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第22章 chapter22
chapter22
顧雯剛離開, 蔣漓就出來了,看見他哥竟然破天荒地在客廳裏。
真是熱鬧,平時不見來一個人的房子, 今天他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蔣漓懶散又頹廢地斜靠在沙發裏,準備點根煙,但被梁晔先一步拿走,丢進垃圾桶,“養傷就別抽了,不是個好東西。”
“你剛剛不也抽了,還教訓我呢。”
“所以我說煙不是好東西。”梁晔盯了會兒他,“你的情緒看上去很不好, 怎麽了?”
蔣漓說:“我跟顧雯提議了一塊兒出國。”
“她怎麽說?”
“她需要時間考慮。”
竟然沒拒絕?梁晔腦子猛然嗡了一下,後面蔣漓說了什麽他沒仔細聽。
蔣漓在很多事上我行我素慣了,但也明白世事往往不能如他所願,至少顧雯不是。
蔣漓說:“如果她真的不願意,我會為她留下來。即使現在我們也不能每天見面, 但我還是不想離她太遠。”
梁晔回神,專注在蔣漓的問題上:“無論她跟不跟你一起, 你都不應該再這樣下去了。她在往前走, 你停滞不前的結果,也是跟她越來越遠。”
蔣漓半阖眼皮, 很多事情,他不需要別人說,早就感知到了, 他忽然有些悲涼, 低聲說:“可是,我舍不得她。”
*
顧雯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開車游蕩, 她不想回家,但一時也不知道去哪了。
她和蔣漓都需要冷靜,想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顧雯覺得自己是愛蔣漓的,這種愛裏充滿了心疼,無論是面對他窒息的家庭,還是無數次看着他孤獨地蜷縮在沙發裏至半夜,顧雯都覺得他是被困在牢籠裏的野獸。
她希望蔣漓飛得高高的。
所以在蔣漓說出想走的時候,她沒有拒絕,甚至有一瞬間的想法是跟他走算了,重新開始,她有勇氣的。
車窗開着,寒風吹進來,她的頭腦冷靜下來。
她的人生還有很多比愛情,比蔣漓更重要的東西
到家已經快十二點了,她扶着牆把靴子脫掉,換上拖鞋走到房間,把自己摔進沙發裏,她看着這間不到六十平米的房子,裝修簡陋,東西也不多,跟蔣漓的公寓相比,簡直是兩個世界的。
所以每次從蔣漓家回來,她都非常唏噓:十二點來臨,灰姑娘乘着南瓜馬車從城堡回到自己的閣樓裏。
顧雯對物質的要求不高,也相信自己的耀眼不需要奢侈品的裝飾,但是她還是希望有間完全屬于自己的房子。
即使這樣小的房子,這麽樸素的願望,她都得努力好多年才能完成。
在沙發上躺了會兒,顧雯怕自己睡着,趕緊起來去洗澡,一邊刷着手機一邊往浴室走,刷到秦帆的朋友圈了。
她曬了和她媽媽一起做的蛋糕,挺精致,最近好像是葉厲屏的生日。
下面不知道誰問了個什麽問題秦帆回複錯了,變成了一條單獨的評論:都是我媽做的,我只裱了個花而已。她超級厲害的,什麽一學就會。
顧雯拇指和食指搓在一起,把屏幕放大,看了好一會兒,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難道是找葉厲屏留下的蛛絲馬跡嗎?
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迅速松開了手,又迅速滑到下一張,看看秦帆家的裝修,雖然沒有蔣漓的豪宅那麽壕,但也是漂亮又溫馨的。
顧雯嘆了口氣,問自己兩個振聾發聩的問題:
這個世界上到底是誰在賺錢?
天上能不能無緣無故掉錢?
“咔”一聲,走着路呢,腳趾踢到櫃門上,給她疼出了眼淚, “操!”顧雯終于忍不住大罵一聲,“怎麽都跟我作對?”
*
這天中午,顧雯約一個客戶在附近碰面,順便把公司給客戶準備的節日禮品帶過去,是一些小型電器,烤面包機之類的。
她一口氣抱着兩個箱子下樓,路都看不見了,正巧梁晔也要乘電梯,她便跟了上去。
梁晔摁了樓層後側過身,看着她,顧雯以為他要幫自己,便把箱子遞到他懷裏,下一秒箱子就直直掉到地上。
顧雯瞪大了眼,梁晔也奇怪地看着她,場面一度詭異。
“你對我有什麽意見?”梁晔不耐煩地問。
顧雯怔了一秒,說:“我以為你那個姿勢,是要幫我搬。”
“我是讓你摁電梯。”梁晔目光平直地觑了她一眼,拿紙巾擦了擦被她蹭髒的大衣,刻薄道:“讓老板給你搬貨?你怎麽想的?”
顧雯吃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感覺……他又恢複到了最初的那個冷漠狀态。
他不是對自己心懷不軌麽?
按照顧雯以前的追求者畫像來看,就算是性格再高冷的人,追人的時候,總要軟和态度獻殷勤吧?
他真是奇葩。
當然,他能把自己肮髒的心思收一收也好,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到一樓,顧雯把箱子弄出來,梁晔也跟她出來,“你要去哪?”
“客戶在前面一條街的咖啡館等我。”
梁晔測算了一下距離,“我讓曉東下來幫你。”
顧雯沒有推辭,因為太重了,她走到客戶面前人就沒了。等謝曉東的時候,他突然問:“你決定好要不要和蔣漓走了嗎?”
“上哪去?”顧雯一時半刻沒有反應過來。
梁晔看着她:“你說呢?”
顧雯想起來什麽事兒了,但是她目前也處在迷茫中,對這種人生選項毫無頭緒,“沒想好。”
梁晔點點頭,“行,等你想好了打辭職報告上來,我會以越寧的名義給你發放一份補償。不過今年的項目分紅沒有了。”
顧雯:“啊?”
“放心,蔣漓會養你,他可以作為你的一張長期飯票。”他輕蔑地道,“你就不用男的女的都不放過了。”
“啊?”
謝曉東動作挺麻利,不到兩分鐘就下來了,梁晔說完閃人,顧雯站在大廈前淩亂了一會兒,她是在不知不覺中被老板開除了公司司籍嗎 她沒說要辭職,還要取消她的項目分紅?
顧雯有點兒摸不着頭腦,謝曉東問她:“就這倆箱子是吧?”
“你搬一個就成。”顧雯連忙說:“上面這個小的我來,麻煩你了。”
“沒事兒,我上班來賺點兒窩囊費可真不容易。”謝曉東暗自嘀咕道。
“等會我請你喝咖啡吧,再點上一塊兒甜甜的巧克力慕斯,你坐那兒追追劇,磨叽磨叽就到下班時間了。”一時竟分不清,顧雯是誠心地教對方摸魚還是畫大餅。反正是游走在被開除的邊緣。
“那敢情好啊!”謝曉東苦逼的心情總算得到安撫,跟她唠起來:“本來梁總今天出去見客戶不需要我陪的,我尋思偷個懶呢,還是給我叫下來了。”
顧雯有些心虛,“嗨,你看這事兒鬧的。”
“我不是針對你啊。打工麽,努力不一定被看見,一旦你休息了,老板一定看得見。”
“老板的眼挺靈啊,雷達嗎?”顧雯同仇敵忾地說:“是啊。”
“嗯。”
“要不你把他殺了吧,我支持你。”
“……你給我遞刀嗎?”
“那還是算了,監獄不适合我呢。”
“那你說個蛋?”
*
梁晔在不知不覺中等着急了,那天在公司看見顧雯,他有過瞬間的想法,放過她算了。
但這個想法不到半分鐘就被修正了。
他親自幫蔣漓查國外的學校,篩選出來适合蔣漓的,語言對他來說不是問題,梁晔覺得蔣漓學理工科比較好,他對複雜知識的掌握很快。
無論如何,他必須得給蔣漓換個環境了,梁靜賢的燥郁情緒越來越嚴重,蔣漓會被她拖垮。蔣漓近年越來越喜歡做極限運動,還自殘。梁晔不清楚,這算不算瘋?
如果你養一只小狗,即使不能滿足他所有的要求,也要盡力保護他周全。
轉眼到了梁晔爺爺的生日,八十大壽,楊菁給老人家大肆操辦。
久不露面的蔣漓來了家裏,他又瘦了,白了回來,但看着沒什麽精神。
他拉黑了梁靜賢的聯系方式,畫廊也沒再去。梁靜賢去他家找過,像每個懊悔的家暴男一樣,說了兩句好話,作為媽媽不該沖動。
蔣漓對她的态度不冷不熱,甚至沒有怪她,只是透着一種淡淡的死感。
梁靜賢穿了一套墨綠色的旗袍,脖子上挂了一串剛收的大溪地珍珠,搖曳生姿地來了,見着蔣漓,若無其事地問他:“你最近在幹什麽呢?”
蔣漓沒理她。
梁靜賢又關心道:“手上的刀口愈合了嗎?”
蔣漓姥爺聽見了:“什麽刀口?”
梁靜賢說:“你問問他,一天到晚沒個正經事做,我養他到大現在倒是變成了仇人,說他兩句,拿那麽長的刀子自殺給我看。”她又無奈嘆了口氣,“我現在都不知道,到底哪裏對不起他?”
蒙太奇式謊言在父母的教育中常常出現,蔣漓懶得反駁她,就算梁靜賢把他的名聲搞臭,他也不想多說一句話。
和神經病沒什麽好說的。
蔣漓姥爺不懂這些,只覺得自己外孫從小就又漂亮又乖,嗤了聲女兒:“你不懂就少說兩句,今天我過大壽,你穿的花花綠綠,在這招貓惹狗的幹什麽呢?”
蔣漓扶着他姥爺進屋聊天。
晚飯時,楊菁問起蔣漓的旅行經歷,蔣漓不介意跟舅媽分享,說得繪聲繪色。
楊菁羨慕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很厲害啊,背着包就敢全世界地走。別看我們大人,要真讓你到沒去過的地方闖闖,還是有點兒怵呢。”
蔣漓眨了眨眼睛,靠在楊菁身上,“舅媽長得好看,膽子小點兒沒關系,想去哪兒我和哥給你當保镖。”
誰都喜歡帥哥,楊菁也不例外,趁機抱着他的腦袋揉了一下。
梁靜賢說:“你有本事別在國外摔斷腿,讓你哥半夜打電話找人給你處理爛攤子。”
蔣漓說:“今天是姥爺的生日,你說點開心的吧。”
“我平時說了你會聽?”梁靜賢冷笑,一副要拆穿蔣漓真面目的架勢,“事實就是,你沒有別人說的那麽好,別太自以為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楊菁怕被人說離間母子,有點尴尬,把蔣漓放開了,“別吵別吵,難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梁靜賢不像是要歇火的樣子。
蔣漓不想給無辜的人難堪,提前走了,梁靜賢跟出去。走到門外蔣漓忍了忍,質問她:“你要覺得打壓我比較解氣,但能換個地兒麽,沒看到舅媽臉色難看了嗎?”
可是梁靜賢已經忍到極限了,她受不了蔣漓和自己疏離,倒是和別人親近,尤其是他靠着楊菁好像把對方當媽了,她惱怒得,擡手就甩了一巴掌上去。
蔣漓忽然癫狂地大笑起來。
梁靜賢怔怔看着他,突然有些害怕。
蔣漓問她:“你到底想幹什麽呢?你讓我像狗一樣蜷着,我現在不就這樣嗎,沒翻出你的五指山啊,你還有什麽可不滿意的?”
梁靜賢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只能吼道:“閉嘴!”
“你總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卻又裝出無辜受害者的表情,好像我辜負了你的期望。”蔣漓的笑聲越來越大,他就像一臺溫吞的車,終于熄火了,“我真的是你的孩子嗎?你有一刻愛過我嗎?還是,我只是你發洩情緒的垃圾桶?”
這也不是梁靜賢要的效果,她潛意識裏也想像楊菁那樣松弛,母慈子孝,連外甥都愛她。
可是她控制不住,她能僞裝優雅,卻沒辦法松弛,總是做出瘋狂又攻擊的行為。
所以在蔣漓紅着眼睛說“你能不能放過我”的時候,梁靜賢又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