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面對氣勢洶洶殺來的秦軍,趙成侯終于慫了。

他一面派遣官員去向秦軍求和,一面命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求和不成就直接跑路,萬萬不能被秦軍包了餃子。

在這次的談判中,秦國占據了絕對的主導權。

為了讓秦人盡快退兵,趙國使者被迫簽訂了許多不平等條約,趙國使者的心都在滴血,可他別無選擇。

秦軍現在所在的位置距離邯鄲城這麽近,嚴重威脅到他們這些趙國官員乃至趙侯的安全。

他們要是在這時候直接跟秦人撕破臉,就別想活命了。

去年這個時候,秦人在他們面前還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也不知今年是怎麽回事,秦軍突然變得這般強大。

秦國那名突然冒出來的将領白起,簡直如一尊殺神一般,所向披靡。

當白起率軍擊退趙侯派去進攻秦國的趙軍時,趙國朝堂上下沒什麽想法,當白起率軍擊退魏國非主力軍時,趙國朝堂上下也不以為然。

直到白起所率領的那支秦軍,以摧枯拉朽之勢撕開了趙軍邊防線,殺入趙國腹地,趙國朝堂上下,才對秦軍如今的實力有了深刻而直觀的感受。

太強了,那些秦人打起仗來悍不畏死的做法,讓趙國上下都不由膽寒。

那是軍隊嗎?不,那根本就是一個個人形兵器!這些人形兵器,在秦将白起的手中表現出了巨大的破壞力!

在白起這個殺神面前,趙國使者全程低着頭,不敢直視白起的面容。

直到趙國割讓城池給秦國的協議簽訂完畢,趙國使者才壯着膽子問道:“我們趙國和秦國才剛剛停戰。秦公為何突然又派将軍來攻打我趙國?”

白起不曾說話,他身邊的一名千夫長王翦開口道:“秦公為何突然派我們來攻打你們趙國,你們難道真的不知道麽?你們趙國表面上與我們秦國議和,背地裏卻偷偷離間我秦國君臣的關系,其心可誅!”

“我們這些人,都是王……公子稷手底下的兵卒,公子稷讓你們替他轉告趙侯,讓趙侯別白費心思了,他是斷然不可能背叛秦國的!”

嬴稷的真實身份,唯有秦國重要官員知道,對外,他的身份就是“公子稷”。

盡管王翦将嬴稷的這個“人設”牢記在心,但他還是得小心翼翼,時刻提醒自己,才能保證自己不說漏嘴。

這數十年來,大魔王“秦王稷”的身份深入人心,王翦斷然沒有想到,有朝一日,“秦王稷”還會有退化成“公子稷”的一日。

“公子稷麽?”趙國官員念叨着這幾個字,将這幾個字牢牢記在了心中:“不知公子稷與秦公是什麽關系?”

白起聞言,頗覺好笑:“你們連公子稷與秦公是什麽關系都不知道,就敢來挑撥公子稷與秦公的關系?”

趙國官員面上露出了尴尬之色。

白起道:“公子稷與秦公具體是什麽關系,你們不用管,你們只需記住,公子稷與秦公關系密切,又對秦國忠心耿耿,他是斷然不會背叛秦國的。”

這些人慫恿未來的秦王造秦國的反,也真想得出來!

嬴稷有自己的秦國要治理,如何會與嬴渠梁争權奪利?

對于嬴稷而言,來到此處,相當于是彌補一些憾事,同時也是給另一個的“自己”攢家底。

“公子稷相當重視秦公對他的看法。你們若是再敢挑撥公子稷與秦公的關系,下回,我大秦銳士便要直取邯鄲了!”

“是是是!”趙國使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拿着秦趙雙方簽訂的停戰條約,準備回去向趙成侯複命。

誰能料到,他們趙國這場無名之災,竟是因趙成侯的一時心血來潮而起呢?

要不是趙成侯一拍腦門兒,決定搞點事情出來,他們此刻也不至于這般狼狽。

秦軍如一陣風一般,殺到了距離邯鄲不足八十裏處,随後,又如風一般離去。

當趙軍斥候親眼見到秦軍離去的身影時,才終于松了口氣,回去将這則消息禀報趙成侯。

驟然失了不少土地與糧食的趙成侯正心痛着呢,他正在斥責手底下的官員。

“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們何用?廢物!”

雖說決定是趙成侯做的,招來秦軍的主要原因在趙成侯身上,趙成侯卻不會承認這一點,只會遷怒旁人。

這兩名官員本是他國士子,來趙國謀官的,心中自有一番傲氣。

他們聽趙成侯居然想甩鍋給他們,不由怒道:“我們先前建議趙侯暫時莫要招惹秦國,趙侯不肯聽。我們只得依照趙侯的意思,為趙侯離間秦國君臣出謀劃策,想不到,現在竟然都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趙侯如此昏聩又沒有擔當,難怪趙國一日不如一日!不止魏國不把趙國放在眼中,現在就連秦國都可以來欺負趙國!”

“這樣的國君,實在不配讓我們盡心輔佐,告辭!”

說完這番話,兩人放下官印,轉身便欲離去,竟是半點兒面子都不肯給趙侯留。

“站住,誰說你們可以走了?”趙侯陰恻恻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你們若不想好好為寡人效勞,便給寡人去死!”

兩人回過頭,直視着趙侯那雙恨不得吃人的眼睛,半點兒不虛他:“在秦國将軍離開之前,我們已經告訴秦國将軍,不久之後,我們會離趙入秦,為秦國效力。秦國将軍說,他會将此事轉告秦公,并歡迎我們随時入秦。”

“趙侯才得罪了秦公,難道現在,又要扣下秦公要的人嗎?”

趙成侯聽了這番話,果然目露遲疑之色。秦軍說打就打,這一出,實在将趙成侯給整怕了。

如果這倆人真被秦公給惦記上了,他确實不敢随意扣下他們。

或許,他應該将這二人給秦君送去?趙成侯不确定地想。

當晚,這二人連夜從邯鄲出逃。

等他們跑到安全地時,他們開始對趙成侯大加嘲諷:“趙侯也真是蠢,我們說什麽,他就信什麽。那秦國國君既然惱趙侯挑撥離間,又豈會對我們這些幫趙侯出謀劃策的人有什麽好感?我們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投奔秦國。”

“可惜,趙侯已經錯失了斬殺我們的最佳時機了……”

當趙成侯得知自己被騙了,且那二人還出言羞辱他,一口老血險些噴出。

倒是嬴渠梁在聽說這兩名士子挂印離去,戲耍了趙成侯一番之後,隔空對這兩名士子喊話,如果他們果真願意去秦國,他這個秦君歡迎之至。

“先前二位是趙臣,為了趙國的利益而算計我秦國,是分內的職責。如若二位願意入秦為官,二位過去做過的事,寡人既往不咎。”

嬴渠梁這話一出,不少人都贊他心胸寬廣,求賢若渴。

反倒是那趙侯,與他一比,有些太小家子氣了,絲毫沒有一國之君的氣度和擔當。

趙成侯:……寡人已經麻了。

……

無論是嬴渠梁還是嬴稷,都只将進攻趙國一事,當做簡單的軍事演習。

白起率軍攻打現在的趙國有難度嗎?沒有。

既然如此,就讓白起将新兵和老兵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拉出去溜溜吧!

出于對白起的信任,白起在率領軍隊出發之後,嬴渠梁和嬴稷除了保障隊伍的糧食供給之外,就不再關注這件戰事了。

他們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起草秦國變法文件上。

關于如何制定變法規則,衛鞅心中早早便有了腹稿。

當嬴渠梁問到他時,他便拿出來跟嬴渠梁探讨。

讓衛鞅倍感驚訝的是,看起來老舊保守的嬴稷思路總能與他對得上。在衛鞅拟出一條條新的大秦律令時,嬴稷還能幫他完善這些律令,并加以補充。

“不知公子稷師承何家?”這些日子下來,衛鞅是真的對嬴稷刮目相看。

公子稷真是個法家大才啊!

難怪秦公這般看重公子稷,有了公子稷的襄助,他們必能事半功倍!

可惜公子稷年歲已經不輕了,不知還能輔佐秦公幾年。

“稷不拘于學派,哪家學說對我秦國有用,稷便學習哪家學說。”嬴稷道。

“原來如此,鞅見公子對法家理念似乎頗為精通?”

“不錯,法家有用,稷曾潛心研讀過法家學說。”嬴稷這麽說,可絲毫沒有誇張。

自從商君變法強秦,法家學說便成了秦國的基本國策。

嬴稷這一代嬴秦宗室子弟,自懂事開始,便以“商君書”作為啓蒙書籍,一邊學習法家理念,一邊學着認字。

即使是後來,嬴稷被派往燕國為質,他也将《商君書》和《秦律》帶在身邊,時時研讀。

嬴稷十分聰慧,他在學習的過程中,并沒有成為法家學說的奴隸,而是融會貫通,讓法家學說為自己所用。

衛鞅在與嬴稷進行了進一步交流之後,對嬴稷紮實的法家功底十分嘆服。

他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說服嬴渠梁,讓公子稷給年幼的太子嬴驷做老師了。

若是由公子稷來教導太子,讓秦國未來的繼承人打從心底裏理解并認可秦法,衛鞅也不必再擔心秦國變法會像楚國變法那樣,人死政消。

虧得嬴稷現在還不知道衛鞅的想法,否則,他一定會十分無語。

讓他來給他家年幼的阿父做老師,認真的嗎?

別看秦惠文王嬴驷繼位以後那麽穩重,甚至能夠以一國之力,抵擋住六國合縱抗秦的壓力,但嬴驷年少時,還真算不上什麽老實的孩子。

嬴渠梁和衛鞅在推行秦法的過程中,太子嬴驷就曾觸犯秦法。

彼時,許多人對新法正抵觸得厲害,若是對太子犯法一事輕輕放過,那麽新法在秦國的威信便将蕩然無存。

可嬴驷畢竟是秦國的儲君,難道,真要對嬴驷用刑麽?

在經過一番考量之後,最終,這懲罰落到了嬴驷的老師公子虔和公孫賈頭上。

這二人受了黥刑,臉上被刺了字。

這懲罰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相當于罪犯的烙印要刻在公子虔和公孫賈的臉上,跟随他們一輩子。

要是将嬴驷的老師換成嬴稷……

到時候嬴驷觸犯法律,接受黥刑的豈不是就變成嬴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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