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墜落
墜落
“停電了, 現在怎麽辦呀？”
“嘉賓還在房間裏面，他們都沒有帶手機，聯系不上。”
黑暗中，大家舉着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繼續工作。
“你們分幾組把去找找, 把嘉賓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再問一下場地的負責人, 這是怎麽回事, 讓他們趕緊找人解決。”
導演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流程本當作扇子不停地扇風, 顯然忙得焦頭爛額。
謝斯遇剛到場外就不斷有鬧哄哄的聲音傳來, 此時走進錄制現場，發現這裏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停電了。
嘉賓還在房內沒出來, 也沒帶手機聯系不上。
“楚兮晚。”
一道白光從謝斯遇腦海中閃過, 他喃喃道出她的名字，然後恐慌和惱怒同時蹿上心頭。
感知到身旁有人影擦過, 耳畔鑽入帶着些許迷茫的聲音：“還沒停電之前，我在紅外監控室裏看見有兩隊嘉賓進入了第三關, 先去第三關入口找找吧。”
“第三關入口在哪兒？”大腦還未反應過來, 謝斯遇先一步側身将人攔下，嗓音染上幾分焦急。
不知道為什麽，當聽見工作人員說看見有兩隊嘉賓成功進入第三關時, 他覺得楚兮晚必定是其中之一。
被攔下的人明顯愣住，還以為是節目組的某個領導開口詢問, 本能将手機裏的電子地圖放大, 指着一處标綠的地方：“在城堡最西邊的露臺旁。”
随後只聽見‘咔擦’一聲響起，謝斯遇放大看了看自己剛剛拍的照片。
還算清晰, 能夠看清楚用各種顯眼顏色标出的特殊點位。
“謝謝。”
扔下一句道謝後，謝斯遇飛快朝綠點處趕去。
滿眼黑暗中, 他只能憑借手電筒散發出的微弱光亮判斷四周情況和自己所處地點，
可城堡仿佛一座偌大迷宮，四通八達的走廊，樣貌相似的房門，無疑為找人增添了不少難度。
尤其，謝斯遇還是一個對這裏環境完全不熟悉的人。
一次次懷抱希望推開房門後又落得滿目失望，他的內心煎熬到了極點。
眼角被絕望逼成了猩紅色，似乎鮮血下一秒就要從眼眶中溢出，額間青筋暴起，連牙關都在止不住得輕顫。
狠戾之氣盡顯，看上去格外瘆人。
此時黑暗成為了最佳保護色，沒人發現他外露且卑劣的情緒。
沒有。
沒有。
怎麽哪兒都沒有！
謝斯遇擡手狠狠地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頓感無力。
他不想讓楚兮晚一個人獨自面對黑暗，哪怕知道她身旁可能有人存在。
當謝斯遇推開視野內最後一道房門時，失落和恐慌瞬間将他整個人擊垮，肩膀耷拉向下，如洩氣的氣球般。
瀕臨絕望之際，忽而有幾道交談聲順着黑暗潛入他耳內。
“天哪，不是吧。前不久還在慶幸我們隊運氣好，沒在第二關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就成功到達了第三關，這會兒怎麽毫無防備地停電了。也太倒黴了吧！”
“你說會不會是節目組在搞事情，怕我們速度過快節目失去看點，所以故意把電閘拉了。”
“應該不可能吧，節目組居然會對嘉賓不安好心。”
“怎麽不可能，一看你就不常參加綜藝節目，純真的樣子像極了小白兔。安心待在這裏，再等個幾分鐘就能來電了。”
……
謝斯遇順着談話聲來到走廊盡頭的房間，這間房設計有些獨特，導致它一開始并未出現在他視野當中。
他伸手推開房門。
門被打開的細微聲響驚動了房內兩人，交談聲戛然而止。
如果他沒聽錯，正在聊天的只有兩個人。
沒有他熟悉的聲音，也沒有他想找的那個人。
更沒有。
楚兮晚。
竭力平緩內心不斷翻湧的情緒，謝斯遇放緩聲線：“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你們知道楚兮晚在哪兒嗎？”
不知道眼前兩人認不認識楚兮晚，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和楚兮晚碰過面，他還是一股腦地問出口。
他賭她們認識并且在錄制過程中見過楚兮晚。
等待回複的時間十分漫長，短短幾秒卻猶如渡過了幾小時。
“楚兮晚，你說的人應該是我女神吧。”
“她被人堵在……。”
話說了一半，季雲笙忽然停住不再繼續。
等等，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停電後這間房裏好像就只有她和林淺，一直也是她們倆在聊天，門口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響。
“你說她被人堵在哪兒了？被誰堵的？”
聽見說一半留一半的肯定答複，謝斯遇不免躁意橫生，語氣也不先前重不少。
只差臨門一腳，他就能知道與楚兮晚有關的消息。
快把話完整地說出來啊。
謝斯遇內心抓狂。
“她被楚，楚什麽來着？”季雲笙一時半會兒記不起堵楚兮晚那人的名字。
林淺在一側提醒道：“楚韻宛。”
“哦對，她先前被楚韻宛堵在門口了。”季雲笙終于把話一字不漏地說出。
楚韻宛？
差點兒忘了楚韻宛也在這兒。
謝斯遇心頭隐隐冒出一個猜測。
只是還沒等猜測完全顯露出來，忽而聽見疑惑的驚呼聲。
“咦，她們倆人呢？”
“剛才還在這裏，怎麽就不見了？”
謝斯遇不願相信她的話，下意識地朝季雲笙所說方向望去。
手機投射出的刺眼光亮，而前方空空如也，一切的一切都在明晃晃地告訴他：楚兮晚不在這裏。
“你們到這裏多久了？停電多久了？”
謝斯遇雙手垂落在身體兩側，四周光亮随之暗沉幾分。
微弱光線不經意間從他臉頰略過，眼角猩紅驟然展露在另外兩人視野內。
季雲笙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明顯被他的反應吓到，鎮定兩秒後開口，一一回答道：“我們沒有可以看時間的工具，不知道具體時間，但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分鐘。”
說着，她尾音泛上些許顫意，似乎對謝斯遇有所畏懼。
城堡停電，周圍漆黑一片，而自這件事發生到現在，前後不過二十分鐘時間。
謝斯遇默默安慰自己恐慌焦躁不已的內心：楚兮晚跑不遠。
然後拿出手機，将注意力全部集中t在電子地圖中。
不對，不對。
一定有什麽地方被他遺漏了。
謝斯遇搖搖頭，眉心溝壑愈深，雙指放在手機屏幕間，緩緩向外滑動，借助記憶，排除他剛剛搜尋過的房間。
第三關被清楚地标注在地圖上，可當他順着點位來到目的地時，視線中卻沒有出現這個房間，仿佛被人用什麽東西隔開了似的。
想到這兒，謝斯遇眸光微動，瞬間轉身快步朝門外走去。
他站在幽長寂靜的廊道間，失神望着雕刻精巧的牆面，繼而伸手用力往下壓。
竟然好像可以推動！
這是一個暗門，裏面還有條長長的通道，謝斯遇猶豫幾秒，擡腳走入。
說實話，他并不認為楚兮晚這裏。
如果不是對城堡內部構造十分熟悉，根本不會知道這處玄機。
更不要提在停電情況下偶然發現，如他一般。最主要的是這間房門沒有任何被人打開過的痕跡。
長廊漫漫，一眼看去望不見盡頭，仿佛即刻要被黑暗吞噬。
謝斯遇，你被浪費找人的時間了，楚兮晚還在等你。
他停住繼續向前的腳步，正準備按原路返回，随即聽見身側響起隐蔽而又微弱的呼吸聲。
沒多想，謝斯遇用手機電筒對準傳出聲音的牆面。
依舊是一道暗門。
他在門上摸索了一會兒，發現門把處被人落了鎖，無法輕易打開。
“砰砰——”
謝斯遇用力在門上敲了幾下，繼而大聲問道：“裏面有人嗎？”
話音落下，房內傳來細微的敲門聲。
聲音三長一短，非常有規律。
也是裏面的人對他的回應。
幾乎在這瞬間，謝斯遇可以肯定裏面的人就是楚兮晚。
“楚兮晚，是不是你！”
他壓制在內心的情緒瞬間爆發，焦躁嗓音中帶着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一次不等裏面的人做出回應，謝斯遇驀地往後退了幾小步，上下看了幾眼擋在身前的門。
他想：實木門，應該可以撞開。
微微躬身，擺出助跑姿勢，繼而用盡全身力氣沖向前。
“咚——”
肉.體猛然撞在木門上，沉悶聲響在空間內回蕩，餘音久久未能消散。
可木門卻沒有半分要動搖的跡象，甚至連輕微顫動都沒有。
見狀，謝斯遇狠狠.頂了下後槽牙，額間青筋暴起。
又退後幾步，在心裏算好距離朝前方撞去。
一道道沉重而又急促的撞擊聲響徹暗室，光是聽着都讓人感到疼痛，更別提正在撞門的謝斯遇。
不知道重複撞擊了多少次，木門終于在這個幾近瘋魔的男人面前敗下陣來。
門鎖開始松動。
謝斯遇抓準時機，毫不猶豫地擡腳，對門鎖處踹去。
也不知道他這一腳用了多大的力氣，門鎖竟然直接與木門分離，掉落至地面。
謝斯遇一秒都無法再等下去，伸手推門跑進房內。
房間太黑，他花了一會兒功夫才适應眼前光線。
房間很小，很暗，甚至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只留下幾個小孔用來透氣。
謝斯遇目光在房間搜尋一圈後，終于在牆角看見了蜷縮成一小點的楚兮晚，仿佛在極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見狀，遍布全身的焦躁和煎熬即刻散去，取而代之的只有憐惜。
“謝斯遇，你怎麽才來呀。”
楚兮晚緩緩将埋在雙膝間的腦袋擡起，眸底泛起些許水光，似乎在抱怨。
怯生生的，像極了出生不久，依偎在母親懷中的小羊羔。
恐慌、無助、緊張……
“對不起。”謝斯遇從喉嚨裏擠出這三個字，語氣飽含懊悔。
他腳下微動，想走上前将她從冰冷的瓷磚上牽起來；想輕撫她的後背，讓她感知到他的存在而不再被恐懼支配；更想把她攬入懷裏，深深嵌入自己骨髓當中。
但這一切謝斯遇只能在心裏想想，他怕自己貿然的舉動刺激到她。
哪怕僅有千分之一的概率會對她造成傷害，他也不敢冒險。
“謝斯遇。”楚兮晚這聲呼喚明顯帶着哭腔。
謝斯遇不由得喉頭一緊，心間湧上酸澀感。
緊接着，一陣馨香将他牢牢包裹，脖頸忽而被人環住。
某個帶着溫度的溫軟與他嘴唇緊貼。
這瞬間，謝斯遇呼吸停滞，心髒仿佛快從胸膛中蹦出來。
楚兮晚親了他！
楚兮晚主動親了他！
意識到這點，謝斯遇如同被從天而降的喜悅擊中，腦海內滿是空白，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只能用實際行動作為回複。
謝斯遇一手摟住身前人的纖細腰肢，一手掌住她後頸。
他抱得很緊，緊到似乎耗費了身上所有力氣。
吻的力氣也逐漸失去控制，從一開始小心翼翼的輕柔到現在如暴雨忽至的狂烈。
謝斯遇反複口及口允着她的唇瓣，牙齒重重碾過她的紅唇，只留下一排不深不淺的暧昧痕跡。
好像想把兩人分開的四年空缺一齊補回來，片刻都不願停歇。
室內溫度升高，空氣中的含氧量也越來越低，為了楚兮晚身體情況考慮，他不得不松口。
“兮兮，我們先出去好不好？”
“乖。”
與以往每次哄她一樣。
聲線放柔，語速放慢，并以疑問句式征求她的意見，最後尾音上揚，用一個飽含寵溺的‘乖’字收場。
此招對楚兮晚來說非常管用，她每次都會被這個‘乖’字迷倒，不管謝斯遇說什麽她都會點頭。
這一次也是。
楚兮晚遲疑兩秒後，乖乖點頭，但環抱在他脖頸間的雙手仍沒收回，似乎帶着某種暗示。
幾乎是與她視線對上的剎那，謝斯遇反應過來了她暗戳戳的小心思。
微微躬身，手臂穿過她的雙膝，而後用力往上一擡。
頃刻間，楚兮晚以公主抱的姿勢出現在了謝斯遇懷中。
他抱着她朝外面走去。
即便視野內是無盡的漆黑，他腳步前進的腳步依舊沉穩。
“謝斯遇，你叫我一聲好不好。”
“楚兮晚。”
“不是，怎麽又叫我楚兮晚，我說過我不喜歡。”
聽到這句語氣熟稔的話語，謝斯遇懸在半空的手掌緊攥成拳。
手臂間青筋凸起，展露出清晰流暢的肌肉線條。
伸手楚兮晚她抱進懷中時，手臂傳來一陣細膩嫩滑的觸感，謝斯遇才意識到楚兮晚穿的是短裙。
手臂放在她膝蓋下側，手掌卻沒與她肌膚接觸半分。
對于外人而言，他是紳士；但在楚兮晚面前，他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人會對她産生強.烈谷欠望的男人。
他用紳士手抱着她，只是為了抑制住內心泛起的旖旎。
久久沒有聽見謝斯遇回應，楚兮晚不由得拍了下身前人的肩膀，帶着懲罰意味。
“不是吧，我前段時間才和你說過的話，你就忘記了？”
“其他朋友都叫我小名‘晚晚’，我男朋友卻一直喊我大名，顯得我們倆一點兒也不熟似的。”
“再叫不對，我就單方面和你絕交十分鐘。”
這會兒，謝斯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克制內心翻湧的情緒上，沒有發現楚兮晚話中的不對勁。
潛意識指使他喚出：“兮兮。”
“嗯，繼續。”
“兮兮。”
……
謝斯遇不知道自己喚了多少聲，直到最後楚兮晚疲憊地睡過去才停住。
找到人之後，謝斯遇趁黑悄然将人帶離現場。
現在這種情況，楚兮晚離開他視線一分一秒，他都會不安心。
離開錄制現場，城市霓虹如海浪般湧入，世界不再只有混沌暗沉的黑。
車內，昏黃的橘色暖光傾灑而下，偏愛般的落在楚兮晚臉頰。
謝斯遇不禁被這幅畫面吸引。
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的嘴唇，豔紅水潤，仿若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成熟果實，讓人忍不住想摘下後占為己有。
謝斯遇知道，楚兮晚主動親上他只是為了平複自己內心的不安與恐懼。
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墜落于名為‘楚兮晚’的陷阱當中。
只要能再次擁有她，哪怕讓謝斯遇用他的一切進行交換，他也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