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雖然那位侍郎腦子不太好使,但刑部的效率還是有的,很快便找齊了朱老三近三個月都見過的人,他們大部分都是平民,還有幾個小官差,只有蘇維揚這一個在朝廷上任職的大員,他挺無語的,

張往讓他們都站到了一起,蘇維揚本就少銀子,不富裕,現在回家這一身衣服也得丢掉了,因為他實在不忍受豬肉味,惡心的想吐,偏偏張往還要挨個詢問,誰也跑不了,他的行為顯然十分的符合程序,

且蘇維揚與大元滿朝文武格格不入,誰能來救他呢?

沒有人。

他面無表情的站在人群裏面,前面的人還在不停描述,

“朱老三這個人,怎麽說呢大人,我以前感覺他又疼媳婦,為人又老實,雖然長的醜了點兒,但始終是個踏實能過日子的,但最近好像家裏出了什麽事,他與家裏大吵了幾架,已經好多天沒回去了。”朱老三的一個年老的鄰居如此道。

“大人!朱老三這個人特別愛拿錢出去養人,将錢大筆的給紅爐院的花丹姑娘,但最近卻迷上了興德坊的豆企,塞了好多錢進去,還來問我借錢呢,我哪有啊,他就打我,我是真沒想到他竟然打我!”朱老三的一位年輕鄰居道。

“朱三他為人穩重,但我們總覺得他有點奇怪,臉上也有長長的疤,問怎麽來的也不說,最近,最近好像脾氣有點暴躁,這之外就沒什麽了。”朱三一起共事的假“官”真探子道。

………

等周圍人都走後,只留下了一個蘇維揚,張往已是累極了,便道:“今日先不聽了。”

蘇維揚就又被獨自關了起來,志陽城天氣冷,刑部大牢裏炭盆子少,張往與他不對付,也不可能給他一條棉被蓋,蘇維揚只能一個人熬着刺骨的冷,

幸好是冬月裏,大牢裏沒有那麽多的蛇什麽的,只是有些行動遲緩地蟲子,他原本是站着的,後來便将角落清了清,清完了又不想坐下了,便又一個人踱步到鐵杆子的旁邊,撐着身子靠了上去,然後去看上方一個小窗外面的月,

他抱着臂将手蜷縮在衣袖裏,心裏淌過無數的感覺,他此時很想念那一雙溫暖的大手,只是現實終究是寂寞的,他只有這輪月色與度,牢裏黑暗陰沉,蘇維揚強撐着精神,

夜裏卻發起了燒,他抖着手拿出一個白淨的瓷瓶,将裏面的藥胡亂的吞了下去,沒有水,他艱難的吞咽着,昏昏沉沉地扒着杆子半撐着昏睡了過去,等到第三日上午獄卒來放他出去的時候,他兩頰飛紅,看着像是病入膏肓一般,獄卒吓了一跳,趕緊來扶他,

蘇維揚意識昏沉,下意識地摸着地上的瓷瓶,一個獄卒把瓷瓶塞到他手裏,然後幾個人合力将他擡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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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獄卒驚嘆:“他好輕啊!”

另一個人唏噓道:“聽說二十了吧,還這麽輕,比我昨日扛的米還輕。”

又一個嘆了聲:“看來做官的過的也不都是那麽好。”

蘇維揚畢竟是秦揚親封的補缺,張往可以出氣,但不能真把他弄死,剛巧呂燕明今日來他這裏說什麽藥沒了?張往先是一愣,說你藥沒了找我幹什麽?

呂燕明瞪着他:你不是官嗎?做官不得管抓賊?

張往恨鐵不成鋼的拿扇骨敲他:“抓賊找京兆尹呀,找我幹什麽?我還管給一個小藥館抓賊?”

呂燕明拍開他的扇子:“去去去。別拍我。

一,你是官,官管民,是吧。二,你是我朋友,朋友有難你能不管嗎?三,我是丞相的兒子,可不是什麽小藥館。”

張往頭疼的看着他:“行行行行行行”他敷衍的派了幾個人去,被呂燕明瞪了一眼,他“唉”了一聲:“我也煩着呢,之何。”

之何是呂燕明的字,

呂燕明問他:“怎麽了?”

張往又“唉”了一聲,恰好此時又有人通報說蘇維揚比病了,快不行了,張往驚了一下,下意識問:“那禍害這就不行了?”

呂燕明不贊同地問:“你給他用刑了?”

張往:“哪能啊,兩天沒給飯吃而已,正好你在,你去看看吧,我不想見他。”

呂燕明搖了搖頭,但人命關天,他便匆匆地出了門。

蘇維揚雖沒到快要死了的狀态,但也離死不遠了,呂燕明忙着給他紮針,又命人煮藥,

蘇維揚原本就生的過于瘦弱,之前大雨沒有病,在雪裏也沒有病,一年到頭來他始終頑強堅持着,卻沒想到這會來了一趟刑部大牢便病的差點要了命,他看着被紮滿了針的蘇維揚嘆了口氣,

“你這命也太倔了吧,唉”

他悄悄地對着昏迷不醒的人說:“若不是殿下叫我今日來這裏,你這條命啊,可就真的沒了。”

呂燕明走到窗前将窗戶打開,透了一些風進來,蘇維揚手指動了動,眼角滑過一滴熱淚。

明日,宮裏忽然傳來消息,宣蘇維揚觐見,蘇維揚精神好了一些,只不過仍然很虛弱,呂燕明扶着他站起來換衣服,順道問了一句:“陛下可有說是為什麽?”

來傳旨的是小安子,他猶豫了一下,蘇維揚啞着聲音道:“無妨,這位是丞相公子,宮廷之事不是秘密。”

小安子點了點頭:“昨日早上刑部在興德坊門前抓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一看竟然是之前來朝的南粵使臣,他手裏抱了一包東西,一扯就全都掉出來了,加上之前朱老三的病症,陛下聽了立馬叫了太醫來查,竟自己飲用的水裏發現了這個藥物,昨日夜裏宮裏大查,這才發現南粵竟然在很久之前就往宮裏塞了人來,被發現就立馬自盡了,陛下大怒,原想遷怒南粵,但又礙于之前簽署的條例不能動他們,眼下……陛下召集了幾位大臣與蘇大人想要商議對策。”

蘇維揚咳了幾聲,呂燕明不滿道:“陛下不知道蘇大人病了嗎?”

小安子和蘇維揚都心知肚明,陛下就是想折磨死蘇維揚,蘇維揚對小安子招了招手,小安子會意的上前扶住了他,蘇維揚對呂燕明道:“多謝呂大夫了,診金我回來會補給先生的。”

呂燕明從匣子裏拿了一罐子藥數了幾個放在瓶子裏給他:“要實在撐不住了就吃幾個,然後趕快來找我或者找大夫,總能活着的。”

蘇維揚接過,笑了笑:“多謝。”

等他在馬車上坐好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幾聲炮仗的聲音,蘇維揚靠在馬車板上啞着聲音說:“安哥,十二月了吧。”

小安子跪坐在他旁邊貼着他還在燒的臉:“快別說了,嗓子都成這樣了,這幾日吃苦了吧。”

蘇維揚搖搖頭說:“是我自己身子弱,在牢裏待了兩天就成這樣了,沒事的。”

他病後有些乖巧,小安子拿起一個厚厚的毯子給他蓋上,有點兒難過地說:“陛下怎麽這樣呢?”

蘇維揚也不知道,為什麽秦揚就是不肯放過自己呢。

他多麽想好好的活着,不追舊仇,也可以放下別的東西,安安穩穩一輩子。

可是這樣的願望對于蘇維揚來說難如登天,他這第一的佞臣,總會有一日不察之時被秦揚一句話被迫走上粉身碎骨的道路,但這或許正是秦揚所樂見得。

蘇維揚撐着病步入長極殿,對着秦揚叩首問安,秦揚看着蘇維揚虛弱地幾乎撐不住的身影,心下總算好受了一些,他難得好心的叫蘇維揚起來并賜了座,蘇維揚謝過恩,他垂着眼坐下,看也不看上方的帝王一眼,

秦揚滿意他的自覺:“蘇卿竟然病的這般重。”

蘇維揚:“謝陛下關心,臣無事。”

秦揚也不是真的關心他的病,他只是那麽随口一問,小安子退了出去,長極門的大門被從外面關住了,秦揚聲音沉了沉:“諸卿想必都知道了,朕也不兜圈子了,南粵這毒有解。”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秦揚這麽一說他們便都明白了。

呂相“只是大元與南粵簽署過的協議裏有一條便是過往不究,之後兩國互不相犯,更何況他們的火流子确實厲害,沒有對應的武器之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劉閣老拄着拐杖沉思了一會兒:“我們南粵國內一無所知。”

語言不通,文化不通,歷來大元也不關注南粵,更何況南關之戰後,大元人更是不主動涉獵南粵,

秦揚問:“蘇卿呢,有什麽想法?”

他每次這麽問的時候,蘇維揚都必須拿出對策來,蘇維揚啞着嗓子道:“陛下,臣确實有個想法。”

“語言文化不通,大元可以舉辦一個四海學堂,邀天下不同語言的人來此,這樣不僅可以學習了解南粵語,也可以了解其它族的語言與文化。

再遣使前往南粵學習,深入了解其生活環境。之後我們再一一擊破。”

呂相摸了摸胡子:“辦學堂……”

蘇維揚笑道:“大元可以設置一個虛職,代大元對外交流,給他們俸祿和土地,讓他們享受一些優待,但前提是,這些人需要先通過四海學堂的考核,到時候用什麽人不用什麽人還是陛下說了算。”

劉閣老目色閃了閃:“這會不會對學子們有影響?”

“劉閣老,若能因此而使百姓免于戰火,使聖上得到解藥,便是一本萬利的事了。”

蘇維揚掩了掩眸子裏的光,悄悄在心裏補上,順便讓我得到火流子,何樂而不為。

劉閣老還在猶豫,呂相倒是詫異地看了蘇維揚一眼,秦揚道:“就按蘇卿說的辦吧,銀子不夠去國庫支,朕累了,今日就先到這裏吧。”

蘇維揚站起來又行了個叩拜禮。等人走後,小安子從門口跑了進來扶他,蘇維揚借着他的力起了身,呂相又看了他一眼,與劉閣老一同走了,

蘇維揚将手從小安子那裏抽了回來:“安哥,去布公公那兒吧。”

小安子心下稍安:“是,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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