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有沒有愛過他?
雖然田木嬌已經隐約猜到祈風一和珍妮有過她不知道的過去。
可親耳聽到"交往"這兩個字,心裏還是膈應了一下。
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陰翳又反敗為勝得占據了她的心。
"我想回家了。"她一下子冷了臉。
祈風一滿心的慌亂寫了一臉:"木嬌,你聽我解釋,我已經打算過了今天就向你坦白,你看,今天是你生日,我不想影響你的心情,我和珍妮雖然交往過一段時間,但是我從沒有......"
"多久?"田木嬌問得斬釘截鐵。
祈風一面色一滞,抱歉道:"木嬌,多久都不能算,我和她根本......"
"多久?"
"......一年。"
一年,他們在一起一共也才一年!他居然想要将那整整一年的戀愛輕描淡寫得歸咎為零!
"我要回家。"田木嬌轉身就走。
"木嬌......"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你聽我說......"
"我也不想聽你說話。"
祈風一追着她,剛出影樓不過三步,田木嬌一下子放慢了腳步,與祈風一并肩。
她低着頭,語聲幾不可聞:"讓我靜一靜。別在大街上丢人。"
祈風一明白她的用意,趁火打劫一般握住她的手。
田木嬌的手一怵,還是由他握着,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尋常的動作。
她有些懊惱,剛才一沖動沖出影樓,樓下那麽多等候面試的人可都看着那一幕,指不定要被猜測成什麽版本。
沖動是魔鬼。
上車後,她閉上眼睛,靜靜得任由莫名的煩躁在心底抓撓。
她在等。等另一個理智的自己出面調解,為自己解開這該死的心結。
一路無言,進電梯,回家。
電梯到了18層,剛打開,就聽見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祈雨果然在這裏,她拉着不知為何眼眶泛紅的珍妮從公寓裏走出來,站在兩道門中間,以對陣的姿态表明她的立場。
田木嬌沒有任何心情與她們周旋,或者應戰。
"阿姨好。"她淡淡得打了聲招呼,摸鑰匙,開門。
也不知是不是難掩的情緒讓她的手有些顫抖,該死的鑰匙孔卻似乎變小了一圈,怎麽都對不準。
祈風一只是瞥了祈雨和珍妮一眼,田木嬌在生氣,他哪裏顧得上別的。
祈雨見這兩人古怪得對她和珍妮視而不見,心緒更是浮躁,準備了半晌的開場白,哪能這麽輕易放棄?
"田小姐,你看到了嗎?我們家小風的女朋友,珍妮,可是特地從英國來了中國。她才是我看好的兒媳婦,我們家小風娶了她,才能有家庭和睦的未來。"
她說得字字铿锵,田木嬌聽在耳裏,不得不更用力得控制自己的手,專心致志得将鑰匙捅進鎖孔。
終于,咔,門開了。
她回過頭,漠然得點了點頭:"噢。"
然後轉身進門不再理會。
祈風一緊随其後,手臂卻被祈雨一把帶住:"小風,今晚你就住珍妮這裏吧,你們也很久沒見了,一定想念得很。"
祈風一用力甩開她的手:"媽,別鬧了。"
田木嬌已經換好了鞋,他趕緊跟上,想要關門的時候,卻被祈雨擋住。
"你這是什麽意思?!"她低沉的豆沙喉瞬間拔高,又破音了。
祈雨拉扯着珍妮,蠻橫得跟了進去。
"祈風一你給我說清楚!今天你就給我一句準話,你到底是要田木嬌,還是要我這個媽!"
祈風一第一次感受到母親和愛人同時撒火的威力,一個冷冽、一個熱烤,他腹背受敵滿心焦躁。
田木嬌洗完了手從盥洗室出來,從她濕漉的臉龐和劉海不難看出她剛用冷水拍了自己的臉。
她也需要澆滅一些火,這樣狗血的劇情再度闖進她的生命,讓她忍不住想要為自己的人生換臺。
祈風一靜靜得站在祈雨面前,雙手緊緊攥着,為了這個不合時宜無理取鬧的媽,他滿心的烈火借着眼眸的出口,蹭蹭往外竄。
還說什麽選擇,他早就選定了。
這樣歇斯底裏得逼問"要我還是要她"的人,通常都明白自己身處劣勢,想要挽回局面而孤注一擲。
曾經,田木嬌也充當過這個角色,當時他選錯了。
如今,絕不會再錯一次。
祈雨見他不說話,一雙眼裏立刻盈滿了淚。
四十多歲仍能稱得上尤物的女子,努力噙住淚水的表情,真是我見猶憐。
她幾乎顫抖着開口:"小風,還記得你七歲的時候,我們一起看了那一檔婆媳争吵的節目,我問你'如果以後你喜歡的人媽媽不喜歡'......"
"夠了!"祈風一煩躁得掄圓了手臂用力一揮,仿佛也只能借這樣的動作揮灑一些怒氣。
"媽,這個問題你從我七歲開始就一直重複,你不膩嗎?我早就告訴過你,在高中的時候,在英國的時候,回來以後,我告訴過你無數次,我愛田木嬌,無論你喜不喜歡,我愛她,我就是愛她,你到底要我怎麽......"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幹幹脆脆。
祈風一被打懵了,撇着臉完全做不出反應。
祈雨卻完全沒有被自己的沖動鎮住的意思,仿佛蓄謀已久,她沖上去一手抓住他的衣襟,舉起另一只手對着他那半邊已經泛紅的臉頰——
啪:"你再說一次?你這沒良心的東西!"
啪:"你忘了是誰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搭上了自己的一輩子!"
啪:"你忘了是誰把我害成這個樣子,讓我一輩子活得見不得人!"
啪:"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生下了你!"
她打得越來越輕,話卻越說越重。
最終連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的珍妮都看不下去,用力拉着泣不成聲的祈雨去沙發上坐下。
她又轉身到祈風一面前,滿眼的心疼:"你何必這樣,有什麽好話不能好好說?"
她的指尖剛觸到他早已紅透的半邊臉,立刻被祈風一用力打開。
"滾!"他說的是英語,用了接近粗話的詞。
田木嬌原本只是不想攙和這潭渾水,假借在廚房倒水的名頭躲避一二。
誰知外頭竟發生這樣的事。
祈風一堅定的言辭讓她的心還沒暖夠,就立刻被祈雨劈頭蓋臉的巴掌鎮住。
她膽戰心驚,根本不敢往外看,餘光卻還是忍不住瞟了一眼。
只這一瞥就讓她心如刀割。
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這樣?!祈雨是潑婦嗎?
她不由自主得擡腿想要沖出去攔阻,卻又收了回來。
她若是沖出去事态會演變成什麽樣子?媽媽教訓兒子,女朋友大戰未來婆婆?
這又讓祈風一顏面何存?
只這思考的片刻,又幾個耳光落下。
一下下仿佛打在她的心上,而更讓她難以容忍的是她惡毒的話。
祈雨最後那句“我後悔生了你”将田木嬌徹底激怒。
“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沒用的東西!”
“我真恨不得沒有生過你!”
“你自己搞定,就當沒我這個媽!”
梅風華曾經口無遮攔的謾罵又回蕩在耳邊。
田木嬌還以為祈雨是慈母,去她的慈母!
祈風一依舊站在原地,滑稽得維持着挨打的姿勢沒有動彈。
他的眼眶微紅,眼裏卻幹澀得很,除了深不見底的絕望,別無其他。
手心忽然一涼,是田木嬌在他手裏塞了冰袋:"敷着。"她簡單道。
她另一只手上端着一杯花茶,沒有多看祈風一一眼,徑自朝祈雨顏面哭泣的位置走去。
茶杯穩穩得放在祈雨面前。
"與緣影樓裏給顧客喝的都是花茶,我想是你喜歡。"她淡淡道。
祈雨聽見她的話,不明所以得擡起頭來。
"水我兌得涼了一些。想來你的手心也是疼的。先喝點水冷靜一下吧。"
祈雨更是不知道這個眼看就要搶走她兒子的女人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田木嬌的表情,算不上讨好、算不上謙恭、但也沒有這樣的場合下該有的愠怒。她恍若置身事外,卻有着臺風眼裏暫時寧靜的警醒。
祈雨雙手捧着茶杯,淚濕的雙眸充滿防備。
田木嬌扯了扯嘴角,起身打開音箱,柔和緩慢的鋼琴曲在整個客廳裏浮動,終于将凝重的空氣化開了一些。
"請你關上門。随便你要出去還是留在這裏。"她對站在門邊一臉茫然的珍妮道。
這一連串讓人乍舌的動作,卻處處高調得宣告着她在這個屋子裏女主人的地位。
做完這些之後,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兀自在祈雨身邊坐定。
她捧着水杯,那杯水熱得很,略帶一些刺激的溫度通過掌心傳遞向大腦和心髒。
她故作的平靜到此為止,接下去想要說的話,她需要汲取更多的力量,穩住自己翻江倒海的情緒才能說得不像是吵架。
終于,祈雨已經停止抽泣,她坐直了身體,恢複了挺拔的體态,從而看出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接受挑戰。
田木嬌深吸一口氣。
"阿姨,你愛過他嗎?我是說,祈風一。"
"你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