿。
那劍是徐見素的淩波寶劍。黑紅二色,全由镂空交纏的藤蔓構成,每片藤葉都是一個尖角,造型華麗,嗜血兇悍。他反手一劍,露出原型的小乙就跟紙紮人兒似的,被噗嗤一下紮在了地板上。
然而小乙低頭看看身上破洞,仍沒什麽表情,他猶如煙氣化成的人,從破口處分散成了兩道,随後皮囊消逝,徹底化了黑霧,竟擦着劍身轟隆流走,在空中又彙成一股,穿窗而出。
“還敢跑?”徐見素化一道黑影急追而去。
廟裏瞬間安靜得驚人,徐千嶼躺在地上,耳鳴嗡嗡,心還在狂跳,又像她醒來時那樣,跳得難受。
她頭腦紛亂,也很難想明白,怎麽會在世上看到一個和夢裏的二師兄很像、還拿了一樣的淩波寶劍的人。
難道,那野鬼說的都是真的?
那麽,難道她現在的生活是假的?
她亦有點兒傷心。不知是因為小乙的背叛,還是因他露出魔态,又叫她回憶了一遍夢中的情景。
徐千嶼忽覺索然無味,而且心裏孤單得很。這一晚上受到太多的刺激,連這前半夜使她興奮的代班菩薩也不想當了,她迅速爬起來,拍拍裙子,想回家去,洗洗澡躺在被子裏。
這會兒離天亮也沒有幾個時辰,應該算是盡到職責,想來後半夜也沒有什麽人來了吧?
但是她走了兩步,便覺得被一股力拽住,回頭一看,裙帶繃得直直的,形成個斜角,将她牽着,另一端則在王夫人裙下。
想來剛才那麽一滾,兩人衣襟交疊。她裙帶散了,慌亂中叫王夫人壓住了。
徐千嶼用手繞過裙帶扯了兩下,卻沒有拽出來。這裙帶是縫在裙頭的,卸不下來;她手上又無刀無鐵,裁斷不了。她本不想驚擾王夫人,省得王夫人又進一步驚動一屋子獵魔人,故而又試圖拽了兩下,拽不動,彎下腰拿牙啃了兩下,也沒有咬斷。她惱了,在帷帽前揮揮手,以氣聲道:
“夫人。”
“夫人……”
“喂。”
“哎!”
王夫人靜默坐在原地,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像是沉睡。
可方才徐見素輕薄她的時候她不是還動彈嗎,他接着又拔刀殺魔,動靜那麽大,她怎麽可能睡得着?或許她是膽小懦弱,因為事關名節,怕醒了說不清,便刻意裝作從頭到尾沒醒,好置身事外。
徐千嶼冷沉沉地盯着王夫人。
怎麽會有這種人?若不是為救她,她不會從蓮臺上摔下來,也不會差點兒又被魔給吃了,她不道一聲謝也就算了,連眼睛都不敢睜開,話都不敢應一句。
想到這裏,整晚的委屈全化成怒火,她面無表情地走到王夫人面前,一把掀開她的帷帽,把臉探了進去。
沈溯微這化形術極為耗神,徐見素又出手狠辣,将他傷口扯開。方才他在徐見素面前強撐,如今他走了,廟內其餘人皆不構成威脅,他便松下氣來,閉目調息,額上沁出一層薄汗,隐忍着将經脈內淤血沖開。
忽而面紗叫人掀開,風聲一動,沈溯微蘧然睜眼。
那野狐精怪一雙尖耳将白紗頂起。昏暗背光,探進來竟約莫是一張十幾歲少女的生俏臉,她眼梢嫣紅斜挑,紅妝妖嬈,似人非人,似獸非獸,額心繪制一朵端莊菩提,偏生眼帶兇光,光怪陸離,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恐吓:“聽見沒有,你壓到女菩薩的裙帶了!”
“……”
徐千嶼叫那王夫人擡眼一瞧,卻怔住。
王夫人約莫二十許,那張面孔粉黛輕施,素淨得幾乎寡淡,然而一雙眼睛,卻極為沉靜。她眼裏無一絲忸怩躲閃,也無懼怕,瞥過來的時候,冷寂無情。
這樣潔淨而美麗的眼睛,徐千嶼只在師兄臉上見過。只這一眼風情,王夫人整個人頓時氣度拔群,端莊而冷傲,叫人不敢亵渎。
徐千嶼先是暗自一驚,随即産生了一種同性之間自慚形穢的悻悻,她将白紗用力地放下,心想,都怪觀娘跟她講了帷帽的用途,叫她疑神疑鬼,疑這王夫人整日白紗覆面,安知不是怕世人醜到了她。
王夫人一動,徐千嶼抽回裙帶便走。王夫人卻忽然從背後拉住她袖子。
這時滿地的獵魔人紛紛醒來,大吃一驚,比起廟裏多了一個少女,他們爬坐而起,對廟裏窗洞破開、滿地狼藉的景象更為驚駭。
“方才有修士來過,自稱是仙門中人。”王夫人适時道,“已誅魔走了。”
“嗨呀!”獵魔人恍然,面面相觑,紛紛露出失落的神情。仙門中人神秘高傲,來去如風,将他們放倒後自行誅魔而去,也是正常。可蹲了這麽久,卻是白蹲,實在可惜。但,他們又怎麽比得上修士呢?只得長籲短嘆,自認倒黴。
王夫人卻已一拽徐千嶼的袖子輕盈站起身,又将她肩膀輕輕一攬,袖子不經意将她面孔遮住大半:“妾的侍女已經尋來,謝過諸位大人暫留,夜已深了,就此別過。我們回去了。”
徐千嶼一聽人敢将她當成“侍女”,頓時窩火。但轉念一想,王夫人約是急着離開,她也急着回家,倒是目的一致,便面無表情領受了,待出去再說。
獵魔人不好再将她一個女子強留,只在身後道:“天黑路遠,我們送夫人家去?”
“不必。”王夫人推着徐千嶼出門,步履不停,裙角都飄起,“方才修士留下護身寶物,多謝。”
兩人裝模做樣相扶而行,出得廟門有段距離,徐千嶼鼻端那清淨的玉蘭香氣還是萦繞着。她撒開了王夫人,但王夫人沒有松開她,只是攬她肩膀的動作不知何時變了變。
變成提着小貓後頸一般攥着她後襟的衣裳,連推帶提地帶着她走。
這山道崎岖,又沒有風燈,有好幾次徐千嶼險些踢到石塊,王夫人便猛地将她一提,那力道極大,不着痕跡地叫她落在平地上,沒有摔倒。
這王夫人比她高出不少,在廟中膽小怯懦,此時卻終于顯示出了一個長輩的樣兒:沉穩又可依靠。徐千嶼的氣消了不少,人也靜下來。但她卻隐約覺察到身旁的人氣息逐漸沉滞,步伐也比來時減慢,似是身體不适,在隐隐忍受。
徐千嶼便又如在廟中一樣,慢慢地貼近了她,面無表情地扶住了她的手臂。王夫人身子一僵,卻沒有推拒,只是仍然克制,似靠非靠。千嶼剛想問她家住哪,她可以好事做到底,把她給送回去。便聽得王夫人忽然開口,聲音極為冷淡:“以後不要往身上塗抹白陶泥。”
他接着道:“你可知道,世上只有一樣東西身上塗泥。”
“什麽?”徐千嶼不禁回頭看她。
“叫花雞。”
“……”徐千嶼聽觀娘講過,那街上的叫花子捉了活雞,為了褪毛,便在外面抹厚厚一層泥巴,随後放在火上烤,直烤到泥巴變幹變硬,再掰開泥塊,烤出來的雞不僅無毛,而且滋味銷魂。
但是,這王夫人這樣作比,她也敢?!她眉毛一擰,剛要罵人。王夫人忽又将她衣襟一提,随後輕輕一推,撒開了手,以一種輕而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去洗幹淨。”
徐千嶼一回頭,風吹草低,腳下是山林中一汪淺水泊。水面顯出厚而勻的靛青,那是天幕的顏色,中心螢螢地裹一輪顫抖的月牙。也不知王夫人黑燈瞎火摸着走,怎麽能恰好尋到這處。
徐千嶼忽見那池中星星點點,飛出好多螢火蟲樣的東西,伸手一抓一撚,再伸開手時,手心卻空空,便蹲下用手撥弄池水,随着她的舉動,水裏飛出好多光點。她沒見過這種景象,不禁眼巴巴望着。
沈溯微既已經辨出這不是狐貍,是個凡人小女孩,那“耳朵”不過是一雙發髻,便不好将她一人留在廟中,順手拎了出來。這少女性子極野,大約是仗着自己有點兒靈力,不知危險,全當頑耍,故而他這一路上都未曾松手。
此處是個靈池,他把徐千嶼放開,自己也趁機緩一緩,借靈池以調息。不然這化形術若是撐不住,當場大變活人,那便吓人了。
但他本意是叫徐千嶼去洗洗手臂,這一路上她蹭來蹭去,将他袖子都抹得到處都是泥。聽得窸窣聲音,睜眼一瞧,徐千嶼已經利落地解了裙帶,脫得只剩中衣,不禁一梗:“你……”
“幹嘛。”徐千嶼瞥過來,揚起下巴不悅道,“不是你叫我洗的嗎?”
說着,利落地将襯裙一扔,小腿已經淌進池裏,身子一矮,噗通一聲便游進水中,長呼了一口氣,白生生的手臂一劃,便不見了。
夏天徐千嶼極為怕熱,房間裏放了水車,還要人打扇,不封城的時候,她常去南邊避暑玩水,但今年沒去成。如今見這水中有光點,撿一塊石頭一丢,測出池子清淺,便心動意動,想跳下去沐浴。
觀娘也婉言提醒過她,家裏的池子,愛怎麽玩兒怎麽玩兒;但深夜野外,下水不妥,萬一叫人看見。
但她想玩兒啊。後半夜裏無人上山,想必不會被看見;至于那個半天說不了一句話的王夫人,應不至于無聊到到處和人說水家小姐野外游泳吧?她都不知道她是誰呢。
沈溯微見她一眨眼便如鴨子一般凫到了湖心,喚是喚不回了,也是無言。再确認一遍四周無人,便随手撿一根樹枝将她丢在池邊的衣裳撥到一處。
徐千嶼的衣裙是上好料子,指尖觸碰上去,又薄又軟。她年少好動,體溫比旁人要高,那衣料摸起來,竟還隐隐帶着些溫熱。沈溯微頓了頓,捏住衣角,手腕一抖,衣裳上沾着的所有白陶泥瞬間化灰湮滅。
沈溯微坐在水邊,一面運轉靈力,一面分一縷神看顧水中的人。他深知凡人脆弱如蝼蟻,好不容易帶出來,若是不慎溺死了,那便是陰溝翻船。
運轉了一個完整的小周天,徐千嶼還在池心拍水戲耍;再做完一個,他睜眼,她已經撿了幾個空殼兒的幹果子穿成一串當浮标,樂此不疲。沒見過這麽貪玩的少女,默了默,他柔和開口道:“游了有一會兒了,水冷否?”
徐千嶼知道王夫人約莫是等急了,婉言催促她上岸,觀娘就時常這樣子。也是掃興,便故意道:“不冷。”
雖這樣說着,看在王夫人還撐着病體的份兒上,一個猛子紮下去,再冒出頭時,已不知何時游到王夫人腳下,兩手扒着岸邊,水淋淋地仰頭挑釁道:“夫人來嗎?”
沈溯微忽而直直地盯着她看。
卻不是因為這話。
徐千嶼自水中冒出腦袋,發上紅菱和濕發一起貼在鬓邊,臉上嫣紅掉了個幹淨,洗出原本的面龐。她竟比徐芊芊還小好幾歲,看起來只有十四五。她頭上那一朵畫出來的菩提花往下掉着彩,扭化半邊,露出了額心一點朱砂。
朱砂豔紅,和靈池之水的交相輝映,隐隐生光。
若沒看錯,這是他蓬萊仙宗,太上長老劍下法蠱,蓮子連心咒。
太上長老有一把寶器輕紅劍,刻毒至極。若是為其所傷,會留下一片經久不消的緋紅印記,若是以劍尖兒輕輕一點,那便成一朵绮豔朱砂。
就和徐千嶼額頭上這朱砂一般模樣。
聽到徐芊芊婚事的那日,沈溯微聽徐冰來和太上長老的侍下折鶴先是講,掌門在凡間留有個本不該有的小兒。太上長老已閉關百年,将宗門事全權交由掌門,此次卻專程傳話,不讓找了,但掌門還是想找回她。
後來徐冰來說:“按說也不該這樣難尋。我走時除了本命劍,身上僅帶着四件的法器都留下了,随便溯着一樣氣息都能找到位置。”
“那為何找不到呢?”
“呵。”徐冰來輕輕冷笑一聲,難掩鄙薄之色,“倒是一樣樣搜了,五湖四海分散在四個地方。果然凡人商賈貪利,眼界短淺,估計我一走,便将法器都賣了吧。”
折鶴說:“恐怕如太上長老所說,是無緣了。眼下事多繁雜,還請掌門斟酌。”
徐冰來飲一口茶,半晌,冷淡地退讓:“那罷了吧。”
然而帷幕之外,忽而窗洞來風,把青玉案上書頁裏的一頁薄紙吹落到了地上,沈溯微彎腰一接。
便看見那紙面上以淡墨勾勒一個十三四的少女,旁邊寫了一個“水”字。
少女五官柔婉,額頭上有一朱砂,但細看不是用筆,卻是以輕紅劍點上去的,正徐徐向外散着靈力。
也就是他看出畫上門道這片刻功夫,徐冰來和折鶴忽而讨論起了徐芊芊和他的婚事,随後徐冰來撩簾送客。沈溯微在折鶴走到面前的幾步中,飛速地以指将那紙對折,壓在案上,随即靜默跪下。
待折鶴走了,徐冰來側頭瞥見那頁整齊折起的紙,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折起便代表任務他接下了。以往沈溯微以這種無言而默契的方式幫掌門辦事不計其數,他過分聰明、沉穩、果決,如掌門手上一把趁手利劍。故而徐冰來極倚重他。
沈溯微已明白,掌門要對太上長老的指令陽奉陰違,他想私下尋那少女。
內室的話是留給他聽的。
風吹紙落是刻意給他看的。
徐冰來想要将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他。他可以不接,但偏趕上徐芊芊這事同時朝他壓來。
這是拒絕徐芊芊婚事、叫徐冰來站在他這邊的代價。
不過這事和以往用他不同,不是為了門派利益,乃是掌門自己的私事,還是因錯誤導致的私事。徐冰來便難得有些赧意。
“這件事也不急……盡力即可。不行便算了。你看着辦吧。”徐冰來留了個活話頭,說完便走了。
如今沈溯微隔着白紗看徐千嶼的臉。
修士五感敏銳,隔一層紗,仍見清晰世界。徐千嶼的年紀也恰好對得上,但容貌卻和那畫上少女不同。她的眼睛偏大,偏圓,看人的時候神氣得有些盛氣淩人。
不過,畫像不準。
因為想來師尊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會長成什麽模樣。
徐千嶼已經爬上岸,山中熱風從袖口鑽進去,慢慢地把亵衣烘幹。她也不想穿襯裙了,就偷懶低頭直接圍上兩片襦裙。王夫人靜靜坐在她旁邊,似在望着她,素白的衣擺當風而飄。
王夫人道:“小姐是哪一家的千金?改日妾當帶禮上門拜訪。”
徐千嶼忽而睜圓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說:“你又是哪家的夫人?”
“南陵南王長史府,王夫人。”
“哦。”徐千嶼點了點頭,“那我是南陵北蔡公府的蔡小姐。”
徐千嶼此時已經不生王夫人氣了,且見她溫柔雅靜,還有幾分親近之意。其實她不介意和這夫人事後相交,她纨绔闊綽,相交的人可海了去,連狐貍都交。
但沒辦法,誰叫王夫人看見她游野泳了呢。為了觀娘辛辛苦苦維持的臉面,還是江湖不見罷。
作者有話說:
謝妄真:她是誰?(完全記錯人)
小島:救命啊!!(尖叫)(閉眼)(玉淨瓶砸臉)
火葬場逐漸升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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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沈溯微奉師尊之命帶着小島修煉,一松手。
師兄:“你……”
小島:噠噠噠噠噠噠……(跑沒影了)
師兄:“聽我……”
小島:嘩啦嘩啦嘩啦(游了回來)“你說。”
師兄:“講一下注意事……”
小島:“有魚!”噗通……(潛下去了)
師兄:……幹啊。
(開玩笑,實際不是這樣,上一世可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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