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有關四海學堂,蘇維揚開始忙碌了起來,原本學堂的選址他選在東邊,但不知道是誰跟秦揚說西邊好,蘇維揚只能去城西看一眼,

秦揚其實是知道蘇維揚從不去城西的,但是這些事秦揚才不管,他只管下命令,然後蘇維揚執行便好。

同時,秦揚也暗暗想着,蘇維揚的命是真好。

秦揚原本想借着朱老三的死将蘇維揚慢慢的剝離大元,卻沒想到一個蘇老三竟然扯出了南粵,接連讓他發現自己身上也中了毒,

秦揚疑心很重,同樣疑心過會不會是蘇維揚給他下的局,又在看見蘇維揚站都站不穩之後打消了一點兒念頭,

且他還要用蘇維揚,便不能放任他輕易死去。

秦揚捏着一個奏折,怎麽也批閱不進去,他将折子随意的丢到了桌子上,起身披了衣服出了殿,布膝守在殿外,見他出來了立馬跟上,被秦揚揮退了,

但布膝始終沒敢真的走遠,他跟在帝王三步後,不遠不近的,秦揚也沒管他,正是冬雪時日,秦揚聽不到蟲鳥的叫聲,只覺得這宮廷過分的寂寥了,

他漸漸出聲:“長競,叫長競進宮。”

布膝弓着身子:“陛下,付将軍去歲已去伏冰河,三年後才回來。”

秦揚安靜了一瞬,心裏空了一塊,又可有可無地的放任了,他走在雪地裏,一步一個腳印:“去選幾只鹦鹉吧,就養在這裏。”

布膝應“是”。

他便又說:“罷了,給各宮一人送一只吧,就不養了。”

他知道自己養不好鳥,又覺得嫔妃們大約也是寂寞的,

寂寞宮廷春欲晚,他想念春日了,也想那些縱馬揚鞭的時日了。

只可惜,走到今日,故人背道而馳,樁樁件件,秦揚略去心間升上來的微微酸楚,卻也僅僅只是,

有些暮年的惋惜感嘆罷了……

午間,和善拿着點食物喂着彩色的小鹦鹉,織願坐在旁邊為她逢着帕子,

和善另一只手拿起盤中的一塊糕點,對着織願說:“拿那幾個灰色和黑色的布,繡一點兒兵器吧。”

織願呆了呆:“娘娘,怎麽繡開兵器了,奴婢聽說陛下近來愛花鳥,不如繡點兒鳥吧,或者鴛鴦,多好。”

和善壓住唇邊抑制不住的苦澀:“傻丫頭,陛下哪裏是真的喜歡花鳥。”

織願不解,她一邊放下了顏色鮮豔的線條,換了沉一點兒的,一邊問:“那是為什麽呀?”

和善摸了摸鹦鹉的頭:“因為……”

寂寞了啊………

從前,大元的勁敵是豐國,可是蘇木兒死後陛下再無敵手,安穩了八年,南粵來犯,但陛下年華已去,發現再無力氣相抗,

他的故人,故友一一背棄或是被他自己趕離了自己身邊,他的嫔妃容貌老去,他的兒子日漸長大,他沒有人能說話,所以就變得孤獨了起來,但這些,織願又如何能懂呢?

和善自己,也不過是剛剛才懂。但她懂了,也不願走進那個男人的心裏為其開解。

蘇維揚許久未踏足西郊,出了城便遲疑了,他攥住缰繩,一只手握拳咳嗽了幾下,差點把內髒都咳出來,忽然,後面一沉,竟是秦益踏着那個小墳借力上了馬,背後的體溫灼熱,蘇維揚沒忍住往後靠了靠,

他沒趕他下去,反而自然問道:“殿下的體溫一直都是這般常熱嗎?”

秦益将他的手從缰繩上拿下來,自己将之握緊了,蘇維揚小小的身子就被他圈在了懷裏,他低着聲音道:“你的體溫也是熱的。”

蘇維揚垂着眼道:“是嗎?”

秦益握了握他的手腕,很細,很小,瘦弱的讓他胸膛不住的傳出痛感,秦益皺了皺眉:“補不起來嗎?”

蘇維揚:“或許吧……”他繼續道吧“我要去西郊看看四海學堂的選址,殿下要一同去嗎?”

秦益“嗯”了一聲,将披風脫下來攏住了蘇維揚:“遮一遮,風大。”

蘇維揚鼻子一酸,原來這個人今日多穿了一件衣服,竟是為了給他擋風,他眸子裏帶着一點點淚光推着披風:“殿下先披上,策馬有風,總是要防的”

秦益沒再強求,又穿了回來,不過他今日特意拿的是大一些的,足夠遮住前面的蘇維揚,他低着頭說:“冷了告我。”

蘇維揚靠在他的懷裏:“告訴殿下我會不冷嗎?”

秦益輕笑了一下:“不會,但我會慢下來。”

蘇維揚便說:“好。”

這裏距西郊也不遠,他們立在一個較高的山坡上往下面看,蘇維揚皺眉:“怎麽選到這裏了。”

秦益也順着看,這裏因為還未被正式确定下來,所以下面十分荒蕪,蘇維揚說:“殿下,這裏像是墳墓。”

他半開玩笑地說:“殿下,你說,陛下會不會是想将這些人都一起埋了,你看,這裏和亂葬崗也差不多了吧,陛下總是這麽會折磨人。”

最後一句蘇維揚說的無心,秦益卻聽進去了:“換個地方吧。”

蘇維揚搖搖頭:“陛下決定的事,沒有人能左右的。”

秦益問他:“那你想在這裏嗎?”

蘇維揚頓了頓,誠實道:“不想。”

秦益點頭:“這便是了”。

“四海學堂的設立本是好事,若真建在這裏,來日問起了緣由,怕是于你于大元都不太好,不如去東郊吧,我在那裏有一塊地,給你做學堂。”

蘇維揚猛地擡頭:“殿下?!!”

秦益伸出右手挑起他的下巴,用力在上面擦了擦:“把身子養好,地就是你的,養不好。”

蘇維揚被擡起了頭,喉頭有些癢,看着有些可憐,他問:“養不好會怎樣。”

秦益笑了一下:“不怎樣,地還是你的,只是裏面再添些什麽東西,可就要蘇大人自己花錢了。”

沒錢了,花不起,

蘇維揚咬咬牙,可憐兮兮地看他:“那陛下?”

秦益用了些力氣摁了摁他,松開了手,蘇維揚一個人摸着有些痛的下巴,但唇邊确實帶着笑的,

“我去說,他還不至于不要我這個兒子。”

蘇維揚跟着他的腳步一停,聲音有些輕:“要真不要了呢?”

秦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扶着他下坡,蘇維揚手撐到他身上,心裏滿意極了,只是想起某事還是壓抑,他想:要不要告訴他呢?

他抓住他披風的一邊扯了扯:“殿下……”

秦益應了一聲,蘇維揚靠在他身側悄悄地問:“要真不要了呢……”

說完又小心翼翼地補上“我說萬一”。

秦益大掌锢着他的腰往下走,邊走邊說:“不會的,你不信我嗎?”

蘇維揚側過些頭,有點驚訝于他的自信,

他想:我應該沒有失去理智吧。

他感受着那只手的溫度,有些猶豫地給自己說:我應該還是有理智的。

秦益将披風披在蘇維揚的身上,将人送至馬上:“你先回去,過些時間我去找你。”

蘇維揚磨了磨牙,想問又不好意思問,他有些不情願地抓住缰繩,淡漠地胡亂“嗯”着,算是回應,秦益失笑:“我還有點兒事。”

他看着少年的身影,忽然伸手:“俯下來些,頭上有東西。”

蘇維揚自己摸了摸,疑惑道:“沒有啊……”

秦益哄道“俯下來點兒”

蘇維揚忽然間明白了什麽,整張臉都紅了,他慢慢的俯下身子,秦益往前湊在他耳邊說:“乖,我去解決你在意的事兒,晚點兒就有些遲了。要是今晚回去不算晚,我就去你家找你,要是晚了,明早醒來你也能看見我,嗯?”

蘇維揚吶聲:“嗯…嗯…好…好的。”

秦益側過臉,唇擦過他的鬓邊,蘇維揚整個耳垂都是紅色,秦益低聲說:“早晚有一天把你養的白白胖胖。”

這話說的實在暧昧非常,蘇維揚心下混亂,羞的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他木木的将身子直了起來的時候也依然緩不過神來,秦益朗聲道:“我看着你走,別怕。”

蘇維揚心尖一燙,握馬鞭的手心出了汗,他腦袋裏僵硬像是蒙了一層怎樣都破不開的布,策馬之後,耳畔風聲呼嘯而過,也減不過他心裏的暖意,

而待他走後,秦益看見道上的馬蹄印,忽然有些懊惱:糟糕,沒提醒他路滑。

折殺從一棵樹後走出來:“殿下,都準備好了。”

秦益收回視線:“我們也走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