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怪物的妻子(十七)
第17章 怪物的妻子(十七)
“我贏了。”
沈予淮來到白心簡面前,低着頭,暗藍色的右眼死死盯着他。
白心簡仿佛這時候才“回過神”,将不斷往顧越那個方向瞥的視線收了回來。
“哦,”白心簡笑笑,一臉雲淡風輕地道,“恭喜。”
系統看得戰戰兢兢:【簡簡,你的演技真好……】
它其實本來想說:你的膽子真大。
但想到如果一味地給予宿主“怪物很恐怖”的暗示,宿主可能會因為恐懼而退縮,最終難以完成任務。
它還記得他們的最終目标。
說來奇怪,0048似乎從未見過像白心簡這樣的人類。
似乎對一切充滿好奇,但細細觀察,又會發現這樣的好奇……或者說他所有展現出來的情緒,都只浮于表面。
不管在什麽世界,他好像都只是一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過客。
怪不得他會對自己一開始提出的各種無理要求都全盤接受。
0048誕生于穿書局,也為穿書局工作過很多年,綁定過不少宿主。
它知道穿書局的作風向來很強勢,只要是穿書局選中的宿主,就必須全然接受為它們賣命。
0048也曾疑惑過,為什麽穿書局要這樣對待那些被選中的宿主。
可它只是系統而已。
它的存在,以及被創造出來的目的,只為服務于穿書局。
它所擁有的意識和好奇,只能局限于此,無法深入探究更多。
有時候0048會覺得,它現在的宿主白心簡或許就是穿書局一直在找的,最完美的員工人選。
誰知道呢。
至少白心簡不會像它綁定的前幾任宿主一樣,反複地在故事世界死去活來很多次,最終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違抗穿書局的命令,才最終作罷。
白心簡繼續扮演着一個心不在焉的“出軌者”:“顧上尉好像摔了?他怎麽樣了?有沒有事?”
白心簡的視線繼續頻頻地落在不遠處被一群人包圍的顧越身上。
沈予淮真的怒了,他伸出一只手,死死鉗住白心簡的下巴,讓他偏轉過頭,直視自己:“只是摔一跤而已,又要不了他的命,你很關心他?”
“只是因為他是鄰居而已,”白心簡笑着取下沈予淮鉗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畢竟,只要是熟悉的人,摔了,我們總該關心一下,不是嗎?”
沈予淮臉上的表情微緩。
他低下頭,狠狠地吻住了白心簡的嘴唇。
白心簡驀然瞪大了眼。
這是他的初吻!!
白心簡覺得自己犧牲大了!
之前那些小打小鬧,親親臉,親親脖子之類的,對白心簡來說都無所謂。
反正他沒有那些該死的迂腐的貞操觀。
不!還是有的!
他記得自己上大學那會兒,周圍有很多同學不斷地提醒過他:初吻很重要。
如果人生的第一次接吻不是和自己喜歡的人,那一切将毫無意義!
可惡!
他雖然是個情感淡漠症患者,但也要注重儀式感!
雖然他這輩子,(給穿書局賣命的)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太可能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了。
但!
這只可惡的怪物,怎麽可以奪走他的初吻!
白心簡伸手推了推面前的沈予淮。
沒推動。
白心簡:“……”
沈予淮:“……”
沈予淮察覺到眼前之人的抗拒了。
為什麽?
祂不明白。
明明之前祂啃噬眼前人類頸項的時候,他看起來很喜歡。
他還對祂說,喜歡不幸者被祂一掌拍飛摔倒在地上“噗嗤”綻出的血花。
為什麽祂現在學着人類親吻對方的時候,他忽然又不喜歡了?
“滴滴——”
“滴滴——”
沈予淮頸間的污染物檢測儀發出污染物超标的警報聲響。
“不好!”特勤組成員互相提醒,神情緊繃,随時準備包圍沈予淮後将他羁押。
白心簡面色幾變,最後又找到了最為合适的表情,他伸手輕撫沈予淮後頸,笑起來,示意對方放開自己。
感覺到眼前的人類不再對自己感到抗拒,沈予淮頸間的檢測儀警報才逐漸停下。
“好了,想起來了,”白心簡笑着對沈予淮道,“我的丈夫贏得了比賽,我是應該獎勵他的,不應該光顧着看別人。”
白心簡打了個響指,從背後摸出了一朵塑料玫瑰花。
“剛才路過那邊的裝飾花壇的時候,順手摘的,”白心簡湊到沈予淮耳邊,低聲道,“這應該是聯盟的財産吧,沈先生,現在被我偷摘下來借花獻佛了,回頭記得賠錢給他們。”
跑馬場的裝飾花壇萬年用的都是假花,因為經年無人打理,飽受跑馬揚起的灰塵侵襲,看起來又髒又難看,灰撲撲的。
白心簡路過那裏的時候,随手摘了一支,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去洗手間裏洗了洗。
現如今,那朵豔紅的玫瑰假花在白心簡的手中嬌豔欲滴,和花壇裏那些無人問津的小可憐簡直兩模兩樣。
怪物又被哄好了。
甚至美滋滋的。
他心裏有我。
他心裏有我!
他還送我玫瑰花。
怪物伸手接過那朵玫瑰,用剩一半的理智道:“我會讓跑馬場的工作人員來找我開罰單的。”
一副很不值錢的樣子。
怪物頸間的污染物檢測儀顯示的結果又趨于穩定。
後面的特勤組成員全都松了一口氣。
怪物又恢複成了風度翩翩的獵鷹戰區上将的模樣。
贏得了比賽,就必須上臺發言,這是往年的傳統。
往年舉辦的幾場萬青節跑馬比賽,沈予淮都參加了,那是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沈予淮年輕未婚,意氣風發,只要他參加,年年友誼賽第一的是他,上臺發言的也是他。
這或許就是聯盟最年輕上将的風采吧。
職業場次和業餘場次的比賽進入尾聲,今年的萬青節跑馬比賽将徹底結束了。
當統帥在主席臺上宣布,今年做閉幕發言的人不是沈予淮時,觀衆席上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緊接着,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大。
“為什麽不讓沈上将發言?”
“往年發言的都是他!”
“沈上将今年的友誼賽又是第一!”
“是啊!還以為這麽多年過去,沈上将已經不如那些後面來的小年輕了。”
“沈上将今年也才不到三十吧?還年輕得很呢?”
“他是不是真出什麽事了?我看他脖子上好像貼着污染物檢測儀,是那個東西嗎?我沒見過,總覺得像……”
“外面傳聞他被感染了到底是不是真的?總覺得聯盟在瞞着我們什麽?”
“你們看!就連沈上将和他的愛人見面,後面都跟着一大幫特勤組成員,說他沒出什麽事,我是不信的!”
“就連沈上将都感染了?那我們可怎麽辦……”
高高的賽場主席臺上,有人來到面色肅重的統帥身邊,附在他耳旁悄悄說了句什麽。
“各位,”統帥拿起話筒,發言道,“方才臨時出了些意外,現在,我們讓我們年輕的聯盟獵鷹戰區上将上來跟我們說幾句。”
說完,統帥身邊的守衛沖不遠處的特勤組成員招手。
有人湊近沈予淮身旁,悄聲提醒着他什麽。
沈予淮理了理自己的領巾,臉上露出不同以往的,那些戰區軍人和同事們都未曾見過的邪惡笑容。
沈予淮上臺發言了。
白心簡一個人站在臺下的觀衆席,“笑眯眯”地仰頭看着臺上的沈予淮。
【簡簡,】0048開始有些摸不着頭腦了,【你這什麽戰術,怎麽一下和怪物疏遠,一下又那麽親近?】
“你不是看過很多小說嗎?”白心簡又轉頭,看向不遠處正獨自一個人坐在角落包紮傷口的顧越。
“這叫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紅棗,是感情的催化劑啊……”
說完白心簡笑着,轉身朝不遠處顧越所在的方向走去。
主席臺上,沈予淮正穩重而彬彬有禮地發着言,忽然看到臺下白心簡的目光已經不在他身上,反而正朝着那該死的顧越方向去。
沈予淮的右眼開始泛藍。
那藍色如濃霧般越來越重,最後掩蓋住整顆黑色的瞳孔。
沈予淮開始漸漸失去神智。
他是我的。
他背叛我。
他背叛我。
不可以,誰也不能跟我搶!
“滴滴——”沈予淮脖子間的污染物檢測儀開始瘋狂叫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