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如今的宮中只剩一位貴妃, 那便是寵冠後宮的姚貴妃。

嬷嬷看着宋南枝作一臉無知狀,譏諷道:“宋姑娘何須來問呢?自個兒做了些什麽,心裏難道不清楚嗎?”

宋南枝沒挪步子, 貴妃召見她不敢不從, 但至少要知道所謂何事。

嬷嬷也不打算瞞着:“世子如今與兵部尚書之女有談婚論嫁的打算,宋姑娘又橫插一腳, 難道不覺得害臊嗎?”

雖是意料之中的事, 卻未曾想到會來的這般快。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 姚貴妃會突然插手來管此事。

不過宋南枝卻也沒什麽懼怕的,宋家如今依附的是太子, 姚貴妃的手還伸不到這麽遠,如此大張旗鼓的要把她帶進宮,更沒理由傷殘了她。

只是可憐了小梅花雀,宋南枝疼惜得緊, 吩咐春杪帶回去看看, 然後才随着嬷嬷進了宮。

因知道為了何事而來,所以也知道姚貴妃會是什麽态度反應。

她坐在上方, 看着跪在面前的人,神情嚴肅:“司家與瑞王府結親是太後的意思,既然和離還如此糾纏不清,你膽子不小!”

宋南枝垂眸:“娘娘或許有誤會。”

“誤會你當初能嫁進瑞王府本就是祖上燒了高香,世子一路庇護你宋家至此,你自該感恩戴德。不管什麽緣由和離, 又或是心生後悔,都不該再回頭破壞世子與司家的婚事!”

姚貴妃義正言辭, 一通斥責,言語裏還帶有威脅之意:“太後自來注重門當戶對, 能選中司家也是情理之中。你心生怨妒,惹得太後惱怒,便是大不敬!倘若鬧到聖上那去,怪罪下來還要連累你宋家上下!如此,你也不怕嗎?”

宋南枝聽完面色平靜,只問:“不知貴妃娘娘從何得知我心生怨妒,後悔糾纏了”

姚貴妃冷哼道:“你近些日子出入王府了不少次,又如何狡辯?”

從和離之後,宋南枝也就近日因為沈柯去過一次瑞王府,何來不少次?能知道她進入王府,想來也是去過王府之人。司夫人當是不知道的,否則一早就會派人來找她。

宋南枝沒去答姚貴妃的話,只問:“娘娘是從丁冉口中得知我去瑞王府的嗎?”

姚貴妃笑說:“你反應倒是快。”

丁冉一直在宮中,會将此事告訴姚貴妃宋南枝并不意外,她順話道:“娘娘既然是從丁冉口中得知的,怎麽就能斷定她的話就是真話呢?娘娘也應該知道,她傾心世子已久,由來看我不順眼,屢次三番誣陷于我,她的話未免有失公允。”

姚貴妃輕蔑道:“那又如何?比起你,太後自然是信她。”

話到此,宋南枝已經了然。她擡眸看向姚貴妃,坦言道:“恕臣女愚鈍,不知娘娘今日召見所為何事,還請娘娘明示。”

派人出宮來尋她的是姚貴妃的人,并非是太後。如今丁齊被關在牢房,宣帝對安國侯府的态度急轉而下,姚貴妃不會無端去給丁冉出頭。她是五皇子的生母,亦不會善心到去操心沈洲的婚事。

哪怕要以此打壓宋家來針對太子,也斷不會如此明目張膽,且尋當下這個無厘頭的借口。

姚貴妃對宋南枝這敏銳反應,甚是驚訝。

雖說行宮那夜她便見識過宋南枝在宣帝面前應答如流,知道她心思敏捷,卻終究是低估了她的聰慧。

她确實沒那閑工夫去管沈洲到底是娶司家的女兒還是對宋南枝舊情未了,也對宋家沒有絲毫的興趣。只因為當時太後問及她要替沈洲選擇哪家姑娘相看時,她提了句司家,所以便來替太後把人召進宮,作個樣子問問罷了。

不過姚貴妃适才那些話的确是故意說給宋南枝聽的,本想讓她知道懼,哪知她這般淡定。

姚貴妃心中不喜,卻也忍了忍:“你既然已經猜到,本宮便不妨告訴你,只要你今日肯聽本宮的話,本宮保你能夠重新回瑞王府當你的世子妃,如何?”

......

這般轉變,宋南枝始料未及。

她垂首,小心答了姚貴妃适才的話:“臣女進入王府并非是為了世子,而是去見郡主。”

姚貴妃面色稍頓,緩了神色,應道:“是了......本宮是聽聞你與郡主關系好。”

然後又道:“不過,你用不着在本宮面前裝模作樣,以你的心計想必是舍不得離開瑞王府這座大靠山。所以本宮能幫你,而你只需要答應本宮一個小小的要求。”

丁冉将兩人之事都告知了姚貴妃,道宋南枝對沈洲是利用大于情意,兩人就是因為輿圖一事才和離。

姚貴妃也沒有疑心,畢竟當初宋昌寧能随太子去固州赈災,不就是宋南枝出主意赈災捐錢麽。宣帝下旨要斬殺陳家三十餘口人,她會擔心輿圖之事牽連自己與宋家,撇清關系求了和離也算是情理之中。

至于事後聖上免了罪,她反悔也是難免的。

所以姚貴妃覺得自己眼下給宋南枝這個機會,她沒理由會拒絕。

宋南枝不知姚貴妃腦中所想,只覺得她今日這般态度實在反常,再細細想她這些話,也明白過來竟然是在拉攏自己。

當初嫁進瑞王妃不就是認為攀附權勢麽,沒曾想和離後,仍是如此。

姚貴妃示意旁邊的宮女将宋南枝扶起來,然後才把條件說出:“也并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有些事需要你打聽打聽。崔相因刺殺而死,聽聞郡主前些日子也遭了行刺,你與她關系好,不知她可有與你說些什麽?”

宋南枝沒擡頭,低垂的眼底裏是冷光與警惕。

“你也別多想,只因為崔夫人與本宮有些交情,她近日郁結躺病難起,本宮瞧着實在可憐。便想着早日查清當年的案子,讓崔相與崔三郎沉冤得雪,崔夫人也早日康複,莫要再添傷亡。”

姚貴妃頓了頓,緩緩道:“當年的案子除了崔三郎便只有郡主知道了,她近兩年因崔三郎的事傷心關在家,旁人難以接觸,你既然與她親近,不妨多多幫本宮打聽些?”

宋南枝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垂眸默然許久。

崔相與沈柯都遭遇刺殺,難保不是如從前一樣,是諸位皇子之間的勾心鬥角。且宣帝已經将崔三郎的案子交由北玄司去查,姚貴妃這般緊張實在有些怪異。

她雖不想冒然卷入其中,可眼下若是拒絕,心中的猜想與擔憂恐怕都無法解開。

姚貴妃以為她在猶豫,便道:“只要你肯幫忙,本宮必定幫你在太後面前說話,讓你安心回王府繼續做你的世子妃。”

宋南枝仍舊模棱兩可:“郡主從不提以往之事,臣女怕是幫不了娘娘。”

“無妨,你只要答應,總會有辦法。”

姚貴妃不會有求人的打算,既然宋南枝遲遲不肯做決定,便讓嬷嬷把人帶去太後的宮裏。

一時不答應不要緊,到太後宮裏受了罪,自然會回頭來找她 。

.

太後沒有想過再見宋南枝,她自來就讨厭宋南枝擅作主張,尤其是她一個官員女子膽敢去宣帝面前求和離,無疑是打了皇家的臉面。而今又傳出她與瑞王府處處有來往,她道這樣的女子留着實在是禍害。

自打先皇離去,她收心回歸後宮,教養皇嗣一分差錯都沒有出過,唯有在瑞王戰死沙場後,她險些沒有保住沈洲。故而對他的關愛,是衆多子嗣當中最多的那個。

在太後的眼裏,沈洲該是配上最好的女子,而不是宋南枝這樣不知禮數,不成體統,不歸心夫家的女子。所以她才最不理解沈洲為何會處處袒護宋南枝,甚至為了她來頂撞自己。

姚貴妃身邊的嬷嬷把宋南枝帶來時,太後并沒有立時見宋南枝,而是讓她一直在殿外候着。等在殿內服侍完的嫔妃們都散了,才讓她進殿。

太後披散着發頭上纏着抹額,滿臉疲憊卻也難掩面上的厭惡之色,她看向宋南枝,冷聲發問:“你自己說,你到底存了什麽心思!”

因生了病沒中氣不足,說話也半喘着,單這一句責問,便咳嗽了好幾聲。

宋南枝不敢說些太過激的話,只跪在那道:“臣女從始至終都沒有破壞之意。”

太後扶着額頭,對她這不屑多說的模樣,沉臉質問:“你便只有這一句?”

宋南枝身子跪的筆直:“既然太後不信,臣女又何須多做解釋。”

太後屢次聽信丁冉的誣陷之言,所以她說再多都不會改變她的想法,又何必多做解釋。

可偏偏太後厭煩她如此,倘若她當初能賢良淑德,便也會有今日這般的局面。更不至于自己身為堂堂太後,會對她一個女子動怒,且又束手無策。

“好,你既然無話可說,哀家今日便也當作你沒有這份心思。”太後當即下令,“但在司家與世子成親之前,你就別出宮了,留在哀家身邊抄送佛經吧。”

宋南枝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夏嬷嬷便将她安置在佛殿旁邊住下。

“宋姑娘別擔心,太後明日自會派人告知宋大人您會留在宮中一段日子。”

宋南枝并沒有在意,至少不是身體受刑挨罰,只是希望她爹能寬心。

晚些時候,姚貴妃宮裏的嬷嬷跑來敲門,“娘娘讓奴婢來宋姑娘可是考慮好了”

宋南枝沒有出聲,也沒有開門,只當自己睡着了。嬷嬷等了一會兒見沒人答應,便也離開了。

她現在沒有辦法回應姚貴妃,因為拒絕與接受對她來說都不利。她也知道姚貴妃幫忙拉攏都是虛假的說辭。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姚貴妃并非是為了崔夫人,而是想從自己這裏探聽沈柯手裏有沒有關于案子的證據或是線索。

而姚貴妃插手此事,不會有人懷疑,興許連沈洲都未必能知道,所以她才會找到自己。

但如此一來,兩年前的崔三郎與沈柯所遭遇的極有可能與五皇子有關,就連崔相在獵場遭暗殺以及沈柯被人追殺,也可能與五皇子有關。

宋南枝面色陡然凝重起來。

她想起當初在行宮還有瑞王妃生辰宴的時候,五皇子幾次三番執着于要見沈柯,加上今夜姚貴妃又突然說知道自己與沈柯的關系不錯......應該是早就派人監視了瑞王府?

刺殺不成,再想靠近必然會被沈洲設下埋伏,所以姚貴妃會找到自己。

宋南枝思忖了一下,突然覺得留在宮裏未必會不好。

這佛堂旁的小殿并不大,太後沒有為難她,也沒有将門上鎖幽禁,甚至還讓夏嬷嬷送來膳食,宋南枝謹慎着沒用。

案桌上燃着燈,宋南枝開始抄起了佛經,沒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了。

宋南枝以為是夏嬷嬷,不料來人玄衣暗甲,杵在幕簾邊上擋住了燭臺的光。

她擡眸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世子知我為何會在這裏,就不該來此。”

夏嬷嬷有留人候在殿外,他這般出闖進來,當真是故意為難她。

沈洲沒有靠近,只道:“人已經退下去了。”

然後又道:“司家之事絕非是我故意拖延至今,你且等等,很快處理好。”

“世子知道,我并不在意。”

該說的都已經說清楚了,她實在不願意再多說什麽。

沈州靜看了她幾息,沒再繼續說下去。

“今日姚貴妃尋你,可是為了沈柯的事?”

“世子一早就知道了?”

宋南枝不管沈洲是一早知道,還是适才即猜,不過既然就知道崔三郎之事與五皇子有關,倒也不用她來提醒了。

“既然世子料事如神,那不如把心思都放在好好護着郡主上面吧。”

沈洲身子被慕簾遮了半個身子,眸底亦覆了層陰影。

“你不打算回去了?”

“等世子何時與人成親了,我便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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