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浴室意外(二)

第5章浴室意外(二)

因為你,所以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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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蒸氣旖旎的浴室,光線模糊的燈,發顫驚恐的眸子,被沐浴泡遮蓋的部分卻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玉體,一切的一切,不真實到仿佛只出現在夢裏。

顧佩言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不知是對方舒壓根沒有興趣,看人就像看抹布一樣,還是裝老成的時間太久,風雨不驚。

“我跟你說過,戒掉你唯唯諾諾的壞習慣。”

她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眉頭下沉,眼睑下方的朱砂痣也暗淡下去,降低了被水蒸氣升高的溫度。頃刻間,浴室不是浴室,而是冰窖。

方舒縮在浴霸下方,身上挂滿了沐浴露膨化的泡泡,仿佛穿着雲朵連衣裙的天堂使者。訓練三天的儀态課讓她的身體有一些改變,但遇到緊急情況,還是會喚起骨骼最深處的記憶。她會瑟縮、閃躲、唯唯諾諾。

“對,對不起。”她抱着雙肩,眼睛只敢看地面。

顧佩言沒有出去,如她所說,要糾正方舒,就必須要用最嚴厲的手段。

“為什麽道歉?”她反問。

方舒的睫羽顫抖,宛如瀕死的蝴蝶,“因為......用了你的浴室。”

“樓上這個浴室不是我專屬,你和恬恬都能用。”

“可,可......”

顧佩言知道她生性敏感,小時候的溫柔換來他人的所求無度變本加厲,從來沒為自己想過,所以遇到事情,下意識都是道歉。

她的聲音放緩了一些,讓方舒能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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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洗澡,我在沒有敲門的情況下擅自闖入,道歉,也應該是我。”

方舒動了一下:“那,那......”

顧佩言接着說:“所以,面對一個跟你道歉的人,你要理直氣壯,不能表現得像小偷一樣。這樣,你的自尊才不會廉價化。”

于是,方舒慢慢放下抱着雙肩的手,只是單手橫搭在胸前,遮住重要部位,拱起的背挺直,肩膀打開,低下的頭擡起。

顧佩言這才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洗澡,以後進浴室,我會先敲門。”

方舒生澀地點了一下頭,“沒關系。”

從浴帽掉出的一縷頭發貼在沒有受傷的臉頰,讓方舒沉靜的面孔多出幾分風韻。顧佩言的眼睛被燙了一下,萬幸煙霧缭繞,模糊了本該清晰的視線,否則她這一秒的窘态将無所遁形。

“很好。”

意識回流後,她欣慰地肯定方舒,态度柔軟了許多,讓方舒也感受到,只要不像以前那樣卑躬屈膝,她實則是一個很寬容的人。

“記住,不要為沒有做錯的事情道歉,也永遠不要想着忍讓。因為你退一尺,別人進一丈,退一步換來的不是海闊天空,而是得寸進尺。”

方舒嗯了一聲,說話較先前有底氣了許多,眼神澄明堅定,“好,我知道了。”

顧佩言淡淡地推出門去,頭發跟原來一樣綁在腦後,眼神跟原來一樣冷淡,唇角的弧度跟原來一樣沒有起伏。

她硬着這一副面孔,強壓着腦中不斷回閃的,浴中方舒緊緊抿着的唇,以及,她本不該回想卻總是閃過的,未能被手臂遮擋的豐挺的□□的線條。

她沖去樓下廚房,“嘩啦”打開水龍頭,一捧水接一捧水地往臉上拍。

“啪!”

“啪!”

“啪!”

涼水拍打皮膚的聲音在偌大的廚房格外突兀,乃至在三樓浴室洗完澡的顧恬恬來廚房倒橙汁時,就撞見了她不茍言笑的關公姐姐,正在猛烈地洗冷水臉。

“我要送你九十九朵玫瑰花,去看那——”

愉悅的歌聲戛然而止,顧恬恬瞄見洗手池前的背影,覺得是顧佩言,但又覺得她不會做出這種失控的舉動,于是掏出口袋裏的眼鏡,好家夥,還真是她。

奇了怪了,她家英勇神武的“冰山言”一向都活得像那雷打不動的雕像,怎麽還會沖冷水臉呢?

滴溜溜的杏眼一轉,瞧到了表層地下掩藏的甜瓜。

“姐,怎麽了?”她眉頭一擡,聲音一捏,擺出一副親姐妹關切的模樣,“大晚上的不洗澡,洗什麽冷水臉呀?”

顧佩言關掉水龍頭,她此刻已經卸了妝,水珠成汩地順着光潔平滑的臉頰滑下,有兩顆挂在濃密的睫羽,一顆挂在下颌線清晰的下巴,遲遲沒有落下,結晶般凝聚在臉上,襯得眼角的淚痣格外鮮紅。

“你是故意的。”

她兩手撐在水池邊,虎口朝前,周遭的空氣沉了下去,俨然談判的架勢。

顧恬恬沒聽懂,“啊?”

顧佩言将話說明:“故意占用三樓的浴室,把施盈盈支到樓上洗澡。”

自從方舒那晚自稱“施盈盈”,她們都開始用這個名字稱呼她。

這一指責,顧恬恬着實被冤枉了,葡萄般的大眸子一瞪:“我才沒有呢!”

她急得腳一跺,“我今天錄歌回來晚了,跟盈盈姐洗澡的時間沖突了不行啊?再說了,四樓的浴室又不是你專用的,你能用,我能用,盈盈姐用一下,怎麽了?”

她可是施盈盈的頭號守護者,發誓不能讓她被冷頭冷臉的混蛋姐姐欺負。然而,正當她搖旗吶喊,卻猛然從顧佩言不自然的表情中,捕捉到那麽一絲,窘态。

“哎等等。”顧恬恬看到鐵樹開花般拉住她,“你這什麽表情啊?”

顧佩言斂起眼神,冷冷瞥她一眼,“無聊。”

“不對不對不對。”

顧恬恬的睡衣帶着一個兔子帽,蹦跶去阻攔顧佩言的這兩下,頭頂的兔耳朵歡脫得直跳,“我本來以為,盈盈姐做了什麽讓你刮目相看,你又想心軟又覺得要鐵石心腸訓練她,所以才來洗冷水臉。其實,不是,是吧?”

漂亮眸子一彎,逼問到:“你是不是偷看人家洗澡了?”

嗡!

這一問,可謂是一口喧天鑼鼓敲到了顧佩言的天靈蓋,诘問到了她的靈魂。好在她平時訓練有素,板着臉習慣了,才不慌不忙地擠出一句:

“明天起,錄音棚收費。”

這下輪到顧恬恬傻眼了——顧佩言執掌一家王牌經紀公司,還搭建了攝影棚和錄音棚,公司藝人使用方便,不使用時還可以出租。顧恬恬從去年開始在網上直播唱歌,最近打算出一首新歌,時常要用錄音棚。

“我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你們這些資本家,略略略!”語罷,頂着她的兔耳朵蹦去樓上了。

顧佩言悵然若失地坐到沙發上,腦中閃過方才在浴室裏,方舒那雙驚恐濡濕的眸子,心尖仿佛被貓爪子撓了一下,癢癢的。她伸手,在胸口的位置撓了一撓,并沒有止癢,反而騷動得更厲害了。

顧佩言,你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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