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1 章

“你什麽時候知道我是蟑螂的。”抽噎地揩拭着眼淚,哭得鼻子發紅、眼睛腫起來的樣子醜死了。

“當時在醫院,你把康複新液交給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了,本想把藥給醫生再回來問你,結果趕回病房發現你不見了。

跑出去追你,很多醫護人員都往樓道那走,我就問類說是有人暈倒在樓梯口。我當時心裏咯噔一下,就覺得是你。等我追過去扒開人群,果真看到是你暈倒。”

男人抿着唇,如今想來依舊心有餘悸,“你被擡上醫用病床,我作為家屬一直跟着移動病床跑。

也就是在這時注意到你腰腹部有很長一道傷口,用繃帶勒緊但還是一直往外滲血,很明顯是新傷。

我擔心得要死,不知道你是在哪裏得罪了誰,惹來這一身傷,又怕你挺不過去。”

“那後來呢?”

男人看了我一眼,“你被送進搶救室,我一個人在搶救室外等。

有個醫生找到我,是檢驗科的,他在拿到那瓶康複新液的時候就決定不對勁,功效特別好、像是已能化成人形修煉百年的蟑螂王的。

他拿你染血的繃帶去化驗,我也是那時從他口中得知你的蟑螂身份。

你提供的康複新液療效很好,我母親用完後還有小半瓶,一個重度燒傷患者也因此煥發新生,醫院那邊得知你的特殊情況後,給你安排的藥液都是特殊的、蟑螂能用的。”

聽到這,我呼吸都急促了幾分,連忙追問:“第一次知道時,你是什麽反應?”

“沒什麽反應,應該是震驚更多一點。可能別人聽到朋友是蟑螂會厭惡、會疏遠。”見我瞪大雙眼惴惴不安的模樣,他踮起腳尖摸了摸我的腦袋。

“但你畢竟救了我的母親,而且據我觀察,你好像很介意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也就不拆穿、不動聲色地想一直維持現狀也挺好。

其實我對萬事萬物的感知自有一套準則,你對我的好我也看在眼裏,你若真心待我怎麽會趕你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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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我激動到無以複加,一把摟住對方。

“藥、剛剛塗好的藥水!”他想避開,還是被熱情的我桎梏在懷抱的方寸之間。

他腦袋被迫靠在我胸口,聲音悶悶傳來,帶着幾分戲谑,“我明白了,所以前段時間你不讓我碰,就是因為這個?”

男人快要氣笑了,手指頭沒好氣地在我鼻尖點了幾下,眼睛笑成狐貍模樣,念着和我一起曾窩在小沙發上看過的動畫片,“愛妃,我早知道你是狐貍變的了。”

“什麽嘛……”我打開他的手,“我分明是蟑螂變的,蟑螂和狐貍可差的遠了。”

“不遠不遠,不都是精怪變成人嗎?況且你也很帥啊,若不是我表現出有那方面的傾向,你怕是不知那些公司裏的姑娘們眼睛都快把你生吞活剝了。”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原來這麽受歡迎啊。”

“做飯一流、會做家務、脾氣好、會照顧人、相貌好、身材也不錯,”說完他不懷好意地摸了我腹肌一把,“還顧家,從不出去吃喝嫖賭,無任何不良嗜好,也不家暴,這樣的男人即便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我同事有好幾個都嘗過你做的便當,她們個個對此贊不絕口。”

“可是……”我想了想很認真地說,“好像很多家庭的女主人都是這樣的,甚至她們還要外出工作補貼家用,賺的比男主人更多,在家中也大多都是女主人做家務,卻從沒有人誇贊她們,好像她們的付出理所應當。”

“……”男人默然了,或許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何這個人好似十項全能,因為在許多家庭寄宿時,那些家庭中與我相處最久的是女主人,那些女人的美好品質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我。

沒有人天生會做家務,可我家務上手就會,即便是第一次下廚,依舊廚藝一流、熟練地好似做過許多年,因為各個女主人的拿手好菜所有步驟我趴在櫥櫃上看過千百次。

“所以那些優秀善良的品質在一個女人身上,她只能成為一個普通的女人,默默無聞多年如一日地辛勞,不會有人念起她的付出;而出現在男人身上,就會立馬變成人人稱頌、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嗎?”

男人不知如何回答,他對上我純樸懵懂的目光,微微嘆了一口氣,“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平吧。”

“也對,”我琢磨着點點頭,“連公平的‘公’都是男人的‘公’,不平也很顯而易見了。”

他湊上來想親我,我沒躲開。

顧忌着受傷,這次依舊沒做到最後,但我也沒隔壁的小卧室,是睡在他身邊的。

或許體脂率不同,他一身欺霜賽雪的冷白肌膚摸起來軟軟的,我身上的肉卻硬邦邦的摸起來一點也不舒服,不知道為什麽他這麽喜歡啃。

不過能在一起睡真的很舒服啊,我喜歡從後背抱着他,腦袋拱在他肩窩窩那聞着他身上清淡的香氣,他很契合我、我也很契合他。

我們是天生一對,不是嗎?

自從坦誠相見後,在他面前我也更為自在,想起上次他笑罵我的鑰匙是條小狗鏈,難道是想養狗了?

可他已經養了我一只蟑螂,不螂不容二主,我不能允許這個屋子有除了他和我以外的第三個活物。

自從我來到這個家,什麽蟑螂、蒼蠅、蜘蛛、蚊子都不翼而飛了。

既然他想養小狗,我又吃醋不允許他養,那麽只能在其他地方補償了。

想到這,我摸起手機,生疏地在購物軟件上下單了一條小狗鏈。

我對商家描述的狗鏈圈圈很小,借口說是系在小型狗脖子上的(其實是系在我脖子上),商家真的很耐心逐一回答我的問題。

焦急等待三天後,我收到一個快遞包裹,打開看正是心心念念的小狗鏈。

晚上我男人下班回家,我依舊真空穿圍裙,不過脖子間多了條小狗鏈。

聽到開門聲,我轉身大刺刺地将全景展現給他。

臉上堆滿笑容,随即甜甜道:“歡迎回家。”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我,眼睛都看直了,連手上的公文包都“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我眨了眨眼睛,來到他面前雙手主動捧起狗鏈另一端放在他掌心。

他臉瞬間紅了起來,比天邊的火燒雲還要紅,眼睛不知落在何處,結結巴巴道:“你怎、怎麽穿成這樣子。”

那身段真是漂亮極了,結實的胸肌被過窄的圍裙勒緊,更增添了幾分誇大的視覺效果。

身上因做飯熱出的汗順着流下,似淌着蜜的河流,蜂腰猿背,臀部挺.翹的恰到好處,線條流暢漂亮得像車身的腰線。

男人鼻尖一熱,正當他以為在開飯前要來點刺激的、不一樣的“餐前甜點”,甚至做好了今晚不吃飯的準備。

誰知待他将鏈子拿穩後,我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個“大變活人”,“砰”的一聲從黑皮帥哥直接變成李一只巴掌大的蟑螂。

蟑螂歪了歪腦袋,晃了晃觸須,腦袋将狗鏈頂了頂,一只觸須指了指外面,示意:我們出去玩吧。

男人為自己竟然能看懂蟑螂語言而震驚,不過穿這樣一身西裝去散步很是奇怪。

“我肚子餓了,我們吃完飯再出去好不好。”他對着掌心的蟑螂說道。

我點點頭,跳到地上再次化為人形。

他換上家居服,吃飯時我能感覺到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差點要在我身上盯出個洞來。

氣氛暧昧暗潮湧動,兩人不動聲色吃完飯,我迫不及待地再次變回原型,抖抖腿等着男人帶我出門。

他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拿起狗鏈握把和鑰匙,揣上錢包出門。

夜色沉淪與殘陽餘晖交織,纏綿似一杯微醺的苦艾酒。

這個時間點很多人飯後出門遛彎,也有牽着狗出門的。

別人遛狗,男人溜蟑螂。

第一次身為蟑螂還能這麽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人前,一時間我很是新奇,趴在男人左肩上左看看右瞧瞧。

能很明顯聽到周圍人的嘀咕。

“他肩膀上趴着的是什麽?”

“好像是蟑螂?”

“這麽大一只,這男人瘋了!把蟑螂當寵物養?”

“噓小聲點,現在社會壓力大,年輕人精神都不太正常。

我聽說還有把石頭、把嗦幹淨的芒果核、把瓶蓋當寵物的,那就一個美洲大蠊,也不無新奇。”

“你怎麽接受度這麽良好?”

“因為我前段時間養了倉鼠,結果它鑽下水道了,還和下水道的老鼠配種。所以我現在看到什麽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算什麽?千金大小姐掉入黑毛窩?”

“……”

清涼晚風吹拂很是舒爽,我眯了眯眼,不再拘泥于只趴在男人肩上,下一刻振動翅膀。

“呼啦”一下,我張開大翅膀飛上天,乘風的滋味不可言喻。

在天上飛着,脖子上始終挂着那條小狗鏈,另一端被男人握在手中,風筝一樣肆意灑脫,那根線卻又緊密聯系着我們,這種又自由又踏實的幸福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飛翔還要好。

我不再是沒有人類養的野蟑螂了!

在我如一架小型無人機飛身而起時,圍觀群衆霎時傳來一片驚呼,看着男人頭頂一小朵雲霧般徘徊的蟑螂,他們已是一臉破碎的震驚,而置身輿論中心的男人卻依舊一臉淡定。

我享受着這種萬人注目的朝拜,胸中湧出奇異的自豪感。

可惜這種感覺還未持續多久,一個群衆報了警,聲稱有巨型大蟑螂,是以外來物種入侵報的案。

我服了!沒見過不代表沒有,我可是在中國土生土長的蟑螂!

警車的鳴笛音一路傳來,那時我還不知道他們是來抓我的,正利用領空優勢探頭探腦,企圖發現八卦。

萬萬沒想到!帽子叔叔竟然是來抓我的!

兩位帽子叔叔來到男人面前,一身筆挺的警服很是帥氣,其中一個很客氣地對男人道:“這裏接到這裏有群衆報案,聲稱發現了巨型大蟑螂,懷疑物種入侵,請配合我們走一趟。”

在我為數不多的印象中,被帽子叔叔帶走的都是窮兇極惡的壞人,聽到他們要帶走男人,我立刻慌了神。

另一邊有帽子叔叔揣着一個大網兜悄悄靠近,企圖罩住将我帶走。

我吓得滋哇亂叫,情急之下又想起那招“突飛猛進”,直接扇動翅膀一下子扒人臉上。

這下輪到帽子叔叔不淡定了,任由誰被一只大蟑螂突然襲臉恐怕都會淡定不了吧。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本以為這是一次很簡單的出警,結果鬧成這個樣子,另一個帽子叔叔立馬七手八腳前來幫忙驅趕我,我吓到順着胳膊扒到他臉上。

“啊啊啊!”他頓時驚恐尖叫起來。

周圍的熱心群衆也壯着膽子一起幫忙驅趕,我被吓到毫無目标地亂爬、亂飛,場面已然亂成一鍋粥,所過之處驚叫連連,他們都怕這麽一只大蟑螂身上會不會攜帶病菌。

而從頭到尾唯一淡定的,只有男人,他淡定地看着一切,淡定地仿佛神魂出竅。

局面好不容易控制住,我狼狽地躲在網兜中,直到被帶到警局問話,他連說話聲依舊是慢悠悠的,這精神狀态穩定得超前,差點把對面問話的帽子叔叔給急死,本來他抓我的時候被我突臉就已破防了。

真是不好意思了。

好在沒受傷,我此刻已被檢測完畢,不是什麽危險物種,但帽子叔叔依舊苦口婆心地勸告,對男人說以後不要随便把我帶出門,不然很容易引起民衆恐慌。

他點頭的時候,我趴在男人頭頂對帽子叔叔用觸須比了個愛心,希望他不會怪我。

做完筆錄回家路上,他還是悶悶的。

我很擔憂地看着他,飛到他面前,觸須彎成一個問號,意思是:怎麽了?

他沉下聲看着我,面色在清白月光下看起來有些冷硬,透着一股子不高興,連音調都下轉了一百八十度,“你對他比愛心了。”

“?”另一個觸須也彎成問號。

“我看到你對別人比愛心了。”

天!我趴在他頭頂,他是怎麽看到的?難不成腦袋頂上長眼睛了?

我趕忙把兩條觸須比成一個大大的愛心,表示:別生氣啦,我只喜歡你。

“你以後只能對我比愛心,知不知道。”他輕輕“哼”了一聲,微擡下巴,模樣頗為傲嬌。

我可愛死他這個嬌俏的小模樣了,立馬點點頭。

經過這麽一遭,徒步硬生生走回家半個小時,加上之前的散步,我們兩個不約而同餓了,肚子開始唱空城計。

正當我要變回人形準備做些宵夜填飽肚子時,他制止了我。

“你也累了,我來吧。”

我立馬又開始用觸須對他發射愛心,驕傲地挺起小胸脯,我男人真好。

看着他生疏的舉措,想起之前對自己廚藝的不自信,雖然對方做飯我每次都吃得有滋有味,可他覺得難吃只吃一點點根本吃不飽啊。

思來想去,我決定指導他廚藝。

他的腦袋就是世界上最小的停機坪,扇動翅膀飛到他頭上,我兩只前爪各自捏起他一撮頭發。

左爪子一提,他左手跟着舉起來;右爪子一提,他右手也跟着舉起。

往前推動他也往前,往後拉他的手也會往後拉。

成了!

“這是怎麽回事?”他見自己的手不聽使喚由我操控,開口詢問。

“嘿嘿,一點小小的magic。”

“學習能力很強啊,現在還會說英文了。”

“那是!”我又要驕傲膨脹了,在用這個小小的“magic”時,即便還是原型,我也能口吐人言了,柔聲安撫男人。

“你別心生抵觸抗拒啊,這個精怪的小術法一點也不危險的,其實只要你生出一點抵抗心理,我操控你的聯系就會斷掉,很安全的,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不好的事情。”

“沒事,你這個小小蟑螂即便做不好的事情,又能做什麽呢。倒是我很期待你會不會用這小術法做些‘不好的事情’。”

單純如我并沒有聽懂這裏面的暗示,想象自己在電視中看到人類開挖掘機的模樣,開始操控這臺“人類挖掘機”做一碗簡簡單單的茴香打鹵面。

“你要切茴香,再焯水二十秒撈出。”

“什麽是焯水?”

“就是把鍋裏的水燒開後茴香扔進去二十秒再撈出。”

“明白了。”

在我一上一下的操作下,男人立馬化身刀工一流的主廚,刀在菜板上“噔噔噔”切出長短均勻的茴香,刀身折射着雪亮的光。為了方便,我連同肉沫也一并切了。

一切都仿佛水到渠成,除了時不時要給他解釋步驟外,我們兩個配合得天衣無縫仿佛渾然一體。

面條煮散開熟後撈出用大碗裝了備用,再次開火放油,肉沫炒至變色,蔥姜蒜爆香。

生抽、老抽、耗油、鹽齊上陣,碰撞着迸射出奇異馨香的肉香,澆上之前焯茴香的水,再少量多次淋上攪拌好的水澱粉,微微粘稠的時候是最好的狀态,根據個人口味我加了一點辣椒粉。

煮肉羹時澆水澱粉出鍋後也是一絕,肉片會滑嫩鮮香到不可思議,一口咬下去軟滑到舌頭都差點吞下去。

把澆頭澆在面條上,撒上之前焯水的茴香,再撒上點芝麻和歐芹碎,這茴香打鹵面可真是鮮香撲鼻到人心坎裏。

在這夜深時分,食物最是慰籍人心。

他把面拌勻了,心念一動解開操控,尋了個小碗分出我的份量,端到餐桌上一大一小碗面對面碰着。

我餓得狠了化為人形埋頭苦吃,他挑了兩筷子等肚裏有存貨,一邊吃一邊擡眼看我。

我吃的又快又急,不多時碗裏兩三根面條被我吸溜進肚子,又開始癱在椅子上摸着肚子眯縫着眼睛裝死。

身為一只從前經常餓肚子的蟑螂,對食物的崇拜是天生的、刻在骨血裏的,所以在吃時我從來都致以最高的崇佩和敬意。

見男人竟然在吃飯的時候偷偷看我,我一怒,“好好吃飯,不準看我。”

誰知他說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我們今晚試一試吧。”

“試什麽?”吃飽了螂也懶了,連思考的能力都下降許多。

“做。”

他語出驚人。

我差點跳起來!

随即鬧了個大紅臉,扭捏萬分,低下頭摳手指,“嗯……那……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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