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心跳

趙皇後為兒子選妃的計劃, 盡管未得到兒子支持, 她依舊自顧自地張羅起來——有些人是屢戰屢敗, 趙皇後是屢敗屢戰, 這種精神着實值得敬佩。

高貴妃打聽到這消息, 居然也跟着瞎摻和, 放言要把高家的女兒許配給太子。

二皇子元祈見狀,忙不疊地上來詢問, 高貴妃伸出紅豔豔的指甲,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傻孩子, 高家怎會真與太子結親,我不過是另有所圖罷了。”

高氏的族人自然不會支持太子,所謂的結親不過是個幌子, 真正的目的是為了給趙皇後添堵——她可是厭惡高貴妃厭惡到極點, 倘若知道高家人或将成為她的兒媳,光氣都能将她氣病了。

此舉同時還能惡心傅瑤——高貴妃不是傻子,上次她被人設計陷害,當時雖然無措, 過後卻想出端倪。趙皇後還沒本事算計她, 背後出謀劃策的一定另有其人,而與誠郡王世子落水一案有牽扯的,就只有舍命相救的傅瑤。

這個狡猾的狐媚子!

高貴妃雖然失了協理六宮之權,可她如今解了禁足,依舊是榮寵萬千的貴妃娘娘, 罰俸對她而言更是小事。可那個心機深重的傅瑤,卻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瞧瞧,究竟是誰得了意去!

傅瑤對于這些主子娘娘們的心理活動一概不知,她根本也懶得理會。既然元祯還未找到真愛,那麽心就暫時放在她這裏,那些小魚小蝦盡可以忽略。

雖說皇長孫變成了皇女孫,滿月酒還是得辦,盡管不如預期中那般熱鬧,倒也豐豐盛盛。

可惜傅瑤未曾好好享用這份熱鬧——她還在月子裏,江太後不許她多走動呢。

王室宗親和命婦們都送了賀儀過來,誠郡王妃更是親自帶着兒子入宮探視,傅瑤自然也只能含笑應酬。

她舍命救人一事本來就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只是不好将其戳穿,誠郡王妃卻因此将她視為至交——令傅瑤好不羞愧。

兩人說的熱鬧,元禧忽然指着襁褓中的嬰孩,“傅姐姐,我聽到他們喊他‘皎皎’,一個男孩兒為什麽起這種名?”

誠郡王妃臉上一滞,險些就要叱責兒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孰料傅瑤仍是平靜笑着,“你沒聽錯,她就是個女孩兒。”

元禧困惑地撓撓頭,“之前不都說是皇長孫麽,難道在肚子裏又變了?”

“元禧!”誠郡王妃連忙喝道,正要向傅瑤賠禮,就聽傅瑤笑道:“沒事的,這是老天爺的意思,大約老天爺見我喜歡女兒,所以才先賜給我皎皎吧。”

元禧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也是,我也更喜歡小妹妹。”

傅瑤只好無奈地糾正他,“都說了她是你侄女。”

這些孩子怎麽老是記不住輩分呢?

誠郡王妃見她這般,倒舒了一口氣,她原擔心傅瑤會因此郁郁寡歡,現在看來她倒是豁達得很。誠郡王妃也就趁便說道:“你不知道兆郡王妃那張嘴有多麽壞,前幾日我去尚書大人府上赴宴,兆郡王妃竟膽敢拿你這事打趣,氣得我當場就掀了桌子,與她大吵了一架。好在尚書夫人是個明理的,好說歹說勸住了我倆,還讓兆郡王妃當場賠禮,這事才不了了之。”

傅瑤并未覺得稀罕,她只在除夕宴上見過兆郡王妃一面,卻已經瞧出她是個什麽德行。

“恒王妃也在場嗎?”傅瑤随口問道。

“恒王妃也在,可默不作聲,自從上次被陛下申斥後,他們一家子倒老實多了。”誠郡王妃唏噓道,顯然有兔死狐悲之感。

但願是真老實才好,傅瑤暗道。

元禧仍全神貫注地趴在搖床前,傅瑤歪在床頭默默看去,不禁想到,倘若她生下的是個男孩子……

元禧忽然擡頭,“對了,母親,我忘告訴你了,那會兒途徑椒房殿,我不小心把門口一盆矮子松撞翻了,等會兒你親自過去賠禮吧。”

傅瑤眼角抽了抽,看樣子還是生女兒好,至少省心。

不過,這回倒黴的是椒房殿,她還真有點高興呢。

傅瑤在壽康宮坐了一個半月的月子,也是時候回去了——她自己整天躺着,覺得骨頭都快軟化了。

東西已經收拾好,皇女孫也被下人們精心地包裹着,傅瑤在門口誠心誠意同江太後告辭,“這些日子有勞太後娘娘照拂,臣妾實在感激不盡。”

江太後容色淡淡,“無妨,哀家這個老人家能庇護你多少呢,凡事都得你自己用心罷了。”

傅瑤陡然有些依依不舍,比起傅家那位老太太,她覺得江太後更近似她的親人。她拉着江太後的手執意不肯放,仿佛生怕江太後會随風飄去一樣。

倒是江太後先拽開她的手,模糊笑道:“整個皇宮就這點大,你要想見哀家,随時都能見着,何必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傅瑤不禁笑了,點頭道:“那好,臣妾以後一定常來探望,還有皎皎,她也該認得她的祖奶奶。”

曲嬷嬷在旁湊趣笑道:“這就是所謂四世同堂了。”

一群人盡歡而散。

元祯本打算親自去接,傅瑤說不必,江太後會用辇轎送她回來。元祯只好作罷。

他在太子宮忙碌了一早上,恍惚有一種大婚将臨的緊張,東西得歸置好,屋舍得打掃潔淨,該通風的通風,該保暖的保暖……一會這樣,一會那樣,太子宮的宮人被他支使得團團轉,覺得比傅良娣在時累上十分。

男人們根本什麽都不懂,淨喜歡瞎指揮,還是讓傅良娣快些回來吧。

打掃臺階的一個宮人低聲向同伴說道:“你說,傅良娣這回回來,還會不會像從前那樣笑眯眯的?”

那一個說道:“我看難,好好的皇長孫變成了皇女孫,只怕哭都來不及。”

“也是,就算傅良娣涵養再好,她也是個女人,肯定過不去這一關,哪怕外表仍是不變,可苦不苦只有心裏知道。”

兩人正談論的熱鬧,忽覺臺階上拉下一條長長的影子,擡眼瞧時,卻是元祯。兩人不覺都慌了神,“太……太子殿下……”

元祯淡淡掃了一眼,“自己去暴室領罰吧,以後也不必回來了。”

兩個宮人都癱軟在臺階上,天也,禍從口出果然不假!

一列轎子慢慢停在宮殿門口,為首的正是傅瑤,她亭亭從轎中走出,元祯笑容滿面地上前拉起她的手,“阿瑤,你走了這些日子,屋子裏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好在孤已經替你收拾好了。”

這種小孩兒邀功似的語氣是怎麽回事,自己還得賞他一顆糖吃嗎?

傅瑤不露聲色地看向周遭,發現宮人們的目光多有畏怯,這是怎麽回事?她本來以為經歷了皇女孫的事,宮人們不說對她輕蔑嘲笑,肯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畢恭畢敬。

她下意識地看向身側,留神到元祯得意的眼色——果然是他殺雞儆猴的功勞。

算了,這樣看來,她不過是回複到從前的生活,區別只在于多了一個女兒——反正太子宮有的是錢,不在乎這點花銷,這樣看來,她仍舊可以過上那種米蟲般的腐敗日子。

傅瑤還是住回自己原先的宮殿,元祯說打掃過了,看來是真打掃過了,地面都汪着一灘水跡,不知道來來回回拖了幾遍;還有那些陳設布置,東西倒是分毫不差,不過其排列方式,怎麽看都有一種雜亂無章的淩亂風格——完完全全的直男審美。

真不知道元祯是怎麽瞎指揮的。

傅瑤無法,少不得重新收拾一遍,等她忙完了,也差不多到傍晚了,就見元祯蠍蠍螫螫地進來,邀她一起用膳。

吃飯的時候元祯不停地往她碗裏夾菜,似乎生怕她不肯長肉似的——其實生産之後傅瑤就悄悄量了量自己的腰圍,她敢打賭至少長了一寸,這是極危險的預兆。

在這種情況下,她哪敢大着膽子胡吃海塞,少不得借口自己坐月子期間所食葷腥太多,如今得吃點清淡的。

元祯于是又忙着為她找尋清淡的菜色。

傅瑤忽然想起一事,向秋竹吩咐道:“你記得讓小廚房備一碗不加鹽的肘子湯,讓乳母熱熱的吃下去,這樣對乳汁最好。”

秋竹答應着出去。

元祯稍稍擡眼瞅着她,“阿瑤,你沒奶呀?”

傅瑤含着的一口湯險些噴出來。

這、這、這,這人問的什麽話?他怎麽做到一本正經問出這種話的?

半晌,她憋着一口勁說道:“沒有。”

她是真沒有,張太醫說尋常婦人一般産後二至四天就有奶水溢出,可傅瑤不知是心緒不佳影響還是體質因素,竟沒有分泌多少奶水。張太醫說倒是有法子催乳,可傅瑤想着,既然已經招了乳娘,何必多費事,再一個也怕催出來的奶水不好,她便沒有采納張太醫的建議。

這本是女人家的私密問題,元祯這混小子問起來倒是面不改色,不知道他的臉皮是不是城牆做的。

傅瑤羞憤欲死的想着。

元祯扒了一口飯,又解釋道:“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麽?傅瑤愣愣看着他。

元祯只好替她答疑解惑,“我怕會不小心擠出來。”

傅瑤好不容易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等她明白了,臉上立刻騰地燒上來。

她憤憤地瞪着眼前的男子。

這混蛋,滿腦子想的都是不正經的東西,她怎麽會覺得這種男人可靠的?

元祯低着頭暗笑。

是夜兩人自然共寝,元祯本想有些動作,傅瑤按住他不老實的手腳,強硬說道:“張太醫說了,婦人生産之後,少說得有兩個月才能行周公之禮。”

總歸是身子要緊,元祯只好乖乖聽話。

兩人在黑暗中處了一會兒,元祯說道:“阿瑤,你摸摸孤。”

這混賬,又想來那一套嗎?算了,偶爾借一下手也不值得什麽。傅瑤只好任由他捉住自己的手。

元祯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阿瑤,你摸摸孤這兒。”

原來是她自己想污了。

傅瑤小巧的手掌靜靜躺在元祯結實的胸膛上,透過那一層薄薄的肌膚,她可以感受到裏頭強勁的躍動。

據說男子的心跳頻率普遍要比女子慢一些,可她怎麽覺得元祯的心跳比她還要快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