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糟心事,沒必要說出來污染他的心情,觸發他對“教導無方”的自責和為難。
他叫她過去,一是擔心她吃虧,二是要把重要步驟交給她:設置烤箱。
烤箱開啓了預熱,他開竈火用平底鍋慢煎,把牛肩肉煎過再放進去烤5分鐘。用這個時間做好土豆白菜片,就可以開飯了。
兩個人三道菜,有葷有素,三種風味,能滿足對美味的追求。吃得飽,也吃得好。
他總是邊做邊清洗整理,留到飯後的收拾工作不多,他收碗,和洗碗機對接,她擦桌子,這就完事了。
他去刷牙,她去拿包。出門第一站是去拿衣服,拿到就後悔了——衣服太多,還都是嬌貴料子,不能亂堆,得先送回去。
接下來的前一半行程她來定:去看校園牆繪活動。不能自己動手,繞一圈,看個大概就差不多了。後一半行程他來定,趁天氣還算好,上山看楓葉。
周末已過完,上山的人卻不少。她主動挽了他的胳膊,說起以前的事。
兩人都來過這,但跟兩人一起來,感覺完全不一樣。說着一些好似無聊的事,但聽起來卻很意思。
用這種方式參與到對方的過去,聊勝于無。
自然之美,能淨化心靈,也能給工作積攢素材,她拍了些照,有景也有他,還有他們。
下山的時候,她腳下一滑,他及時扶住,沒摔到,但這一下,擦亮了之前劃過的記憶。
“昨晚的故事,還沒講完呢。”
前後都有人,這給了他猶豫的機會,“晚點。”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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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角落,他們往那走,旁邊的車輛恰好倒出來,開走了。
像是老天爺在給提示:我給你清場了,講給她聽吧。
“喬荞,那個……”
“你講到了外面的女人惦記家産這一節。”
“嗯。”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手套箱裏的打火機,煙早就處理掉了,留着它是為了應急。手一觸碰到金屬,立刻丢開。
“要抽煙嗎?”她問。
她的手移到了車門上,他連忙阻止:“不用開窗,不抽煙。”
他拿到保溫杯,遞給她,手留在她的座椅上,沒撤回,用它支撐傾斜的身體,小聲坦白:“那不是故事,是謝家的事。”
“啊?”
她匆匆忙忙放好保溫杯,解開安全帶,轉身對着他。她感覺這樣還不夠,又把他的手拉下來,用雙手合握住,然後安靜地等着下文。
“警察給出的最終結論是謝瑞陽死于失血過多,而方雯死于吸食過量,跟兇案無關。那個司機……一審認定是故意殺人罪,判的死刑。二審提交了新證據,謝瑞陽在吸毒狀态下,表現出很強的攻擊性才引出後面的事,他神志不清,完全喪失自救能力,才會死于原本不致命的傷,自身存在一定過錯。那天我們出門了,他們就在家放肆狂歡,喝了很多酒,再用(B)毒混合(M)古同時吸食來追求更高的刺激。以他體內的藥物含量,即便沒有那道外傷,也有很高的風險。所以改判為故意傷害,致人死亡,再加入室搶劫,判死緩。兩年過了,已改無期。我找人調查過,他家裏表面看起來很窮,但他父親和女兒陸續住進醫院接受治療。按常理,他做了這樣的事,會連累家人的名聲,不可能獲得社會援助。”
“難道他真的是收了誰的錢來辦這事?對了,那天家裏丢了什麽財物嗎?謝景堯說有塊表,還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我想問警察,可是不允許打聽。”
“沒有表,盒子是空的。謝瑞陽手裏什麽值錢的東西都賣完了,我的卧室帶鎖,但在這之前的某一天晚上被人打開過。值兩三萬的翡翠空印章沒丢,只丢了電腦旁的空盒子。我拿到表的第二天,就有人特意在餐桌上問起這個事。我留了個心眼,把表取走,在空盒附近裝了隐藏型監控。”
“那不是有了證據嗎?”
他面露為難,深吸一口氣,垂頭說:“你會百分百相信我嗎?這個耍心機的我。”
“當然。你是特別特別好的人。你這是防禦,又不是陷害,正當行為。”
他探身過來吻她,重新坐好,壓低聲音說:“拿盒子的人是我父親,所以我不能說,也不能把監控拿出來。”
“他們那麽縱容謝瑞陽,不會主動傷害他吧?”
“對。所以我一直沒想明白拿走這個盒子的用意,我試探過,沒有結果。我以為他們是不能承受永失所愛的悲痛,不願意接受教子無方的挫敗,才會喪失理智咬住我借此發洩。喬荞,我會忍不住想很多。”
“你懷疑真正買兇的人是……是……”
“是的!”
“故事裏的小三……那個姓梁的女人不僅想要人,還要財産,所以殺一個坑一個,那就沒人能争了?有點離譜,你看到了什麽,怎麽會想到這上面去?”
“我到最近才知道她有孩子,二十來歲。他們同居五年多,突然決定元旦辦婚禮。”
啊!
“有沒有可能那孩子是領養的?嘶……我們先回去,把事情再捋一捋。”
“好。”
有她在身邊,他的思維不再受情緒幹擾,變得明晰。
邏輯不通。
謝玶離開時,沒有執着于財産。他迫切地想要離婚奔赴真愛,不願意糾纏,拿到一百萬安家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以前堅信是競争對手故意散播流言對他趕盡殺絕,但一看到那張照,就立刻将懷疑轉移到了他們身上。他得承認PTSD的存在,倘若沒和她重逢,當痛苦發酵到一定程度,他會不會伸出手去報複這些曾經的家人?
她盯着紙上的信息,扭頭問他:“會不會是因為要養外面的家,手頭太緊張才想要偷拿你的表去換錢?”
他摩挲着她的手,點頭。
無論真相是哪個,有沒有陰謀,對他來說,都很悲哀——沒人在乎他的感受。
她離開自己的座,拉起他搭在桌上的手,放自己進入他的範圍,坐在他身上,再抱住。
他抱着她,恢複理性認真分析:“事就是那麽巧地趕在了一塊,當時……工廠現金流出現了一點問題。那塊表要提前預定,排了大半年才拿到。大概在他們心裏,我突然壓縮家裏開支,是為了把錢留着獨自享受。也不能說是巧,那個家,早就千瘡百孔,縫縫補補、粘粘貼貼,終究是要倒的。那兩個人,遲早要死在那鬼東西上;貌合神離的夫妻,遲早要分道揚镳;塑料親情,遲早要分崩離析。”
他将頭靠近,擠在她的頭和肩之間,手上用力,緊緊地抱住浮木,毫不掩飾自己的脆弱。
“喬荞,謝謝你。”
“不客氣。你是特別好的人,世界第一好的男人,我當然要相信你。”
他半含着她的肩發笑,弄得她癢癢的,想縮脖子也不行。
她腦子一熱,稀裏糊塗開始坦白:“我跟童文晔做過,兩次都不愉快。他在本地上大學,每個周末都飛過去陪我,開學放假也是他去接。他做了原本該由家人來做的事,我很感動。那時候的我有點沖動,想結婚,他說:好,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
曾娴提醒過她:不要跟現任提前任,後果很嚴重。
她的腦子經常軸得直抽抽,剛才不經思考就說了出來,可是……好像也不是很後悔。
“喬荞,過去是過去,不要為過去難過。”
他是真的不在意,就像她不在意他的過去一樣。
她搖頭,望着上方的燈具,迷茫地說:“他偷偷辦完了手續,出發的前一晚才通知我,說他最多在美國待五年,回來就娶我。申請學校,辦護照簽證,預定機票……那麽多的準備工作,他一個字都沒透漏。我說我不是存款要等你來取,也不是蘑菇任你來采,就算是蘑菇,它也等不了這麽長時間。他問我是不是要分手,我說是的。然後他就怪我無情無義,連這點時間都不願意等……”
“那是個傻逼。”
斯文人罵人了!
她抱緊他哈哈笑。
她好喜歡這種毫無保留地分享秘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