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8.03/黃粱
第31章 8.03/黃粱
程輕黎就算再主動, 但到底是在很多事情上都嫩了點。
她下意識擡手,用手背蹭了蹭唇角,看蔣司修目光從她身上挪開, 擡手把牆上吹風機的繞線一并挂好。
他是那種清俊斯文的長相, 沒表情時, 氣質非常冷淡,讓人很難想象他會為什麽事情失控。
平和, 克制, 清冷, 像他手下那些機械的物理公式,又或者是一汪永遠不會泛起漣漪的湖水。
程輕黎舔了舔唇, 看他推門往外,剛剛的走神讓她這會兒腦子不在線:“你去哪兒?”
“回房間, ”他視線蹭過她唇角的位置, 落眸看她的眼睛, “不然睡你這兒嗎?”
程輕黎還在為怎麽勾着他多呆會兒犯愁,沒覺察出他這話相較往日,突破了些細微的限制。
放平時,他不會這麽說話, 開玩笑也不會。
程輕黎腦子飛速運轉,忽然抱了臂靠在門框上,問眼前人:“哥哥不是讓我談戀愛嗎, 我現在有一個想交往的對象,想問問你。”
蔣司修貌似沒有什麽跟她談話的興趣, 把剛吹頭發時她套在他手腕的發圈摘下來, 扔在她身後的洗手臺上。
“不用問我,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決定。”
程輕黎抱臂, 微微側歪頭看他,覺得這人是真的沒有欲/望,适合去西天取經。
她正琢磨要怎麽撬開他這張不中聽的嘴說些別的話時,面前的男人忽然又開了口。
他凝着她身後水臺上的那個發繩,發繩沾了水,濕掉了一塊:“但我希望你是真的喜歡才談戀愛,不要兒戲。”
程輕黎抱着胳膊輕嗤了一聲,白眼兒快翻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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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認了,這人是真的有病,他是不知道她喜歡誰嗎??那張嘴叭叭的在這裏說點狗都不愛聽的話。
她氣死了,反手啪一下甩上浴室的門,站在裏面沖外嚎叫:“我就兒戲怎麽了,你不跟我親我還不能跟別人親了??我十八歲大好年華,就想嘗試嘗試談個戀愛接個吻......”
她話沒說完,浴室門再次被嘩啦一下拉開,她被拉門進來的人揪着胳膊按在了水臺上。
蔣司修少有的真的生了氣,黑眸沉沉望着她:“瘋了是不是,把你幹媽叫上來?”
剛程輕黎也是太生氣了才會這樣喊,現在反應過來也止了聲,咬着唇偏頭看浴室地面的瓷磚線。
他們的關系有點複雜,沾男女之情的事被幾家父母知道了,場面會很尴尬。
一方面長輩年齡大了,很難接受,更不要說程輕黎的父母會不會覺得蔣司修借着年長的名義對自己剛成年的女兒早有觊觎。
總之如果不是雙方都鐵了心要跟對方在一起,他們之間除兄友妹恭的關系外,最好不要轉變成別的。
更何況,從小帶大,剛成年,妹妹......每個字都帶着種罪惡的禁/忌感。
很難突破心理防線,去沾上其中的任何一個詞。
程輕黎滿腔的氣沒處發,擡手推蔣司修,扯着毛衣開衫拉高,趾高氣揚地看他:“我不叫了,我談戀愛行嗎。”
“我不光要接吻,還要抵死纏綿,”她伸手點着自己的脖子,鎖骨,甚至是胸前,惡狠狠的,“跟他親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程輕黎越說越生氣,推着蔣司修的把他往浴室外抵:“你憑什麽管我,你不就是個哥哥嗎?難不成我以後跟別人睡覺你還要在旁邊看着??”
“你說話過過腦子。”蔣司修眉心跳着疼。
“你倒是過腦子,我也沒見你說出什麽好話!”程輕黎使力把他推出自己的房間,“那些漫畫上的東西,你不跟我試我跟別人試總行了吧哥哥,就不麻煩您了!”
說完咚一下撞上門,根本不管會不會撞到被她扔在門外的蔣司修。
門被驟然關上,房間一下安靜,只有遠處鐘表的滴答聲。
程輕黎盯着看了兩秒,眼眶發酸,剛胡亂發洩了那麽一通,心裏也并沒有好受一點。
她往前兩步,甩掉鞋子撲倒在床上,臉朝下,悶在被子裏,企圖把自己悶死。
門外那個就是個老古董!!要不是在他書房發現照片,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刺激他。
她不信那個照片是意外,如果是不小心夾書裏帶走的,那為什麽只有那本書沒有使用的痕跡??
她翻了一下,深呼吸兩下盯着天花板,至少......至少蔣司修不應該完全對她沒感覺。
房間外,蔣司修垂手站在她門口。
他臉上線條繃得緊,表情看起來也不怎麽好。
也是,任何一個人聽到自己妹妹這麽赤/裸裸地說要跟別人上床,臉色應該都不會太好。
他揉了揉眉心,脫力垂手,轉身往後,正好碰到走上來的溫蘭。
溫蘭扯了下披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站那兒幹什麽?”
她手上端着另一筐水果,轉眼又掃到不遠處茶幾上的果盤:“小黎呢,怎麽沒拿到她的房間讓她吃?”
蔣司修現在聽到程輕黎的名字就頭痛,走過去端起盤子:“她說她不想吃。”
“不想吃也讓她吃點,她就是不愛吃水果才總生病,”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對瓜果蔬菜有種詭異的迷信,“她去年生日就生病,今年可別再發燒。”
蔣司修聞言,收拾茶幾的動作頓了下。
去年她發燒那兩天,溫蘭和蔣建河去鄰省出國看望溫蘭生病的哥哥,家裏的阿姨也正好放假,只有他在家。
他那會兒博士畢業,剛進科研院所,負責的事情不多,跟所裏請了兩天假,在家照顧她。
第一天下午燒得還不高,只吃了退燒藥,沒想到淩晨蔣司修再去她房間看她,手摸到她前額,燒不僅沒退,反而覺得比下午更燙了點。
哄着她起來吃藥,量體溫。
她一整天幾乎沒吃任何東西,搬了小馬紮坐在浴室的馬桶前,能吐出來的只有水。
整個人暈乎乎的,看見浴室燈都能紅着眼睛說太陽。
蔣司修就站在旁邊伺候她,要什麽給什麽,拎着她的後衣領不讓她腦袋栽進馬桶裏。
吐到最後她突然哭了,眼眶鼻子都紅,捂着腦袋泣不成聲,嘴裏一直念念叨叨說學長為什麽不喜歡自己。
蔣司修當時正在用洗過的濕毛巾給她擦臉,聞聲頓住了,兩秒後,重新給她擦臉,溫聲哄了兩句,說沒有不喜歡她。
程輕黎燒得神志不清,根本聽不到他說話,只是捂着臉,淚從指縫往外流得洶湧。
囫囵吞棗,吐字不清晰,甚至說話還颠三倒四,但嘴巴裏就是一直絮絮叨叨。
說昨天回學校朋友的表哥談戀愛了,朋友要有一個漂亮的嫂子了很開心,又說自己喜歡那個學長喜歡了好多年,說學長年齡大了,是不是也要談戀愛了。
蔣司修不知道她說的學長是誰,只知道她貌似真的很傷心。
哭到最後發絲臉頰沾的不知道是汗還是淚,頭埋在胳膊裏抽氣,嗓音沙啞,每一個字都說得很痛苦,說自己為什麽不能快點長大。
那天她确實燒得很嚴重,蔣司修把她從浴室抱出去,給她喂了水,又穿衣服打車,帶她去了醫院,挂上急診,重新輸上液,幾乎一整夜沒睡,陪她到天亮。
打的藥裏加的有退燒針,早上六點多,蔣司修再摸程輕黎的額頭,已經不燙了。
他拉了她身上搭的毯子把她裹嚴,擡頭看了眼挂在架子上的吊瓶,再低頭看表,沒敢睡,一直到七點半,她所有吊瓶全部輸完,按了鈴叫來護士拔針。
她睡得很沉,連拔針幾乎都沒怎麽醒,蔣司修坐在她座椅右側扶手上,跟護士點頭說謝謝,幫她按着手背。
護士推着車走後,又坐了一會兒,快八點時,輸液室陸續進來幾個人,輸液椅上的女孩兒動了下身體,終于幽幽轉醒,睜開眼看到他,眼神還有點茫然。
眼尾仿佛還挂了昨晚的淚,唇色很白,舔了舔唇,懵懵地瞧着他,喊了聲“哥哥”。
蔣司修嗯了一聲,擡手幫她抹了下眼角。
淚痕還在,慘兮兮的。
......
第二天早上起來,蔣司修推門出來,程輕黎已經在二樓客廳的沙發上了。
短袖短褲,四仰八叉地躺着,一條腿挂在沙發靠背上,懷裏沒抱她那個萬年不離手的平板,而是拿着手機,兩手拇指壓在屏幕上,表情認真,應該是在給誰發消息。
昨天晚上剛到,今天上午也不準備去哪裏玩兒,時間還長,反正是度假,不急在這一兩天。
老頭早上五點就起床,約了海船出去搞海釣。
溫蘭覺得他有病,自然不會跟着他一起去,現在在一樓,不知道是在吃早餐還是幹什麽。
蔣司修掃了沙發上的人一眼,走過去,挑了另一側的單人沙發坐下。
雖然是假期,但科研不比上班,沒什麽正經假期,他習慣早起看一眼群消息,以防實驗室或者學生有事情找他。
浏覽了一遍所有未讀,再擡眸看到程輕黎時,發現她還在發消息。
女孩兒貌似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伸手從茶幾上的果盤裏拿了個李子,目不斜視,眼神依舊黏在自己手機上,語調不善:“看什麽,談戀愛沒見過?”
蔣司修微微皺眉,想到昨晚她的話,還是對她抱那種目的談戀愛表示不贊同,他開口,試圖婉轉:“你......”
程輕黎嚼一手舉着李子,另一手把手機反過來舉給他看:“你以為我逗你玩兒呢?”
因為程輕黎把手機怼過來的動作,蔣司修下意識掃了眼她的屏幕。
看的不仔細,但就那麽幾句,他只要不是瞎子,對話框裏對方發的什麽消息,他還是能看到。
“老婆。”
“好想親你。”
蔣司修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兩秒,手機被程輕黎收回去。
随後他眸光偏開,沉默地盯着茶幾上的東西,左手擡起,轉了轉右腕的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