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就這樣決定
祈風一回到家的時候,田木嬌已經回了自己的公寓。
鎖芯換了一套。
“鑰匙。”他說得不容置疑。
“……”
“你這麽丢三落四,放一套在我這裏備用,安全。”
“噢。”田木嬌乖乖交出備用鑰匙。
祈風一也拿出一套自己的備用鑰匙給她:“再碰到這種倒黴事,去我家。”
“好。”
田木嬌接過他的鑰匙捏在手裏,還帶着他的體溫。
祈風一似乎對順從的田木嬌很滿意,忽的湊近她的臉,托住她的腦袋。
田木嬌渾身一緊。
然而他只是将額頭貼在她的額頭上,片刻才分開。
“很好,沒有發燒。”他好笑得看着她一臉羞怯的模樣,“你以為我要幹嘛?”
田木嬌低着頭,覺得自己被耍了。
“是這樣嗎?”
他的吻不期而至,輕柔、短促、卻帶着無盡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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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木嬌的臉更紅了:“祈風一!我說過我們……”
她的嘴又被他的吻堵住,這一次卻吻得經久綿長,回腸蕩氣。
良久,田木嬌才一下子把他推開,她的心被喜悅和羞愧攪在一起,如雷鼓陣陣。
她怯怯得退了一步才敢說話:“別這樣……”她壓低着腦袋,語聲細若蚊蠅,“會傳染……”
祈風一原本以為她又要長篇大論,說什麽不該在一起的鬼話,當他聽見最後三個字的時候一下子失笑出聲。
心裏的巨石落地,震出一片過往揚塵。
堅持幾天沒有理她,看來還是奏效了。田木嬌就是這樣的性子,如果不将她的如意算盤拆碎,她永遠不敢直視自己要什麽。
他一下子将她攬進懷裏:“木嬌,你一直這麽堅強,卻為什麽不願意為我勇敢?”
“你說我們在一起會毀掉将來,可如果我們分開,就連現在都給毀了。”
“田木嬌……”他把臉埋進她的頭發,深深呼吸她的氣息,“哪怕一次,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再做決定,好嗎?”
田木嬌躲在他的懷裏一動不動,仿佛這樣就能躲開這奸險的世界。
良久,她輕聲回答:“你看,無論是家庭還是事業,全世界都在阻撓我們在一起。而我,從來都沒有勇氣逆天而行。”
“誰說沒有?當初那個拼了命想要我回到你身邊的田木嬌,可英勇得很。”
“可我失敗了,不是嗎?我唯一一次英勇,還是就義了。”
“不!”祈風一的手臂用力圈緊,“木嬌,我從沒有忘記過你。這麽多年,我一直都愛着你。”
“我現在知道了。”田木嬌終于退出懷抱,目光誠懇,“可是愛并不是占有。我們要以對方希望的方式去愛。”
“我希望你堅持。”
“可我希望你放棄。”
祈風一渾身一震,寒意從眼裏分分洩出。
“你是真心的嗎?”他幾乎咬着牙問出口。
田木嬌突然凝噎,抿着嘴不想讓自己失态,可眼淚還是在眼裏迅速盈滿落了下來。
祈風一心底一痛,又一次将她擁緊:“木嬌,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當初也就是這份顧慮讓我決定離開。看着你撕心裂肺我也不敢回頭。這樣殘忍的事,我已經試過一次,你還要再試一次嗎?”
“當初我也以為時間可以洗刷一切,我們可以相忘。你會得到輕而易舉的幸福,而不是陪我在這怪圈裏浮沉。”
“可是,我們耗費了六年的青春,受盡煎熬也沒有成功。”
“木嬌,我錯了。如果可以重來一次,六年前我就會握緊你的手直面現實。錯過的時間雖然回不來,卻可以當做教訓。“
“我已經清醒了,你呢?”
“你真的還要繼續掩埋我們的愛,假裝那樣就能有美好的未來嗎?”
他的話柔聲細語,卻讓田木嬌驚心動魄。
原來他早已深思熟慮。
記憶裏那個大男孩,真的已經被歲月催熟。
或許,他會成為有力的港灣?
不,其實,若他早已做好準備,随他出生入死又何妨?
她懼怕的,讓她退縮的從來都不是別人,而是他随時可能被磨盡的熱情啊。
“祈風一。”田木嬌終于開口,“那天,我沒有對你媽媽說任何不敬的話。"
祈風一的手臂一收:"我知道!我那天真是撞邪了,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了!"
"你聽我說完。我非但不怪你,而且希望你永遠都不要讓你的媽媽覺得,因為我,她失去了你。”
祈風一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欣喜若狂得幾乎要跳起來:“你的意思是,你願意陪我一起面對我媽?!是嗎?你想通了?!”
田木嬌體味這一刻的心情,仿佛多年的淤積頓時消散,說不出的舒暢。
未來未知,真的不想再與自己較勁。
她點了點頭:“我們試試吧。”
“不是試試!”祈風一抱着她,“我再也不會放你走。”
田木嬌拿到了新手機,是祈風一下班路上買的。
耳熟能詳的大品牌,好幾千塊就這麽又欠下了。
“我什麽時候才能還得清?”田木嬌郁悶得向儲蓄罐裏投進一塊硬幣。
“一輩子吧。”祈風一用手機搜索着附近的手機營業廳。
“準備出門,帶你去補辦電話卡。□□都挂失了沒?”
“挂失了。可我身份證都沒了,要補辦。”
“明天你別去上班了,去補身份證吧。”
田木嬌本還想說什麽,不過一想到就算去工作也只有那些無聊的瑣事可以做,幹脆答應了。
“我以後可怎麽辦……”她在車裏抱怨,“我還要付房租呢……”
“換工作吧。”祈風一說得雲淡風輕,“昨天去請假的時候,我覺得你們湯主管也在考慮換工作,也許會帶上你。”
田木嬌被他這句話說得摸不着頭腦,他到底是希望她跟着湯蒙澤走,還是不希望?
“工作的事不用太煩心,你有技術,總能吃上飯的。”
果然,他說對了。
接下去的兩周,田木嬌和湯蒙澤在設計院裏形同虛設。
說什麽調查,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暗殺。
終于在兩周後,湯蒙澤将田木嬌單獨拉出了辦公區的門:“我辭職了,跟我走吧。”
田木嬌似乎早有準備:“好。我的辭職報告已經寫好了。”
“明天面試,我把時間地點發給你。”
湯蒙澤經過一番掙紮求職之後,還是決定去了遠心建築。
一來這家建築公司的确名聲不錯,有發展的機會。二來,眼下也的确很難找到別的實力相當的公司。
面試的時候順風順水,似乎早有人打過招呼似的。他提了一句也許會帶一個組員一起,也欣然答應接受面試。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只是他不免疑惑,祈風一與遠心建築到底是什麽關系?居然能在這風口浪尖輕松塞進一個輿論中心的是非人物。
而如果關系深厚,他自己為什麽會選擇舍裏馨爾?
第二天一早,田木嬌仔仔細細得化妝。
祈風一開門進來:“今天打扮這麽久?”
“嗯,今天要參加面試。”
“噢?什麽公司?”
“遠心建築。”田木嬌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不過這麽大的建築公司,各種工地外面總能看到它的橫幅,耳熟能詳也并不奇怪。
祈風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不錯的公司,好好表現。”
田木嬌笑了笑:“果然是湯主管先去應聘。這回我跟他走,你不別扭?”
祈風一攬過她的肩,在她臉上用力親了一口:“什麽叫跟他走,你永遠都是我的!”
“哎呀,剛化的妝!”田木嬌嬌嗔得又在臉上撲了點粉:“你的項目要忙到什麽時候,看你一臉憔悴。”
祈風一聳了聳肩:“你懂的。以後咱倆要是有了孩子,都這麽加班可怎麽辦!”
“誰跟你有孩子!”田木嬌笑着捅了捅他的腰間,“快走吧!”
不出所料,田木嬌的面試也順利得很。設計院或許也正愁這兩個內奸無法處置,根本不需要離職期,收到辭職信後第二周便放了人。
田木嬌捧着箱子離開設計院大樓的時候,滿心感懷得回過頭,好歹這也是她工作了兩年的地方,那些支離破碎的歲月,她是靠着它才轉移了注意力。
胡茉發來微信:“晚上吃散夥飯!”
她笑了笑回答:“好,還有誰?”
以她現在的地位,可不像之前那麽有人緣。
胡茉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除了譚小西她們三個和方何文,其他人都去。”
田木嬌心頭一熱,向湯蒙澤道:“散夥飯,一起吧?
二十多人一起吃火鍋,兩桌。
桌子底下是滿滿一箱啤酒。
有人開始起哄:"今天不醉不歸!"
田木嬌笑着舉杯:"兩年了,感謝大家的照顧。"
胡茉回應道:"以後還是朋友!大家都在同一個圈子裏,指不定什麽時候還能共事呢!"
碰杯,嬉笑,微醺,人聲鼎沸。血紅的麻辣湯底嘟嘟沸騰,凝白的蒸汽滾滾上升。
天下和諧,太平盛世。
誰還記得這一場聚會,是為了一次告別?
不過,所有的終結,都是為了新的開始。
散場的時候已經十點半,依照規矩,、男同胞負責送單身女回家。
湯蒙澤依然守護在田木嬌身邊。
一切似乎一如往昔,卻也早已翻天覆地。
再沒有人提起那次淪為鬧劇的告白,畢竟人人皆知,她愛的人年輕帥氣前途無量。
出租車開到田木嬌的小區門口。
湯蒙澤又在小區門口賣了幾罐啤酒:"再陪我喝一點?"
田木嬌無奈:"你還沒喝夠?"
湯蒙澤打開罐頭,啪得一聲。
"也許再過幾年你也會明白,在不同的人周圍,自然而然得會有不同的狀态。"
他喝了一口,擡頭,郊區的夜晚燈光寥寥,而星芒繁盛。
他很少來這樣的地方,每一次,都被頭頂的星光迷住。
"我小時候住的地方還有田地。我也是在地裏滾着長大的孩子,那時候,只要随地躺倒就能看到這樣的星星。"
田木嬌擡頭,她出生在農村,不過那時的記憶早已模糊得只留下潛意識裏的破碎。
恰恰相反,她的童年從不曾仰望星空,也從不曾臆想流星和心願的夢。
"嗯。星星很美。"她不知該說什麽,卻能感受到湯蒙澤心底濃郁的落寞。
他在同舟設計院矜矜業業了七年。
七年就這麽倉促得了結,除了一頓逢場作戲的飯局,甚至算不上畫了句號。
"對不起。"田木嬌又說。
"不要再道歉了。"湯蒙澤回轉目光,酒意将他的笑容烘托得溫和異常。
"七年了,沒想到我唯一的收獲,是認識了你。"
他說得很輕,不知田木嬌有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