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穩重自持什麽的, 都是假的。
唇瓣相貼,那溫熱厚長的舌頭趁她不備,一下就滑入進去。
宋南枝驚恐地看着面前的人, 卻又不敢出聲, 脖子、後腰也都被他托住,只輕輕往前一按, 便讓她動彈不得。他的雙眸亦盯着自己, 模樣促狹又無賴, 分明就是故意的。
司夫人的話音就落在身後,一想到兩人這般親密模樣被看見, 宋南枝就感覺羞恥與惱火溢滿了心肺。
可沈洲作不見不知,只全心把那柔軟似水凝成的櫻唇一點點吮吸在口中,然後望向她的眸色越發深邃,一點點得寸進尺, 深入。
毫無例外, 回應他的是一陣刺疼,然後被咬破溢出的腥甜漫在兩人的口中。宋南枝扯咬着他的嘴唇不放, 他才攬着人挪了些距離,避開。
司夫人與瑞王妃也已經走上前,與方才兩人的位置只有幾步的距離,而适才還親在一起的兩人已經在月門的一側。
雖然避開了直接視線,但只需一個側身或是回眸,還是能暴露無遺。
宋南枝被抵在牆上, 沈洲的手護着她的後腦勺,整個身軀都籠着她, 低眸看着,貪婪的視線未曾從那唇移開過。這一抹冰涼柔軟的滋味, 他戒不掉。
宋南枝捂住自己的嘴,杏眼瞪得鼓圓,一副恨不得咬死他的模樣,便讓沈洲想起當初她還在西院時,怎麽折騰,她都乖巧柔順,此番再想親近,便比登天還難。
不過卻也受得住,只道便是再多咬幾下,也不虧的。
沈洲是這麽想的,也不敢當真再攔住她。
司夫人與瑞王妃聊天的聲音并未離遠,宋南枝不敢發出聲音,卻已經從他的懷裏鑽了出來,惱意未散,在那靴面上狠狠踩了一腳。
一貫溫柔的人,生氣起來也沒什麽兇狠模樣,明明那一腳已經是用盡全力,可這點力對于沈洲來說就只是輕輕一碰 ,除了低笑幾聲什麽反應都沒有。他張了張唇輕聲道:“又沒人看見,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雖然沒必要與她一起躲着,也并不承認兩人已經和離,但沈洲難耐此時,也覺得頗是有趣。
“若非你不願意本世子前去禦前說清楚,也用不着這麽躲藏不是?”
宋南枝本該惱極了他,可聽見他說此話,好似兩人在打情罵俏,她突然又冷靜了下來,背過身不再理他。
隔牆外的園子裏,聲音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
“王妃您看看,何時安排錦兒與世子見上一面? ”
前段時間司夫人帶着司錦經常來給瑞王妃請安,奈何一次都沒有見到沈洲。
太後的意思是先讓兩人見面,至少得先熟悉一些,這樣才能互相知心,不會像宋南枝那般說錯話做錯事,釀成一些無法挽回的後果,鬧得一個女子上殿求和離書的笑話。
“錦兒一向乖巧聽話,若再有王妃細細調教,定然賢良淑德安心相夫教子,決不會像那宋姑娘一樣,給世子與王妃添一絲麻煩的。”
這便是在暗諷宋南枝在外開鋪子抛頭露面,還膽大妄為敢到禦前去求和離之事。司夫人以為如此也該說到瑞王妃的惱怒處,也以為瑞王妃定然覺得恥辱,遂神色裏帶着幾分自傲。
瑞王妃豈會不知道司夫人的意思,但她無心與她多說,只當作沒聽見,視線一直在園子裏尋宋南枝的身影,見她不在覺得有些奇怪。
适才讓她來這園子裏避一避,亦是有些話想讓她也聽一聽,怎麽此刻又不見人了?
司夫人還在等話,見人走神,喚了一句:“王妃?”
“他們和離一事,我雖沒有提起知情,但除了覺得惋惜也并不覺得有什麽丢臉的。司夫人既然自信自己的女兒,便不該在人後說旁人的不是。”
瑞王妃這般直言讓司夫人一時噎住。
“北玄司事務繁重,世子尋常都夜宿在北玄司久久才回一次王府,見面一事我也難做主。而且怎麽說也才剛剛和離,司夫人還請顧着王府的顏面,将此事先緩一緩罷。”
和離沒多久就開始相看,縱使是皇親貴族,如此行徑實在讓人覺得汗顏,瑞王妃心裏過意不去。
司夫人面色不太好,她察覺出瑞王妃的态度明顯是不願意撮合,但這婚事只要有太後做主,她便也不怕:“太後的意思恐怕也是想教兩人早些熟悉彼此,還請王妃多多費心。”
對于這樁硬湊的相看,瑞王妃本就不喜,聽見司夫人又拿太後出來說事,就更不願意理會了,疲乏至極的往回走,擺了擺手示意許嬷嬷送客。
司夫人沒有得到答複,也只好先行離開。
被迫聽了一陣牆角,沈洲神色也沒好到哪兒去,終是知道面前的人為何要躲着,又為何突然沉默,想是被司夫人的話影響了。他解釋道:“我與她并沒有任何關系,往後亦不會有。”
宋南枝一臉不關心:“世子沒必要浪費時間。”
擡眸時,依舊是那副冷冰冰又疏離模樣,連适才的生氣也沒有了。
“世子要一直這麽耗下去也是徒勞無功的。我當初既然能請求聖上退婚,若再作糾纏,便成了欺君之罪,世子執意要至我于此地嗎?”
雖然宣帝是說了要沈洲的同意婚事方才作罷,可若是被宣帝知道她前腳才請求和離,轉頭又與沈洲處處親密在一起,自然會覺得她将和離一事當作兒戲,問罪起來自然不輕。
沈洲答道:“你若怕怪罪,我自去聖上面前解釋清楚,可行?”
若只是因為這個,實在沒必要擔心,只要她願意,又何罪只有。
可他知道,并不只是如此。
宋南枝看着他:“我不願意。我自與世子一樣,皆是因為聖上賜婚不得已嫁進王府,我對世子沒有情分,一開始就沒有。所以若有什麽讓世子誤會的地方,便只是因為你我身份懸殊,我不得已應承你而已。”
今日能如此肆無忌憚的強吻她,明日興許更大膽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所以宋南枝一點也不怕這些話太過刺耳。
“世子身份尊貴,要做什麽我攔不住,也躲避不了,但還請世子明白,感情之事強求不來。”
沈洲知道她會惱,卻沒想到會惱至此,冰冷無情的說出這些紮心的話:“無妨,不喜歡也好應承也罷,本世子都接受。你便只當是本世子非你不可,旁的別管了。”
他還是只願意相信她是因為害怕,而不是當真如她所言,往日之事絲毫沒有情分可言。
沈洲靜靜地望進那雙眸子,裏面平靜的可怕,瞧來果真什麽也無,心口也不可避免的有什麽東西碎裂。細細回想當初,她竟然當真片刻情分也沒有嗎
宋南枝沒去接他的話,仍是道:“世子會找到比我合适的人,我自也會去尋身份相匹配的人,就此松手罷。 ”
話已至此,沒必要再說下去了,宋南枝屈膝離開。
望着她決然背影,沈洲立在那牆角良久。雖然背影瞧來略顯落寞,面色實則沒什麽變化,對于剛才的話,更似渾然不在意。
理了理衣袖,随她一道出了府。
沈洲此人從來不是外界所傳的恪守自持,譬如他擔任北玄司一職并非只是他聽從聖命,更多的是便利于他。
宋南枝于他也有利,不過這份私心之利一早就有了,自不可能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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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兩人和離後,也不止司夫人着急自家女兒的婚事,丁冉這兩日也一直有派人來,明着是問候一下,實則是在和瑞王妃求情。
那日宋南枝的話讓她惶恐了一夜,亦想了一夜。
自己哥哥被關進大牢是沈洲為了宋南枝出頭,所以她知道沈洲不會見她,只能轉而去求瑞王妃,希望瑞王妃能替她哥哥求情。
可因為太後不允許她總出宮,遂也只能派身邊的婢女替她來瑞王府代為問安。好巧不巧,那婢女剛到王府門口,便見宋南枝從王府裏出來。
人剛上馬車,後腳沈洲也出來了。兩人一前一後,實在有些惹眼了。
婢女按吩咐給瑞王妃請完安,當日回宮便将在王府所見之事告知了丁冉。她似乎并不意外,也沒有像從前一樣會表現出惱怒的情緒。
她喜歡沈洲不假,讨厭宋南枝也不假,可在經歷這麽多事之後,她竟也有一些想明白了,以沈洲對待自己的态度,對待安國侯府的态度,自己或許永遠不能嫁到瑞王府了。
所以如今再聽見這些話時,也能克制住情緒。
外頭雖然在傳是沈洲嫌棄宋南枝才會與她和離,可丁冉卻清醒的知道并非如此,她親眼見沈洲從一開始便十分護着宋南枝,若說兩人沒有情意她自然是不信的。
兩人和離之事,她亦一早有了猜想。能讓宋南枝去禦前提和離,想必便是因為當初封寶齋以及輿圖之事。細致的她不知道,只是大概猜測是如此。
旁邊的婢女問道:“姑娘,那您看此事要不要告知太後呢?”
丁冉毫不猶豫:“當然要告訴太後!”
宋南枝敢去禦前提退婚,轉而又與沈洲繼續藕斷絲連,這就是欺君。尤其是在太後執意要促成瑞王府與司家的婚事,而宋南枝又回頭插一腳,太後必定不會輕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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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滴霏霏,停在閣樓的窗檐邊上小梅花雀叽叽喳喳叫個不停。它的傷早就好了,宋南枝幾次開籠子要放它走,可它只在外面院子裏飛幾圈就又鑽回來了。
宋南枝只道這鳥兒是養懶了,賴着不肯走了。
春杪去逗弄它,被嫌棄的撓了幾爪子,她哼哼道:“這鳥何止是懶,還跟成精了一樣,您瞧它現在還挑人,只黏着姑娘,旁人若想動它,立馬伸爪子了,是個壞家夥!”
話剛落,小梅花雀又啄了幾粒谷子飛到宋南枝的案桌上,那案桌一角已經有好些谷粒了,它卻猶覺不夠,殷勤示好。
宋南枝摸摸它圓鼓鼓的胸脯,望着它笑:“不過是個小雀兒,你倒吃起她的醋來了,它若喜歡,留着又何妨。”
春杪嘻嘻一笑:“是呢!偏它這般可愛招人喜歡,不然怎麽就到了姑娘手裏呢!”
本是無意接話,可說完像是有弦外之音,春杪突然收住了嘴。
這鳥是誰帶回來的兩人都心知肚明,至于送鳥的人有沒有別的心思就不知道了。
“可愛聽話自然誰都喜歡。”
養了這幾個月,看久了宋南枝也喜愛的緊,倘若沒了這叽叽喳喳的聲音,她倒會覺得冷清。
天色漸晚,宋南枝瞧了眼窗外,見有馬車來了,便道:“你去瞧瞧可是郡主來了。”
沈柯這兩日因畫像之事苦惱着,宋南枝便幫忙和她一起改,今日本是約好會送畫過來,遂寶齋也關門關得晚了些。
春杪應是,然後把鳥籠也提到樓下,省得一會兒煩着兩位主子。
馬車停在了圍院外頭,并非是王府的馬車,下來的是宮裏的嬷嬷。派頭十足,語氣不善,當即命令道:“去喚你們姑娘過來。”
春杪見來者不善,遂也沒有好語氣:“敢問是宮裏哪個主子?尋我們姑娘什麽事?怎麽不進去見人,反倒要我們姑娘出來?”
嬷嬷不廢話,壓根沒把春杪放在眼裏,只對身後的太監厲聲道:“進去帶人出來,若是不肯,也不用講什麽分寸。”
幾個太監應是便闖進寶齋,春杪追過去攔住人,卻幾次被推倒在地上,連那鳥籠也撞在地上。小梅花雀從籠子裏飛出來,在那幾人面前叫喚撲通,那其中一個太監一把握在手裏,狠勁一捏,随即扔在了地上。
揚聲朝那閣樓裏喊:“宋姑娘,我們娘娘有請,您若是不走這一遭,就怨不得我們不客氣了。”
宋南枝下樓未曾理會來人,只見小梅花雀在地上絲毫不動彈,臉色瞬間發沉。
她蹲身輕輕捧起,那小腦袋垂軟無力,快要氣絕。
“哪位娘娘?”宋南枝問。
“自然是貴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