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近幾天天氣很晴朗,不像之前陰沉沉的幕野垂得很低,這樣的天連風都是溫柔的,陽光吹到人身上,暖洋洋的。
江雁生吃過早飯後留了幾個小時就走了,到晏從嶼那兒的時候快正午了。
換好鞋子才發現沒人。樓上也沒有。
他将手裏買的吃食全部放在茶幾上,有些遺憾,買的兩個人的量自己吃不完,放久了味道也不好。
存着一絲僥幸打電話問。
他之前一直認為晏從嶼的三餐很規律,有一次做了菜,等到十二點半人還沒回來,江雁生覺得等人回來是無望了,就動了筷子。沒吃兩口就聽見開門的聲音,筷子被吓得掉在了地上,撿起來和晏從嶼面面相觑。
吓到單純是因為被打攪到,問了句吃飯沒,結果對方工作太忙沒來得及,江雁生認命地去廚房舀飯拿筷子。
對方當時放了東西倚在廚房門框上調侃:“少爺金口難開啊?都不願意問我?”
這副口吻說明心情極好。
“哪能?怕打擾到你的生意。”
所以,打電話還是很有必要的。
“晏從嶼,回來吃飯嗎?”
那邊頓了很久。
這個回答很難以啓齒嗎?
“不。”
“啊!太遺憾了,還準備好吃好喝招待你呢!”那語氣可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把自己放到主人的位置上,甚至有些逗弄。
結果是——被麻利地挂斷電話。
嘆口氣反思:應該在買之前問問的。江雁生取了一半放進冰箱,只能晚上自己吃了。裏面的水果也沒人動過,茶幾上的倒是只剩一個了。
品味還不錯。
退出手機電話頁面,微信标示上冒出紅點。
啧。最末一條還是趙觀南發的語音。
這是他之前那群朋友拉的群,消息已經九九加了,他按照指示點到了那條艾特所有人上。
他認定這是趙觀南艾特的。
趙觀南其人,似乎鐘愛組局,特愛叫人出來玩兒,每次群裏面都是他和其他人的鬼哭狼嚎,所以他免打擾了。
好嘛,天不遂人願。
和那人沒有一毛錢關系,人是楊羽書艾特的,要求是馬钰提的。根據江雁生一晃眼掃過的消息,沒看錯的話是叫他們出去瞧東西。
又有消息彈出來,界面回到最末一條。不小心點到了趙觀南的語音,很好,很嘈雜,很大聲,充分的表示他願意賞臉。
什麽德行?什麽事情?
楊羽書很禮貌,獨獨沒看見江雁生地回答,禮賢下士地問江雁生的安排,又立馬自說自話般跟了一條江雁生能來。
擱這兒角色扮演?
江雁生很想回一句沒空,稍稍一凝神思索,打了個不去。
他不喜歡連着兩天聚,有種自己被操控的錯覺,回來感覺精疲力盡。
後面跟了一排的問號。
“阿生?怎麽不去啊?去啊!”
“咱還想聊聊地皮的事兒。出了個八卦,可熱鬧。”
江雁生收到趙觀南的私信,說客似的,情緒也收斂了,沒發出咋咋呼呼的聲音。
“什麽八卦?”
才回了家,他們都沒提。所以父親那天去公司處理的也是這件事?
“一兩句的說不清楚,你來。”
然後趙觀南就在群裏面說江雁生能去。
得!你們都是大爺。合着問我就是走個流程呗!江雁生笑了笑,将手機扔在沙發上。
時間又訂在晚上,況且還在市中心,真的很遠。先不說得開幾個小時的車,多半要喝點兒小酒,開這車去還不好找代駕。
真好!
會給自己找事情。
“趙觀南,來南門山莊接我。”語氣相當不客氣。
既然是誰促成的誰就該出來承擔後果。
“南門山莊?市郊那個?”
“您覺得還有哪個?”
“你小子閑的吧,跑那麽遠幹什麽?養老?休閑?還是慰藉你孤獨的心?”
“……要不要我慰藉慰藉你?”語氣涼飕飕的。
“我找人去接你。我還有點事兒。”
江雁生這種喜歡刺激的極限運動的人,首先精神力就很抗打。其次,他的健身成果通過身材顯而易見。最後,他學過散打,武術。倒不是趙觀南怕,主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樂意之至地去接他,跳過了挨打,跳過了卧床休息。你看,這不就少了兩事。所以,很劃算。
“那謝謝了。” 江雁生客氣道。
那東西晚上也吃不了了,啧,江雁生幹脆拿去送給石井,反正也還沒到午飯時間。
飯後謹記石井的叮囑,去陽臺上待着鑒賞他的寶貝。
綠藤有些長了,之前攀在門沿上,隐隐有垂下來的趨勢。該找個人修一修了。
江雁生伸手撥弄幾下,在指尖纏個圈。
即使氣溫有所回升,晚上也依然很冷。江雁生穿着一件毛呢外套,褲子是國外一家老街潮牌牛仔。幾根手指插入褲子口袋裏面,漫不經心地打量着眼前的燈牌。
“趙觀南他們在這兒?”
這怎麽看都不是個玩樂之地,牌子上寫的明明白白的玉石生意,周圍也不是娛樂會所,基本上都和美石有關,産業集群狀況相當好。
确實是馬钰的作風,和他名字一樣,他喜歡玉欣賞美,江雁生和他深交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個。
“趙先生确實是吩咐我送到這兒。”
“行,謝謝。”江雁生沖他擺擺手。
一個電話給馬钰撥了過去。
“到了,在門外。”
“行行行,你直接進去說我的名字,我現在走不開。快進來,給你瞧點兒好東西。”
他說的好東西八九不離十是賭石開出來的好貨。能入馬钰的眼,江雁生還是挺期待的,在玉這方面,馬钰和他的審美達到了高度統一。
真是有眼緣,還能買上一塊。
店門一位女店員将他直接帶到了後院。馬钰假模假樣地穿着件新中式的服裝,背着手,手上還挂着串珠,與他平日相去甚遠。
這樣他想起了馬钰平日挂在嘴邊的話:“什麽身份穿什麽衣服。”
整個房間特別大,擺了很多石頭,地上全是碎屑。切石頭的男士褲腿上沾了些灰,旁邊還有個女士在看着,和馬钰隔着一定距離。看氣質,應該是老板娘。還有幾個身姿穩重成熟的男人,穿着熨帖的西裝,不時會耳語一番,可能有賭石師。
即使是晚上看的人也多。
“開出什麽來了?”
“阿生,那邊。”後面幾個字說的很急,因為他面前放着一塊正在開的石頭。
江雁生根本沒看清他手拂過去的方向,只看到一個黑影。不過房間就這麽大,很容易找到。
那老板娘似乎是看出來了,沒再盯着開,走到他旁邊介紹:“這些都是剛才開出來的,不過也有些磚頭料,二少沒要。”
平窗的翡翠陳列,能看見種老水好的。半山水瑩瑩的綠的可愛,看着好看。雖然品相好,也見的多了。架子下面還擺着幾塊綠不正的,照馬钰的性子應該不想要。
江雁生注意到前面還有塊很大的石頭,風化皮裹着,要幾人合抱才能圍攏。表皮有色,這個架勢,可能結果不錯。周圍拉着禁止靠近的路阻,這是個重頭戲。
看他視線轉過去,老板娘又開始說那塊石頭,地理位置,發掘過程,無一不詳細,肯定是親歷者。
“其他人呢?”
馬钰答:“還沒來吧。不過你看和他們看可不一樣。”他們看商業價值,你看美學價值。
江雁生有種被誇了的愉悅湧上心頭,湊近也去看那石頭。“什麽時候搞的?”
“趙觀南還沒回來的時候我就想着這檔子事兒了。月初才有機會,親自跑了一趟老緬,不知道能不能開出合心意的。”
那還是挺久了。
估計是找人算了日子。
這些帶有賭的成分的東西,牛鬼蛇神是不可或缺的一環。
賭石一行,股票,地産與之相比都顯得溫和而相形見绌。*
“嘴巴挺嚴實,都沒見你透風。”
馬钰篾他一眼:“透風就是透財氣。大師說這叫天機不可洩露。”手指配合地在空中畫圈,端出神秘莫測的模樣。
“難怪你這個老幹部要晚上開。”
“有沒有瞧好的,可以送你一塊。”
“喲!真大方。這是成竹在胸了?”趙觀南不知道聽了多少,腳下生風一般,長腿一邁就站在了江雁生和馬钰中間。
趙觀南是知道他在幹什麽,也知道他買最大的那塊石頭花了多少錢。這個價錢不開出點什麽可真是血本無歸。
這方面的專家也勘過,說可能性極大。
“那倒不至于。楊羽書呢?”
“他說待會兒知會他結果就成。人已經奔着終點的會所去了。”
馬钰高興地叫了一聲:“阿生!這個還不錯。”
江雁生走過去看,确實很美,淺紫色的飄花,像紫藤蘿。
小的都開完了,成果算是不錯,能小賺個幾十來萬。
馬钰興奮地搓了搓手,口中振振有詞:“各路神仙佑我。”
其中有一個禿頂的男人道:“好料子二少別不能落了我。”
旁邊的人應聲附和幾句。
老板娘走過去将路障清了,笑得期待。
執刀的人征求:“二少要開了?”
馬钰拿出手機看時間,因為之前的用力手心握出一些虛汗,他随意在褲子上扒拉兩下,很堅決地下令:“開。”
趙觀南對這些事一概興致缺缺,不過情緒價值給的很足。
倒是江雁生,饒有興致的模樣,繞到石頭的側面,收獲一片開闊的視野,眼睛不眨地盯着那塊石頭。
手起刀下,露出一點綠色的淺淡的光來。
又是那中年謝頂的男人:“果真如他們所說,是塊好料子。二少這次要賺的盆滿缽滿啊!”
“專家所言非虛啊,二少眼光老道。”
“二少,繼續開嗎?”
石頭還沒開完,一切尚不能蓋棺定論,不過許多人都覺得那一線綠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
做玉石生意的男人問:“二少能不能割愛賣給我。”看上去緊張有,更多的像坦然赴死的英勇就義。臉上聳起的肌肉久久不能放松。
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與其畏畏縮縮,後悔遲疑,不如現在坦蕩些。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馬钰沉思着沒馬上給出答案,示意男人別再開了。
賣是能賣,很少人會在這個關口提,故而拍板成交的很少。
趙觀南拍了下江雁生,小聲問:“你覺得阿玉會不會答應?”
“懸。”
“要不要賭?”
江雁生雙手抱胸,轉身看他:“賭注?”
“待會兒到會所指定一件事。我猜他要成交。”
“我猜不會成交。”
兩人握拳碰了一下,都對自己的選擇分外滿意。
看客都屏住呼吸,目光在幾個人身上來回逡巡。
老板娘倒是波瀾不驚,有些看戲的姿态。成交的可能性芝麻大小。
提出這個要求的人後知後覺的不安,心裏有些發虛,但如果現在買下來,能賺的盆滿缽滿。
馬钰的聲音再次出現,算得上石破天驚。
那人甚至不敢相信,問:“什麽?二少。”
視覺有些虛幻,面前的石頭仿佛刻上了年輪,一圈一圈轉動着。聲音從很久遠的地方傳來,在耳朵裏炸開。
“我說成交,老板娘說說行情。”
這個放炮的人反倒雲淡風輕,不痛不癢地走着流程。
老板娘顯然也在狀況之外沒反應過來,馬钰叫她第二聲才答應,心裏有些遺憾。
趙觀南意料之中的答案:“阿生,輸了。”對着他笑了笑,有些得意。
話挺多的那位不免遺憾:“早知道我就提了,老張,這便宜可被你占着了。”
另一位語重心長:“哎,是呀是呀,要我年輕的時候,也早就拿下了。”
“機不可失,機不可失啊!”
馬钰當即和他拟定了合同簽了支票,吩咐司機将他開的東西送回去。并問:“阿生,有沒有看上的?”
“先存着,等我心癢了再來要。”
馬钰點點頭,查看了一番開出來的成果。至于那塊大石頭,不是自己的東西也沒有再看的必要,三人就直接出去往會所走。
“趙觀南,怎麽猜的?”
“你是和他志趣相投,身上有特點相似。而我,看的是他這個人。”
去前年他捧娛樂圈一新人,瘋狂砸錢,轉頭就送人了。馬钰是愛美玉,但是,他看多了,特別是這種帶有賭石意味的,他更多的是想要個結果。既然都開出綠了,對馬钰來說結果顯然。
江雁生沒深究,他看人确實有一套。
“楊羽書一個人兒,得無聊吧?”
“人家有伴呢!”
說完就笑了,跟自己有伴了一樣。
馬钰看着他賤兮兮的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爽了……”
趙觀南直惡心,呸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