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可世子從未信任過, 也從不屑知曉真相。既是如此,我與紀護野關系到底如何,世子有必要知道嗎?”

他從一開始就認定自己是心機攀附, 也認定了她與紀護野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宋南枝讨厭沈洲的自以為是, 覺得如此被誤會,很是難受:“宋家艱難時, 紀家幫扶了很多, 世子無法理解就莫要再問了。”

玉芙河邊的冷風吹着教人清醒, 沈洲見她眼淚盈于睫,目光裏是冷漠又讨厭的神色, 不覺又有些惝恍。

他伸手拂去了那淚珠兒,“你道本世子不信任,宋南枝,你可有心?你以為當初截了那副畫, 我便能受你威脅去幫他紀家求情, 免了他紀家流放?我自有我的處事原則,卻也不曾虧待你宋南枝一分!可你倒好, 轉頭對別人掏心掏肺,嫁于本世子,便讓你如此不喜?”

宋南枝望着他,默了一會兒,“因利而聚,世子不是如此說的嗎?我爹瞞下對世子不利的供詞, 宋家日後也會忠心世子,輿圖我也尋了......世子還要我如何報答?”

既然當初是因利而聚, 如今又何來談感情。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裝不知道?”

“不想知道!世子心有謀略, 心系朝堂,為何要在乎這些?”

嫁進王府半年,他未曾信任過她一次,她憑什麽要去在乎那點可憐施舍的感情?

“好好好!” 沈洲抓起她的手,看着她的手臂,想她護紀護野而燙傷自己,咬了咬後槽牙問:“你可當真是如紀護野所說,早就傾心于他?倘若再有今日情形,你還會如此做?”

宋南枝沒打算與他說通,承認道:“是又如何?再來兩次,三次,我都會如此!我沒有世子那般無情,把人當作利用的棋子,還要來欺騙人自己是真心! 世子既然受不了如此,正好我們也和離了不是嗎?”

沈洲聞言自嘲的笑了笑,與她對視須臾,覺得那雙眸子太過冷漠,當即伸手覆住,張嘴便咬了她的唇,舌尖抵入進去。

那冷豔如霜的容顏與唇瓣,似入蠱一般,令人憐愛,若是要就此舍了,他是萬分不願。

但沈洲卻也不敢太久,及時撤走松了人,擡手拂去唇上的血珠,平靜了好些:“若是和離,豈能你一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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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枝唇瓣紅腫,明明那淚水還從眼眶湧出來,卻又說着發狠威脅的話:“你與太子殿下在北玄司、寶齋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若不同意,我便将你的那些事都揭露出去。”

沈洲從容淡定,“行,我們至死方休。”

堂堂瑞王世子,權力對他來說唾手可得,偏偏留一個女人如此艱難。

倘若真的被她給扳倒,那他也認了。

沈洲此刻絲毫沒有皇家貴族的矜貴,有的只是臉皮其厚又瘋魔,鐵了心要與面前的女人糾纏到底。

他要伸手去摸她唇上的血跡,宋南枝躲得很快:“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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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時哭紅了眼,宋南枝也沒進屋內。妙娘前來告知了她紀護野中藥的情況,她才歇了進去看人的心思。

她知道沈洲适才攔着她是因為此,可她仍然覺得他不可理喻。

沒等多久,快紀家便有人來把紀護野接回去,宋南枝也随着一道回了府。

沈洲并沒有急着回北玄司,而是去了桂香樓。紀護野在宴席上不見,那設宴陪酒的官員也很快就逃離了,東福早派人蹲着,一并都抓獲了。

但因這幾人都是太子的人,沈洲并不做處理,呈報宣帝後,方才将此事告知了太子。

桂香樓設宴的目地是讓紀家與丁家婚事不能成,而此婚事對于太子來說是絕對有利的,只是矛盾的就是那幾名設宴的官員确也是太子門下的。再細一點來說他們曾與謝榮一起在戶部任職,是穿同一條褲子的關系,對太子歷來忠心耿耿。

因此事沒有直接的證據能證明這幾名官員就是謀害紀護野之人,遂宣帝也沒有降罪,都交由了太子處理。

太子知道後十分平靜。當初謝榮不喜沈洲,覺得沈洲狼子野心,威脅了東宮的位置,遂與這幾名官員一起彈劾過沈洲。而自從謝榮死了之後,他們便開始動搖了。

所以能有今日之事,太子一點也不意外。

那兩名官員哆嗦着來東宮請罪,太子待他們一如既往的平和,親身去扶他們,“諸位愛卿可莫要言重了,如今孤勢單力薄,還要仰仗你們多幫幫孤,豈會因這一點小事與你們生了嫌隙。”

兩人聞言瞬間松了神态,每人奉承了好一大段。

太子聽着舒心上了眉梢,然後道:“孤知道安國侯不願意讓自己女兒屈于一個臣子家,但紀丁兩家聯姻,于孤如今的處境大大有益,孤不再會如此受限。所以還許仰仗諸位務必盡力幫孤促成此事。”

兩個官員應是,暗暗互視一眼,內心皆是狡黠一片。

日落時他們出了宮,趁着天黑繞了好些路方才進了五皇子府,從後門而進,于那庭院裏拜見。

五皇子一身常服,在試用新弓箭趁不趁手,知道人來了也沒有回頭,只問:“北玄司這麽大陣仗,難為你們還能回來。”

兩人謹慎應是,又是一通馬屁,運籌帷幄料事如神雲雲。

然後才道:“五殿下猜得沒錯,太子并未察覺此事。只是,對丁齊好似起了疑心......”

五皇子手中的箭矢射中了十米外的草靶,卻未射中靶心,他興趣缺缺,将弓箭丢在了一旁。

轉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兩人,明知故問了一句:“你們與他走得近麽?”

設宴之事是丁齊一手安排的,他們自然是從他那得知的計劃,倘若查到了丁齊的頭上,他一向又是個見風使舵之人,保不齊會把他們供出來。又如何能不近?

兩個官員也都是老狐貍,自也明白五皇子這話的意思是不想保他們,連忙磕頭表忠心:“臣等進出東宮實在是情非得已,若五皇子不棄,臣等唯殿下俯首聽命。”

五皇子亦是将兩人都扶起來,坦言安慰道:“本殿下知曉你們的忠心。盡管寬心,父皇便是知道宴席是丁齊的主意,又會拿他如何?安國侯握着兵權,無論如何都會寬容一些的。”

兩人得了此話方才穩了心,接着被送出了府。

身後侍從說,“殿下,這兩人到底是太子身邊的,您當真如此信任他們嗎?”

五皇子道:“本殿下擔心什麽,這樣的人多來些才好。”

侍從不解其意,不敢多問。

五皇子笑說:“借刀完,且不沾身,方才為大妙用。本殿下這是在給太子清理門戶了。”

果不其然,到了子時,兩個官員斃于睡夢中,但死因皆是畏罪自殺。

次日,太子因一次性失去左膀右臂悲痛不已,告假未曾上朝,在東宮與紀良娣懶睡到了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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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護野那日也實在慘,那軟骨散與那助興之藥摻和在一起,是讓人起興卻無力,極有有可能爆體而亡。若是意外還或者,自也有那行刺的兩人給補刀。

至于死因,追究起來也只是因為尋歡作樂放浪致死。但好在救治及時,只是人會虛上一陣才能恢複。

宣帝派了太醫前去診治,無意外,他還是想要婚約繼續。雖然知道是丁齊在暗中做動作,但一時不會拿他如何。

“雖然此次确實也給孤除了這個兩個生了異心之人,但老五的手段向來令人惡心。表面上與誰都能站一邊,卻一直以小博大,暗地裏誰都戳一刀。這麽些年,孤都被他騙了,可見此心計之深。”

太子又暗戳戳出了宮,見了沈洲。

“也如你所料,父皇不打算追究此事,那接下來要如何?總不能一直如此幹等着?老五出手不知道又得惹出什麽麻煩事。”

沈洲說:“坐不住,心急的又不是殿下,這麽慌張做什麽?”

說完,他的目光落在太子的衣擺上。本也并無什麽奇特之處,一件素雅的文士袍子,腰間的銙帶上系着一個藏藍色荷包。而他盯着的正是那荷包上的小字。

太子見他如此,大方解下來,介紹說:“這是孤媳婦做的荷包,她繡工不太行遂沒有繡字,但好在字寫得還不錯。”

錦囊荷包留字一般也是用針線繡,但眼下這荷包沒有繡字,只是寫了幾行小字。太子覺得挺可愛的。

沈洲霎時定住,僵硬在那。

腦子裏忽是湧入一大堆關于這“名字”的一切......他從一開始就見過,卻陷入其中怎麽也沒有想到的那一層。

太子少見他這般怪異,笑問:“你這副丢了魂的神情是做什麽?”

沈洲還怔在那,“這是紀良娣......”

太子大方解釋:“紀太傅學識淵博,可偏偏給一對兒女取了這般随意的名字。紀護野之所以叫紀護野,正是要護着姐姐,紀野。怎麽樣,你也覺得有趣吧?”

......

沈洲沒有停留片刻,朝外走去,腦子滿都是宋南枝哭花的那張臉。

因他要燒了那一匣子信,她委屈地偷偷掉眼淚,他卻笑她不耐......

她向自己解釋,是與紀野一起開的寶齋,他不容他辯解,也絲毫沒聽進去,反而斥罵了她,最後親眼看着她哭得心碎至極......

那匣子的信,是紀野,而非紀護野。

沈洲想起前幾日他還逼問她,要她承認與紀護野的關系,心裏便愧疚不已,随後又生了一腔的憂懼。

她怕是已經恨極了自己,才會如此決然的與他和離。

他道她沒良心,可自己才真該死啊!

沈洲走得急,胸腔裏凝滞着一口氣,再不能平靜。

只盼着,能快些見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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