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誰？”

“……哦，不是，我剛睡醒。”

“下午幾點啊？”

“行，那你去APP上下個預訂單吧，到時候給你送過來。”

“您那麽聰明自己不會琢磨嘛，實在不行找亂步OK，他都已經熟練掌握外賣APP了……”

“你個老大爺！給我放棄你那個破爛翻蓋手機行嗎！滾吧！”

通話切斷，星澤半長舒一口氣。

晨光柔和，現在是早晨八點半，星澤半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揉着亂糟糟的頭發打了個哈欠。

或許是睡相實在不好，棕色的頭發已經東一簇西一簇地被壓成了卷毛，星澤半睡意朦胧地伸手去揉，腦袋擺動，帶着耳扣也晃動起來。

下床、洗漱、換衣服。

吃完早餐去樓下開店門。

星澤半站在水槽旁洗着毛巾的時候，偶爾和彈幕聊會兒天，那邊的人也是上學上班做培訓，看來不管哪個次元，賺錢的生活都大差不差。

『所以早上那個訂下去了嗎』

“剛去看了眼，顯示已經訂了，下午一點。”

『可憐的噠宰，被現代科技玩弄于鼓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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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感覺他故意的』

『前面那位，他不是不懂現代科技，他只是懶』

『對，他之前存了中也電話的那部手機是觸屏的啊[笑哭]』

『只要手機是翻蓋的，就可以把活兒丢給敦君～[gode]』

『啊啊啊啊他怎麽還有之前的手機啊我不知道！求問出處！』

『冷知識：翻蓋機可以上網』

『這種問題建議問店長』

“問我也不知道啊，他的東西誰會知道。”星澤半轉去磨豆機那邊調數值，準備先萃取調試。

『那店長離開港.黑了的話就是要安心開咖啡店了是嗎？』

『好有人脈哦～』

『我的朋友是大佬.jpg』

“應該……吧。”咖啡機運轉起來，星澤半撐靠在桌邊，等着濃縮一點點流下，“如果順利的話。”

『什麽意思呢，細說』

『來聊個一百塊的』

“嗯，比如營業額啊天災人禍啊意外來客啊什麽的，如果能開下去的話當然是最好的咯。”

星澤半拿起杯子抿了口萃取液，感覺有些酸了，而且液體沒有達到鼠尾狀，看來數值得要再調小了。

颀長的人影轉去了磨豆機那兒，日光明亮，從玻璃店門處照射進來，暖棕色的發頂像在發光。

像是錯覺，那邊的人似乎快要一點一滴地融入進前方愈發強烈的明光中去，而銀色的耳扣細閃，晃人眼睛，卻像是對方身上唯一真實的物品，堪堪讓人覺得，他還留在人間。

彈幕上再次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屏，所有人都不自覺地訝異于這樣神性的一幕。

而星澤半正在此時轉了身，光芒被抛在後方，他逆着光，笑了笑說：

“今天早上都忘了說了——

早上好啊，我的信徒們。”

.

下午一點，陽光猛烈。

最近的天氣已經逐漸熱起來了，像是要正式入夏，星澤半吭哧吭哧地騎着自行車在路上，送外賣。

武裝偵探社就在前面一個丁字路口，右拐就到了。

停好車上樓，敲門、進去，星澤半猛地吸了口空調的冷氣，頓時感覺全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了。

奈斯！

“您好，各位的外賣到了。”

整整一大箱子，今天是整個武裝偵探社包下來的外賣，冷飲咖啡加上每人不同的小甜品。

箱子放在接待室的茶幾上，星澤半蹲在旁邊一個個拿出來配對，再走出去送到對應的桌上。

檸檬水+草莓聖代，星澤半拿着東西放到太宰治桌上的時候，對方正靠在椅背上放松地閉着眼睛假寐。

『臉是偉大的[流淚]』

『我說揉腦袋！』

『好想rua呀』

『好難得，幾乎都沒怎麽見過如此安靜睡着的噠宰！』

『rua他！！！』

既然金主都發話了……

星澤半想着今天還沒進賬的副業收入，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黑發蓬松，手指随意地抓揉幾下就立馬散亂地炸開了，太宰治睜開眼時，星澤半努力攪動着對方一頭亂毛正在興頭上。

“半醬～”

“哎瑪、吓我一跳！”

星澤半最後抓了把頭發，假裝什麽都沒幹地潇灑離去。

太宰治坐起來，打着哈欠拿過桌上的檸檬水，插上吸管嗦的時候對剛在對面坐下的國木田說，自己的頭發亂了哎，今天要早點下班。

“這又是什麽理由？”

“所以說啊，頭發不整齊會影響工作效率，這不僅是指我，國木田君在對面看着也很不舒服吧。”

“嗯？那你倒是整理好啊。”

“哎～那沒有辦法哦，我又沒有梳子可以……”

當啷一聲，一把梳子抛在桌上。

星澤半表示，自己只是路過做了件好事而已。

呵，還想早退下班，幸好我帶了，堵死你的借口！

太宰治（發呆）：哎——

手裏的藍莓奶昔和青提茉莉千層是與謝野醫生的單子，星澤半剛對着那邊的人得意一笑，轉頭就差點撞到另一個人了，吓一跳。

“您的訂單，話說這是……”

與謝野（拿着手術刀）：啊，太宰說頭發太亂的話，我想着可以直接幫他給剃了，怎麽樣，好方法吧。

星澤半&太宰治：不敢說話。

分發完辦公室裏現有人員的東西，外賣箱裏還有幾份，出了任務的敦、鏡花和賢治還沒回來。

星澤半說訂單還沒完成，走去了敦的位子上直接坐下，一手搭在椅背上靠着，舒舒服服地吹空調。

和武裝偵探社的訂單合作關系在幾個月前就建立了，起因是樓下咖啡廳的老板休了一天店，于是太宰治便推薦了那時候剛開的二周目咖啡館，此後時不時地，整個社的下午茶訂單就會包給星澤半這邊了。

送了幾趟，彼此也算是熟人。

辦公室裏突然很安靜，與謝野回去自己的醫務室裏了，星澤半靠着椅背快要睡過去，國木田就坐在旁邊的位子上敲電腦，太宰治嗦着檸檬水發呆，亂步正在試圖咬他的榛子小蛋糕，直美趴在桌上午睡，谷崎就坐在對面，鼓搗着手裏的小零件。

空調的冷氣呼呼地往外吹，卷起一片平和的氛圍來。

兩點半的時候，敦他們回來了。

偵探社的門一開，坐着睡着的星澤半一個激靈就醒了，看見幾個小朋友回來，擺擺手讓他們自己去招待室的外賣箱子裏拿東西吃。

“好耶！”賢治最開心了。

敦拿着自己的焦糖布丁走過來，問店長下午難道不要趕回去開店嗎？

“不用了，待在這兒舒服。”星澤半擺擺手，拉過一邊的椅子讓敦坐，同時再次按着彈幕的要求，狂撸了把小老虎的腦袋。

這兒不僅舒服還能賺外快呢，何樂而不為，年輕人就不懂啦～

鏡花捧着自己的冰淇淋盒子走過的時候，星澤半叫住了小姑娘，讓她可以再去外賣箱子那兒，裏面應該還有多餘的草莓慕斯，是給她的。

“啊咧～只有一人份嘛？”亂步坐在後面嚷嚷起來。

于是星澤半伸手比耶：“兩人份啦兩人份，專門給你們兩個的。”

被哄好的名偵探先生坐在椅子上心情頗好地晃動起身子來，又叫了鏡花過去，給了她幾包小零食。

“啊咧～只有兩人份嘛——”

星澤半撇了眼斜對面靠過來的某種太宰生物，冷漠開口：

“對。”

“當——！比啾、傷心了。”太宰治遂去拉吃着東西的敦，“真是令人難過啊敦君，你有什麽想要對我表示的嗎？”

敦把吃到一半的布丁護到身側：“沒有，再說了噠宰桑自己的草莓聖代不都還沒吃嘛，所以說不要這麽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布丁哇。”

太宰治，黯然神傷。

星澤半坐在對面低頭看起了手機，沒擡頭，接着說了句：“他可能是想留着等下班了去喂路邊的流浪狗吧，敦敦，看你的前輩多有愛心。”

“呃，這樣的麽……”中島敦，抽抽嘴角，不是很相信。

“怎麽可能！”

義憤填膺的一句話，放在桌上的草莓聖代猛地被拿起來，太宰治為了自證清白，遂狂炫。

星澤半：呵呵。

待到下午五點的時候，星澤半終于準備起身走人了，去招待室拿外賣箱子的時候，正巧遇上了剛從廚房裏出來的亂步，後者招招手說再見。

彈幕上一片卡哇伊尖叫。

“嗯哼，拜拜咯，指那邊的朋友們，下次再見～”

亂步突然轉頭，對着懸浮在一旁的直播間屏幕如是說道。

于是彈幕一片：啊？不是吧？

星澤半：啊？不是吧？

這麽快就被精準發現了嗎？真該說不愧是名偵探先生。

挺好的，這不就有趣起來了。

.

晚上，橫濱市區。

應彈幕今日的最後一個副業要求，星澤半吃完晚飯就逛到市區街道來了，為的是看看橫濱夜景。

正在街上逛着，星澤半插着口袋突然轉身喊了旁邊的人一句：

“呦，銀醬。”

被喊住的女孩轉頭，烏黑如瀑的長發飄逸，露出了精致的眉眼。

對方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什麽人，愣了一下，禮貌地鞠了一躬。

和她哥哥一樣，禮貌但疏離。

星澤半笑起來：“別擔心，只是偶遇而已，今天出任務辛苦了，早點回家去休息吧。”

芥川銀點點頭。

“哦對了，芥川……你哥的身體最近怎麽樣，有過勞嗎？”

少女微妙地皺了下眉頭，随後猶豫着點頭，後又搖了搖。

有些迷惑的動作，但星澤半懂了，大概是芥川這幾天出的任務變少了，但本人依然會坐不住地出去。

看樣子中也回去之後應該是壓了一點芥川的任務。

與少女偶遇告別之後，星澤半散着步慢慢往家走，想着一些事情，等再去看彈幕的時候，上面已經被“常服芥川”給刷屏了。

“捕捉常服芥川……？”

星澤半疑惑。

『求求你了』

『一生の請求！』

『銀醬好美，芥川家的衣品都不錯的，要看要看』

『看完美女要看帥哥』

『要～！！！』

“但是……”星澤半摸了摸鼻子，有些猶豫，這玩意兒可不好捕捉啊，他又不知道芥川家地址，在大街上蹲一晚也太累人了吧。

這活兒的價可不止一萬啊……

原本是要再想想的，沒想到晚上刷着牙的時候，彈幕突然開始放煙花特效了，滿屏的五彩絢爛。

『慶祝破十萬啦！』

『好耶，解鎖特效啦啦啦』

『來試試放個禮炮嘿』

『評論精選已開啓哦，樂子人文手們可以讓店長在最近十條的彈幕記錄裏設置一下精選捏～』

『有彈幕記錄啦，最新十條』

『恭喜十萬！』

『争取25w可以放圖！』

『25w可以在精選評論裏放圖，畫手太太們準備就緒！』

『蕪湖，今晚過年咯～』

直播間破了10萬觀看人數，因此日打賞也被刷新到了五萬。

星澤半看着進賬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店長，常服芥川……』

『嘶——您看這……』

『之前的買賣，您說……』

星澤半輕笑了聲：呵。

“臣遵旨！”

.

44.5個小時之後。

衛生間裏傳來嘩啦啦的放水聲，關水之後鏡前的人擡起頭，烏青的黑眼圈還是大喇喇地挂在那兒。

“唉……”

星澤半嘆了一聲。

常服芥川何止難抓，他都開始懷疑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這個生物了！

『摸摸店長，辛苦了』

『所以說那天樋口的運氣是有多好啊，我說真是天選之子』

『這輩子看不到常服芥川了』

星澤半走出衛生間，安慰他們稍安勿躁，或許哪天走在路上就能碰到了呢，思想要樂觀。

“嘛，不過就最近幾天而言，還是別再讓我看見這幾個字為好，PTSD了——餓了餓了，出去買菜，通宵之後睡不夠啊，救命了，哈啊……”

此時是下午四點半，也是破十萬那一晚的第三天，星澤半在第二晚通了個宵，橫濱市區港口區北區步行街城市公園到處跑，結果“常服芥川”是完全沒找到。

今早回了家，直接倒頭就睡。

老年人的作息被打破，很痛苦。

傍晚的天映着橘紅的日落，一片祥和，星澤半買了菜折返，沒想到在某個街口遇到了敦。

少年看起來有些匆忙。

“呦，敦！”

“啊、星澤先生。”敦看見了人，跑過來，看着他提着菜，問是不是要回去咖啡店了。

“對啊，我家就在樓上呢。”

“嗯，行吧……但你千萬注意安全，那邊的Port Mafia似乎攬了個大生意，新的合作夥伴已經過去港口區了，最近幾天你千萬不要再過去十字路口那邊了——我還有調查任務，那就先這樣了，再見！”

少年說完就活力十足地跑走了。

星澤半還沒完全消化對方的話，只是笑着搖了搖頭：最近的年輕人啊，太急躁，真是的……

回到店裏，正好是五點一刻。

穿着白T的人打了個哈欠，走過去掏出鑰匙準備開店門，今天的晚飯直接在店裏做算了。

上次送完偵探社的外賣，記得應該還有些材料留在冰箱裏來着……

“嗯？”星澤半愣住。

店門，沒關。

怎麽可能呢，明明自己是……

啪嗒一聲，鑰匙掉落，星澤半站在店門口，透過店面的落地玻璃看着坐在裏面的人，完全愣住。

而對方察覺到視線，只是優雅地将手中的咖啡慢慢放下。

未關的店門縫隙裏，一只嫩黃毛色的小鳥俯沖着飛了出來，撲棱着翅膀直飛上天空，帶起一串歌聲：

“綠たなびく并盛の

大なく小なく并がい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