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龍傲天和為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25
第25章 龍傲天和為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25
蘇枕月雖然不是藥堂的弟子, 但作為收治的病人,也跟溫泅雪他們一道作息。
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不一樣,大家做的事差不多。
上午溫泅雪看書的時候, 蘇枕月也在書館看醫書, 他倚坐在窗邊看得認真,随便一坐就像一副畫。
如同書上所說的風姿玉樹。
白紗玉冠帽, 将發髻束在裏面, 一絲不茍,端嚴文雅。
稍顯層疊繁複的衣飾, 在他身上獨有一份矜持莊重的貴氣。
沉香冰片層層熏染,香得要命,卻沁人心脾, 疏淡幽遠。
他笑着的時候還好, 眉眼彎彎唇角慢谑, 狐貍似的慧黠散漫, 令人不知道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玩笑, 可親可近,不可捉摸。
專注看書不笑的時候,眉眼神情就矜冷起來, 通身的清貴高雅, 令人卻步, 往來的女修都忍不住要看他兩眼。
當然,看溫泅雪的人更多。
蘇枕月一旦看書便極為投入, 專注認真, 物我兩忘, 在這樣的氛圍下, 旁人也不好意思打擾。
漸漸的, 這方天地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落針可聞,倒是難得清淨。
藥老每天上午為蘇枕月施針。
溫泅雪作為助手,全程要記錄學習行針過程,為蘇枕月和藥老擦去額頭的汗。
下午的時候,蘇枕月泡藥浴。
藥老負責寫方子,溫泅雪根據他的指示,分時段往裏面加藥材,與此同時聽藥老講解這麽配藥的原理和目的。
……
“你去試試。”藥老忽然對溫泅雪吩咐道。
溫泅雪望着藥老。
藥老不耐煩地說:“五天是一個療程,老夫已經示範了五次了,你別說你沒記住施針步驟?”
溫泅雪當然記得,藥老帶弟子的時候和他平時不耐煩的性子不同,很是認真仔細,施針的每一個步驟,行針的手法,包括原理,全都講得清清楚楚,甚至還會舉一反三,引申別的症狀該如何改進。
只是,應該沒有人敢讓才學了五天的學徒上手給病人治病吧?
也沒有哪個病人願意,花費重金才求得藥老為自己診病,最終卻給一個才學了五天的弟子當練手材料。
溫泅雪看了一眼蘇枕月,對方微笑對他溫和點頭:“麻煩溫先生了。”
既然兩個人一個敢教,一個敢被紮,溫泅雪又有什麽不敢的。
他取了自己的靈針,施咒消毒。
手指放在蘇枕月的頸後,緩緩刺下第一針,手指結印,嘴唇翕動,默念咒術。
咒術催動木系靈根,長出半透明薄冰一樣的藤蔓,順着靈針進入蘇枕月的腦後。
藥老在一旁聚精會神的看着,屏息凝神,大有稍有差錯,他就要上手補救的意思。
見溫泅雪施展完第一針,他不由松一口氣,贊許地默默點頭。
趁着溫泅雪他們沒發現,又很快板着臉,嚴肅嚴謹。
眼底卻掩不住的高興。
這些年他在外一直換着馬甲和身份,滿修真界教徒弟,但教出來的弟子大都平平無奇,難得有幾個讓他能拿得出手承認是自己門下的。
這個人雖然基礎不夠紮實,但膽大心細,知識面夠寬廣,悟性更是絕佳,雖然還顯稚嫩,他卻有信心能将這個好苗子教出來。
溫泅雪一步一步做下來,蘇枕月的身上,透過單薄的浴袍,能看到發散的靈藥藤蔓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個整體的咒術紋絡。
這些咒術圖騰不斷将他的神魂勾連聚合,同時溫養神魂之間的裂縫。
蘇枕月閉着眼睛,在玉臺之上打坐,面容稍顯蒼白,薄薄的汗水出現在他額頭。
溫泅雪收針。
藥老圍着看了一圈,看到這圖騰完美均勻,不由撫須點頭。
“你很不錯。”誇完之後,他微微一僵,又一副不耐煩不高興的老頭臉,“繼續努力,以後還是能以我的弟子自居的。”
溫泅雪沒有在意他表面的傲慢乖張,對他執修真禮:“是,謝夫子教導。”
藥老不高興了:“叫什麽夫子?全書院都是夫子,單藥堂就好幾個呢,你是我帶的弟子,叫師尊!”
他心裏很不爽快,他馬甲下教過的小崽子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多少人想叫他師尊他都還不願意呢,他都這麽明示暗示了,這個年輕人是怎麽回事?懂不懂事?
溫泅雪頓了一下,依言稱:“師尊。”
前世,藥老給溫泅雪治療是兩年後,在仙盟書院。
他很驚訝溫泅雪居然還活着,而且看上去還像個人。
一般的毒是死物,拔除、中和就好,但血煞宗的藥丸不算毒,是一種蠱咒。
蠱咒,顧名思義是活的。
換個人吃下七顆藥,即便活着也已經成了裝蠱咒的材料。
淩訣天在找到藥老前找過很多大夫來,那些人要麽看不出什麽,要麽就說是不治之症。
藥老得知溫泅雪是自己看醫書、自己配藥,詢問了他之前用過的方子仔細辨認過後,就嘆了幾聲可惜。
“……若是在兩年前遇到你,你可以為老夫弟子,可惜了,你跟我都可惜了。”
彼時,藥老再三感嘆,比起為溫泅雪可惜,更像是為他自己悲痛。
就像是看到好端端一株絕世的靈藥,尚未長成等他采摘入藥,就莫名折了。
他走之前贈送了溫泅雪好幾本醫書,溫泅雪後來在青檀小樓百無聊賴的時候,就養成了看醫書種藥草的習慣。
這一世,溫泅雪也沒想到會在問道書院遇到他。
真的做了他的弟子。
…
下午,為蘇枕月配藥浴,藥老也理直氣壯地讓溫泅雪來,自己全程旁觀。
這個部分比上午的針灸診療簡單。
每個療程的方子是固定的,難的只是記住不同的時間搭配不同手法炮制的靈藥,以不同的咒術激發藥性,注入浴池內。
說起來好像很複雜,但任何人只要熟能生巧,都可以做到。
“你看着他,沒事別喊我。除非忽然厥過去了,怎麽都叫不醒,一般出現任何反應都沒事。包括吐血,包括忽冷忽熱,包括一切。”
“哦對了,之後兩天也都由你做,不用等我。我有事不在。”
藥老看着溫泅雪做了一遍,贊許點頭,又嚴肅着臉重複了一遍容易出錯的地方,之後,就幹脆做甩手掌櫃走人了。
不僅如此,還直接宣告接下來兩天都不出現。
對此,被治療的蘇枕月沒有反應。
溫泅雪自然也不會有。
……
浴池是特制的,以一種特別的礦石打造而成。
蘇枕月坐在浴池裏,裏面并沒有水,所有的藥材在經過處理後,配合咒術釋放藥靈,這些藥靈呈現為透明、淡綠的水霧,萦繞浴池之中。
如夢似幻,恍如仙境。
蘇枕月閉着眼睛,打坐冥想,讓神魂吸收藥性。
他本就生得溫雅清隽,不笑的時候,矜冷莊重的氣質便更明顯了。
如同仙人。
溫泅雪在岸上,倚樹垂眸看書。
大家都知道蘇枕月每日下午都要藥浴,藥廬這裏沒有過來,遠處零星一點人聲,顯得這片天地尤為安靜。
風吹過的聲音都細細可聞。
溫泅雪身旁的是一棵玉蘭樹。
這幾日別處的玉蘭花都謝了,這棵不知道是不是藥廬浴池這邊的靈氣尤為濃郁,居然還開着花。
但也稀疏不多,倒是葉子格外蔥茏。
零星的玉蘭花在午後的春光之下,開得星白燦然。
蘇枕月睜開眼,靜靜地看着。
樹下的人穿着天水碧色的衣服,墨發被玉簪挽起,眉眼神情靜谧寧靜。
像一尊玉人。
并不知道,縱使周圍沒有靈氣缭繞,他在別人眼裏,也是仙人。
…
一整個下午,他們都沒有說話。
溫泅雪偶爾擡眼看一眼浴池裏的蘇枕月,确定他是否無恙。
有時候遇到蘇枕月睜開眼睛。
目光相觸,又分開。
微風輕撫,那零星的幾朵玉蘭花也瓣瓣飄零。
落在蘇枕月的浴池裏。
落在在溫泅雪的腳下。
草地上鋪着玉蘭花的花瓣,那樣皎白無瑕的顏色,落地不久就露出淺褐色的傷痕來,尚未枯萎就已經被侵染。
是月光一樣只能開在高高的枝頭的花。
……
……
跟蘇枕月稍微接觸幾次,很難對他沒有好感。
這個人總是帶笑,說話機敏風趣,極為注重分寸和禮節。
無論是施針還是泡藥浴,都要露出上身,察覺到溫泅雪斂眸頓了頓後,他第一時間就披上了浴袍。
之後,縱使被藥師嗤笑是窮講究,他也只是彎着眼睛笑了笑,并不在意藥老的挖苦諷刺,也沒有解釋過一次。
每一次,溫泅雪或是旁人,為他做了什麽,他都會微笑道謝。
并不特別客氣,也并非随口一說,禮貌而真誠。
只是接觸一兩天,溫泅雪就有些理解,為什麽前世淩訣天會喜歡蘇枕月了。
理解,為什麽前世淩訣天身邊所有的朋友都希望蘇枕月和淩訣天在一起。
蘇枕月的确有着,讓人難以讨厭的人格魅力。
他甚至,話不多。
溫泅雪本以為,像他這樣人緣好的人,長袖善舞,會很喜歡說話。
但是他一個人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事,卻是自己和自己下棋。
一下就是半天。
下學了,溫泅雪離開藥堂,和來接他的君罔極一起回家的時候,蘇枕月都在下棋。
藥廬的弟子離開前跟他打招呼,他溫雅含笑回禮,之後便安靜繼續棋局。
斜陽照在他玉蘭一樣的白衣上,影子拉長,那道身影讓人想到……孤獨。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孤獨的,又好像只是習慣如此。
溫泅雪想起,蘇枕月在這裏治病,淩訣天為什麽不來看他、陪着他?
前世,明明是那樣喜歡的人。
…
蘇枕月擡頭,望着溫泅雪遠去的背影,寬大的衣袖随手一揮,将棋盤收起。
手中合攏的玉扇點唇,他忽然笑了一下,狐貍一樣的眼眸微彎,慧黠又神秘。
“既然來了,怎麽不現身?是在躲誰呢?總不會是……躲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