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海重生,新人是舊識(二)
第2章火海重生,新人是舊識(二)
用最嚴厲的方式,方能得到最優秀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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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克斯爾私立醫院,一輛白色的沃爾沃XC90在停車場入庫。
駕駛座,一女人拉起手剎。車停穩後,她将開車的平底鞋換成細高跟,開門,一雙線條優美的修長的腿踩到地面,上半身優雅地探出車門,重心從腳尖轉移到整個腳掌,站立,關門。
卷曲的長發披垂在身後,黑色針織短裙露出修長的玉腿,版型寬松,仍能若隐若現地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體線條。她大步往前邁,單薄的白色西服外套被吹起一角。
再普通不過的職場白領穿搭,在她身上卻生生穿出一股冷氣。仿佛深冬的湖面結了冰,寒冷凄清,又透着幾分不可靠近的危險。
“顧姐,顧姐!”兩個人跟着她一起下車,助理小跑跟上來,“瑞華那邊說,他們可以派專員來跟您細談。”
助理的話并沒有讓顧佩言的速度變慢,一雙高跟鞋踩得游刃有餘,腿部力量充足,身形秀挺,助理要小跑才能在她面前摁亮電梯。
顧佩言停在電梯前,聲音沒有起伏,“六千萬是底線,告訴他們,拿不出手就不用叫人來浪費時間了。”
她的話很長,不似一般的大老板,往往只說“嗯”“可以”“你去解決”。然則,聽在助理耳中,這耐心的解釋反而成了一張拉滿的弓,攻擊力度不亞于“沒錢滾蛋”。
“好的,我馬上跟他們對接。”
叮!
電梯門打開,燈光從正面照來,驅散了停車場的黑暗,照亮顧佩言的面容。
她生得極冷。
眉型細長,眉頭下壓,天生帶一股不怒自威的凜氣。鼻梁細窄,但出奇地秀挺。嘴唇線條清晰,上薄下厚,但顏色很淺,哪怕此刻帶妝,也只是淺淡的杏茶色。尤其那一雙眸子,縱然睫毛密長,然則眼窩深邃,同時眼尾斜睨,當真如冰雪裏生出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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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裝扮,氣質,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像覆了層茫白的霧,只覺得冷,看不真切。
唯只左眼下方那一顆紅色的淚痣,宛如朱砂,将這周身的清冷燙了一個洞。
“姐。”
助理走後,顧恬恬同她一起邁入住院部六樓的走廊,“瑞華是個大公司诶,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哦?”
顧佩言的态度十分堅決:“我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
顧恬恬聳肩,仿佛聽慣了她冷漠的說辭。說着兩人到了目的地——六樓住院部最深處的VIP病房,門口貼着标簽,責任醫師一欄寫的是亞克斯爾的首席醫師,病人一欄,只有兩個字。
方舒。
看到這兩個字,顧恬恬努了一下唇,小聲抗議:“那你還把她帶回來。”
她自稱世上最冷漠的姐姐大人,堅決不做慈善的鐵石心腸一級運動員,居然能沖進火海,不顧安危地去救一個幾乎被世界淘汰的女人。
嚓!
顧佩言開門的手一頓,顧恬恬聽到一聲空氣平白無故的火把點燃的聲音,後頸一涼,縮回脖子。
果然,顧佩言冷冷瞥她一眼:
“你想走回學校?”
吓得顧恬恬趕緊搖頭,圓圓的大眼睛讨好地笑起來:“沒有沒有,救得好,救得好,哈哈!”
臉上一邊笑着,一邊在心裏罵“臭冰山”——她今天中午出來錄歌,還得搭顧佩言的便車回去。這私立醫院離學校有30分鐘的路程,地理位置又偏,她可不想被扔在半路。
她打定主意做一個乖乖虎,誰知,從來說一不二的顧佩言卻反應異常。她站在門前,并沒有開門,只是将手搭在門把上,隔着房門中間的玻璃看向屋內的病床,冰冷的眼神劃過一絲溫柔。
“她不一樣。”
當初,兩個小小的饅頭充填了她千瘡百孔的心,化作她往後反抗校園暴力的支柱。有人往她床上放切斷的蚯蚓,她就往對方床上放斷頭的蛇。有人在她作業本上寫“daughterofbitch”,她就往那人臉上倒墨水。
之後鬧得整個學校人盡皆知,那些人見着她繞道走,因着顧家的關系,老師也不敢多說什麽,只盼着她早日畢業。最後,她以全市第一的成績畢業,在學校的光榮榜上待了整整一年。
“小饅頭”只出現了那一次,直到多年之後,百花電影節,看到臺上領獎的新人影後,顧佩言才恍然得知,她叫方舒。
方舒,本該在領獎臺手捧獎杯接受萬人堂的掌聲和祝賀,卻被那兩個不配為人的女人,踐踏至此。
“嗯......”床上的人發出喉嚨滾動的聲音,纖細如貓。
知道她快醒了,顧佩言斂去溫和,坐直了上半身,恢複冰冷剛毅。
方舒太白了,面色與雪沒有區別,襯出左臉那塊扭曲的皮膚組織格外猙獰。讓人想起傷害方舒的那兩個女人,疼惜的同時,恨意倍增。
床上的人掀開眼簾,一雙柔和恬靜的眸子從幕天席地的雪白中亮相,宛如幽谷碧綠的潭。
她的眼神迷離,茫然地在天花板停滞了許久,才找到理智和焦距,目光游移,逐漸落到病床旁,這個低頭滑動着手機,翹着二郎腿一眼就能辨認出是個精英的女人身上。
“我認識你。”方舒開口,話軟糯糯的,卻在顧佩言耳中炸開驚雷。
轟!
顧佩言只覺得腦中轟響,冷酷的表情險些出現裂痕——難道,方舒記得當年的匆匆一晤驚鴻一瞥?
她不自然地眨了下眼睛,清了清嗓:
“是麽?我是誰?”
她冷漠地問,心口卻像是萌發了一顆種子,蠢蠢欲動着要沖破土壤。眼睛盯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的畫面變成無意義的字符,五官唯只剩下雙耳,豎着聽方舒的答案。
如果方舒能說出當年那事,哪怕是一個破碎的片段,顧佩言維持多年的冰冷人設能一夕傾塌,扔到太平洋沉入海底。
然而,方舒說的卻是:
“繁嘉影視,顧總。”
嚓!
心口的幼苗被碾了一腳,重新沉進泥地。左眼下方的朱砂淚痣黯淡下去,成了暗紅色。
坐在門口的顧恬恬聽到這話,立即給顧佩言發了一個大哭的表情包——“姐,我聽了都心碎嗎嗚嗚嗚”。
收到一記眼刀後,灰溜溜滾了出去。
“為什麽救我?”方舒問得吃力,沉靜的眼眸泛起淚光。
顧佩言的臉色看不出起伏,摁滅手機,擡頭看向方舒,目光跟看向一棵樹沒有區別。
“路過。”她說。
方舒哽咽,“謝謝。”
顧佩言問:“接下來呢?你想做什麽?”
“我......不知道。”
方舒的性格是內斂的,說難聽點,有些軟弱。否則不至于被白曼妮和周曉菱踩到腳底都無力還擊。
“不知道還是不敢?”顧佩言的眼睛一虛,刺穿她的靈魂。
方舒嗫嚅了一下,沒有說話。
顧佩言無聲地點了下頭,應承了她這個舉棋不定的反應,打開手機,播出前兩天金雞電影節上,最佳女主角的頒獎視頻——
白曼妮穿着優雅的高定晚禮服,在周曉菱的公主抱中踏上領獎臺:
“抱歉,今天拍戲弄傷了腳。還好有曉菱,否則我真的要爬上來了,哈哈。”
臺下哄然大笑,只有方舒知道,這只腳受傷不是為拍戲,而是她那日拼死一刺,用刀紮傷的。
看着屏幕裏一對僞善的女人相濡以沫,甚至在萬衆矚目的禮堂裏手捧獎杯,致獲獎詞,方舒的眼珠抽搐,溫順的眼眸終于劃過淩厲的恨意。
“感受怎麽樣?”
顧佩言是狠心的。她将事實血淋淋地陳列在方舒面前,告訴她,一個騙了你3年,把你當做替身的周曉菱,一個毀掉你人生,搶走你最佳女主角的白曼妮,此刻正風生水起,接受全世界所有人的祝福。
方舒痛苦地将頭別過去,閉上眼睛,呼吸短促且急迫。她沒有回答顧佩言的問題,腦中飛快閃過周曉菱厭惡的眼神,以及白曼妮揚言将她燒死的狂笑。
顧佩言從來不是個溫柔的人,她一向鐵手鐵腕鐵石心腸,不考慮任何脆弱和委屈。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她說,“或者我該這麽問,你想做人,還是做刀?”
這說法怪異,方舒未曾聽過,平複了一下呼吸,重新睜眼,“什麽?”
她生性溫良,即便眼前這人說的話題讓她恍至地獄,她在說話時,也會正視對方。
顧佩言耐心地解釋:
“做人,我給你一百萬,舒舒服服地過後半生。做刀,我會把你身上的每一個地方訓練成武器,切掉所有軟肋,然後将你的敵人,一刀,一刀,切成肉沫。”
空氣回歸寧靜,仿佛一雙巨大的手掌将四周包裹,捏死所有空隙,密不透風。
顧佩言坐着沒動,也沒開口,搭在二郎腿膝蓋上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等這人的答案。
大約過去了一個世紀,又好像只過去了幾分鐘,一個弱小的,堅決的聲音從病床傳來——
“我要做刀。”
叮!
纖長的手指撥動箜篌的琴弦,打破空境原本的死寂。凝滞的空氣流轉開來,融入芳香清甜的香味。
安頓好方舒之後,顧佩言沒有多待。這家私人醫院是她高中同學開的,她很放心。只是退出病房時,一雙怨怒又委屈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顧恬恬控訴:“你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她才剛醒诶。”
顧佩言的眉心微動,殘忍,這個詞伴随了她整個前半生。但有些事,必須狠下心來。
“要想脫胎換骨,必先抽筋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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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老莊,麻煩你了。”顧佩言包紮完傷口之後,跟老同學握手。
莊醫生扶了扶銀邊框眼鏡,“分內事。”
“她身份特殊,還要麻煩你們做好保密。”
“包括你為了救她,被倒下了的木頭砸傷手臂?”
顧佩言沉默了,對上莊醫生戲谑的眼神,斂起不由自主流出的溫柔。
莊醫生與她相識多年,頃刻就明白了屋內這人的意義,勾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說她身份特別,是不是包括,她以後或許,有可能,成為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