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016章
這房子總共八十平, 兩間差不多大小的卧室,以前都是只有一個床和衣櫃,後來她住的那間加了一個簡單的工作臺放電腦。
客廳裏也都是一些老舊的家具, 只有沙發罩和窗簾和桌布這樣的東西是新的, 但也用了兩三年了。
她母親曾在這裏租住了近八年時間,去世後,她又在這裏續住了三年。
按說這裏的每一戶應該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老住宅常有的問題,比如地板潮濕、下水口堵塞、電器老化、網絡信號差等等大大小小的問題。但簡舒月把這個房子愛護的很好, 不管什麽問題都及時找人來修整, 且每周都會找人來清掃衛生, 所以整個房間看起來依然幹淨亮堂,一丁點的異味都沒有。
小區外表殘舊不堪,這個房間裏卻處處充滿了幹淨的香氣。
衣t物和私人用品基本上都打包好了,家具家電全都不用帶走,所以搬起來并不費勁。
小馬低頭就開始悶頭幹活,連簡舒月遞給他礦泉水都不擡一下頭,只是伸手接了放到一邊, 簡舒月見他幹活那麽利索,也就不管他了。
她看向言徹。
他跟小馬也沒什麽區別, 從進門說了兩句話之後就悶頭幹活, 而且幹的很利落, 上下來回幾次就把小房間打包好的箱子搬的差不多了。
簡舒月就坐在那裏一直看着他, 看他走來走去的搬東西,看他彎身把遺落在角落裏的小物件拿起來, 又看他伸手摘下帽子, 過了一會兒又戴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他看到櫃子上的鏡框。
一個是簡舒月小時候的全家福, 另一個,他在剛看到的時候就愣住了。
秦奶奶不怎麽喜歡拍照,因為她太講究了,如果真的要拍照,她就會從早上起來就給自己化妝、選衣服、選首飾,光是把自己收拾好都得好幾個小時,攝影師也得是提前得到她認可的。
那次拍照的時候,就是秦奶奶一個老朋友,帶着一個老式的攝影師,在他們家的小花園裏,拍下了秦奶奶逗貓的一幕。
言徹也入境了,他站在角落裏拉着小提琴,并沒有注意到自己也入了鏡頭,因此表情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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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被那位老先生拍得很好,是那種任何人看到了,都會沉浸在那種古早的、溫馨美好氛圍裏的好。
“那照片是秦奶奶答應送給我的,所以後來我就拿回家了。”簡舒月說。
言徹沒說什麽,仿佛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然後就低下頭,開始整理櫃子上的打包盒。
明明很在意啊……簡舒月在心裏嘆了口氣。
小馬搬着東西下樓了,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頭上的黑色帽檐遮着他的眉眼,臉上好像一點表情都沒有。
他低頭忙着的時候,簡舒月看似不經意的在他身邊晃悠了好幾圈,忽然問:“阿徹,你真的住在這個小區嗎?”
言徹動作頓了頓,不置可否,“怎麽?”
“多久了?”簡舒月問他:“一年,半年?”
言徹還沒說話,簡舒月又歪了下頭,問他:“不會是發現我住在這裏之後才搬過來的吧?”
“……我不知道你住在這裏。”他又伸手扶了扶帽檐,把自己的眉眼遮住了。
簡舒月點點頭,又問:“照片你想拿回去嗎?”
“不用,給你了就是你的。”
他沒擡頭,蹲在地上把打包好的小盒子放進大箱子裏。
這時小馬上來了,他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似乎從他們進門開始氣氛就不太好,但這會兒好像更差了
。他一聲都不敢坑,想放屁都得憋着,生怕打擾他們兩個,趕緊搬了個東西就匆匆下了樓。
窗簾大開着,下午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哪怕房間裏的東西快要被搬空了,也顯得暖洋洋的。
簡舒月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擡頭看着他,“言徹,你是在跟我置氣嗎?”
言徹:“我置什麽氣?”
“……”
簡舒月站起身朝他走了過來,言徹端着箱子起身,也許是箱子裏東西太慢了,又怕她走過來會碰到,他側身讓了一下,最上面的小盒子掉了下來。
那盒子摔在地上,裏面的東西出來了。
兩人下意識的都低頭看了一眼,那赫然是一副黑色的手铐。
簡舒月:“……”
媽的。
這東西就不能晚點再暴露出來嗎?
沒等言徹反應過來,她就迅速彎身把東西拿起來想塞進盒子裏。
但是當她起身看到言徹那一瞬間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複雜表情,她又忽然改了主意,饒有興致的拿着手铐在手上晃了一圈,說:“你看見了吧,那天?”
言徹避開她的視線,側着頭說:“看見什麽?”
“餘耀那蠢貨,在我公司樓下給我跪下的時候,我看見你了。你是來找我吃飯的,對不對?”
她的語氣裏沒有一絲調笑的意味,也沒有什麽壓迫性,語氣甚至是溫柔的。
但兩人的距離太近了,如果不是他懷裏還有個箱子,那就幾乎是一步都不到的距離。黑色的手铐在她的手裏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漆黑磨砂的質感襯得她手腕雪白。
明明是一個可以禁锢人的東西,在她手裏卻像個玩具,在她纖細的手指間被靈活的支配着。
“你生氣了?因為餘耀那傻逼?”
他皺了皺眉,終于轉過頭來看向她,“我為什麽要生氣?”
“是啊,你為什麽要生氣?”她微微眯着眼睛,“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什麽也不跟我說,我怎麽知道你為什麽生氣呢?阿徹,你真是跟小時候一點都不一樣了,以前你可是跟我無話不說的。”
“……你也說那是小時候。”
他又看了一眼她手裏的手铐,随即又很快移開視線。簡舒月注意到他眼神裏那一瞬間的嫌惡,說:“這不是那傻逼給我的那副,是我自己的。”
“是嗎?”他又看了一眼,說:“那他送你的那個呢?”
這下換成她臉色複雜起來了,“所以,你果然看到了?”
那天看見盒子裏東西的人并不多,因為沒人離他們那麽近,除非……有人刻意找角度去看,而且時間還很短,因為餘耀那傻逼很快就把盒子蓋上了。
言徹沒再否認,只是看着她不說話,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真是不經逗。
“早扔了啊,我留着垃圾幹嘛。”簡舒月把手裏的東西放回盒子裏,又把盒子放回到他懷裏的箱子裏面,然後拍了拍他的手臂,半真半假的說:“這裏面都是我心愛的玩具,小心別再掉出來了,不然我的秘密可要曝光了。”
他的手臂肌肉明顯僵了一下,說:“重要的東西,你可以鎖起來。”
“那倒是不用,我家沒外人來,能來的人我也不怕他看見。”她又坐回到沙發上,翹着腿的看着他,“天黑前應該差不多了吧,加油。”
事實上他們把所有東西搬到車上去也就用了幾十分鐘,就連角落裏的灰燼都被小馬打掃的幹幹淨淨,最後還不放心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才小心翼翼的問言徹:“言哥,你看看可以了不?可以就走了?”
“嗯。”
言徹也檢查了一遍,最後走到卧室門口敲了敲門,“我們準備走了,把地址給我吧。”
簡舒月從卧室走出來,手裏拎着一個行李箱,說:“你們的車放不下了,剩下的就放我車裏吧,你們跟着我的車走就行。”
言徹伸手接過她的行李箱,順手把車鑰匙扔給小馬:“去把車掉頭吧。”
“好嘞。”總算把活幹利索的小馬馬不停蹄的去樓下開車去了。
因為沒有電梯,所以搬家需要來來回回的爬樓梯,簡舒月看着他提着行李下樓,又想到他也許已經幹了無數次這種重活了。
那些看見他的人,真的相信他只是一個搬家工嗎?
那些人……真的能忍住不騷擾騷擾他?
簡舒月十分陰暗的想,如果遇見一個膽子大眼光又好的有錢女人,說不定直接甩出一沓錢想包養他。
幸好……他看上去還是潔身自好的。
“搬完我請你們吃飯吧。”她說。
“不用。”
“你不用人家小馬也不用嗎?幹活一下午,這邊連個電梯都沒有,又苦又累的。”
“……他家在這裏,要回去跟父母吃。”
“哦,那你呢?”
沒等他回答,簡舒月就笑了一聲,低聲說了句:“你猜我想了多少種辦法留下你?可實施的又有多少種?”
言徹:“……”
小馬沒聽見他們說什麽,他已經坐進了車裏,準備出發了。
簡舒月的車就停在不遠處,剛把後備箱打開,言徹就把行李箱放好轉頭回到了小馬那輛車上。
簡舒月啧了一聲,上了車率先開了出去。
半個多小時後,簡舒月提前到了新家。
新家在二十層,一百八十多平,有很大的落地窗,視野開闊,晚上能看到繁華的夜景。
因為之前的房東突然出了國,裝修的房子幾乎沒人住過,閑置了有将近一年之久。所以簡舒月花高價拿下的時候,房間裏的裝修布置還是新的,連床和沙發都沒有拆封。
上一任房主的品味也不錯,全屋采用的都是簡歐風格,家具也都是高級定制,裝修基本上都是淺灰和象牙白的色調,整體顯得優雅又浪漫。
簡舒月提前讓許意找人過來打掃過,又添置了一些t布置,大理石地板上也鋪上了米色的羊毛地毯。
小馬一進門就忍不住驚嘆了一番,“這房子,真漂亮,果然是美女品位高。”
話剛說完,他就感覺到身上有些發冷。
言徹站在他身後,陰沉着臉問:“都搬完了?”
小馬屁都不敢再放一個,迅速回到樓道裏把剩下的箱子一個個往屋裏搬。
十幾分鐘後,小馬小心翼翼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擦了擦汗,“言哥,都搬完了,那什麽我下班先走了?”
眼看言徹點頭了,小馬連跟簡舒月打聲招呼都忘了,一溜煙都跑進電梯裏了。
到樓下發現言徹又給他轉了賬,數額讓他當場就瞪大了眼睛,差點蹦起來
這美女不光品味好,還大方,這一單幹的雖然戰戰兢兢了點,但報酬給了平時的五倍還多!
小馬興高采烈的給他發信息:“言哥,下次有這種大方的女老板還找我,謝謝言哥!”
言徹:“沒有下次了。”
小馬:“……”
言徹低頭給小馬發完信息,沒再看他發來一堆可惜的話,對簡舒月說:“剩下的你請收納師收拾吧。”
“等等,小馬這就走了?我錢還沒結。”
“他之前欠過我一次,不用再給了。”
他說完就要走。
“你的意思,這次就算幫我忙了,他的工資不用結,都算你的。”
“那行,錢不收了可以,飯得吃。”簡舒月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一個嶄新的男士拖鞋,啪的一聲扔到他面前,“把鞋脫了,穿這個。”
言徹愣了一下。
“現在就換,別讓我再說第三次,你知道我從小就沒什麽耐心。”簡舒月抱着手臂,沉着臉看着他,“或者,你想讓我用別的辦法留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