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正文完結‖寫給你的,寫給我的
正文完結‖寫給你的,寫給我的
正午時分,阿青帶着新合同,走進了朱無闕的家中。
與朱無闕所規劃的一致,複明者樂隊只活動了五年。
五年時間,一年用來成長,餘下四年,幾乎皆是坦途。
只是成員的目标發生了大大小小的變化。
春生沒能去成研究院,但接到了來自大廠的offer,Muse考研上岸,李四普通話考試至今仍未達到二甲,退而求其次,也成了考研大軍的一員。
唯一算是完美達成目标的是韶明姐,她攢夠了足夠的錢,從此快意人生。
而阿青,今天打算與朱無闕商讨一下,關于半個月後的解散live,要怎麽布置規劃。
阿青推門而入,順着光亮向裏走。
由于朱無闕不喜光,客廳裏的窗簾總是厚重又繁雜,伸手一拉,便能隔絕天光,瞬間黑得不見五指。
不過今天是個難得的豔陽天,窗簾被松散地拉到一旁,此時正随風而動,一鼓一癟着。
阿青在客廳裏轉了一圈,都沒見到朱無闕的影子。
“三無?你還在睡覺嗎?人呢?”
他看了眼牆上的鐘表,沒有時針,沒有分針,沒有秒針,只有藝術。
……還真是符合某人的口味呢。
阿青拿出手機,準備和朱無闕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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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一點,不像是三無的正常入睡時間。
撥通,手機鈴聲在身後響起。
陽臺門被推拉,白于斯從中走出,衣着簡便,黑色長袖,白色高腰褲,腰細腿長,就是眼鏡鏡架似乎有些搖晃,他不得不伸手扶住。
“朱無闕在陽臺,直接過來吧。”
阿青在心裏默默數落了三無一番,然後擡步走去。
鬼知道他有多麽恐懼化學……
初中時被化學老師追着罵,高中時被化學老師追着打,成年了鄰居還是已經退休的化學老師,天天和他唠着世界化學事業的未來,和從前化學的榮光。
他刻意避着白于斯,走到朱無闕身前,找了個月亮椅坐下,不安地瞅了眼去翻找備用眼鏡的白于斯,然後将新合同平鋪開來,放在小桌子上。
“我大概是一個月後正式開始活動,你有什麽計劃嗎?”
半分鐘過去,沒人回答。
阿青看着挂椅上惬意寫歌、偶爾撥會兒吉他的朱無闕,沉默了。
前有三無,後有化學老師,這輩子第一次這麽如坐針氈坐立難安。
沒多久,抱着路西法的白于斯走來,替朱無闕回答道:“他戴着耳機呢,所以聽不見。”
“哦,這樣啊。”
阿青局促地搓着膝蓋,快四十的人了被白于斯這個化學老師整得莫名緊張。
他輕咳一聲,在朱無闕偷感十足地拍了拍手。
聽到拍手聲,朱無闕轉着筆擡頭,另一只手摘下了耳機,疑惑得恰到好處。
“阿青?找我有什麽事嗎?”
阿青忍住想要瘋狂吐槽的欲/望,瞟了眼白于斯逗貓的動作以後,欲/望又光速萎掉。
他指了指桌上的新合同,“我說,我大概一個月後會進行活動。所以,我們需要在半個月之內,把解散live搞完。你有什麽建議和想法嗎?”
朱無闕放筆,小臂搭在木藤上。
“嗯,怎麽搞解散live啊……你怎麽知道我要給白于斯寫兩首情歌的?”
每個人都知道,謝謝。
可惜化學老師的威壓實在是太厲害了,阿青不好直接翻白眼,便換了種說法,“那,就在原先的基礎上加兩首情歌咯?”
“哦,不對,Muse和阿青李四也有情歌,那這就是五首情歌啊。”
五首情歌。
對從不寫情歌的複明者樂隊來說,無疑是一個龐然項目。
歌迷喜不喜歡不知道,他的嗓子肯定能唱廢,這他是知道的。
情歌啊,情歌怎麽唱來着?
或許是看出阿青的疑惑,朱無闕笑道:“放心,我的那兩首情歌不需要你唱,我來唱就好。”
阿青生硬誇贊道:“哦,這樣啊,你還真是好人啊哈哈。”
朱無闕翻了翻新合同,确定沒有和解散live相沖突的內容以後,便将其放了回去,打量起阿青的臉色。
眼神左躲右閃。
前複明者樂隊主唱這是怎麽了?
朱無闕問道:“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路上被人打劫了?被威脅了?還是說私底下給我看合同,被新公司給發現了?”
阿青摸了把臉,心想還能怎麽了,被化學老師吓的呗。
之前幾次來找三無,白于斯都不在,他簡直是來去自如,還能和三無說笑,給路西法喂貓條。
可這次不一樣。
時任市直中學剛帶走一批高三學生的化學老師兼班主任的白于斯就坐在他的旁邊,壓迫感實在是太足了,他不怕不行。
怕了,表情自然也就怪了。
阿青打腫臉充胖子,硬裝道:“沒什麽,我就是,最近有點心慌,擔心以後的路究竟該怎麽走。”
這句話他可不是瞎說的。
年近四十歲還要進行工作環境上的轉換,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小。
阿青自認他不是個能閑得下來的人,所以即使已經存款足夠,他也不想甘于清閑。
正所謂,四十歲,正是出去闖的好年紀……
“擔心什麽,我從中學到現在,工作不知道換了多少個,不還是活得好好的?”
朱無闕抱着吉他掃和弦,家居服休閑又舒适,襯得他整個人都明亮了幾分。
“樂隊解散後,我打算旅游攝影,按照你的想法來看,這和貝斯手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但既然想做,去做不就是了嗎?”
朱無闕難得這麽好說話,一連開導了阿青好幾分鐘。
只是阿青不領情,因為他滿腦子的想法都是,這戀愛果然養人哈,原先那麽黑暗的三無都能被愛情滋潤成了愛天愛地小天使……
阿青随聲附和了幾句,差點沒在再開口時喊了聲小天使。
他立馬舌頭一轉改口道:“也不是特別迷茫啦,就是有些不确定。”
“行,看你心态這麽好,我也就放心了。不多聊了,我先走了。”
朱無闕懶洋洋地伸着懶腰,沐浴着午後溫暖的陽光。
“行,那我就不送了,你小心點兒,別又被搶劫威脅了。”
阿青回頭,想罵人。
怎麽無論是黑朱無闕還是白朱無闕,說話都這麽欠揍呢。
但想想那位帶出了年級化學成績第一的化學老師,嗯,還是算了吧。
他搖了搖手,“本來也沒打算讓你送,你就坐着繼續曬太陽吧。”
阿青走後,白于斯提着路西法的兩只毛茸茸的爪墊,有些想笑。
“我怎麽感覺,他好像很怕我的樣子?”
朱無闕收拾着譜子,回憶了下。
“有嗎?我覺得他挺敬愛你的耶。”
“……敬愛二字本身問題就很大吧。”
“不要說這個啦老公。”
朱無闕放了吉他赤腳下地,向前鑽進白于斯的懷裏,和路西法搶着位置,撒嬌道:“你看,老公,我就說你把露露寵得太過分了吧,她現在居然都敢和我搶位置了哎,好過分哦。”
白于斯彈了下朱無闕的額頭,笑罵道:“到底是誰過分啊朱無闕,你真好意思說這句話,剛才是誰把我的眼鏡擠壞了的?”
朱無闕又鑽深了幾分,厚着臉皮推卸責任,“唔,不知道呢……可能是露露吧?”
露露無語,用頭拱了下朱無闕的鼻子以後,就翹着尾巴跳到木地板上,優雅踱步走了。
這個鍋,她可不背。
有了證據,朱無闕更來勁兒了。
“你看,我就說吧,就是她搞壞了你的眼鏡,在親你的太入迷了……你看,她都不好意思,直接逃走了。”
白于斯笑得不想理他,探身拿了譜子和筆記本,看朱無闕改了第一千三百回的歌詞。
“你的情歌寫了這麽久,居然還是沒寫完啊。”
朱無闕摸着凳子,撐靠在白于斯的腿上站起來,俯腰指向筆記本裏被反複劃去又花圈的一句話。
“這個,是我對你最真誠的告白,但是吧,有點肉麻,就删了。”
“可是我回頭看了看其他的歌詞,覺得它其實也沒那麽肉麻,就又把它添上了。”
“後來仔細想了想,還是太肉麻了,就重寫了整首歌詞。唔,最後就變成這樣了。”
白于斯頭靠着朱無闕的右肩,修長手指落在紙頁上,沒一會兒就蹭上了鉛灰。
“或許,也不需要歌詞。”
“你作的曲,本就很不錯了,不是嗎?”
朱無闕蹭着白于斯的側臉,沒有說話。
話雖如此,可他依舊想為白于斯寫情歌,寫作詞作曲編曲都由他一手操辦的情歌。
看着朱無闕蹙起的眉毛,白于斯驀然笑了,吻着他的下巴,而後站起身來。
“那你就繼續想着吧,我要先回去備課了,拜拜。”
朱無闕抱了個空,“喂,你作為情歌中的另一位主人公,好歹也給些提議嘛。”
回答他的是一陣笑聲,和海明威黑塞搶雞肉幹的動靜。
“不給,自己想去,這是你寫的歌,當然要你自主獨立完成。”
朱無闕百般委屈,只好拽過筆記本,可憐兮兮地重改着歌詞。
午後便這樣,在修改了一遍又一遍的歌詞中溜走。
安寧,靜谧。
寫到最後,朱無闕也不知道他在寫什麽了。
勾勾劃劃許多頁,都詞不達意。
他嘆氣,将本子扔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飄到貓爬架前熬貓。
無論怎麽寫,好像都無法概括他對白于斯的感情。
真難辦。
躺在柔軟的毛毯上,朱無闕有一下沒一下地捏着加百列的肉墊,任憑路西法在他的胳臂上輕柔地踩着。
疲憊困倦。
白于斯備完了課,從二樓的書房中走出來,垂頭就看見了一樓地板上,與路西法和加百列一起熟睡的朱無闕。
他确實已經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一直在忙着寫歌,忙着确定暑假的旅游攝影選點。
白于斯無奈笑着,下樓步入陽臺,收拾着吉他與譜子。
今天晚上很有可能會降暴雨,和他們初次擁抱時、那樣猛烈的暴雨。
潮熱,高溫。
天已陰沉,風雨欲來。
白于斯翻開某人新寫的又一本歌詞,越看越壓不住笑意。
看到最後,他的手頓住,撚着紙頁,許久沒有松開。
最後一頁,內容無他。
“寫給你的。”
“寫給我的。”
本子被合上。
“轟隆——”
暴雨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