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7.18/黃粱
第14章 7.18/黃粱
“不能。”蔣司修一手托在她的後頸,另一手把水龍頭關掉,抽了架子上她常用的幹發帽,幫她把頭發随意裹起來。
再之後托着她的背讓她坐起身時,看到有水從她頰邊滑下去,指骨蹭了下她的鬓角,把水擦掉。
動作幹脆利落,不帶任何旖旎。
再是彎腰從櫃架裏拿出吹風機扔在程輕黎身上,聲線一如既往的平淡:“回你房間把頭發吹了。”
浴室撲騰的都是水,需要收拾,她站在這裏淨礙事。
蔣司修的冷臉拒絕,程輕黎當然早有心理準備,抱着吹風機從椅子上慢吞吞地站起身,擡眼看把剛用過的兩條毛巾丢進水池的蔣司修。
他襯衣的袖子挽在肘間,雙臂撐在洗手臺邊沿,垂眸看水龍頭往池子裏注水,水柱澆灌在毛巾上,不一會兒池子裏便滿了。
他關了水,把程輕黎剛用過的毛巾在水裏揉搓開,沒回頭:“還有事?”
程輕黎愣了一下,視線從他手裏的毛巾擡起來,啞聲甕氣,搖頭:“沒有。”
“沒有吹頭發去。”蔣司修聲音冷淡,聽不出情緒。
程輕黎走後沒多久,蔣司修把用過的毛巾洗好,搭回架子上,随後轉身,撈了髒衣筐裏的衣服準備丢進洗衣機時,看到了最下面壓着的內衣。
很簡單的少女款,白色面部,邊沿綴着很窄的蕾絲,連多餘的花紋都沒有。
“......”
蔣司修瞧了兩秒,手裏剛拎起的髒衣服重新扔回衣筐,用力不小,衣筐搖晃了一下,往旁邊轉了轉。
他走回剛剛的洗手臺前,低眸閉了下眼睛,再擡頭時看鏡子裏的自己,兩秒後,扯了下衣領,走回剛剛的髒衣筐,彎腰撈着衣服把壓在最下面的內衣找了出來,單手抓着,往門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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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鐘後,程輕黎敞着的房門被人叩響,她放了吹風機,剛轉頭,迎面抛過來一塊白色的布料。
她懵了一瞬接住,布料從臉上拿下來時,聽到蔣司修冷漠的聲音:“內衣以後自己洗,不許往衣筐裏放。”
說完看她一眼,目光掃到她還沒吹幹的頭發,皺眉:“趕快吹,吹完出來吃飯。”
蔣司修一直讓她吹頭發的目的她知道,本來燒就剛退,再着涼晚上又要燒起來,但她不想吹,她恨不得半夜燒得昏天黑地,這樣蔣司修就又會管她了。
一手撥了撥頭發,垂眸看另一手裏的內衣。
這回真不是她故意的,她跟着蔣司修長大,相處中的确總會忽略男女界限,這內衣是前兩天洗澡時順手丢在那兒的,忘拿了。
內衣丢在床上,回身走了兩步,從床頭櫃上拿起吹風機,把沒吹完的頭發吹幹。
十分鐘後,她放了吹風機,腳尖輕轉,走到衣櫃前,扒拉了一件毛衣外套套上,才從卧室出去。
前兩天溫蘭讓蔣建河送過來的高壓電煮鍋,煮粥很快,程輕黎出了門還沒往餐廳走兩步,已經聞到了米香。
難受了一天沒怎麽吃飯,這會兒還真餓了。
她舔了舔唇,看廚房裏蔣司修的背影。
搓衣服做飯這種事蔣司修做得不算好,只是為了勉強應付當時青春期的她。
蔣家富裕,一直有阿姨照看,但從小學到高中,蔣司修帶她的時間太長,偶爾有意外,這種小事找不到人,只能他親力親為。
記憶裏有一次寒假,她當時還在上初二,三家父母商量好了去臨市的度假區玩,蔣司修提前一天帶她過去,晚飯時在餐廳門口和人發生口角,出了意外。
她被人推倒,背撞在身後的鐵架上,肩膀被鋒利的金屬支架劃傷,從派出所出來再到酒店,藥是蔣司修給她塗的,沾了血的衣服也是蔣司修給她洗的。
叫客房服務太麻煩,單薄的裏衣,蔣司修幫她洗幹淨後,又幫她用吹風機吹幹。
“站那裏幹什麽,不難受了?”蔣司修端着盤子走出來。
程輕黎被他的聲音喚回思緒,嗡着聲音支吾了一句,裹了裹身上的毛衣外套,踩着拖鞋走過去,在餐桌旁坐下,拉過來自己的碗。
蔣司修把勺子遞給她:“明天的課我幫你請了假,在家裏睡兩天。”
程輕黎一個把自己作成這樣的病號,現在自然是無法對蔣司修的任何安排提出抗議。
慢騰騰地舀着碗裏的粥喝完,沒多廢話,吃了藥,回自己房間休息。
撩開被子剛躺上去,扔在枕頭邊的手機震了震,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摸過來放在耳側,黏糊糊的聲音:“媽......”
吳曉紅在的地方跟國內有五個小時時差,她工作實在忙,半年都不一定能回來一次,不過每周一回的母女通話她不會忘。
昨天忙起來沒來得及打,算了算時間,現在國內正好是晚上,便打了一個過來。
“這幾天怎麽樣?”慣常的開場白。
吳曉紅雷厲風行慣了,和閨女打電話語氣都像外交談判,不過程輕黎也早就習慣。
手機從耳旁拿下來,開成免提,屏幕切到購物軟件,一邊給自己選睡衣,一邊回答吳曉紅:“還不錯。”
她和蔣司修有約定俗成的默契,只要她沒有出現太大問題,他一般不會給兩家父母講。
一方面是不想長輩擔心,另一方面也是程輕黎會不自在。
她拇指劃着屏幕,一件一件往下看過去,她買過幾條睡裙,但都塞在衣櫃裏還沒來得及穿,她怕穿了蔣司修把她丢出去。
沒聊兩句,吳曉紅那邊傳來下屬的聲音,她語音斷了幾秒,再回聲跟程輕黎道:“那先這樣,我還要去開會,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程輕黎應了兩聲,電話挂斷,扯着空調被調整了一下姿勢,半個頭都縮進被子裏,吸了吸鼻子,繼續看睡衣。
也不知道今天吹的什麽風,吳曉紅電話沒挂多久,程宏偉又給她打了一個。
父女之間的話比母女之間能說的更少,父愛更多表現在打錢上,電話挂斷,程輕黎收到一筆五萬塊的轉賬。
程宏偉:[想買什麽買什麽,別給爸省錢。]
程輕黎掃了一眼,屏幕切回購物軟件,吸着鼻子想,她現在最想買的是各種吊帶睡衣。
下午睡太多,她現在一點都不困,在床上翻了一個多小時,再看時間還不到零點,吐了口氣,剛想起床去外面拿點水,不遠處緊閉的房門響了下。
程輕黎維持坐在床沿找拖鞋的姿勢,擡頭看過去。
蔣司修端着水進來,看到她:“起來幹什麽?”
程輕黎視線劃開,按了按嗓子,聲音低下去,裝着難受的樣子:“嗓子疼,想出去找水喝。”
她本來就大病還沒愈,整個人狀态不好,這麽低着嗓音說話,難受的勁兒演了十成十。
蔣司修走過來,水杯和藥放在床頭,托了她的下巴去摸她的額頭。
兩秒後,他手拿開,側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體溫計:“量一下溫度。”
三分鐘後,程輕黎從衣服裏掏出夾好的體溫計,遞給他。
三七度一,說燒也燒,說正常也算正常。
蔣司修把體溫計包好重新放回抽屜,水好藥塞進她手裏,再是把她枕頭邊的手機同樣扔進床頭櫃,彎腰幫她把枕頭往下拉:“吃過藥睡覺,別讓我看見你再玩手機,晚上不舒服自己量一下,燒起來跟我說。”
“打電話跟你說嗎?”程輕黎把藥片塞進自己嘴裏,“我要是燒暈了還怎麽跟你說,而且你還不讓我玩手機。”
蔣司修看着她:“是不讓你玩手機,沒不讓你用手機打電話。”
藥片太大,程輕黎喝了好幾口水才吞下去,杯子遞還給蔣司修,一副乖巧的樣子拉着被子坐上床。
蔣司修看她一眼,把床頭櫃上用過的紙扔進垃圾筐,準備轉身走人。
程輕黎拉着被子忽然來了句:“你不在的話,我偷偷玩手機你是不是也不會發現。”
蔣司修擡眸看她。
程輕黎靠坐在床頭,她穿了米白色的長袖睡衣,整個人很單薄,頭發散着,顯得臉只有巴掌大。
蔣司修手裏的杯子拿穩:“你玩的頭疼我不管你,明天你自己去醫院輸水。”
程輕黎哦了一聲,頭低下去摳被單,眼皮聳拉着,看着又蔫又沮喪。
蔣司修咽了下嗓子,轉身時聽到她又說:“小時候不是燒到抽搐過嘛,我害怕...”
她說給誰聽的蔣司修又不是不知道,沒理她,撿了她床邊的垃圾拿着杯子往外。
幾秒後,房門被帶上,程輕黎擡頭看了一眼,片刻後輕吐氣,拉着被子躺下。
她睡不着,怎麽可能忍得住不玩手機。
側躺着,手伸過去摸抽屜的拉環,剛拉開一半,房門又被打開了。
蔣司修單手拎着剛換下來的床單,另一手磕門磕得響:“說不讓玩兒手機真當沒聽見是不是?”
程輕黎手縮回來,壓下巴看他,還沒看清他手上那團布是什麽,已經被他的話打斷了思緒。
“拿上你的被子去我房間睡。”
程輕黎一懵,兩秒後反應過來:“那哥哥晚上睡哪兒?”
她生着病還能麻溜地爬起來,全靠意志力強撐,軟着身體收自己床上的被子,一面慢騰騰地團,一邊轉頭又問了蔣司修一遍:“你也睡你的房間嗎?”
蔣司修不理她,程輕黎也不尴尬,提着兩個被角企圖把薄被折好:“你的房間好啊,床大,就算睡一起我怎麽翻也不會碰到你,再說我都病了,晚上睡覺肯定不會亂動。”
蔣司修掃她一下,上前半步,把她卷了半天也沒卷起來的被子整理好,又順手拎了她的枕頭,轉身往外:“再多說一句自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