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被霸淩的獻祭者(十一)

第45章 被霸淩的獻祭者(十一)

白心簡帶着對方來到裴嶼的病房。

那人還沒進門, 先停下腳步。

他一只手扶着前額,另一只手扶着牆,微微彎下了腰。

“怎麽?”白心簡跟着他停了下來。

“這人……”他前額瞬間冒出了虛汗。

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回神,往後退了一步:“抱歉,我處理不了這個情況, 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他轉身便要離開。

“大師,等等!大師!”白心簡追了上去。

對方的腳步很快,三步并作兩步,很快離開走廊,轉身下了樓梯。

白心簡追得很困難,這時候才發現對方的腿真的很長,他在下樓梯的時候差點一腳踩空。

還好對方反應快, 白心簡往前一撲, 他就轉身把白心簡接住了。

兩人摟成一團。

白心簡裝作害羞的模樣往後一退, 順勢把他的手腕抓住了。

難得遇到, 他不可能放過對方, 除非怪物現在出現, 幫他盯住這家夥。

為了盡快完成任務,白心簡決定今天一整天都黏着他了。

去了病房的服務臺讓護士幫忙通知裴嶼自己有事先走了。

白心簡死死拽着那人的手, 來到醫院樓下。

“我知道你能救我哥, ”白心簡抱着手臂,一副“實話實說吧我和你攤牌了”的樣子, “我和他一起生活久了, 熟悉他身上的那種非人氣息, 這種非人氣息,我在你身上也能聞到。”

“作為交換, 我可以告訴你這麽多年在他身上都發生了什麽,你聽完以後再考慮要不要幫他。”

原書故事裏,所謂高人是主動找到裴嶼說要幫他處理惡鬼的事情的,白心簡不明白為什麽對方現在卻不願意幫。

難道是因為修為不夠?

現在和故事裏事情發生的時間其實也沒差很久,稍微努力一下說不定能做到呢?

白心簡覺得,先花時間把一切事情都搞清楚,這樣也不虧。

那人見白心簡一副跟定他的樣子,只得無奈道:“那你先讓我把自己的事情處理了吧?”

白心簡跟着他去了醫院藥房,抓了一大袋滿滿的中藥,然後回到住院部兒童病房,從病房裏接了一個今天剛打算出院的小孩。

那小孩看起來才四五歲大,正是上幼兒園的年紀,是個小女孩,紮着兩個蓬松的辮子。

看得出紮辮子的人手法并不怎麽好,腦袋上的辮子一邊高一邊低。

不過這似乎并不影響對方臭美,白心簡和那男人一進病房,對方就已經把所有東西收拾完在床邊等着了。

一看到男人進門,小女孩“撲通”從床上蹦了下來,落地的時候差點摔倒,那男人驚了一下,下意識要過去扶,小女孩已經撲進了他懷裏。

“陸哥哥!”小女孩嬌聲道,“你終于來接我啦!”

白心簡回頭看向那穿白襯衣的男人:“你叫什麽?”

對方不明白白心簡為什麽一副略帶驚訝的模樣,想了想,朝白心簡伸出一只手:“認識一下,我叫陸之謹。”

這下白心簡是真驚訝了,他這種情感淡漠症患者還真是頭一次碰上能讓他驚訝的事,臉上的表情一時沒掩飾住。

不過白心簡的情緒只維持了幾秒,很快又消失了。

他伸手和對方握了握,又攤開手掌:“怎麽寫,能寫給我看看麽?”

陸之謹覺得他提這要求很奇怪,但還是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白心簡的手心裏。

“陸……之……謹……”白心簡慢慢地念着這個名字,總覺得十分十分地熟悉。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這個名字就已經印在他腦子裏了。

所以怪物背後的故事,是真的和他有關聯吧?

白心簡擡頭看向醫院窗外的天空。

這個世界到底是因什麽而存在的?

那邊陸之謹已經聲音輕柔地和那小女孩聊了起來。

“果果,這兩天怎麽樣?在醫院乖不乖?”他一邊說着一邊在小女孩面前蹲下。

“可乖啦!”小女孩小聲道,“因為我聽話,護士姐姐還獎勵了我一朵小花哦!”

她低頭,從自己的衣兜裏掏出一朵粉色的折紙花。

“真好看!”陸之謹欣賞了一下,牽起她的手,“走吧,哥哥帶你回院裏。”

小女孩指揮陸之謹拿上行李,又乖乖被對方牽着走,快走出病房時,她回頭看了看白心簡,翹起腦袋,問陸之謹:“哥哥,這是誰?”

“這是哥哥剛認識的一個……朋友,”陸之謹道,“走吧,小朋友不要對大人的事有太多好奇心。”

小女孩撅起了嘴。

白心簡跟着二人下樓,陸之謹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一個地址。

是一家孤兒院。

白心簡問:“你為什麽會認識孤兒院的小孩?”

陸之謹道:“因為我從小在那家孤兒院長大。”

“哦~!”白心簡尾音上揚,點了點頭。

來到孤兒院,白心簡看到那家孤兒院的院門外停着一輛載滿貨物的小貨車,貨車司機正從車上下來,拿着一張單子想找人核對簽字。

“在這兒!”陸之謹迎了上去,“是我訂的東西,這麽快就到了?”

“對,”貨車司機把貨車後門打開,“一共二十箱生活用品,二十箱零食,還有五十幾箱衣服、鞋子,有一部分是社會捐贈,您看一下沒什麽問題就簽字吧。”

陸之謹大致點了點數量,在那張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不一會兒,孤兒院院長聞訊從院裏迎了出來:“之謹,這些都是你買的嗎?”

他望着那一車貨物。

“有一部分是向福利機構申請的,”陸之謹道,“院長,找人來幫忙卸貨吧!”

“好好!”院長忙着叫人去了。

白心簡在一旁不遠不近地看着他們忙碌。

他想起在原來的世界,曾有一段時間自己也生活在孤兒院。

看了一會兒,白心簡也加入了幫忙隊列。

好容易把卸貨的事情搞定,許多小朋友迎上來,纏着陸之謹要跟他一起玩,看得出來他很受歡迎。

陸之謹艱難地在小朋友堆裏把自己的腳拔出來:“好了好了,陸哥哥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去醫院給果果妹領了中藥,估計院長已經叫人拿去煎了,你們誰去監督果果妹妹吃藥?”

“我去!”

“我去我去!”

小朋友們都很積極,聽到陸之謹這麽說,轉身便跑了。

陸之謹這才有空,走過來對白心簡道:“走吧,我們去那邊聊?”

白心簡和陸之謹找了一間空教室,兩人面對面坐下。

“我是十五歲那年被福城山道觀的師父收做徒弟的,”陸之謹給白心簡看自己手腕上的桃木手串,“這是我師父的法器,他走之前留給我的。”

“雖然我師父曾說,救人性命不問因由,也不能貪生怕死,但你那位哥哥身上的鬼氣實在太重,我這種修行人連靠近他都無法做到,我真的沒有能力幫你們。”

“如果你不救他,很可能會害了更多人,”白心簡把裴嶼獻祭給惡鬼的經歷大致和陸之謹講了講,“那只惡鬼現在的胃口越來越大,不知道他吞食那麽多欲望會不會順便蠶食宿主的神智,我哥他……有時候,特別是幫助惡鬼吞食完欲望之後,整個人會性情大變,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陸之謹沉思:“吞食人欲望的惡鬼?以前有聽師父說過,我需要查查資料,你跟我來。”

白心簡起身,跟着陸之謹來到孤兒院的一間小倉庫外。

白心簡為了避嫌,沒有跟陸之謹一起進去,只在外面等。

不一會兒,陸之謹從小倉庫裏拿出一本蒙灰的筆記本。

“抱歉,”他不太好意思地對白心簡道,“我剛從山上下來不久,現在在外面租房子住,因為擔心不安全,一些重要的東西都寄放在這兒。”

白心簡表示理解。

陸之謹帶白心簡回到小教室,翻到筆記本其中的某一頁,認真看了看,将那本筆記本推到白心簡面前:“你看,某種山魈,以欲望為食,擅寄生。”

“這種惡鬼,吞食的欲望越多,能力越強大,同時跟宿主也有很大關系,聽你的意思,這只山魈的宿主今年才剛滿十八,居然反哺這只山魈如此大的能量,這宿主想必本身也有過人的本事。”

陸之謹道:“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的能力确實有限。”

白心簡沉默着望向窗外。

下午陽光正好,孤兒院的孩子們快樂地在空地上玩耍,不一會兒院長清點完陸之謹帶來的,分發給孩子們的物資,便讓孩子們在院子裏排成一排,過去一個個地領零食。

白心簡想起自己小時候。

那個時候他還沒成年。

大概十歲的樣子。

這個年紀的孩子,在孤兒院已經算大了,年紀小點又身體健康的孩子會在合适的年齡被一些來領養的夫妻接走,像白心簡這樣,到了八九歲才被送進孤兒院的孩子特別少,而且,這意味着他将來只能在孤兒院長大,不會再被新的家庭收養。

更何況,白心簡的身體其實是“不健全”的。

陳立嫣将白心簡送進孤兒院時,就已經告訴孤兒院院長,白心簡是個情感淡漠症患者。

從此以後,在孤兒院,白心簡忍受了差不多長達八年的霸淩和孤立。

不過好在,白心簡上初中那會兒就住校了。

他只在放寒暑假的時候回孤兒院,孤兒院對他來說只是個晚上可以睡覺的地方罷了。

十八歲之後,白心簡徹底離開孤兒院,從那以後,他認識了很多不同的人,那些人沒一個知道白心簡有病,他依靠多年觀察和學習積累下來的經驗,成功融入了這個社會。

不過回想起來,其實白心簡在孤兒院被孤立的那幾年根本沒什麽感覺。

他本身就是個沒有情緒的人,最多平時沒人和他說話,除此之外根本沒什麽。

可是現在,不知道是因為白心簡忽然能體會到一些情緒,還是因為其他,看着那些領着零食快樂的孩子們,白心簡心裏忽然多了一些莫名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搜索自己的資料庫,卻發現還是難以形容。

不是開心,也不是難過,更像是羨慕和嫉妒。

陸之謹說着話,忽然感覺到白心簡的走神,試着叫了他幾聲。

“怎麽了?”他問,“這些孩子有哪裏不對嗎?”

“沒有,”白心簡笑了笑,回轉過神,“只是難得覺得,他們現在這樣好像也挺快樂。”

陸之謹看着白心簡,忽然有種感覺,這個十八歲少年的身體裏似乎住着另一個靈魂。

【簡簡,】0048提醒白心簡,【不要崩人設哦,要是被怪物察覺到不尋常,很有可能會出事。】

白心簡應了,擡起頭看向陸之謹:“真的沒有辦法幫我們了嗎?”

陸之謹看他又變回了一副學生模樣,心裏覺得很有意思。

“倒也不是,”他想了想,“如果去找我師父,或許能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你師父?他在哪兒?”

“他已經仙逝了,不過他留下的道觀在山上,他的房間裏有很多除厲鬼的法器,如果你不怕等,明天我就出發回山上一趟,來回也就一天時間,大概後天我就能告訴你結果了。”

白心簡的眼睛亮起來:“山上,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其實白心簡有考量。

他提出和陸之謹一起,一來是挽回一些任性少爺的人設,二來,他不想讓陸之謹跑掉,還想順便和他套套近乎。

他有種感覺,陸之謹作為怪物的分身之一,和其他怪物碎片之間有很大區別,他想從陸之謹身上挖掘一些有效的信息。

“你和我一起?”陸之謹下意識拒絕,“不行,你還是學生吧?學校不上課嗎?”

“明天周日啊!”白心簡歪了歪頭,“你不是說一天時間可以來回嗎?我負責出車和司機,你負責帶着我快去快回,怎麽樣?”

陸之謹覺得此刻的白心簡又忽然像一個嬌慣的富家少爺。

他道:“你有車和司機?那你應該不是普通學生吧?該不會醫院裏的那個不是你真的哥哥?”

“确實不是,”白心簡道,“他只是我同學,但我想救他是真的,一開始我會說他是我哥哥,只不過是為了快速吸引你的注意力。”

“怎麽樣?”白心簡催促他,“讓我和你一起去,你答不答應?”

像陸之謹這種人,有些責任感是刻在骨子裏的,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不答應反而不太可能了。

他無奈道:“那你別給我搗亂,我們快去快回。”

“好!”白心簡飛快掏出手機,“加個好友,方便約定出發時間。”

陸之謹和他加完好友,白心簡和他打了個招呼便直接跑了,他說要早點回家跟家裏的司機說一聲。

白心簡走後,陸之謹站在窗邊,望着白心簡遠去的背影,發了好久的怔。

一直到白心簡的身影消失在孤兒院大門外,他才聽到院長在旁邊叫他:“之謹?”

陸之謹回神,沖院長笑了笑:“怎麽了?”

“這孩子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院長也學着他的樣子往大門方向看,“看你和他很聊得來的樣子?”

陸之謹道:“沒有……”說着他卻又皺起了眉,“只是覺得,心裏隐隐有種熟悉的感覺,像是曾經在哪裏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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