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番‖朱無闕,成長與開頭
番‖朱無闕,成長與開頭。
再醒來,一頓臭罵劈頭蓋臉地襲來。
是朱策。
朱無闕莫名煩躁,看向手掌。
血已經止住了。
自/殺失敗了。
朱策絮絮叨叨。
“你就不能開朗一些嗎?就算開朗不了,那你起碼也怕疼一些啊,你連疼都不怕的嗎?”
“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辦啊,我可不想被江翠英追着打!”
好煩。
朱無闕翻了個身,不想理會打斷他偉大自/殺工程的朱策。
“朱無策,你能不能閉嘴。”
朱無策不能閉嘴,他還要繼續輸出下去。
“你讨厭江翠英和徐誠,是不是?正好,我也讨厭。”
“要不我們組成個小隊吧,怎麽樣?”
“你看,我們拿到的遺産,不算多吧?緊巴巴地用,也就夠我們上大學,江翠英肯定吃了回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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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收集相關的證據,告她一把,順帶着,我覺得徐誠問題也不小,正好幹掉兩人。你覺得怎麽樣?”
朱無闕轉過頭。
他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
“你收集證據,那我需要做些什麽?”
朱策當然不會讓朱無闕擔心操勞,便笑了笑。
“你負責支持我,偶爾氣一氣江翠英就好了,不難吧?”
朱無闕搖頭。
這還真不難,甚至可以說是很簡單。
穩定下朱無闕,确保他短時間內不會再有自殺的想法以後,朱策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扶着半邊身體失去知覺的朱無闕,一步一步地走到床邊。
他比朱無闕大好多歲,理應承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
于是朱策很不熟練地挑着書架上的書,然後挑了本較為童趣的小王子,語調奇怪地朗讀着。
嗯……感覺好像也不是很童趣啊。
好在朱無闕很給面子,念了不到兩頁就昏沉睡去了。
放下書,朱策蹑手蹑腳地離開了。
樓下,江翠英仍然坐在地上,裙擺被酒液浸透了,臉上的血已經基本幹涸。
睡得很安寧。
就像是死了一樣。
————
上了初中,朱無闕沒有選擇走讀。
由于尚未成年,他和朱策接受的幾十萬遺産,全都存在了江翠英的賬戶裏,由她代為保管。
而江翠英,每個月只給朱無闕四百塊錢的生活費。
這其中甚至包括了輔導書和其他學雜的費用。
朱策平時有在跑兼職,所以他不缺錢,偶爾還會給朱無闕塞幾百塊錢,以改善夥食。
可他掙的錢終究還是有限的,無法保障兩個正在長身體的男生的每日正常飲食。
為了長高,也為了稍微增強體質,以後好和江翠英女士周旋,朱無闕決定去做兼職。
他寫得一手好文章,作文比賽屢屢得獎,非常适合給工作室當槍手。
寫網文,寫劇本,寫公開信,寫道歉書,什麽都幹,且幹得漂亮。
收入還算客觀,起碼能保證他的蛋白質攝入是大致足夠的。
并且由于質量上乘,他在編劇圈,居然還漸漸地有了些名聲。
有人花費重金,請他創作劇本,朱無闕接了幾個,合作愉快,報酬美麗。
中學六年,他陸陸續續攢下了小一百萬。
這不是個小數目,比江翠英女士大發慈悲剩給他和朱策的保險理賠金還要高。
恰逢那段時間朱策跟在徐誠的身後學習創業,極度需要錢,朱無闕便将所有收入全都給了朱策。反正朱無闕的微信支付,綁的是朱策的身份信息,運作起來很方便。
朱無闕對他忍辱負重的哥哥,很是憐愛。
畢竟待在同樣惡心的徐誠身邊,稱他的職務,為他做事,低眉順眼察言觀色,實在不算是個好差事。
朱無闕也勸過朱策放棄徐誠,別這麽卑微了,單幹吧。
可朱策不願意。
對他來說,徐誠是他唯一能接觸到的人脈,他要用徐誠的人脈關系與經商管理經驗,打敗他。
朱無闕對商業一竅不通,更不理解朱策的做法。
他點點頭,反正他也不懂,簡單憐愛一番後,就任憑朱策進行着他的複仇大計了。
朱策笑他倒反天罡,不憐愛自己,反倒是憐愛起哥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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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六年,讓朱無闕徹底修煉成了文藝逼。
俗話說得好,人一旦成了文藝逼,就會由內而外地發生不可逆的變化。
比如,自/殺的欲/望偶爾會降低,禍害他人的欲/望偶爾會高漲,經常偶爾。
朱無闕想起打罵撒潑樣樣俱全的江翠英女士。
他突然覺得自/殺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再怎麽着也得把江翠英女士給帶下去吧。
總之,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裏,朱無闕罕見地開朗了許多。
而這種開朗,主要來源于他對江翠英女士的種種回擊。
江翠英女士從他上初中的第一天起,就開始唠叨着,一定要找個女朋友,然後多生幾個男孩,傳宗接代。
朱無闕不聽,江翠英女士就拿朱嘉明說事兒。
有時候朱無闕實在是厭煩,就扯了朱嘉明的遺照,撕吧撕吧放進壁爐裏燒去了。
燃燒得還挺充分。
要是江翠英女士再喋喋不休,他就去掘朱嘉明的墓,就算是冒着被拘留的風險,他也得踹飛朱嘉明的墓碑,揚了朱嘉明的骨灰。
朱策笑他好像變成了街邊無所事事的小混混。
朱無闕說是啊,面對江翠英女士和徐誠那種人,就是得流/氓一些。
剛好他最近在讀偵探小說,很喜歡身為硬漢派偵探的馬洛。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和那兩公婆多打幾頓。
朱無闕和江翠英女士以這種近似于幼稚的方式,來回鬥了好多年。
朱無闕鬥得很有武德,除了那晚用碎酒瓶片劃傷了江翠英的臉以外,他沒再對江翠英動手。
他自認,他還是有一定道德标準的。
直到朱策大學畢業的那天,徐誠讓朱策叫他爸爸,叫江翠英女士媽媽。
還讓朱策下跪,美其名曰孝順二老。
虧得前天晚上朱無闕做了三套數學模拟題,血壓正飙升,死活降不下去。
借着可觀的血壓數值,朱無闕攔住了朱策的動作,不顧其他人的視線,從地上抓了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就要往兩公婆身上扔。
石頭砸中了徐誠的頭,當場腫起了大包。
江翠英女士則是被向後仰的徐誠抓住,一陣搖晃,倒在了滿是碎石的小路上,摔得不輕。
事後,朱策指責朱無闕做事不考慮後果,說了整整一晚上。
朱無闕沒有反駁,垂着頭,似乎很乖巧的樣子。
微長的頭發有些淩亂,又很服帖,像他這個人。
朱無闕想,他沒有做事不考慮後果。
他只是看不慣那兩公婆的嘴臉罷了。
末了,朱無闕向苦口婆心勸導弟弟回到正途的朱策保證,以後做事絕對會深思熟慮,絕不意氣用事。
偏偏人生是個巨大的回旋镖,總會在不遠處的将來,毫不留情地來一把回馬槍,正中眉心,讓人不得不收回從前說過的話、懊悔從前做過的事。
在朱無闕發誓過後的第三天,江翠英女士帶着個混不吝的小男孩回家了。
江翠英說,小男孩名叫朱嘉俊,是她和朱嘉明的遺腹子,理應是朱策和朱無闕的親弟弟。
親弟弟三字,咬字極為清晰。
朱嘉俊個子矮小,衣褲上滾了圈泛臭的泥巴,帽子反戴,手腕上纏了好幾個發圈。
見到朱無闕的第一眼,朱嘉俊沒有叫哥哥,反而咧大了嘴巴。
他笑着說,姚欣死有餘辜,她就是個破壞家庭美滿的賤/人。
聽到這話,江翠英的表情略顯尴尬,但她沒有制止,只是笑着,看朱嘉俊口舌不停歇地說出另一大堆污言穢語。
朱嘉俊口吐糞便,朱無闕就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削着蘋果皮。
水果刀并不鋒利,削起紅粉的蘋果皮,實在是有一定的阻力。
卻輕巧方便,發力點明确。
朱嘉俊罵完了,朱無闕的蘋果也削完了。
紅薄的皮堆在小碟子上,像座鮮血淋漓、又混合着腦漿膽汁的小山。
“說完了嗎?”
朱無闕手拿水果刀,擦拭着刀刃上的果汁。
剛削完蘋果,粘粘的,發膩。
朱嘉俊撇撇嘴,踹着潔白的沙發,留下一枚髒污的鞋印。
“我還沒說完呢,你問什麽啊?賤/人的兒子也是賤/人嗎?”
江翠英女士在旁,保養得當的臉上泛着水光,她拉扯着朱嘉俊,要他向朱無闕道歉。
其效果近乎于隔靴搔癢,只能起個點綴的作用。
朱無闕玩着手感良好的水果刀,眼裏浮着淺淺的笑意。
在朱嘉俊說完第十七個賤/人以後,朱無闕猛然将水果刀刺進了朱嘉俊的左肩膀中。
水果刀鈍,碰見了硬骨頭,阻力大,朱無闕便變換着手法,像削蘋果皮一樣,磨磨蹭蹭地向前推進,用刀尖攪着血肉。
小畜生號啕大哭。
江翠英女士的尖叫再次響起。
水果刀穿透左肩膀,朱無闕玩得也沒趣兒了,就拔出了刀,扔在桌面上,動作輕飄飄,仿佛扔了件不足輕重的小物件。
發瘋果然有用,往後大學幾年,江翠英女士和小畜生都沒能有勇氣跑他面前繼續作死,朱無闕過了幾年清閑生活。
幾年裏,他寫劇本,組樂隊,恢複與正常人一致的社交關系,嘗試許多新事物。
唯獨沒有發展親密關系的想法。
想想也能理解,畢竟家庭關系這麽奇葩混亂,究竟得是有多缺心眼和不服輸,才願意交往對象,然後重蹈狗屁一般的覆轍呢。
……嗯,沒錯,江翠英女士就是那個缺心眼和不服輸的奇人。
她想讓朱無闕趕緊找個對象談戀愛。
那時,朱策的公司已步入正軌,渠道廣多,沒有費太大力氣,就拿到了有關于江翠英女士的絕大部分信息。
朱無闕坐在他哥的辦公室裏,懶洋洋地翻閱着資料,越看越覺得,這江翠英可還真是個神人啊。
為了給朱嘉明生個兒子,從十六歲開始備孕,兩年時間,打掉了三胎女嬰。還在私人醫院裏,給全院整了個嬌妻大賞,說她是多麽多麽地愛朱嘉明,才會瘋了似的想給他生兒子,滿足他的需求。
朱嘉明及他爹也是個十足的爛人。
朱無闕對此啧啧稱奇,難怪張珠不願意讓朱嘉明經商呢,合着朱嘉明他爹更是畜生啊,下/海經商多年,賺夠了錢再回家,抛妻棄子不說,還染了一身性/病,車裏盡是濃妝豔抹的女人。
至于朱嘉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努力複盤他爹的人生經驗,升級了人生新打法,選擇僞裝與精神洗/腦,争取把自己打造為成熟男人的形象。
這麽一看,朱嘉明和江翠英女士,還真是天生一對。
朱無闕放下資料,有些想笑。
此時,沉寂多天的江翠英女士給他發來了消息,問他喜歡什麽樣的人。
朱無闕一直都知道,江翠英女士拿着他的個人信息,在相親角大放異彩敲鑼打鼓,生怕他找不到對象孤獨終老,生不出男孩讓家族蒙塵。
所以這次,他沒有感到奇怪,而是很認真地回複了江翠英女士的消息。
:男,名校畢業,根正苗紅,一米八以上,經常鍛煉,體制內,家庭條件優越。
或許就是因為回答得太認真了,以至于江翠英女士傻傻地以為,他們的關系終于得到了緩和,她又可以繼續她的催婚催孕大業了。
她歡天喜地,找着能夠完美符合朱無闕條件的人。
雖然朱無闕跟她說的那些标準,都是認真瞎編出的驢唇不對馬嘴的東西。
說完,朱無闕沒再理會,複明者樂隊很忙,最近半個月都有商演,他無暇顧及,和江翠英女士玩着那些無聊的過家家。
半個月後,忙完樂隊事宜的朱無闕難得休閑清淨,打算找個地兒,好好欣賞近幾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書籍。
然後,小畜生和江翠英女士就輪番登場了。
小畜生拿走了他書架上的書,跑到學校裏裝/逼。
江翠英女士向他推薦了一位理想人選,堪稱相親界中的心動男嘉賓。
朱無闕呵呵笑着。
朱策那邊,證據已全了大半,唯一需要的就是時間。
也就是說,現在,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氣江翠英女士了,不把江翠英女士氣得高血壓,算他輸。
仔細一想,江翠英女士的人設好像不錯,腦子不清醒的嬌妻,以男人為中心的嬌妻,自私自利貪得無厭的嬌妻,忘恩負義又倒打一耙的嬌妻。
很好,偷了。
懷着這樣的心思,朱無闕和江翠英女士一起去了咖啡館,在那裏,朱無闕見到了他的完美相親對象。
面前,男人幹淨利落,氣質清越,白襯衫西裝褲,端正優雅,聲音溫潤好聽。
“你好,我是白于斯。”
朱無闕攪着冰美式,驀然一笑。
從此,許多事情算是徹底有了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