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蘇維揚用另外一只手點點文書:“陛下恢複了我官職,只降了食俸的品級,叫我繼續籌備四海學堂。殿下,你爹也太會給我找事了,學堂還沒建好,他便已經派了使臣去南粵接人,現在已經安置驿館了,不僅如此,他還往周圍各部族、小國也派去了使臣,如今也已在來的路上了。”
他嘆着氣,秦益捏了捏他的臉,先是附和道:“的确不是東西。”
蘇維揚看他一眼,秦益便問:“那你呢,可有對策?”
蘇維揚狡黠一笑:“我早已派人去各地招募人才,也是這幾日才有的消息,零零總總可能也有百十來人,現在正往志陽走了。
且我剛對完數目,大概每個地方的都對應到了,但我不知道陛下要接多少人來,也不知道南粵來了多少人,我們找的人,會否太多了?”
秦益說:“多了不怕,南郊的地方夠大,住的下他們,你的那些人來了若是沒地方住,我還有個別莊先給你用着,不夠再說。”
這确實也是一個問題,銀子、地方、學生、老師,好在現在秦益包了學堂建造的事,否則他還得去跟工部扯皮去,他點點頭,受了秦益這份幫助,
“殿下,學堂真正開啓之日,到時候五湖四海的人皆在這裏,各國語言文化不僅為我們所用,也可以為其它國家所用,若語言不通,我怕他們聯合行事,反倒于我們不利,
且陛下初建學堂的初心本就是為了解毒,并非是想防患未然,若大元震不住諸國,此舉恐是引狼入室。”
這才是蘇維揚真正憂心的事,若火流子最先沒有到蘇維揚的手裏,而是到了任何一個國家的手裏,那他勢必都不能置身事外,他眸中隐憂,
秦益:“大元對你這般的差,你還願意這麽效忠于他?”
蘇維揚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秦益無所謂地道:“放心,我這裏安全着。你別跟我說你沒想過報仇?”
蘇維揚無奈地笑了一下:“當然想過,但是報仇又能怎樣,殿下,我已經投過一次誠,這次再背棄大元,天下偌大,我又能歸于何處?我已經是浮草,拼命活着占了我全部精力,何況其它。”
秦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蘇維揚神色一凝,但很快就放松了下來,甚至眸子裏帶了一點柔色:“殿下,我不是做皇帝的料,我是浮草,是野草,但你若要我做掌握萬物命運的雨和太陽,我怕我會讓這個世界颠覆,生靈塗炭。”
秦益沉默了一瞬,蘇維揚笑了笑:“殿下,有關學堂,我還要你做一件事。”
秦益看向他,
蘇維揚淡然自若:“自古以來弱便怕強,唯有強者才能引四方拜服,我們需要渲染南關戰役的勝利,亦需要昭示我大元的富強的國力,但南粵的火流子确實強大,實際的武器我們暫時确實做不出來,
但我有個想法……”
在說這些事的時候,蘇維揚身上有種奇妙的魅力,秦益喜歡他這樣款款而談,信誓旦旦的樣子,這種時候秦益的才覺得蘇維揚沒有被牢籠束縛,他認真且努力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緩緩開口:“我們可以效仿“三日議論”的規矩,先讓民間百姓熟悉南粵的火流子,然後讓百姓們每幾日議論一下,真的能不能做出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南粵和諸國知道,大元百姓人人關心廟堂,且人人貢獻想法,大元欣欣向榮,
且大元廟堂已有對付火流子的方式,如此日漸在這種氛圍之下,南粵即使将信将疑也決然不敢貿然動作。
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在學堂建立之前将各國使臣分開居住,我們可以提前搜集一些關于那些國家的文化或是習慣,給他們一個虛假的環境,讓他們知道大元百姓有足夠的冒險精神,願意遠渡重洋,願意背井離鄉,之後他們再想來對付大元便必然會先考量一下了。”
蘇維揚說完,聽不到秦益的回應,他疑惑地看向秦益,發現那人正噙着笑一副慵懶的樣子,見他看他也不動作,反而十分輕佻了挑了他的下巴,
蘇維揚氣悶,這個登徒子怎麽天天就愛玩他的下巴,但秦益只是将之擡高了些:“我只是感嘆,父親目中無人,使明珠蒙塵,蘇大人若為朝中肱骨,能放肆拳腳,必然大展宏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蘇維揚無奈地拍開他的手,秦益挑了挑眉,蘇維揚心裏一慌,又哼哼道:“你就亂說,蘇大人已經鳴了那麽多年了,也沒見飛高過一尺,翅膀都還長不出來呢。”
秦益親了親他的側臉:“本王幫你啊,幫蘇大人生一雙漂亮又厲害的翅膀,如何?”
蘇維揚:“還長翅膀,殿下的翅膀長好了沒?先給我看看!”
秦益偏會逗他跟自己拌嘴,每次蘇維揚都吵不過,秦益還會動手動腳,每次也是蘇維揚吃虧,被秦益摸了這裏又摸了那裏,蘇大人雖然天賦極高,聰穎絕倫,棋盤上能與秦益打個平手,情場上卻只能抱着最關鍵又最菜雞的一步輸個徹底,
秦益抱着他,忽然說:“傻子,本王不用翅膀。”
蘇維揚一愣,緊接着他就反應過來了,也沉默了下來,秦益縱然被剝奪了争儲的資格,但說到底還是有成龍的資格的,
秦揚子嗣單薄,唯有三女二男,若秦安出個什麽意外,那個位置必然還是由秦益來坐,
怪不得他狂,狂有狂的資本。
這是血脈給他的優勢。
秦益捏了捏他的耳垂:“新年了怎麽不穿新衣服,我不是命人給你做了好幾套嗎?”
蘇維揚想起那些衣服,各色的都有,還有的顏色是他第一次看見,就連綠色,明明是和布給他的衣服料子一樣的顏色,但秦益給他的就是不一樣,光布料的光滑度都不一般,他還沒穿過那麽好的料子,只試了一套就心生惶恐,不敢再穿:“挺好的,就是我現在也用不上。”
秦益:“這還用不上?你聽話,幾個料子而已,穿上也舒服。”
蘇維揚:“你是不是嫌棄我!”
秦益“哎呦”一聲:“冤枉我了,小寶貝,那都是我親自挨個選的料子和樣式,滿足滿足我呗!”
就這樣,蘇維揚被他哄的頭暈腦熱的去換了身新的來,他原本挑的素色,被秦益瞪着又去換了個帶着紅邊的,這個紅和布膝的紅不一樣,一點也不老,點綴的剛剛好,秦益看的歡喜,又捧着他親了一口,蘇維揚羞紅了臉:“你怎麽總!”
秦益:“親我漂亮媳婦兒,想出去逛逛嗎?”
蘇維揚眼裏沉寂了下來,秦益盯着他的眼睛認真道:“我們一起去放爆竹吧,我知道有個地方看煙花也美,夜裏我們就在那裏擺一桌子飯菜,喝喝酒,吃幾個餃子,好嗎?你可以喝酒嗎?應該是可以的吧,這次可不許只喝甜一點兒的,我要給你喝烈酒,若是你覺得辣了,我也不會勉強你繼續喝,等喝的好了,吃的也好了,我們就坐在牆上看風景,看煙花,好不好?”
他們鼻尖對着鼻尖,秦益認真地看着蘇維揚的眼,不錯過裏面的任意一個反應,蘇維揚被他的動作弄得無所适從,卻也被那樣的場面所吸引,
他情不自禁的點點頭,也放任了那些可能與之而來的非議與恐慌。
秦益猛地抱住了他,将他抱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幫他束發,秦益拿起一個匣子,蘇維揚好奇地看過去,發現裏面有各種顏色的綢帶,秦益拿了一條紅色的綁在他的頭上,問他:“緊不緊?”
蘇維揚說:“不緊,挺好的。”
蘇維揚的皮膚很白,紅色襯得他更白,只是他整個人很是瘦弱,嘴唇上也總是白白的一層,秦益心疼他這麽多年沒有一天好日子過,說要将人養的白白胖胖也沒有做到,他有些愧疚的從上而下吻了蘇維揚的耳後,
以前秦益的吻有慎重,有輕佻,當然也有憐惜,今日的這一下又輕又溫柔,他對待他宛若一個珍之又重的珍寶,
蘇維揚想起那天秦益說的話,
“比起愛你,我更先想救你。”
他垂頭笑了笑:“殿下,”
秦益:“嗯……”
蘇維揚主動将手遞了出去“我們走吧”
秦益看着那只手,指骨修長,膚色白皙,長而好看,他伸手将那只手抓住,然後十指交扣,那一刻,秦益覺得過往種種如雲似煙,都不如今此一刻所見所感那般讓他覺得人世鮮活,
他忽而覺得,有些東西,該争還是要争的,不為自己,而是為這一只手能永久的與他相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