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蘇維揚頭痛的看着秦益,

秦益正在閉目養神,他這一身錦貌貂裘,整個人雍容非常,蘇維揚竟有些不太敢打擾,

他好像有點兒畏懼,蘇維揚覺得應該是秦益是秦揚兒子的原因。

這一路上,秦益有多安然,蘇維揚就有多鬧心,他不時的想掀開簾子看看外面到了哪裏,手剛要捉簾子又被自己另一只手摁住,根本坐不安穩,秦益無聲嘆了一下,倒是讓蘇維揚安靜了一瞬,

秦益睜開了眼睛:“坐不住?”

蘇維揚想:他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兇?

蘇維揚搖了搖頭,難掩尴尬:“坐的住。”

秦益:“那是在想什麽?”

蘇維揚低着頭:“殿下,我們總要面對現實的。”

秦益:“我們正在面對。”

蘇維揚不知道說什麽了,秦益便繼續道:“去歲禮部新任尚書,蘇大人可知是誰?”

蘇維揚遲疑地說:“俆南嚴春江,嚴大人。”

秦益點點頭:“新的那幾個庫房鑰匙都在他手裏,而他年前早已回俆南老家探親,已修了月餘的假,蘇大人可知另一把鑰匙在誰那裏?”

這,蘇維揚還真不知道:“不還在禮部手裏嗎?”

秦益道:“在安王那裏。”

蘇維揚:“!!!”他眸子裏滿是震驚“安王?!”

秦安聲名遠揚,不像秦益一般低調,蘇維揚與秦安在朝堂上不止碰見過一回,那人每次都是一副客客氣氣的臉,蘇維揚能看出來他其實不太想沾染自己,但做人最怕笑面虎,

怕的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蘇維揚也無意給自己樹敵人,每每與秦安也就是點頭之交,偶爾客套那麽幾句罷了,

但若是讓他大過年的去秦安府上要鑰匙,蘇維揚覺得往後八成以上秦安要開始膈應自己了,無他,

滿朝文武幾乎将蘇維揚視作晦氣的存在,大過年的,他所過之處,哪一年少的了發生的事兒?

他終于知道秦益的良苦用心了,自覺地往秦益身旁湊了湊,雙手扒上了秦益的胳膊:“多謝殿下了,不然我又要被記恨了”。

安王或許是正人君子,但追随安王的人中必然不全是君子,萬一哪個一根筋的追随者非要指着這件事說,蘇維揚自是跑不掉的,他苦笑一聲,

秦益說:“維揚,對于傷害自己的人,無論他之後是給你多少甜頭,你當然可以選擇接受,但絕不能放松警惕,任由自己又陷入險境,知道嗎?”

上位者,聰明人總喜歡“言外之意”,喜歡“潛臺詞”,他們不喜歡把事情說那麽透,非得要人猜才好,但秦益此番将這話直白的說了出來,蘇維揚心裏有些別的味道,他低聲說:“我知道了,殿下。”

秦益帶了點兒笑意說:“嗯,知道就好。”他終于不再冷着臉了,也伸出手來将蘇維揚攬在了懷裏:“也是我不好,早上還對你發了脾氣,下次不會了。”

蘇維揚知道他生氣的初衷,哪能硬起心來怪他,他擡起頭來用臉蹭了蹭秦益衣服上的軟毛,柔軟而又舒服:“那殿下是要幫我去要鑰匙嗎?”

秦益:“嗯,等會兒到了之後,你在馬車裏等我一會兒,若是無聊了桌子下面有些東西,學堂和別莊的事情我都放裏面了,你可以先大致清楚一下,等年後我再帶你去看,維揚,本王陪你一同忙碌了,此後一年裏若公事不斷,你可不能忘記了我。”

他原本還是一本正經的說着話,後面便又開始調情了,仿佛就是吃準了蘇維揚縱着他,一有點兒空子就得寸進尺,蘇維揚眯了眯眼:“殿下做事這般妥當,我都怕被你給養廢了。”

說完也不等秦益的回應,他便又說:“安王殿下的府邸這麽遠嗎?怎麽這麽久還不到。”

秦益把他的腦袋按進了自己的懷裏:“快到了。”

冬日馬車的簾子都是做的有厚度的,裏一層外一層的,且宮城不能疾馳馬車,即便今日出來的人少些,馬車也是不能過快的,所以那重重的簾子遮着,若不是馬車裏面有燈,整個地方就是黑乎乎的,是以他并不知道馬車走到了哪裏,但看秦益胸有成竹的樣子,

“殿下似乎對志陽城內很是熟悉?”

秦益沒有瞞着他的意思:“嗯,母親入佛堂後我便從宮裏搬了出來,剛開始不認識路,每日進宮請安的時候走過很多彎路,後來便一寸一寸的走熟悉了。”

蘇維揚好奇道:“那殿下有沒有走去過我家?”

秦益眸子閃了閃,笑了:“去過。當時我還想,天下第一的佞臣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他是不是真的住在黃金屋,擡手一揮就是一條人命。”

蘇維揚被勾起興趣:“然後呢。”

秦益笑了:“然後啊,我就看見有一天有人不知道在挖什麽坑,還要試一試高度,竟把自己埋了進去,我就在想,這第一佞臣是不是是個傻的。”

蘇維揚目色一呆,挖坑?他恍然大悟,忙解釋說:“我那是不小心滑下去的,真的!”

秦益:“哦,原來是滑下去的。”

蘇維揚看他在笑,終于知道哪裏不對了:“好你個秦益,你诓我!”

“嗯?”

蘇維揚氣呼呼地說:“我半夜挖坑,還觀察過周圍,你怎麽能知道我掉了進去。”

秦益坦然說:“嗯,其實是有一天我路過,看見有一家門前有幾個大坑,我就想,這麽大的坑是要做什麽呀,結果過去就看見坑裏有很深的腳印,我就想,不會是誰想不開了要自殺吧,那天,我還在旁邊等了好久,結果都等不到屋主人回來,只能遺憾的離開。”

蘇維揚也回憶起來:“你是不是還把我的坑給埋上了。”

秦益:“嗯!”

蘇維揚咬了他一口,咬了一嘴毛:“害我又挖了好久!我好不容易挖好的。”

秦益哈哈大笑。

兩人又玩笑了一會兒,馬車終于停了,蘇維揚給秦益理了理衣服,秦益把扣着燈罩的燭火往他旁邊推了推,然後起身下了車,

但蘇維揚沒想到的是,他居然聽到了安王的聲音,安王竟主動出門來迎秦益?!

他們兄弟感情這麽好嗎?

蘇維揚悄悄地掀開了一個小角,看見令他驚駭地一幕。

秦益竟向着秦安行禮,蘇維揚往上一看,驚覺此地竟是宮外的儲君府。

自從秦揚在寝宮發現大批老鼠以來,他便差人将宮內徹底翻了個遍,那時候的太子府就最先設在了外面,只是沒想到一朝生變,

胡楊叛亂。

後來更是牽扯到了秦益的血脈問題,自從秦揚開始懷疑這件事,這個太子府就一直被擱置了。

但其實大家心知肚明,秦揚若要立太子,定然是先放在外面的太子府,合格後再住東宮,這也是秦揚曾經親口說的。

蘇維揚握了握拳,将指骨捏的噼啪作響,他眸色深沉地看着一臉笑意的秦安,又将視線落到秦益躬起的脊背上,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濃重的不滿,

他強迫自己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們看,

看秦安得意洋洋,也看秦益卑躬屈膝,

滿腔怒火讓他恨不得用匕首當場刺死秦安,從此過失他擔,福分就讓給秦益,

直到他們裝模作樣的進了太子府的大門,蘇維揚才漸漸地放下了簾子。

只是滿心怒火無從洩,他對着黑暗的周圍,忽然有些迫切起來,他不想再等那麽久了。

遲則生變。

蘇維揚枯坐了一會兒,才從桌子下面拿出來秦益說的東西,從學堂的圖紙到構想,以及之前蘇維揚提的那個想法,他都已經安排好人做了,除此之外,就連別莊他也挑了一個最大的,甚至将他說的模棱兩可的東西都給細化,且将各國來使的住所也都妥善安排,

蘇維揚看的認真,這些裏面有很多東西都是秦益親自寫的,他的字很好看,兼具前代大家書法之美,蘇維揚不喜歡過于古板的字體,

但秦益的字剛剛好,且很好辨認,他仔細的一張一張翻越着,等看見某一張的時候,蘇維揚忽然一愣,

那好看的紙上寫着大大的兩個字——“維揚”。

許是整理之時無意夾進去的,蘇維揚将之拿了起來,折了折,放在了自己身上,忽然覺得不太滿足,又拿出來看了一遍,用指肚撫平上面的折痕,這才小心翼翼地又折了回去,然後揣在離心口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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