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楚淩予的沉默讓淩皓月愈發着急起來,他想去拉楚淩予的衣袖,卻被對方再次避開了。
“哥,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說句話啊……”淩皓月的語氣近乎哀求。
楚淩予仍舊沒什麽反應,他只是冷着臉站在那,好像淩皓月跟他完全沒關系一樣。
楚鶴言感覺到手上傳來的越來越重的力道,心想楚淩予心裏果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平靜。
他冷笑一聲,微微擡起下巴,盛氣淩人地看向淩皓月:“他姓楚,你姓淩,他怎麽會是你哥呢?別亂叫。”
淩皓月的眼睛一下子紅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像個被人欺負得急了眼的小白兔一樣,兇巴巴地反駁:“你胡說!他就是我哥哥!我們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那些回憶不會因為改了姓就消失!”
“阿皓,不能這麽沒禮貌!”淩皓月的父親淩志翔用批評的語氣制止他。
他的母親趙芳華也過來拉着他的胳膊勸:“阿皓,快跟你兩個哥哥道歉。”
淩皓月紅着眼,倔強地說:“我又沒說錯,憑什麽要我道歉?我哥不會不要我們的!”
趙芳華像哄小孩一樣哄他:“阿皓,聽話,快點跟哥哥們道歉。”
楚鶴言陰陽怪氣地說:“不用了,我可當不起他這聲哥哥。”
他拽着楚淩予,走到林青洛那邊問:“媽,這幾位客人今天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林青洛有些擔憂地看了眼楚淩予,“他們……是淩予的養父母和弟弟,說是不放心淩予一個人在這邊,來看看淩予。”
趙芳華讨好地笑着說:“對對對,我們就是來看看淩予,阿皓太久沒見哥哥了,天天在家裏跟我們念叨,我們就趁着他還沒開學,帶他出來玩兩天,讓他見見他哥。”
楚鶴言:“那看完了,是不是可以走了?楚淩予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他有家人,在這裏生活得很好,不勞你們費心。”
之前楚淩予一個人來這邊打工沒見他們不放心,現在跟親生父母團聚了,他們開始不放心了?
開什麽玩笑?
楚鶴言這話說得很不客氣,趙芳華臉上的假笑都要挂不住了。
淩志翔明顯有些不高興:“話不能這麽說吧?就算淩予不是我們親生的,我們好歹養了他十八年,對他是有感情的。他認回親生父母我們也沒攔着,可你們不能仗着有錢有勢就不讓我們見兒子吧?”
林青洛給楚鶴言使了個眼色,“言言,你先帶淩予上樓。”
楚鶴言雖然喜歡吃瓜,但也知道讓楚淩予繼續聽下去不合适,這家人不像是會顧忌楚淩予感受的,還是回避一下比較好。
他拉着楚淩予回了房間,然後問:“你還好嗎?”
楚淩予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搖搖頭說:“沒事。”
楚鶴言湊近了觀察他:“真沒事?”
離得太近了,楚淩予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回到面前的人身上。
他不自在地往後退了退:“沒事。”
楚鶴言晃了晃兩個人交握着的手:“那你怎麽一直不敢松開我呢?怕聽到他們心裏的想法?”
楚淩予嘴硬道:“不是怕,只是不想聽。”
楚鶴言:“行行行,不想聽就不聽。爸媽會處理的,交給他們。”
楚淩予嗯了一聲。
楚鶴言覺得這麽幹坐着很容易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幹脆拉着他去樓上游戲室打游戲。
樓下客廳,林青洛直白地跟淩志翔和趙芳華說:“你們養他花了多少錢,我會讓人算清楚,連本帶利還給你們,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來打擾他。”
她一開始沒有直接把人打發走,就是因為拿不準楚淩予的态度。
現在看到楚淩予根本不願意跟這家人說話,她就徹底沒了顧忌。
夫妻倆還沒說什麽,淩皓月第一個不同意:“不行!我們不要錢!我要我哥哥!”
林青洛沒有理會他,直接喊來管家吩咐道:“送客。”
趙芳華連忙捂住淩皓月的嘴不讓他再說話,然後放低姿态跟林青洛說:“楚太太,抱歉,阿皓不懂事,您別跟他計較。”
“我知道,讓淩予回到你們身邊,對他以後的發展更好,這一點我們沒意見,可我們沒想過跟他斷絕關系,這次過來也不是為了要錢。你們要是以後都不讓我們見孩子,是不是太絕情了?”
淩志翔大概是覺得楚業成才是一家之主,他略過看上去就很不好對付的林青洛,跟楚業成說:“楚老板,你們這種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不能這麽不講道理吧?”
楚業成笑了一下:“你們覺得多少錢合适,直說無妨。”
淩志翔:“我們真不是來要錢的,是這樣,我們家阿皓呢馬上也要高三了,之前都是淩予給他輔導功課,他也只聽淩予一個人的話。這以後淩予不在了,阿皓還有一年高考,我們怕影響他的成績。”
趙芳華跟他一唱一和:“就算我們夫妻倆對淩予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孩子總是無辜的對不對?不能因為這個影響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楚淩予這些年吃的苦可不是一句照顧不周就能概括的,只看淩皓月這身衣服,林青洛就知道這家人不可能窮到吃不起肉。
可她兒子在淩家生活了十八年,居然連一口肉都吃不上,可想而知他們對待這個養子有多苛刻。
林青洛不耐煩道:“那你們到底想怎麽樣?”
趙芳華:“我們主要是想吧,既然阿皓離不開哥哥,淩予又回了你們家,也不可能再回我們那兒,那不如讓阿皓過來這邊借讀一年,以後報考這邊的大學,他們兄弟倆還能繼續相處。”
林青洛覺得這個要求非常離譜,想直接把他們趕出去。
楚業成拉着她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她讓她先別着急,然後眼神示意夫妻倆繼續說。
把人趕出去很容易,可這家人要是繼續糾纏楚淩予,對孩子也不好。
還是要雙方達成一致才能妥善解決。
淩志翔一看楚業成這态度,頓時覺得有戲,連忙繼續道:“楚老板也知道,我們家呢,就是普通小市民,沒錢也沒本事。借讀這個事兒,我們想求人都沒處求,阿皓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住我們也不放心。”
趙芳華:“楚老板,楚太太,你們也是為人父母的,應該能體會我們的心情。阿皓不像淩予那麽聰明懂事,他從小沒離開過我們,也不會照顧自己。所以我們就想,能不能讓阿皓跟着淩予住一段時間。你們放心,等他考上大學,我們就讓他去住宿舍,不過在那之前,他需要一點時間學會獨立。”
淩皓月掰開趙芳華捂在他臉上的手,很有骨氣地說:“我不用我哥照顧我,我自己可以!我就是想跟我哥一起生活。”
林青洛用審視的目光來回打量着他們,“你們真打算把孩子放我們家養?”
趙芳華:“我們都是粗人,沒什麽文化,說話直來直去,楚太太別見怪。淩予在我們家養了十八年,不管怎麽說,他平平安安長大了是不是?現在我們阿皓因為太想他哥,整天飯也不吃覺也不睡,還動不動就哭,這樣下去孩子的身心健康都會出問題,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林青洛看向楚業成,楚業成低聲建議:“不然問問孩子的意見?”
林青洛猶豫一下,起身道:“行,我去問問。”
楚淩予在養父母家到底經歷了什麽,他們還沒弄清楚。
她覺得這家人苛待了她兒子,可萬一楚淩予真的對這家人還有一些感情呢?
她是不喜歡這家人,但也得尊重楚淩予本人的想法。
林青洛問了傭人,知道兩個孩子在玩游戲,便上樓去敲了敲門。
“淩予,言言,媽媽可以進去嗎?”
楚鶴言應了一聲,楚淩予趁着他這一瞬間的分心,找準時機贏了他一把。
楚鶴言有點不高興:“這局不算,等下重新來!”
楚淩予很好說話:“行,重新來就重新來。”
林青洛見他們倆心情都還不錯,稍微放心了些。
楚鶴言主動問:“媽,那些人走了嗎?”
林青洛嘆了口氣,“還沒呢,是這樣的,他們說想讓淩皓月在我們家住一年,我來問問淩予有什麽意見。”
楚鶴言皺眉:“為什麽要讓淩皓月住我們家?他跟我們家有什麽關系?”
林青洛簡單複述了一下淩志翔跟趙芳華剛剛說的理由。
楚鶴言聽完就沉默了,在腦子裏問系統:“這個劇情是劇本裏寫的?”
系統:“是的,這是感情線正式開始的地方,不能亂,不然後面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決定權交到了楚淩予手上。
楚淩予認真考慮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聽爸媽的。”
林青洛又想嘆氣了,她有些勉強地笑了笑說:“那讓他留下?你不用擔心給家裏添麻煩,你心裏怎麽想的,都可以跟媽媽說。”
楚淩予垂着眼,“他們确實養過我,我不想一直欠着這筆債。讓淩皓月住過來,一年之後我跟他們兩清。”
林青洛的語氣輕松了些:“媽媽明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多想,繼續玩吧。”
她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房間裏安靜下來,楚鶴言看楚淩予坐在那出神,撞了撞他的肩膀問:“還玩嗎?”
楚淩予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楚鶴言把剛剛輸掉的那局贏了回來,心裏卻并不覺得開心。
“淩皓月為什麽要跟你道歉?他到底做什麽了?”楚鶴言問。
楚淩予擡頭看向他,楚鶴言以為他不想說,正要換個話題,卻聽他道:“高考那天早上,他把我鬧鐘關了。”
楚鶴言驚訝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怕自己一開口就要罵人,只能忍了忍,良久才道:“那你考試遲到了嗎?”
應該沒有吧,不然楚淩予也不可能被華大錄取。
不過楚鶴言還是因為淩皓月這個做法感到生氣。
要是楚淩予沒被找回來,高考就是他改變命運、脫離原來的家庭的唯一出路。
淩皓月這是要毀了他的前途!
楚淩予還是第一次看到楚鶴言這麽大幅度的表情變化,覺得他這個樣子很可愛,心裏的沉悶和郁氣也跟着消散了些。
“差一點就進不去考場了,還好我平時的生物鐘沒徹底失效。”
他被分到的考場離他養父母家很遠,淩志翔夫妻倆買的房子地段不好,很偏僻,去市區坐公交車都要轉幾次。
如果遇上堵車,可能得兩個多小時,所以他定了五點半的鬧鐘。
沒想到淩皓月半夜偷偷去陽臺把他鬧鐘關了。
那套房子是兩室一廳,養父母一間主卧,淩皓月一間次卧,他只能睡陽臺,完全沒有個人空間。
高考前一天,他被淩志翔叫去幹了一整天體力活。
晚上回去之後睡得太沉,靠生物鐘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早飯都沒吃就直接沖出門,一路上心急如焚地不停看時間,卡在最後一分鐘進了考場,好險沒有耽誤考試。
要是真的耽誤了,那家人肯定不會讓他複讀。
楚鶴言聽完,整個人氣得不行:“淩皓月是故意的?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楚淩予看到他臉上毫不掩飾的怒氣,忽然笑了一下說:“你怎麽比我還生氣?”
楚鶴言瞪他:“問你呢,他就是故意的吧?”
楚淩予嗯了一聲,解釋道:“他不想讓我考大學,怕我考上了就去別的城市了。”
楚鶴言忍不住罵道:“他有病吧!”
本來以為只是個小綠茶,沒想到是朵黑心蓮,真夠惡毒的。
楚淩予:“不光是他,他們家所有人都不想讓我考出去。”
楚鶴言氣得站起來就要去找那家人算賬,楚淩予拉住他道:“你先聽我說完。”
他難得想主動說過去的事,楚鶴言只好又坐了回去,猜測道:“他們是不是怕你考出去之後就不回去了?”
楚淩予點點頭,“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我跟他們沒有血緣關系,我以為他們就是單純不喜歡我,畢竟我不是在他們身邊長大的。小時候我一直在山裏跟着爺爺生活,第一次見到他們是在爺爺的葬禮上。”
楚鶴言:“他們把你扔在山村裏就沒管過?一次都沒回去看過你嗎?”
“沒有,小時候村裏人都說,他們生了弟弟就不要我了,所以才從來不回去看我。爺爺去世之後,他們帶着淩皓月回去辦喪禮,大概是怕被人說閑話,才順便把我也帶走了。”
楚淩予說起這些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
“一開始淩志翔想讓我幫他幹活,他是做裝修的,跟同鄉一起組了個小隊出去接活,早點幹完早點拿工錢。那個地方經濟不好,教育也落後,很多人都上不完初中就辍學,淩志翔的做法在其他人看來也不算過分,但是我想繼續讀書。”
楚鶴言聽得很認真,“那後來他們為什麽又同意了?”
“因為淩皓月。”楚淩予邊回憶邊道:“我每天幹完活回去,會用撿廢品賣的錢給他買零食。他小時候糖吃多了,蛀牙,他爸媽不讓他吃,但他又很想吃,只有我會偷偷給他買。”
“我比他大一歲,早一年上完了小學。但是他的課本跟我用過的完全不一樣,還有很多輔導書和課外讀物,都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我用糖果跟他換書看,主動幫他寫作業,他就覺得我對他很好,慢慢地開始很依賴我。”
“我看完了他所有的書,幫他寫作業的時候也會給他輔導功課。半年後他順利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初中,然後他跟他爸媽說想讓我也繼續上學,這樣我才能繼續給他輔導。他爸媽經不住他死纏爛打,最後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楚鶴言有些意外,心情複雜地感嘆:“你……很聰明。”
楚淩予自嘲地笑道:“也是因為這個,他太依賴我了,才想把我死死綁在身邊。”
楚鶴言吐槽:“這哪是依賴,他就是菟絲花,是寄生蟲,要從你身上吸取養分。”
楚淩予沒有反駁,繼續道:“可能是吧。我初中跳了一級,他想跟着跳,但是跟不上課,又被勸回去了。本來高二那年我就想報名高考,他不同意,他爸媽自然也不同意,我也還沒成年,只能又拖了一年。”
“考試之前他一直跟我說,讓我報離家最近的大學。我想遠離他們,又不想被他們察覺,就先答應了。結果他還是不放心,怕我考得太好看不上省內的學校,所以幹脆偷偷關了鬧鐘,讓我錯過第一場考試,那樣我就沒有別的選擇了。”
楚鶴言聽完,還是很想下去打人。
他忍了忍,又問:“那你為什麽要同意讓他留在家裏住一年?你不會真覺得你欠他們家什麽吧?”
楚淩予這次沉默了很久才道:“我要是說我想報複,你會覺得我很可怕嗎?”
楚鶴言松了口氣:“你要是就這麽原諒他我才覺得你可怕,蠢得可怕。”
楚淩予擡頭,兩個人的視線撞在一塊,忽然都笑了起來。
楚鶴言動了動壓得發麻的腿,爬起來說:“那我以後要是忍不住欺負他,你可不能跟爸媽告狀。”
楚淩予笑着說:“謝謝。”
楚鶴言哼了一聲,“我就是看他不順眼,跟你可沒關系。”
楚淩予知道他向來嘴硬,沒戳穿他,而是道:“我們下去看看吧。”
楚鶴言忽然想起來問:“你能聽見淩皓月的想法嗎?”
楚淩予腳步一頓,松開楚鶴言的手,閉上眼感受了一下,然後道:“不能,其他人都可以,但是沒有他的。”
楚鶴言心想主角果然多少是有些特殊之處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楚淩予問。
楚鶴言裝傻:“我就是好奇而已,聽不見就聽不見吧,省得他住進來之後你天天那我當消.音.器用。”
他們倆下樓的時候,淩志翔跟趙芳華已經回去了。
淩皓月正在跟林青洛說話,看到楚淩予下來,他立馬喜笑顏開地跑過來說:“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楚淩予還是沒理他,楚鶴言過去問林青洛:“媽,他真的要住在我們家嗎?可是樓上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樓上還有沒有房間林青洛心裏自然很清楚,她一聽就知道楚鶴言這是想故意為難人。
這孩子平時不會這樣,八成是因為楚淩予才看不慣淩皓月。
不過平心而論,林青洛也做不到對淩皓月沒有偏見。
所以她沒戳穿楚鶴言撒的謊,而是微笑着問淩皓月:“一樓的房間你看可以嗎?樓上确實一時半會兒收拾不出來。”
淩皓月看着楚淩予,撒嬌道:“哥,我想跟你一個房間。”
楚鶴言:“一樓有房間給你住,你為什麽還要跟他擠一個房間?”
淩皓月抿了抿嘴唇,可憐兮兮地說:“我長這麽大還沒離開過家,晚上一個人睡不習慣,我想讓我哥陪陪我。”
楚鶴言稀奇道:“又不是我們逼着你離開家跑來這邊的,你住不習慣可以回家啊。再說了,以前他在你們家的時候,你也沒讓他睡你房間不是嗎?還是說你想睡陽臺?”
淩皓月想要辯解:“我……”
林青洛沒給他發言的機會:“睡陽臺?言言你為什麽會忽然這麽說?”
楚鶴言用征詢的目光看了眼楚淩予,不确定楚淩予是否介意把這些事說出來。
楚淩予沒再讓他替自己開口,主動道:“我在他們家就一直睡陽臺。一樓的房間雖然小了點,但也比我養父母家的房子好很多了。”
這是實話,楚家的傭人房都比淩家的房子好。
林青洛原本還有一絲欺負小孩的愧疚,這會兒不光愧疚感徹底消失,還有些後悔聽楚淩予的話把淩皓月留下。
真是不夠糟心的。
淩皓月聽着他們的對話,眼睛一下子又紅了,委屈地問:“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睡陽臺也行,只要你別趕我走,讓我睡地板都行。”
楚鶴言非常不耐煩地說:“別在這裏演苦情戲,沒人想看。房間會讓人給你準備,愛住就住,不愛住你可以回自己家。”
淩皓月執拗地說:“我不會走的,我要跟我哥待在一起。”
楚鶴言:“随你的便。對了,樓上不是你的活動區域,麻煩你自覺一點,不要打擾到我們的生活。”
淩皓月幾乎又要哭了:“我想去找我哥也不行嗎?”
楚鶴言勾唇一笑:“不行哦,你可以等他下樓,但是你不能上去,明白了嗎?”
淩皓月求助地看向楚淩予,楚淩予沒理他。
他又去找林青洛:“林阿姨,我……”
林青洛:“我還有點事,一會兒管家會帶你去你的房間。”
再不走,她可能真的會把淩皓月扔去住陽臺。
林青洛離開之後,淩皓月又想去跟楚淩予說話。
楚鶴言直接拽着楚淩予的胳膊轉身上樓:“剛剛的游戲還沒分出來勝負呢,繼續。”
楚淩予應了聲好,頭也不回地跟着楚鶴言走了。
淩皓月看着他們親密的背影,心裏的妒火越燒越旺。
那是他哥哥,應該跟他最親近才對。
楚鶴言才認識他哥多久,憑什麽取代他在他哥身邊的位置?
可是他現在除了嫉妒什麽都做不了,甚至不能上樓單獨去找楚淩予。
楚鶴言拉着楚淩予回到樓上游戲室,把系統放出來問:“統,我今天的表現怎麽樣?夠反派了吧?”
系統噼裏啪啦吐了一堆積分獎勵出來,然後開始給他吹彩虹屁:“宿主的演技越來越好了!就是這種感覺!”
楚鶴言心想我這可是本色出演。
“跟我說說接下來的劇本是什麽。”
系統簡單概括了一下:“假少爺看真少爺對淩皓月好,覺得淩皓月是真少爺最在意的人,就開始找淩皓月的麻煩,以此達到針對真少爺的目的。”
“真少爺無法忍受淩皓月因為自己被人欺負,所以對假少爺的反擊也越來越強烈。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不斷升級,最後的結果是假少爺被所有人厭棄。”
楚鶴言懷疑這個破系統的bug越來越大了,它到底是從哪看出來的楚淩予最在意的人是淩皓月啊?
“我還有一個問題。”楚鶴言說。
系統:“宿主您想知道什麽?”
楚鶴言:“這個劇本的感情線,不是追妻火葬場吧?”
一開始的真少爺對淩皓月愛答不理,後來發現自己愛上了才追悔莫及?
千萬不要這麽惡心他。
系統去查了一下追妻火葬場的含義,然後回答道:“不是的,真少爺是寵妻人設,對老婆特別好,恨不得把自己擁有的所有東西都給他老婆。後來淩皓月也出道,已經成為頂流影帝的真少爺直接帶着淩皓月起飛,兩個人感情事業雙豐收,CP粉嗑得非常滿足。”
楚鶴言松了口氣,這樣就好,這樣的話他就能把劇本裏的真少爺和他認識的楚淩予徹底區分開了。
他之前就覺得,如果劇本裏的感情線是被修改過的,那真少爺原本在小說裏的人設應該也一起被修改過才對。
淩皓月再生氣,也只能郁悶地跟着管家去客房。
管家公事公辦地說:“缺什麽東西可以跟我說,我會讓人給你準備。剛剛鶴言少爺已經說過了,樓上是楚家人的私人空間,請您不要擅自闖入。今天的晚飯等下回有人給你送過來,你可以在房間用餐。”
淩皓月委屈地問:“我不能跟我哥哥一起吃飯嗎?”
管家:“您可以在房間裏用餐,或者外食。”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
淩皓月關上房間門,撲到床上發了一通脾氣。
傭人很快給他送了晚餐過來,淩皓月憋了一肚子氣,看到晚餐全是素菜,他頓時忍不住開始發火:“這是給客人吃的東西嗎?”
傭人平靜地看着他道:“既然您不喜歡,晚餐我就先撤了。”
淩皓月眼睜睜看着傭人當真把那份素菜撤走了,氣得連出去吃飯的心情都沒了,在房間裏餓着肚子哭鼻子。
以前他不高興的時候,他哥都會偷偷給他塞一顆糖果,雖然不像其他人那樣會說哄人的話,可他就吃這一套,每次都能很快開心起來。
現在楚淩予卻連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淩皓月這麽一想,頓時更難過了。
楚家人的晚飯跟平時一樣,營養均衡,色香味俱全,楚淩予的那一份還是營養師特意為他定制的菜單。
楚鶴言平時閑着沒事兒的時候,就愛從他盤子裏搶點東西吃,雖然每次都會被楚懷瑾制止,但楚鶴言還是樂此不疲。
他已經差不多摸清楚了系統掉落積分的規律,這種鬧着玩兒的情況也會被系統判定為他在針對楚淩予,每次都給積分。
今天楚懷瑾不在,出差還沒回來,楚鶴言沒人管了,一頓飯有一半是從楚淩予盤子裏搶來的。
楚淩予倒是沒生氣,他的營養餐每次份量都偏多,給楚鶴言吃幾口完全沒影響。
他只當是在陪楚鶴言鬧着玩兒,偶爾防守一下,免得楚鶴言覺得沒意思。
今天因為淩家人的到來,他本來心情很不好,不過楚鶴言拉着他打了幾把游戲之後他就沒那麽在意這件事了,現在又跟楚鶴言玩這種餐桌防守戰,他的注意力徹底被帶偏。
一頓飯下來,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都變得松快了不少。
飯後,林青洛跟楚業成沒有像往常那樣去書房加班,而且打開客廳的電視讓兩個小兒子陪他們一起看。
林青洛選了個直播綜藝,看到張明傑的鏡頭,指着電視問兩個兒子:“這是你們公司那個藝人吧?”
楚鶴言笑道:“對,就是他,叫張明傑。”
張明傑選了流量明星的路,不可避免地需要維持一下曝光率,偶爾去綜藝當個飛行嘉賓是不錯的選擇。
他這次進的劇組要求沒那麽嚴格,不是全封閉的,不拍戲的時候可以去跑通告,不然楚鶴言也不會讓他接。
林青洛來了興致,開始認真看節目。
看了一會兒她就忍不住開始吐槽:“這是不是有劇本啊?張明傑剛剛都要贏了,怎麽突然出局了呢?那個陳義什麽來頭?玩不起幹嘛要上節目?”
不光是她覺得不合理,彈幕也都在吐槽。
“陳義又發什麽瘋呢?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他了,每次玩不過別人就開始發脾氣。”
“他一直在針對張明傑,這兩個人有什麽過節嗎?”
“那當然了,他粉絲最近可沒少找張明傑的麻煩。”
“想把人壓下去自己好當頂流呗。”
“他要是成了頂流,內娛我就不混了,還不如去追國外的明星。”
“這麽能耐,綜藝是他們家投資的嗎?”
“據說他金主很有錢,說不定真投資了這個綜藝呢。”
“黑子別來造謠,我們家哥哥清清白白!”
“我看張明傑才是被金主包養了吧?”
“喲,粉絲這麽快就來護主了,小心你們家清清白白的哥哥哪天也塌房。”
林青洛看到這些彈幕,扭頭去問楚鶴言:“言言,咱們家藝人真被欺負了?”
楚鶴言不慌不忙地說:“媽,別着急啊,繼續看您就明白了。”
綜藝現場,張明傑輸了一輪游戲,要接受懲罰。
按照節目組的規定,贏的一方可以要求輸的一方做一件事,類似于大冒險這種游戲。
主持人把懲罰張明傑的權力交給陳義,陳義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明傑你可別生我的氣啊,這都是為了節目效果。”
張明傑進圈這些年,既沒背景又不願意服軟,什麽委屈沒受過。
他此時心态平穩,語氣平靜地說:“不會,來吧。”
陳義選的懲罰是讓他挑戰一個新的游戲項目。
挑戰者要在規定時間內穿過一個密閉的通道,那個通道的高度只能讓成年人膝行過去,而且陳義要求的時間非常短,但凡有點常識都知道幾乎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內完成挑戰。
觀衆們正準備吐槽,又聽陳義說:“三分鐘是比較緊張,這樣吧,給你三次機會,三次都沒成功才算挑戰失敗,明傑你覺得呢?”
挑戰失敗的話張明傑所在的隊伍要被扣分。
在這種壓力下,張明傑只能答應:“沒問題。”
主持人對此也沒什麽意見,反而一直在渲染氛圍,讓觀衆期待張明傑的挑戰結果。
陳義看着準備開始挑戰懲罰游戲的張明傑,得意地笑了笑。
【聽說張明傑昨天拍戲到淩晨三點,睡了兩個小時又起來趕飛機,今天這個綜藝本來就很耗體力,我還讓導演給他加了任務,就算他身體再好,錄到現在應該已經很累了吧?】
【熬夜後劇烈運動,再加上下個環節通道內的氧氣含量低,呵呵。】
【藝人因為過勞在綜藝上猝死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到時候就算有人追究責任,也是節目組的問題,頂多算工作人員疏忽大意,找個人出來頂缸就行了。】
【有梁總罩着,這事兒肯定查不到我頭上。】
【憑什麽我要像條狗一樣陪一個有老婆孩子的惡心老男人睡覺才能換來這些資源,張明傑輕輕松松就能得到?世界上沒有這種好事!】
【潘宏博老東家不行了,下一個頂流只能是我陳義,這是我犧牲人格尊嚴換來的。張明傑算什麽東西?也敢跟我争?】
電視機前的林青洛聽到他心裏這些想法,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聲,然後她驚訝地看向楚鶴言:“言言,是你做的嗎?”
楚鶴言點頭:“我試過了,這個技能可以遠程開啓,而且心聲可以被錄音設備記錄。”
所以不光現場的人能聽到陳義的心聲,直播間和電視機前的觀衆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節目組現場和直播間頓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彈幕紛紛表示震驚,節目組導演慌忙切了陳義的麥,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剛剛那段直播的錄屏被人傳播出去,陳義雖然沒張嘴,但他的聲音很多人都很熟悉。
這場詭異的節目組事故很快沖上了熱搜。
“雖然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我現在就想知道陳義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我去查了一下,這個節目的投資人裏有盈聯國際集團的老總,姓梁,有老婆孩子,今年62歲,不知道陳義的金主是不是他。”
“陳義之前拍的那些劇也有盈聯國際的投資,之前大家都以為是他的經紀公司跟盈聯國際有什麽合作,沒想到……”
“這個瓜有點惡心,先放一放,沒人在意他說要讓張明傑在節目錄制現場猝死的事嗎?”
“這個電視臺之前就出過好幾次意外,幾條人命填進去,最後一點水花都沒有,很快就被人遺忘了。”
“這麽可怕的嗎?”
“你們難道不知道嗎?盈聯國際就是這個電視臺最大的金主。”
“細思極恐。”
越來越多的人湧進熱搜詞條開始關注這件事,陳義跟盈聯國際老總的關系被網友扒了個底朝天,越來越多的“巧合”證明他們之間的關系并不簡單。
節目組接到通知,已經暫停了錄制。
張明傑的經紀人早就備好了車,趁亂把人接走帶回去休息了。
雖然陳義得到的消息并不準确,張明傑昨天拍戲沒到那麽晚,飛機上也補了覺,但這期節目确實很消耗體力。
換個身體素質不好的嘉賓,被這麽折騰,怕是都撐不到現在。
熱搜很快被撤,但沒一會兒又有一個新的詞條冒出來。
新詞條在熱搜榜上的位置忽上忽下,被撤掉之後又有另一個新的詞條沖上來。
如此循環往複,就連吃瓜群衆也能看出來這是兩股勢力在打架。
陳義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聲,盈聯國際的老板梁之棟暴怒地讓人把他先帶到沒人的地方關起來。
梁之棟的妻子因為這樁醜聞跟他鬧得不可開交,私底下怎麽玩她都能忍,可是包養個男明星搞得人盡皆知讓她被所有人看笑話,她無論如何也忍不了。
內部的混亂導致盈聯國際對這次的公關危機應對不夠及時,梁之棟只來得及安排公司法務部去網上發了個律師函。
但是網友們見慣了明星動不動發律師函的操作,對此早就不會再大驚小怪,仍舊打了雞血一樣繼續吃瓜。
水被攪渾之後,開始有人用小號爆料這個電視臺和節目組過去的那些惡行,資料不斷完善,網友們也從最開始的看熱鬧心态逐漸開始震驚。
“這麽有名的明星都死得不明不白,要是換個普通人,恐怕都沒人知道。”
“黑心資本家一手遮天,太過分了。”
“這些資料算是實錘了吧?有沒有報警,讓警方去好好查查吧。”
“還有盈聯國際的稅也要查一下,他們在國外也有公司,洗錢很方便,不一定逃了多少稅呢。”
網友們的呼聲引起了相關部門的注意,很快有官方通報說會進行相關調查。
從陳義直播翻車的事故被送上熱搜,也就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已經有業內人士預估盈聯國際的股票會在明天開盤之後大幅下跌了。
股民們憂心忡忡地準備明天一早就盡快抛售他們家的股票,就連盈聯國際的幾個大股東也都慌了。
在幕後操控整件事的楚鶴言跟楚淩予倒是很悠閑,還有心思喝茶吃水果。
楚業成卻不得不臨時召集人開會,盈聯國際的梁家跟他們楚家向來不對付,這麽好的打擊對手的時機,還是他兒子特意制造出來的,他怎麽能放過。
這回不把對方壓着打,回頭梁之棟那個老家夥肯定會報複。
他身為楚家新任掌權人,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林青洛又是驕傲又是好笑地跟兩個孩子說:“你們啊,真是夠大膽的,怎麽也不提前和爸媽商量一下。”
楚鶴言笑着說:“因為我們相信爸媽肯定能處理好後面的事。”
楚淩予這會兒已經徹底把淩家和淩皓月那些事忘到腦後,他一邊用讀心術聽着梁家的動靜,一邊跟林青洛說:“媽,我知道盈聯國際的後續打算,你們要聽嗎?”
林青洛不清楚他是怎麽知道的,不過她很信任自己的兒子,笑着說:“當然要,走吧,去書房找你們爸爸,一起開會。”
楚鶴言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剩下的沒我什麽事了,我困了,先去睡覺,你們商量完了也早點睡。”
遠距離操控心音公放挺消耗精神的,真不知道楚淩予每天是怎麽受得了那麽龐雜的信息不停湧入腦海。
林青洛見他确實面露疲色,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溫柔地說:“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