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拉群
拉群
宿舍氣氛陷入詭異的寂靜。三人瞳孔地震，緩緩回神後互相訝于對方的眼睛竟然可以瞪得又大又圓，就像他們與靳司澍同住了快三個學期，從沒聽他說過如此飽含情緒的一句話！
一分委屈，兩分羞惱，三分患得患失，還有四分小媳婦兒私定終身後苦等情郎上門提親的急切期盼，好似景馳若不給他一個準确的、心儀的答案，他這個澡就洗不下去了……
對！他竟然是洗澡洗了一半、就跑出來問了這麽一句話？南極洲埃裏波斯火山的冰塔都沒他反差兩重天！
急性子的關響再也忍不住，他上前，提手覆上靳司澍的額頭，見溫度正常不敢相信，又試試自己的，末了，終于死心問，“靳狗，你還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面我穿的什麽衣服麽！”
？靳司澍眉頭一蹙，“發什麽瘋？”
關響吐血，“到底誰在發瘋！我們都懷疑你被奪舍了！靳狗你實話告訴哥幾個吧，你是不是認識那姑娘？所以這幾天才這麽反常？你平常根本不理會那些美女求愛的！怎，怎麽突然就對一個素未謀面的網友上心了？你今天不說清楚，明天別想出門跟人家面基！”
話落，靳司澍閉了閉眼，接着面無表情地捋了把還在滴水的頭發，嗓音嘶啞無奈，“能不能先回答我的問題。”
“來！哥……我親哥！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行不行！”景馳急死了，“明天她要是不來，我就是八擡大轎到沅大各院一個個問，也會把正主找出來請到「謎蘿」咖啡館行了吧？所以你快跟我們說吧！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來自舍友同窗的、痛心疾首的保證與質問空蕩蕩地在耳邊回響，靳司澍舒了口氣，似乎真有被安慰到似的。他随手薅下床頭挂着的毛巾，又用毛巾擦了把頭發，然後說了句——明天別跟着我，便長腿後撤，悄然轉身，關上移門，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哄騙好人付出真心又狠狠踐踏的愧疚感。
景馳驚呆了，“他怎麽這麽無恥？”
林烨笑，“你忘了他的外號怎麽來的？而且還有問得必要麽？我都不用請教我們家許許，都能跟你們保證八九不離十！”
“乖乖……”關響啧啧感嘆，“本來明晚還想約漢語言的妹妹出去的，這下就算十個波多野結衣來敲我心門，勞資都要等看到那個溫度到底是何方神聖後再和波多野結衣好好聊人生談理想！”
說罷，他撈起手機打開麥克風。
“哈喽哈喽美女們！久等了，還在麽？我們這邊剛處理了點事兒，嘈嘈呵呵鬧得很！現在都結束了，咱繼續發車？”
聽筒對面久久沉默……
一秒，兩秒，三秒……
時空仿佛被定格一般，花花綠綠半開的床簾裏，三只被迫遠離瓜田的猹不約而同倏然愣住、猛然回神、再猝然驚醒——
溫也暫停電影，季夏扔掉懷裏的零食，沈雪非剛拿平板連上的男友視頻啪地掐斷了，三人立刻正襟危坐。季夏清清嗓子，開口回答說，“在的在的！野王哥哥，我們等了你們好久啊，還以為你們不玩了呢！”
“玩的玩的！”景馳把林烨趕走，滿臉堆笑地湊過去接話，“說好帶你們上王者的，小爺我可不是那說話不算話只會畫大餅的人！”
“哦哦……我是相信你的呀！”季夏幹巴巴笑了笑，實際翻了個大白眼，然後在沈雪非的隔空安撫下繼續忍辱負重道，“剛聽你們宿舍好像挺熱鬧的，哈哈，不會是有美女來跟你表白了吧？或者就是響徹？”
“嗯嗯對。”沈雪非适時插進來，撩人的禦姐音故意流露出些許勾人的小委屈，“那我們還是不要耽誤你們時間了，不如下次再玩吧！”
“沒有沒有！”景馳趕忙言辭懇切自證清白，“不是我倆，是我們另一個舍友！大大大帥比！最近吧，碰巧有點顏色外露，這不就被隔壁學校校花看上了，人劫色來了嘛！”
“這樣啊……帥哥和美女絕配哦！是不是得恭喜你舍友抱得美人歸啦？”
“嗨！哪裏有這麽好的事兒。”
景馳再吊兒郎當大嘴巴，分寸還是有的，不會拿靳司澍的私事兒到處嚷嚷，于是随口胡謅，“我們這哥們死心眼子，他吧一心只有學習，根本不想談戀愛！這不把話跟人說清楚了就回來了，完好無損！”
這話一出，女寝三人同時松了口氣。溫也被創飛的組隊希冀瞬間死灰複燃。
她噌地掀被爬起來，鬥志昂揚地跳下床，又擰開桌上的保溫杯咕嚕嚕喝掉半杯水，然後拖開椅子踩上去，将那堆被她束之高閣，寓意眼不見心不煩的競賽參考資料抱回原處——
季夏和沈雪非雙雙懵逼。
溫也卻眉眼彎彎，嫣然帶笑，任誰見了都得心髒怦怦，猶見初戀那般小鹿亂撞。前提得忽略她半夜突然發神經的故事情景。
“你，你想幹嘛！”兩人捂緊被子。
“關麥！”
“關了關了！”
“本人鄭重宣布，四號就是我苦苦尋找的組隊Crush！看他兩耳不聞俗世情，一心只讀聖賢書的超凡覺悟，比我也就差一千個張旅！”
“哎等等等等……”沈雪非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張旅代表幾？”
“負二百五。”
“好的。”沈雪非閉嘴，很快又忍不住道，“你是會誇人的。”
“嗯嗯。”溫也完全陷進美好幻境裏，“所以明晚「謎蘿」咖啡館加盟議會，就是本人角逐DP獎的一次歷史性飛躍！我一定秉承不慫不跑不冷淡原則，以地産公司項目部的專業忽悠水準，全力為四號繪就金獎美麗藍圖！”
話落，掌聲“儡”動。
“多謝配合。”溫也微笑轉身，“當然，為了不影響本人發揮，明天……不許跟着我。”
她涼涼補充。
“……”
季夏和沈雪非雙雙望天。
這時，安靜了有一會兒的隊伍語音撐不住開始躁動——
“怎麽不說話了！你們不會不信吧？真的呀，其實我倆和他差不多，平時課餘時間就打打游戲什麽的，像泡吧啊蹦迪啊都不……”
“嗯嗯是是。”
“還有啊，我們寝室唯一有女朋友的，好家夥！那是一等一專情，和女朋友高中就在一起了！他啊……”
“嗯嗯對對。”
……
*
翌日周五。早八四節規劃設計專業課，代課老師即為大家聞風喪膽的奪命閻羅老李頭。剛被疾言洗禮過的溫也尤為膽顫，從早起睜眼便陷入即将與狼共舞的郁悶之中。
教室是貼牆進的，圖紙是埋頭畫的，期間連馬克筆不小心掉在地上都央求的薛媛幫她撿，生怕生而為人招惹到老李頭的死亡凝視。
然而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戰戰兢兢上完四節課後，她背着畫板正要閃，老李頭聲若洪鐘的召喚就從講臺傳來，“溫也，過來。”
脊背一僵。
季夏和沈雪非秒松開她跑了出去。
“……”溫也咬牙，深呼吸，接着轉身一路小跑過去，“教授。”
“恩。”老李頭邊收拾教具邊随口應下。他今天一身中山裝，黑大衣，眉毛胡子白花花野蠻生長，個頭不高但氣場十足，一瞧就是大師風範。
“競賽的方向考慮得怎麽樣了？”他開門見山。
“還，還在選。”溫也笑意尴尬，如實回答說，“教授，我最近沒什麽靈感，所以想靜下來思考幾天再說。”
“你要斟酌些時日我是同意的。”老李頭表情緩和了點，“切忌像上次那樣不過腦子就交給我還曉得？”
“嗯嗯。”溫也忙點頭。
“做設計最忌諱的就t是禁锢在學校課本裏，尤其是競賽這類考驗先進性創新性的行業風向标，更需要你放寬眼界開闊思考。”
“多關注熱點時事新聞，或者國家大方向的政策文件，要不就看一看行業相關紀錄片，一定能找到合心意又有意義的選題，而且要對社會發展有貢獻的，這才是你參加競賽的初衷……”
“還曉得？”
“好。”
溫也邊點頭邊在心裏默記教授剛說的幾個渠道，确實是她以往忽略的。
“行，回去吧。”
老李頭緩緩提起公文包，走了又返回來，補充道，“你們私下都有群，互相提醒要按我說的過腦子選題，選好後在幾班學委那兒彙總好再交給我。”
“收到！”溫也笑，“教授慢走。”
老李頭背對着她擺擺手。
李心悅見狀立刻跑過來。
溫也脊背松緩，眼睛亮晶晶地上前抱住她的胳膊，“老李頭剛說的你聽到了吧？我不轉述了哦。”
“知道知道！”李心悅模仿老李頭潇灑擺手，接着一臉神秘地湊到她耳邊問，“哎，你們宿舍晚上啥安排？”
女孩軟綿綿的笑意倏地僵在臉上。
“應該也沒，沒安排吧。”
“既然沒安排，咱兩宿舍組團抓人去呗！”李心悅語氣狡黠，“就仙寧幾條街，童叟無欺邊吃邊逛！幸運的話還有樂子看，怎麽樣，要不要加入？”
“抓抓……抓人？！”潑天涼意自頭頂倒扣四肢百骸，溫也意識到什麽，閉眼慘淡一笑，随後睜開，懷揣些許僥幸，咬牙問，“你們想抓什麽人呀？”
“你說呢！”李心悅捂嘴笑，“當然是今晚和隔壁帥比面基的人呀！咱學校論壇都炒瘋了！聽說隔壁也是，都在猜兩人到底在哪兒見面呢！大家現在只知道是周五晚，具體時間地點倆當事人宿舍瞞得滴水不漏，真真是沒有奉獻精神！所以大家都預備在附近悶頭找了……”
溫也吐血，“你們還真執着哈。我看要不算了吧，人家不一定就在附近的，而且說不定根本就不會面基，網上鬧着玩的事兒咱別當真呀，大冷天在外面吹風萬一……”
“怕什麽啦！”李心悅興奮地打斷她，“找不到咱組團吃火鍋去！而且還有小道消息，要不要聽？”
溫也微笑，“你說。”
“可靠度99%……”她賣關子，接着眨巴眨巴眼，“有人拉群了，進群要求「一人發現全城通知」，勢必讓兩主人公無處遁形！”
“一個都跑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