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墜落
墜落
‘嗡嗡嗡——’
放在枕頭側邊的手機發出震響, 将沉浸在自己情緒裏的楚兮晚喚醒。
屏幕自動亮起，一條新消息彈出。
【貝芙兒：你猜我出來逛街偶遇了誰！】
楚兮晚輕輕瞥了眼，大腦還為反應過來之際，對面人迫不及待地給出答t案。
【貝芙兒：[圖片]】
【貝芙兒：是謝斯遇和楚韻宛！】
緊接着是她的一段長篇大論, 壓根沒留給楚兮晚插話的時間。
【貝芙兒：真是看不出來他們倆之間的感情這麽好, 連午休時間都要擠出來約會, 楚韻宛臉上都快笑出花來了。只是沒想到謝斯遇如此正經的一個人，談起戀愛來居然這麽黏人, 太甜了, 太好磕了！】
【貝芙兒：不對，我都忘了你們倆之前還在一起過。那個時候他總喜歡管着你, 把‘爹系男友’這給詞語展現地淋漓盡致。】
黏人。
甜。
好磕。
楚兮晚被這些親昵字眼刺激到, 眸底泛起了層水霧，視線逐漸變得朦胧不清, 握着手機的指尖也在不受控制地輕顫。
她沒有回複貝芙兒，轉而點開占據了大半個聊天框的圖片。
明顯地偷拍角落。
隔着一條複古風街道, 兩道身影出現在清澈透亮的落地窗前。
楚兮晚雙指往外滑動, 圖片局部被數倍放大，似乎像更清楚地确認圖中人物。
即便貝芙兒早已說出兩人的名字，即便看見圖片第一眼她就能立馬認出人。
只是掙紮着做無用功罷了。
楚兮晚眼眶氤氲的水霧愈發濃厚, 聚集成為一粒粒小水珠。
然後床單某處顏色陡然變深，慢慢向四周暈開。
“原來, 他真的只出現在我幻想之中。”
今天她和楚韻宛在錄制現場同時經歷了停電, 她被人拉進密不透光的小房間裏，仍由黑暗一點一點将自己吞噬, 沒有半分反抗的餘地。
意識混沌時，她耳旁傳來一道焦躁不安的男聲, 細聽還能發現其中夾雜了幾分恐懼。
“兮兮——”
聽見這個稱呼那一秒，楚兮晚就知道門外站着的人是謝斯遇。
這是謝斯遇對她的專屬稱呼。
她很想站起來，一把将門打開，沖出去撲進謝斯遇懷中。
但她不能。
置身于黑暗中的極度恐懼使她無法控制身體進行下一步行動，即便拼盡全身力氣，可她連簡單地回複他‘我在這裏。’都做不到。
她真的好害怕，害怕黑暗，害怕耳旁接連不斷傳來的交談聲，害怕如果今天就要面對死亡，自己卻無法最後與謝斯遇見上一面。
而後，沉悶的‘咚咚’聲撞擊着耳膜。
聽起來好像很痛，可外面的人卻貌似感知不到疼痛一般，不知疲憊地拿身體撞擊堅固木門。
不知道過了多久，悶聲驟然化作一陣尖銳轟鳴。
木門終于被他撞開，手機投射出的晃眼光亮毫無防備地流入，将黑暗盡數驅散。
那人逆光而來，快步朝她走來，然後單膝跪在她身旁。
嗓音十分溫潤，仿若潺潺流下的山泉水，甘甜清冽，滋養世間萬物生長。
楚兮晚心田冒出一株小嫩芽。
一時間，她竟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兮兮。”謝斯遇又喚了一聲。
‘兮兮’兩字一經說出，楚兮晚的眼淚止不住串成水珠，順着臉頰落下。
面前站的是會喚她‘兮兮’，無條件寵愛着她的謝斯遇；不是對她冷眼相待，幫着仇人一起來欺負她的謝斯遇。
……
現在的謝斯遇不會對她這麽好，他已經有了新女友，他偏愛的對象只有楚韻宛一人。
出事之後，他急忙趕到楚韻宛身邊，細心安慰她。
這很正常，她早就成為了過去式。
楚兮晚終于認清這個現實。
之前關于謝斯遇對自己心存幾分舊情的猜測，也被貝芙兒拍攝的照片悉數打破。
心髒驟然抽痛，手機從掌中滑落。
楚兮晚一手撐在床面上，一手撫向自己心髒。
好痛。
痛到連呼吸都無法正常進行下去。
可是，她為什麽會這麽痛？
是因為意識到謝斯遇把專屬于她的偏愛分給了其他人嗎？
還是因為她發現，謝斯遇已經不再愛她了。
楚兮晚沒有力氣思考更多。
‘嗡嗡嗡——’
滑落在床單上的手機又開始锲而不舍地發出震動。
這次不是新消息，而是電話。
緩了好一會兒，楚兮晚才重新收回大腦對肢體的控制權力。
她用手背拭去劃過臉頰的滾燙淚水，輕輕聳了下鼻子，拿起手機，按下接通鍵。
“晚姐！”
“你沒事吧，城堡來電之後我沒有在這裏看見過你。”
停電期間，向悠有事離開了一會兒，并不在錄制現場，她也是剛才得知出事了的消息。
楚兮晚擡手揉了揉酸脹的眼眶，清咳一聲，試圖平緩聲線裏面洩露的哭腔：“沒事了。”
“沒事就好，還好你沒事。”
“天殺的節目組居然出現了這麽大的纰漏，但凡讓你掉了一根頭發，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向悠性格直爽，特別是在親近的人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內心想法，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哪怕是罵人的髒話。
聽完她這一段義憤填膺般的發言，楚兮晚的低落心情瞬間好轉不少，感覺身上精力恢複了些。
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如果我說我真的少了一根頭發呢？”
對面沒立刻回答，幾秒的沉默時間似在思考：“我現在去買點水軍，給節目制造一些負面輿論，讓網友來制裁他們。”
這番充滿孩子氣的言論将楚兮晚逗笑。
“晚姐，國外那邊還有一些工作需要你親自過去收尾。”說到工作方面的事情，向悠語氣變得正經。
“等會兒訂飛機票吧，我們明天去。”
“另外再幫我查一下楚韻宛參加節目的動機，以及為什麽能夠參加這節目。”
“我總覺得這裏面藏着不小的貓膩。”
楚兮晚眼底流露出滿滿疲憊，聲線卻一如往常的平淡。
手機熄屏前一秒，貝芙兒偷拍的那張照片明晃晃地撞入她眼眶中，徑直朝最柔軟的心髒戳去。
趁此機會出國緩口氣吧。
——
“你說什麽——”
一聲不可置信的怒吼後，緊接着是椅腿擦過地面的刺耳響叫。
“兮晚她回英國了。”周晗悅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說的話。
聽完之後，謝斯遇瞬間體會到五雷轟頂的感受。
“回英國了。”
“她回英國了。”
謝斯遇喃喃着這句話，表情帶着幾分無措。
強烈的恐慌籠罩在心間。
還沒完成第一期節目，楚兮晚就迫不及待地回了英國。
這裏的人和事這麽讓她避之不及，一秒都不想多留。
他最終。
還是沒能留住她。
這兩天，謝斯遇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處理‘意外情況’下迫害楚兮晚的人的身上，直到現在才鼓起勇氣向周晗悅詢問楚兮晚的情況。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僅對楚兮晚松懈了兩天，她人就跑去英國了。
“晚晚她去英國……”
瞧見謝斯遇失魂落魄的狀态，周晗悅差點兒沒忍住直接告訴他‘楚兮晚她選擇定居國內，這次出國只是為了處理還沒完成的工作，很快就回來。’
話未說完，被李軒麟用眼神制止。
好在謝斯遇沉浸巨大恐慌之中，并未聽見周晗悅的這半句話。
“不行。”
兩個沒頭沒尾的字從謝斯遇口中冒出，下一秒徑直朝辦公室大門走去。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辦公室時，餘下二人才回神。
“他……怎麽走了？”周晗悅擡手指向門口，怔怔地問。
李軒麟拿起助理在前不久端進來茶水，喝了一口後，氣定神閑地開口：“翹班追人去了呗。”
上一句話剛說完，又道：“嗯，這茶真香。悅悅，你試一試。”
周晗悅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說：這兩人感情上的事還沒解決，她沒心情品茶。
李軒麟不死心地把茶杯往她唇邊遞了遞，笑着輕哄道：“真的很香，你試試。”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周晗悅不情不願地張開嘴，雙手卻放在身側沒有動一下，擺明了讓李軒麟喂她。
“确實不錯，等會兒去找謝斯遇助理拿點茶葉泡水喝。”
“這等好茶放在這裏被他用來招待客人實在太可惜了。”
周晗悅臉上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伸手接過身前人手中的茶杯，多品了幾口。
過了好一會兒，她心滿意足地放下茶杯，眼睛微微眯起。
一副秋後算賬的模樣：“剛才你為什麽打斷我的話，為什麽不讓我告訴謝斯遇事實？”
李軒麟伸手将她攬入懷中，讨好般的在她發間落下一吻。
“不加把火，怎麽讓他們倆的感情進一步升溫呢？”
如果把實情告訴謝斯t遇，他肯定不會直接買機票去英國‘逮’楚兮晚。
周晗悅點點頭，表達自己對這個想法的贊同。
然而下一秒，周晗悅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說：“那你剛剛還是瞪了我，我生氣了，怎麽哄都哄不好的那種。”
“怎麽都哄不好，那就直接做吧。”尾音被李軒麟無限拖長。
周晗悅頓時瞪大了雙眼，臉頰不禁染上了些緋色。
下意識擡手捂住身前人的嘴唇，視線在四周環顧，發現沒人從門口經過時，松了口氣。
繼而打趣道：“這可是你的辦公室，李總，你不怕毀了自己在員工心中的形象嗎？”
李軒麟輕笑出聲，随即靠近周晗悅的耳垂，緩緩用唇含住。
環抱着她走到門邊，一腳将辦公室的門關上。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周晗悅背脊與門背緊貼。
而身前，更是一堵炙熱的肉.牆。
……
另一邊，前腳踏出辦公室大門，後腳趕往機場的男人面露焦急之色。
嘴唇死死抿成一條直線，唇色盡數褪去。
“不是讓你看着楚兮晚嗎？她離開國內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沒告訴我？”
“算了，給我訂一張最快飛往愛丁堡航班的機票。”
“需要轉機，航程将近二十個小時也行，只要有票就買。”
“別勸了，我不可能放棄她。”
“這一輩子，我會和楚兮晚糾纏到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