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第23章 chapter23

chapter23

蔣漓一個人走了很久的路, 最後還是去找了梁晔。

因着他爺爺過生日,梁晔晚上沒有出去,一個人在書房, 蔣漓垂頭喪氣地推門進來,梁晔看一眼就知道怎麽回事。

“又因為什麽吵架?”飯桌上吵架的那段梁晔完美錯過。

“不想說。”

“那就喝茶。”梁晔幫他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太晚了,不會睡不着嗎?”

“不要做無謂的擔心,這麽多事兒你本來就睡不着了。”梁晔戲谑道。

“好吧。”蔣漓乖乖拿起來喝了,可能他還沒到喝茶的年齡,沒喝出有什麽特別。

梁晔看他牛飲水一樣糟蹋自己的好茶,不說話。蔣漓嘆了口氣, 想起和他哥小時候在這個房子裏生活的場景,應該是他這輩子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了。長大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梁晔越來越忙,見不上面, 兩個人也很少談心。

幸好,現在蔣漓坐在他哥身邊, 還能獲得片刻的寧靜和安全感。

梁晔先開口:“如果不能堅持了, 就走吧。”

蔣漓低頭看自己手,面露難色道:“那梁靜賢大概會發瘋, 鬧自殺,如果她來真的,我後悔一輩子, 是罪人。”

梁晔說:“要麽對不起別人, 要麽對不起自己,你自己選。”

蔣漓還是太心軟了。

“不要擔心, 還有我,我會管她。”梁晔拿起桌上被蓋着的文件夾遞給他,“給你選的學校,看看吧。”

蔣漓咧嘴笑了下,“你猜到了,我會走到這一步。”

“我是你哥,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梁晔說:“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

人生的重大決策總是很難權衡,但選擇往往也是一瞬間做出來的,只要背後有人推一把。

梁晔跟他說,先出去生活一段時間調整心情,上學的事也不着急。

蔣漓看了會兒,注意到桌子上的一本相冊,這玩意兒有些年頭了,一直鎖在抽屜裏,梁晔拿出來後就沒再放回去。

裏面大多是他倆小時候的照片,是楊菁給拍的,說是給兄弟二人記錄成長。蔣漓翻到後面,看見了越寧生日那天的照片,那麽多小孩兒湊一堆,顧雯挺打眼。

後面還有一張,是顧雯單人的照片。

蔣漓如果沒記錯的話,兩張照片都是他哥拍的。零幾年的時候手機像素很渣,梁晔帶了個索尼的相機過去。

蔣漓忽然問不出口梁晔為什麽拍顧雯的照片,只說:“這張能給我嗎?”

“不能。”梁晔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蔣漓瞬間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加重了語氣強調,又像是祈求:“哥,她是我女朋友。”

梁晔對他眼裏的不滿視而不見,把相冊放回抽屜裏,忽然笑了,問他:“你知道顧雯為什麽喜歡你嗎?”

*

顧雯接到蔣漓的電話的時候,在下班的路上。

“我快到家了,你要過來嗎?”

“我來接你,去我那。”

“那行吧。”顧雯到家把車停好,上了一天的班挺累的,一到家就想在沙發上躺着,動都不想動了。

但蔣漓總覺得她家太小,待不住,他一進門這個房子沒多少下腳的地方了。顧雯去換了衣服,把臉上的妝也卸了。

沒多會兒蔣漓到了,打電話讓她下去。

天太冷了,顧雯飛快地拉開車門上去,沒注意蔣漓的表情,“我們待會去吃什麽呢?”

蔣漓問:“你想吃什麽?”

“要不還是火鍋?”

“你爸那兒麽?”蔣漓笑了。

顧雯搖頭:“那還是算了吧,找個近一點的地方。”其實顧斌店裏的火鍋味道挺好的,但是見了面麻煩事也多,她在手機上找了個人氣比較高的店,導航過去。

吃完飯回家的路上,蔣漓問起:“你爸欠債的那個事兒怎麽樣了?”

顧雯訝異:“我跟你說過嗎”

“我在新西蘭那會兒,打電話的時候你提了一嘴。”

顧雯沒想到蔣漓還能記得這種事,擺了擺手,說道:“我還以為我爸找你了呢,你不要摻和。”

蔣漓說:“我的意思是也沒有多少錢,我給出了,一次性解決。”

顧雯奇怪道:“賭博就是個無底洞,怎麽可能一次性解決?”她的話說到一半,才察覺不對,“你為什麽要出錢?”

蔣漓沒有回答顧雯的問題,而是道:“回家再說吧。”

顧雯腦海裏回憶一遍這些天發生的事,蔣漓是給她解除後顧之憂嗎?

她跟在蔣漓身後進門,懷着忐忑的心情問:“你已經決定要出國了?”

蔣漓轉過身來,攬住她的肩膀,手指梳着她稍微淩亂的額間發絲,“你知道我的意思。”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悄然降臨的,可預知或者未知,它就像天上的烏雲,你不知道它化作傾盆大雨時會落到哪一片土地。

他們此刻的溫柔缱绻,無非是粉飾太平。可顧雯習慣直面事實,“蔣漓,出國、上學這種事不在我的人生規劃裏。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蔣漓嘴唇翕動,“那天,你說需要考慮,我以為你只是有些怕,還不夠果決。”

顧雯的回答則有些無情,“是,我認真考慮了。我的家人,朋友,工作都在這,我是在這長大的,我不知道出去能做什麽。”

“你有我,這不行麽?”

“可是我的生活裏,也不能只有你啊。”顧雯掙脫蔣漓的手,後退一些,“也許将來,我在舉目無親的地方,還會開啓自己的生活和社交,但太沒有安全感了,我沒法接受。”

蔣漓聽她說着,嗓音逐漸破碎起來,“你說,希望我飛得高高的。”

顧雯反問:“那你對我有期待嗎?你希望我活成什麽樣,而不只是蔣漓的女朋友。”

“蔣漓,我不能要求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所以你也不能這樣強制我。”顧雯認真地道:“我們都應該先為自己負責。”

蔣漓閉了閉眼,再睜開看向她時唯餘失望,那些破碎的情緒再次變質,“我不明白,這個地方有什麽好留戀的。”

“你的家人?你爸根本不關心你的死活,你媽也從來沒有選擇過你,你在家裏獲得過快樂嗎?”

顧雯難以置信,這些傷人又惡毒的話是從蔣漓嘴裏說出來的。

“你被性騷擾,最擔心的是工作保不住,你的努力被人說靠美|色上位,到頭來你落了個什麽,顧雯,可不可笑?”

“蔣漓,不要再說了。”顧雯怒不可遏地打斷他。

“我說的有錯麽?”蔣漓言語輕蔑地嘲笑她,“你到底是聰明還是笨?不知道誰對你來說最有價值嗎?”

“閉嘴!”顧雯被戳到痛處臉色慘白,嘴唇顫抖,她從來沒有把蔣漓當做一個可以衡量價值的工具人。

不可否認,他們真誠又熱烈地相愛,好的時候互訴衷腸,把彼此當作依靠。

不好的時候,就往對方最脆弱的地方紮刀子。

顧雯心裏想哭了,“是,我活得太失敗了,确實應該羞恥,但是誰又不是可憐蟲呢,否則你為什麽想逃走?”

“我們果然很了解對方。”

顧雯和他一樣的刻薄和惡毒,貶低彼此,“兩個可憐蟲誰也別嘲笑誰了,當然,也沒必要互相取暖。”

“現在,你和我都不需要考慮誰退讓了,我們結束了。”顧雯拿了外套,去換鞋,“你可以放心無憂地出國,我也安心過我的單身生活。”

“我還沒有讓你走,你不許走,”蔣漓動作粗暴地拉她的手,扣着她的脖子,發狠道:“不能走。”

“你松開,瘋了嗎?”顧雯瞪大眼睛,“蔣漓,你沒有權利幹涉我的自由。”

情侶但凡惱羞成怒,都非常不體面。

門被摔上的那一瞬間,蔣漓感到一股難以名狀的巨大恐慌。

他頹然地坐在沙發裏,低頭看看自己,竟然對顧雯說出那麽傷人的話,越來越多的東西都在失去,他只有顧雯了,可越抓流的越快。

這樣精神狀态堪憂的自己,和梁靜賢又有什麽區別呢。

*

顧雯從蔣漓家出來,卻有種深深的被抛棄感,可明明是她提的分手。

她沿着馬路一直走,到地鐵站,好多人在排隊,于是她又出來,在路上晃到快十點才打上一輛出租車。

翌日午休,和小童在食堂吃飯,碰上了陳铖和她們湊一桌,陳铖有個客戶在外地,他最近忙着別的事兒,問顧雯有沒有時間幫他跑一趟。

按理來說,應該是要幫這個忙的,但是顧雯自覺狀态太差,就婉拒了,“抱歉啊總監,最近跑醫院呢。”

“身體出狀況了嗎?”

“坐不了飛機,也坐不了高鐵呢。”

陳铖遺憾地說:“這個客戶是我一個老朋友,還想讓你認識一下。”

“是挺可惜。”

小童最近實習轉正,聽見來活了眼睛一亮,殷勤地說:“陳總,你看我行麽,我都能獨立對接商家了。”

陳铖從頭到腳快速掃視着她,幹吧豆芽菜一根,說話也跟炮仗似的,笑着道:“你還太嫩了,以後再有客戶再分給你。”

“好吧。”小童失望地嚎叫。

陳铖端正的餐盤去了別桌,找海娜聊起來。

距離不遠,顧雯這兒聽得挺清楚,陳铖對海娜說:“到時候,要發揮一下你的優勢。”

海娜高興回答:“我一定不讓你失望,放心吧陳總。”

小童心裏不平衡了,跟顧雯叫嚷:“這麽高質量的客戶資源怎麽給她了?咱們組豈不是要被她踩腳底。”

顧雯心不在焉地道:“可能吧。”

“她有什麽優勢是我沒有的?”小童低頭審視一下自己,“操!”

“別操。”顧雯扶了扶額頭,“你姐現在脆弱得很,遭不住。”

“你說,你說啊!”小童繼續搖晃着顧雯。

顧雯翻了個白眼兒,“別的也就算了。他讓女的發揮優勢,是什麽好事兒麽?好好幹你的活兒吧傻子。”

小童不是很懂,又好像懂了,暗暗罵了一聲“新領導果然是屎。”難道這就是他所宣揚的狼性文化嗎?

顧雯頭疼了一夜,早上醒來跟宿醉似的,她讓小童先上樓,自己去買杯咖啡,順便醒醒神。

吵架挺傷神,顧雯點了杯冰美式,等咖啡的時候站窗前看會兒手機,蔣漓早上給她打了幾個電話,倒不是故意沒接,而是當時她在開早會。

但顧雯現在也不是很想回他,說什麽呢?兩人都是火爆脾氣,好的時候是挺好,吵的時候也兇,現在說不定要隔着電話線互相戳對方肺管子。

她想有個自己的家,沒有想過分手,可也清楚和蔣漓結婚的可能性不大。她希望他好,希望他飛高,所以也沒有資格讓蔣漓為自己留下來。

梁晔中午來公司,看見蓬頭垢面的顧雯,相比于她平時的精致高調,今天戴了副黑框眼鏡,遮紅腫的眼睛,七魂丢了三魄似的。

他在外面叫了聲她名字,顧雯沒聽見。

他想到了什麽,昨天晚上蔣漓在酒吧喝得爛醉,他去接的人,神志都不清了,早上小阿姨去照顧他,打電話來說好點了,但哭了一陣兒。

這麽看,兩個人都挺可憐。

梁晔兀自笑了聲,推門進去。顧雯的咖啡剛拿到手,插了吸管,将将碰到嘴邊,被人半道兒劫走了。

梁晔喝着她的咖啡,坐在她身邊,看着她的臉問道:“你哭了?是因為和蔣漓吵架?”

一個侵占性的距離,随時有認識的同事路過,顧雯看着眼前這張和蔣漓有六七分像的臉,五官鋒利,犀利的眼神裏帶着一絲幽幽看好戲的意味,她一時陷入了混亂。

“這跟你沒有關系,少管閑事。”顧雯說。

“看來是了。”他冷笑道,“接下來你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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