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怪物的妻子（十八）
第18章 怪物的妻子（十八）
主席臺上一陣混亂，臺下的觀衆在看到沈予淮變臉的可怖模樣後，陸續發出恐懼的尖叫聲。
白心簡卻不管，仿似對遠處的這些混亂毫無察覺，他慢慢地朝顧越所在的後臺休息室走去。
自從馬上摔下後，為了更好地休息和包紮傷口，顧越被幾個同事和醫務處的醫療師攙扶着送進了休息室。
他的傷口被簡單上了藥，又坐在休息室裏緩了一會兒，現在已經好多了。
這裏與其說是休息室，不如說是更衣間。
房間裏擺放着儲物櫃和供人坐下來休息的長椅，隔音效果很好，坐在裏面關上門，能短暫地隔絕外面的喧嚣。
江綏和其他幾個一起參加友誼賽的選手似乎是到外面等候上臺領獎去了。
這次的業餘賽和友誼賽，江綏都拿到了十分優異的名次和成績。
業餘賽第一，友誼賽第二。
沒能在江綏面前好好表現，顧越有些後悔。
不過，跑馬場上，意外時有發生，只要人沒事就好，相比之下，成績倒不是特別重要了。
一邊等着腿上的創傷愈合藥生效，顧越一邊在想着其他的事。
奇怪的是，都已經決定要遠離白喻，選擇江綏了，為什麽他總覺得心裏好像空落落的，有哪裏不對勁。
明明都已經知道了，再跟這個住在他隔壁的人夫繼續糾纏下去，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他只會落得名聲盡毀，最終江綏也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
快醒醒。
顧越暗示自己。
不管從哪方面看，白喻對他來說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休息室裏傳來一陣輕微的開門聲。
顧越回頭看去，發現進來的人竟然是白喻。
顧越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尴尬。
剛剛在想這個人，沒想到這個人就來了。
顧越微微轉過臉，想着該怎麽回避對方。
要不然找個借口離開這裏吧？
顧越剛想站起來，就看到白心簡一臉關切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顧上尉，”白心簡十分擔憂地問，“剛看你在賽場上出了意外，似乎是受傷了，現在怎麽樣了，沒事吧？”
顧越有些尴尬地笑笑：“我沒事。”
“沒事就好，”白心簡松了口氣，“差點吓死我了。”
一種尴尬而暧昧的氛圍在二人之間流轉，顧越如坐針氈。
糾結良久，顧越還是下定決心開了口：“白喻……那天在加油站的事情，其實對我們來說，都只是一場意外。你也看到了，我父母來了，他們一直都很喜歡江綏，也很想撮合我們。我的心裏也一直有他，而且，你知道的，你已經有家室了……”
“不……”白心簡眼中很快盈出了淚水。
“這些話，你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呢，顧上尉？”他上前一步，抓住顧越的手，“非要等到現在？”
白心簡壓低了聲音：“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懷有目的接近你，可是……”
他微微垂下眼，眸中似閃過一絲失望，最後他抿抿唇，道：“顧上尉，我理解你，其實我不在意你心裏有什麽人。”
他想了很久，最終倔強地擡起頭，看向顧越：“有時候，和我的丈夫在一起，我會感覺到壓抑、難過。但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他的臉上擠出笑容：“我感覺到的只有無比的輕松和快樂。我知道，你心裏有別人，你最終會和江先生結婚。”
他偏過頭，咬了咬唇，似是下定決心，最終道：“但我不介意，我願意默默待在你身邊，做一個永遠見不得光的情人。”
說完，白心簡上前一步，伸手勾住顧越的脖子。
“快，0048。”白心簡在心裏對0048道。
【哦哦，來了！】
0048這才反應過來，一邊往顧越的腦海裏輸入二人接吻的畫面，一邊贊嘆不已：【簡簡，你真的太厲害了，要不是條件不允許，我真的想給你頒發一座影帝獎杯。】
等時機差不多了，白心簡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塞到顧越騎馬裝的口袋裏。
然後，他退開一步，紅着眼睛和一張臉，道：“晚上，沈予淮一定會被聯盟的人帶走，不會回家的，家裏除了傭人，就只有我一個人。顧上尉，不管多晚我都願意等你。”
說完白心簡低下頭，用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勉強沖顧越笑了笑，轉身離開了休息室。
外面一片慌亂，天翻地覆。
小小的休息室裏，只有一片淡淡的寧靜和旖旎。
顧越低着頭站在原地，右眼中忽然聚集起暗藍色的光。
從一小簇，到光芒越來越盛，最後忽明忽滅，陡然沖破了枷鎖，在瞳孔中醞釀成洶湧的疾風驟雨。
“他喜歡我。”
“他喜歡我。”
“顧越”自言自語，聲音逐漸從原本的清俊轉為暗啞低沉。
“太好了，他說和我在一起很開心。”
“他說晚上會在家裏等我。”
“住口！你是‘顧越’！不是‘怪物’！”顧越臉上的表情陡然一變，嘴裏又發出另外一種聲響。
“顧越不能喜歡白喻，但怪物可以！”
“懦夫！懦夫！怪物的眼裏只有白喻！怪物會沖破枷鎖！沖破一切枷鎖！把白喻吃掉！”
“吃了他！吃掉！吃掉！”
“不許！不許傷害他！住口！”又有不一樣的聲音響起。
“顧越”臉上的神色變得猙獰，脖子間爆起交錯可見的青筋。
他像是自己在和自己吵架，如果此時有人路過休息室，一定會被他現在的模樣吓到。
過了一會兒，“顧越”徹底恢複平靜，他的表情迅速恢複正常，像個沒事人似的，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只是，由于腿上的創傷愈合藥劑還未徹底生效，一走動，他的膝蓋處的傷口又一次裂開并湧出了血跡。
不過，他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大步地朝馬場的方向走去。
【簡簡，檢測到怪物的污染物數值突破臨界點，】0048在白心簡的腦海中道，【這次真的快成功了，沈予淮被聯盟帶走關起來了，不過這次他的失控數值太高，晚上很有可能會跑出來，聯盟機密病房的那些儀器控制不了他了。】
【你真的太厲害了！】白心簡興奮極了，【真的像我一開始說的那樣，省略了很多支線劇情，這下要直奔主題了呢！】
【馬上怪物就可以成為V級高危物種了！】
【原本以為故事世界的難度是在于如何攻略怪物，結果對你來說根本不是事兒！簡簡，你上輩子不去當演員真的可惜！】
0048開始對未來充滿期待：【這個世界的任務完成，你就可以擺脫實習生身份，徹底轉正了！】
夜晚，白心簡洗完澡，擦幹淨頭發，從洗手間裏出來。
他裝作準備睡覺的樣子，掀開被子，在床邊躺下。
蓬松柔軟的枕頭，聞起來有一股陽光夾雜着淡淡玫瑰花味道的清香。
這枕頭……今天克洛德幫忙曬過？
白心簡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好像克洛德最近有空的時候，都會在後院裏幫忙曬曬他卧室裏的枕頭和被子。
後院和前庭的花園都是他的地盤，如果總是忙着侍弄花草不管別的，他會被蘇琴埋怨。
最近這幾天，他變得比之前勤勞了不少。
白心簡開始細數這個故事裏怪物的蹤跡。
克洛德，沈予淮，顧越，還有莫名其妙的不幸者。
怪物可以無處不在嗎？
白心簡又開始想，祂今天會來嗎？
會以誰的模樣出現？
白心簡開始有了些隐隐的期待。
“嗒嗒。”走廊外響起輕輕的腳步聲。
白心簡綻開雙臂，攬住懷裏的抱枕，閉上眼。
嘴角輕輕提起。
卧室的門被推開。
腳步聲開始變得悄無聲息。
玫瑰花的香味近了。
香氣變得越來越馥郁。
白心簡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夾帶着泥土味道的青草香。
是克洛德。
一只手伸過來，幫忙撚起白心簡肩上滑落的棉被，往上輕輕提了提。
“憑什麽？”
“他是我的！”
“是我的！”
白心簡聽見對方的呢喃。
聲音越來越響：“不能讓他們先吃掉他。”
“一口咬下去……好香……”克洛德慢慢湊近白心簡，俯下身。
溫熱的呼吸噴在白心簡頸側。
白心簡伸出手，在黑暗中準确地按在了他的嘴唇上。
“噓——”白心簡睜開眼，直視他暗藍的右眼瞳孔，“你不能吃掉我，我在等別人。”
“等誰？等誰？”克洛德從白心簡的身側退開，開始焦慮地在白心簡的卧室裏轉起了圈。
他完全不似平時模樣，看得出已在失控邊緣。
“我在等一個……能真正吃掉我的人。”
白心簡話音一落，推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次進門的腳步聲并不輕微，帶着一點靴跟點地的“咔咔”聲響。
白心簡從腳步聲判斷，來的應該是顧越。
一片寂靜無聲中，顧越慢慢地向他走近了。
“吃掉……吃掉……”
白心簡聽見顧越用不同于以往的語氣和口吻，嘶啞低吼。
“滾開！”房間裏的克洛德怒喊起來。
“嗒”地一聲，床頭的臺燈被白心簡給按亮了。
驟然亮起的暖黃色光線刺激到兩只怪物的瞳孔，兩只暗藍色的右眼同時眯起。
“顧上尉，”白心簡笑眯眯地從床邊起身，“你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