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10 章

不明白為何歌詞中總唱着“分手總在下雨天”,明明心痛到快要窒息,可一滴雨也沒有,難道因為連老天不會在意一只蟑螂的失戀嗎?

月明星稀,夜風舒朗,漫無目的游走在街頭,心頭思緒萬千糾結成一團亂麻,不知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身上驟然一輕,衣服堆積在周圍,路人的高聲尖叫我還沒反應過來,直到周圍人紛紛面露憎惡躲避我,低頭一看視角變了,我伸了伸手,只有腿毛很長的蟑螂腿。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悲傷過度變回原形了——一只足有成人巴掌大的大蟑螂。

路人們對我避閃不及,他們從沒見過這麽大的蟑螂,廢話,我可是蟑螂王。

有幾個穿着時尚靓麗的小姐姐都快哭了,我自覺自慚形穢,很久沒變回原形有些控制不住,吓壞了不少路人。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只能晃動觸須企圖表達歉意,這裏是夜市附近,人流量很大。

無數雙腳如叢林般在我面前亂跺,笨拙爬行慌亂躲避時,一個小姐姐的男朋友見自己女朋友被吓哭了,男子氣概上頭,随手在路邊尋了一根粗壯的長木棍要來打我。

周圍人山人海都是腿,我被追着打根本躲避不及,幾次死裏逃生堪堪躲過被打斷好幾根腿。

我生氣了,想起曾經玩的那款躲避游戲,在人類打你時,若閃避不開可以直接和對方正面剛,飛到他身上,人類對蟑螂有着天然的害怕,大概率會尖叫着逃竄。

在棍子又一次落下時,我瞅準時機索性順杆往上爬,“呲溜”一下爬到他身上。

這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當衆破防,眼睜睜看一只巴掌大的大蟑螂順着杆子爬到自己身上。

手中棍子立馬甩飛,他哭着大喊瘋狂甩手,竟在衆目睽睽之下跳起霹靂舞,妄圖把蟑螂甩開。

我牢牢扒着他衣服,張牙舞爪地晃動觸須,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這招有效!我取了個好聽的名字,管這招式叫“突飛猛進”。

Advertisement

大漢的夥伴在旁邊提醒:“這裏!這裏!”

“不對!它爬你衣服裏面了!”

“它現在到你脖子上了!”

“啊啊啊啊!”眼見甩不開,大漢哭着叫“媽媽”,這個身高一米八的大漢硬生生被我這小小蟑螂逼得崩潰,哭爹喊娘涕泗橫流。

略微不忍心,我抖抖翅膀飛走了。

翅膀被打得有些破,飛不了多遠,我潛藏在夜市的垃圾桶內。

這本該是我的天堂,可我得不到絲毫慰籍,躺在鐵皮垃圾桶上翹着腿看星星。

鼻尖莫名一酸,我想家了。

經過的粉色長發小姐姐瞅見我,悄咪咪和身邊的朋友嘀咕:“這個蟑螂好大只。”

黑色短發酷girl應和道:“對啊,我還從沒見過這麽大的蟑螂,難道他是某個奇葩人類的小寵物?”

“它脖子上好像挂着個亮晶晶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一道聲音飄入我耳中,“我視力5.6,那個東西好像是把小鑰匙。”

鑰匙?!

我登時坐起身,震動翅膀飛到無人角落。

脖子上确實有個亮亮的小鑰匙,是上次醉酒後怕再取不到鑰匙,就用一根紅繩穿了挂在脖子上,一次情動互摸時被男人摸到,他拿出來一看是鑰匙,便說着要送我一條項鏈。

我收回鑰匙妥帖回原處,“不、這個就很好。”

鑰匙是開啓家門的關竅,不知開啓他心門的關竅是我嗎?

當時對方還戲谑地調笑這是栓住我的小狗鏈,我不覺得小狗狗有什麽不好,狗狗是人類的朋友,但見對方神情不對勁還是下意識追問一句。

他笑着說了一句“such a puppy”,将我壓住開始上下其手。

……

摸了摸鑰匙,望着天邊那輪孤月。

我突然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比蛋糕要想、比餅幹薄脆要想、比冰淇淋還要想。

雖癡心妄想,但我還是想花光我所有力氣去用力愛他,用力擁抱他。

可要回去,起碼要穿回原先的衣服。

等到夜深人靜、人際寥落的淩晨三點,我才從龜縮的角落慢慢爬到街上,幸好衣服還在原地。

我爬到衣服堆裏,趁着四下無人再次變回人,依舊是赤條條渾身不挂的模樣,快速穿好衣服。

還是蟑螂的時候一心記挂着回家,如今變回人才察覺身上到處都是傷,尤其是後背和四肢,傷得格外觸目驚心,皮肉從裏面翻出來血淋淋的,淤青和瘢痕更是多到數不清。

輕輕“嘶”了一聲,不知臉上有沒有傷,幸好穿的是長袖應該不會被男人看出來。

路燈盡職盡責地散發着光暈,為我投下一片小小的背影,頗有些形單影只的傷心味道。

拖着步子一瘸一拐狼狽回家,待走到小公寓下灰蒙蒙的天青色已翻起魚肚白。

仰頭一看窗戶透出點點亮光,深吸一口氣踱步而上,手心緊緊攥着鑰匙,鑰匙的齒痕深深刻在掌心。

提了一口氣插入門鎖,“咔擦”一下緩緩轉動,門悠悠打開。

如我預料的那般,小客廳還點着一盞溫暖的小燈,男人鼻梁上架着金絲眼鏡,手邊是一臺筆記本電腦,他的修長十指還在上面敲敲打打工作。

聽到門那邊傳來的動靜,擡眼望來眸光滿是溫柔,就連聲音都是細聲溫柔的,“你回來了,飯在鍋裏。”

莫名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要淌下來。

看着鍋中幾個煮破的餃子,鍋蓋還帶着熱氣,我端出來坐在飯桌邊往嘴裏塞着餃子,眼淚終于大滴大滴落下來,全部掉在餃子湯中融為一體。

前一小時我還在外面游蕩,前三個小時被衆人追着喊打喊殺,從來不招人待見、只有被嫌棄的份。

我這個在別人家連廚餘垃圾都不配吃的蟑螂,但在這,卻能吃到愛人親手做的熱菜熱飯。

即便回家晚了,萬家燈火也有一盞為自己而留。

擦了擦眼淚繼續吃,還是熟悉的味道,我囫囵吃着,卻禁不住多想。

家中有一間安靜的小書房,文件資料什麽的也都在那,除了送文件要找平日我連打掃都不會進去,生怕遺失了,男人若在家辦公從來都是在那。

可今夜他卻在小客廳辦公,以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窩在那。

我也不是蠢笨的,深知對方是在等自己,深想下去他剛剛看向我的目光也夾雜着擔憂。

很突然的,我決定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要和他生活一輩子,洗手作羹湯放棄自己雄霸天下的決心,攜相愛的人從此開啓幸福美滿的生活。

“我吃好了。”我期期艾艾地坐在男人身邊,手放在膝蓋上規矩坐着,像一個乖巧的小學生。

他仔細端詳着我,手托起我的下巴,“你是不是在外面受傷了?”

我心一驚,連忙擺手,“不過一點小傷。”

他一下把我袖子撸起來,看到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眼睛立馬瞪圓了,眼尾肉眼可見地紅了,擔憂和心疼滿滿的都快溢出來。

本以為會迎來一陣劈頭蓋臉的責備,我脖子一縮下意識閉上眼睛,等待許久未聞動靜,下一瞬清涼帶着濕意綿軟的物事觸碰到手臂上的傷口,我不經“嘶”了一聲。

睜開眼是男人手持鑷子、夾着沾有酒精的棉花在清潔傷口。

“會有點疼,忍着點。”他低頭輕輕往傷口上吹氣。

我立馬不敢動了,連痛覺都已屏蔽,只覺輕柔的風從傷口開始沿着四肢百骸浸潤心肺,身上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連頭發絲都因為男人随意一個舉動酥麻得快要窒息。

傷得有些重的地方清潔過後用紗布和醫用膠帶包紮,輕的塗了碘伏。

如今我和花貓般趴在小沙發上,上半身赤裸,兩條逆天長腿有些無處施展,只能堪堪垂在外面。

男人坐在我身邊,還在細致地為我處理後背的傷。

痛覺已然屏蔽,腦中充斥的唯餘酥酥麻的快感,飄飄然的。

既要在一起,我決心坦白。

若他喜歡的只有我這身人類皮囊,我也可以一輩子以這副形态與他相處,只要他不趕我走。

不過設身處地的想,自己一直以人類形态與他相處,若一個人類徒然得知同居屋檐下的戀人是蟑螂,怕是會厭惡得要死,恨不得立馬舉起掃帚趕走。

這也是我一直忐忑糾結的地方,我很想瞞着、瞞着他一輩子,夢想永不露餡。

不過戀人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不是嗎?

鼓足勇氣,我收拾好絮亂的心,偏過頭,目光鎖定他,“我有話要和你說。”

“什麽?”他手上動作不停,在傷口上塗抹碘伏,清俊眉眼在暖黃色的燈光下很是溫柔。

帶着幾分癡迷,我用眼神細細描摹他的眉眼,或許不久後物是人非,我再也看不到他了,即便看到也只能借着蟑螂的身軀偷偷潛伏回來看。

“我其實是一只蟑螂。”我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睛大聲喊道,

“嗯。”

他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以為對方沒聽清,我又說了一遍,“聽着,我沒開玩笑,我是一只蟑螂。”

男人依舊很淡定,淡定的好似他才是蟑螂,我是人類。

我快要瀕臨崩潰了,眼淚如決堤的水溢出世界上最小的湖泊。

“我說,我早就知道你是蟑螂了。”

他捧起我的臉,拇指溫柔拭去我眼角的淚水,低頭很是親昵地在我鼻尖輕輕咬了一口。

我哭了、哭得更慘了。

他不知所措地拍着我後背尚且完好的皮膚,努力哄着我安撫我,

我一邊哭一邊搖頭,我才不是因為感動哭的,他拇指還有殘餘的酒精,辣得我眼睛生疼。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我哭得好醜,鼻涕眼淚流一臉,還是只蟑螂,他肯定不會喜歡我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不過他怎麽那麽淡定,和我預想的天崩地裂一點也不一樣,真不愧是不管下屬捅多大簍子依舊精神穩定的好社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