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車窗

車窗

林昙決定去赴約。

一定要去的, 她要很嚴肅地和江回雁說清楚兩個人不合适,再把那個很貴的手镯還給他。不管江回雁是生氣還是自尊心受傷,哪怕是毀約不讓她繼續修書了, 她也要還回去。

混雜了利益和人情的戀愛太麻煩了, 她不想要。

按約定的時間下樓,江回雁已經到了。

“怎麽不接電話?”江回雁撐着傘來幫林昙開車門。

林昙傘面壓得很低, 輕聲對答:“沒看見。”

江回雁看了看她,沒說話。

今天只有他們兩個人,上車坐好,江回雁才問:“心情不好?”

“有點煩心事。”林昙全程沒看江回雁一眼,說這句的時候也只是往那邊瞥了一下, 瞥見了江回雁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背上沾了一點雨水, 襯得指骨格外的修長有力。

他不拿紙巾擦手, 而是食指在方向盤上若有所思地輕點了起來。

林昙心裏更難受了。

她原本的計劃是好久沒見了,見到江回雁之後,要跟他說“如果今天有人和我表白, 不管是誰我都會答應”, 江回雁表白,然後兩人可以抱一會兒。

——牽手和擁抱都可以, 接吻還要再等等。

周表姨的出現,讓她腦袋清醒,所有按部就班的計劃全都作廢了。

“什麽煩心事?”江回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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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昙低着頭, “不想說。”

江回雁沒再問, 在雨中啓動車子。

最初打電話林昙沒接,他以為林昙在忙別的事沒注意到, 見面之後,林昙的異常太明顯, 只要有眼睛、能聽見聲音,就都能發現。

這個狀态和兩人第一次見面,也就是相親那天有點像,是完全的對待陌生人的疏遠姿态,已經很久沒在兩人之間出現過了。

江回雁熱烈跳動了兩天的心,原以為會在見面後迸發出更激烈的熱潮,沒想到現實正相反。

林昙心情不好,可能是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情,她不想說,江回雁就不問,靜靜開着車。經過一處紅燈的時候,他停下,瞥見了林昙露出的膝蓋。

雨水加重寒意,天氣太冷,很多人裹上了大衣。

林昙也不例外,可她米色的羊絨大衣裏面穿的是一件單薄的及膝裙,站立的時候,大衣會把小腿遮住,一坐下,小腿就裸了出來。

江回雁把空調調高了一點。

除了衣服是精心搭配的,林昙還化了精致的妝容,手腕上戴着他送的玉镯,所以她是精心準備後前來赴約的,她的煩心事與他無關?

紅燈變綠,車輛繼續在雨中穿梭,在經過一處可停靠的路段時,停了下來。

“沒見面的時候催我回來,我回來了甩冷臉,林小姐,這樣是不是涉嫌欺騙他人感情?”江回雁質問過後轉向林昙,看着她,語氣柔和了點兒,“哪方面的煩心事?說出來,解決掉了再開心地和我去吃飯。”

林昙煩心事情源頭是周表姨,周表姨的目的是江回雁,而她是被當做人情送出去的那個,這很屈辱,她不想和江回雁說。

原計劃吃過飯再提分手,聽江回雁說起煩心事後,林昙決定按他所說,現在就提。畢竟沒人會想和一個悶悶不樂的苦瓜臉共進晚餐。

做了決定的事情,她從來不退縮。

林昙轉過臉,時隔半個月,第一次正視江回雁。

江回雁眉深目明,臉部輪廓線條分明,四目相對的時候挑了挑眉,神情中帶着一絲缱绻的笑和無聲的安慰。

初見面的時候,林昙覺得他像個流連風月場所的放蕩公子哥,這時候看他,感受截然不同。

她抓着胸前的安全帶,狠心開口:“我們不适合。”

江回雁:“什麽?”

“我說。”林昙加重語氣,說得更清楚,“你和我不适合做男女朋友,我要和你分手。”

江回雁怔了一下,仔細觀察了林昙的表情,确定她不是在開玩笑,自己先笑了起來。

“就沒在一起過,你和我提什麽分手?還有,現在說不适合……那我問你,前幾個月你在和我做什麽?調情嗎?”

林昙的臉猛然轉紅。

調情和暧昧兩個字意思看着相近,深究起來還是有差別的。

調情可不是什麽好詞。

林昙轉開眼,生硬說道:“你要這麽說的話,那我也有事情想問你。省內修複師很多,你為什麽偏偏找我來修複,你敢說你沒有目的嗎?”

“我有沒有目的?”江回雁本就不是什麽好脾氣,見林昙質疑起自己的感情,脾氣上來了,冷冷道,“我什麽目的你不知道?還是說你沒有目的?沒有的話,相親拒絕了我之後,大半夜給我發消息是真的想要回你哪幾顆破珠子?”

相親的事被擡到了明面上來,林昙面紅耳赤,争辯道:“我說的是最本質的目的!”

“你最本質的目的又是什麽呢?”攻擊是最好的防守這個道理,被江回雁運用的得心應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問,“相親那天你對我是什麽态度?我高價買回那一箱子破書之後你對我又是什麽态度?不記得了嗎?需要我提醒你嗎林小姐?”

林昙不擅長這種情緒激烈的尖銳攻擊。

朋友間的互怼她很少落在下風,可一旦到了嚴肅的争吵和辯駁,她沒有攻擊性的外在、即便擡高了也沒有威懾力的聲音,和容易變紅的臉,全部成了拖累。

她也沒想到江回雁會說的這麽直白,短短幾句話下來,她臉紅氣急,呼吸急促,可偏偏什麽有攻擊性的詞句都說不出來了。

“你對我的目的可以不純,我對你的不可以?林小姐,做人不要太雙标。”

江回雁說得太尖刻,林昙轉臉看向凄冷的雨幕,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不是要坦白對彼此是什麽目的嗎?怎麽不說話了?難道是我理解錯了,林小姐只是想單方面揪我的錯,以我初始目的不純為理由再一次拒絕我?林小姐,你很擅長玩弄別人的感情是嗎?”

林昙聽不下去了,轉回身在江回雁肩膀上推了一把,“誰玩弄你的感情了!”

“說不合适的不是你?”

江回雁說這句話的事情表情已經有所緩解,可在他說完後,林昙沒有順勢把這句話收回,只是漲紅着臉不說話。

這是一種默認的态度。

江回雁臉色一沉,打着方向盤冷笑,“沒興致吃飯了,回去了。”

“我自己打車回去。”

“林小姐,我是脾氣不好,但不至于因為被人玩弄了感情,就把一位女士扔在凄風冷雨裏。請你停止對我的誤解可以嗎?”

真吵架的時候林昙一句有殺傷力的話也說不出來,反觀江回雁,字字誅心,尤其是那一口一個的“林小姐”,諷刺意味十足,她根本沒法反擊。

林昙第一次真正體會到江回雁嘴巴的厲害,放在腿上的兩只手緊緊抓握,抓得關節處泛白。

這一抓,裙面被牽拉到,往上移動了幾寸。

江回雁被下方白皙的畫面刺激了一下,抓着方向盤的手用力一握,說道:“另外,下次再和人分手,就算不提前透漏,也請及時停止營造甜蜜氛圍,更不要在分手的時候僞裝出精心準備前來赴約的假象。有點道德心吧,林小姐。”

林昙咬着下唇,用力扯着大衣把小腿嚴嚴實實的擋住。

約江回雁吃飯的時候氣溫還沒這麽低,她定的又是高檔餐廳,她想讓江回雁和她表白,計劃打扮得漂亮一點。

出門前她覺得冷,覺得這麽穿不合适,想過是否要換一套衣服的。心裏太煩,實在沒心情想別的了,最後還是穿着提前準備好的衣服出來了。

林昙想過江回雁會很生氣,沒想到他會挑自己衣着上的刺,還說得這麽難聽。

這句話她依然找不到反駁的點,只能忍氣受着。

車廂裏寂靜無聲,襯得外面的雨點聲分外的響亮,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江回雁轉着方向盤拐了個彎,順勢掃了林昙一眼,看見她低着頭,兩手緊緊抓着大衣,像是在極力忍受着難堪。

爺爺總說讓他管好他這張嘴是有緣由的,很多時候,他說話真的很尖銳,很不給人留情面。

江回雁很煩躁。

汽車轉彎後,急剎在路邊,江回雁冷漠開口:“我現在的情緒不适合開車,要麽等我緩和過來,要麽你來。”

林昙扭頭去解安全帶。

這個動作意味着她急切地想回家,一秒鐘都不想和江回雁獨處。

江回雁怒火直沖大腦,忍了又忍,傘都沒撐下了車,和林昙交換了位置。

林昙坐上駕駛座,調整好座椅,兩手搭在了方向盤上。

她本來就因為周表姨的到來而難受,被江回雁一頓劈頭蓋臉的刻薄質問後,難受得更厲害了,現在只想快點離開這個狹小的環境,離開江回雁的視線。

林昙考到駕照很久了,但很少上手,也就是最近實在無聊,聽從了江回雁的建議重新學了一下。這一天路上沒多少車輛,可是天黑了,雨也很大,怕出意外,林昙根本不敢開。

可她經坐上駕駛位了。

林昙猶豫了下,鼓起勇氣啓動了車子。

一分鐘後,江回雁看着綠化帶裏幾乎一動沒動的綠植,諷刺:“你的駕照是花錢買的?”

林昙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糟糕,她連“安全第一”的解釋都不想說,雙臂交疊着趴在了方向盤上。

剛把臉埋住,“砰”的一聲,駕駛座側後方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聲音很響,力度大,車身被猛地往前推出,林昙身軀不受控制,肩膀狠狠撞在了車壁上,疼得她嘶了一聲。

下一瞬間,一個結實的身軀撲來,林昙被緊緊抱住,感受到有寬厚的手掌護在了她後腦和肩膀上。

混亂中,還有一種不知道怎麽描述的男性氣息萦繞周身,将她嚴密地包裹起來。

撞擊來得猛烈,停得突然。

等動靜平複,林昙驚魂未定地從江回雁懷中擡頭,看見他雙眼陰沉地盯着車窗外。她仰着脖子轉頭,透過被雨水沖刷着的車窗,看見凄清雨幕中有幾輛重甲機車呼嘯而過。

其中有一輛赤紅的機車上坐着戴着頭盔的人,像是看見車裏的情況了,嚣張地沖着駕駛座吹了聲口哨,哈哈大笑着揚長而去。

地上霓虹燈的倒影被車胎碾碎,向四周飛濺。

林昙懵懂地看着這一切,等轟鳴的引擎聲走遠了,小聲問:“……那是什麽人啊?”

“不知道。”江回雁皺眉說完,松開林昙,手往下一按,“啪”的一聲,林昙身上的安全帶解開。他低下眼,問:“撞到哪裏了?”

林昙偏臉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說道:“應該不嚴重,最多青了一片,過幾天就好了。”

江回雁沒說話,只是手擡起來,在她肩頭輕輕撫摸了幾下。

“換回來。”

林昙以為他是想追上去找人算賬,趕緊按住他的胳膊勸阻:“別和瘋子計較,不安全。”

那些人多半是一下家裏不缺錢的公子哥,追求雨中飙車的刺激,腎上腺素在驚險畫面中飙升,一旦上頭,什麽都可能做得出來,就是一群瘋子。

“誰說我要追了?”江回雁說,“我來開車,等下要去警局。”

“哦對,是要報警的。”

“不用報警。”江回雁說,“等着就行。”

林昙不太理解,但這個意外着實吓到了她,幸好她沒有真的啓動車子……要是在行駛過程中遭受撞擊,什麽可怕的結果都有可能造成。

她手腳還有點發軟,揉揉雙膝,順從地換回到了副駕駛座位。

就像江回雁說的那樣,不到五分鐘,警察就來了。

從這裏開始,事情開始逐漸往奇怪的方向發展,林昙全程糊裏糊塗,中間除了簡單複述了事情的經過,喝了兩杯熱飲,就沒別的了。

江回雁正相反,去了辦公室談了好長時間才出來,神神秘秘的,出來後,一位便衣警察送他倆離開。

出來的時候夜雨正大,遠方漆黑的天空中似悶雷滾動,林昙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九點多了。

海鮮大餐沒吃成,兩人還空着肚子耗費了這麽久的時間。

出了被撞的意外後,争吵、分手都不算什麽了,返程路上兩人沉默着,一句話也沒說。

不知過了多久,林昙手機響了,是陳明姍的電話。

“在家裏嗎?”

林昙捂着聽筒,小聲回答:“在。”

“行,等會兒聽見有人開門別吓着了,是我。新聞剛發布說這兩天可能會有暴雨,我跟你爸不放心,跟你在新城區住幾天,等會就到了。”

陳明姍說着吐槽起來,“秋天還沒過就入冬了,入冬了還下暴雨,這天氣真是見鬼了……”

林昙早在她說前一句話的時候心就提了起來,在陳明姍停下後,嘗試往回找補:“剛才說錯了,其實我和朋友出去吃飯了,還沒到家,不過快了。”

“這麽大的雨出去吃飯?和誰?現在在哪?什麽時候回來?怎麽回來?”

陳明姍問了一大堆,林昙尴尬地側過身去,聲音越發的小:“提前約好的,不知道會下雨。朋友開車送我回去的,其餘的等會到家了再說。媽媽,你們到了先回去,不用在樓下等我。”

電話那邊停頓了會兒,陳明姍說:“好,那你當心着點兒,別淋了雨又生病。”

“嗯。”

挂斷電話,林昙小心翼翼地瞅江回雁,怕他嘲笑自己。

她是獨生女,長得漂亮,對熟悉的親友牙尖嘴利,常常怼得人說不出話。但外表上,她就是個乖順好欺負的女孩,很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

陳明姍和林言松從小就看她很嚴,在林昙為了工作搬到新城區獨居之後,夫妻倆還是不放心,每逢惡劣的天氣就要過來陪女兒住幾天。

這樣是很有安全感,可也導致林昙沒那麽多的自由時間,尤其是在戀愛的事情上。

就像上次她生病,有父母就近照顧、接送上班,江回雁根本插不進手。

父母的保護有點過頭,林昙怕江回雁嘲笑她。

可江回雁沒說話,一路沉默地開着車。

車子停在小區前。

林昙住的這個小區管理嚴格,未登記車輛不能入內,只能下車自己走進去。她拿好包包,裹緊大衣,要解安全帶的時候回頭看了眼江回雁。

雨水“啪嗒”地擊打在車窗上,把路燈和車燈的光亮折射成碎片,像星火一樣在江回雁眉梢忽閃忽暗。

林昙看着臉色平淡、目不斜視的江回雁,“謝謝”兩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江回雁感受到她的目光,指尖在方向盤上點了點,語氣平靜:“回去,其餘事情不用你管。”

林昙目光移開,盯着自己的指尖,聲音很低:“……你有特權啊?”

她沒明說,但江回雁聽得懂她是在說警局裏的事情。

江回雁閉了閉眼,深吸氣,睜開眼睛正對着林昙,開口:“從相親那天開始你就在問我的腿是怎麽回事,我現在清楚明白地告訴你,從頭到尾都沒有骨折這件事。”

林昙不明白她說的明明是警局的事,江回雁為什麽提起他的“骨折”。

但她看着江回雁的表情,沒有出聲打斷。

“我攤牌了。”江回雁眉梢揚起,神态中多了絲張揚,說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算計的。”

“我看不起凝波生父那邊的人,一直在找機會讓凝波和他們做割斷。她那個繼弟還在國外的時候,我就找了私家偵探調查。那就是蠢貨,縱情聲色整日和一群瘾君子鬼混,我不可能放任他和凝波接觸。”

江回雁點到即止,稍微給了林昙一點思考的空間,擡了擡下巴,繼續說:“他回國後一起鬼混的朋友中有做違禁品交易的。”

“我直說了,北城區死人的事情是意外,否則那個案子應該延後至少一個月才會爆發。你聽的懂嗎?”

江回雁省略的東西太多了,林昙聽的不是很懂,但隐約明白了。

江凝波說北城區的事情完全是意外,可實際上,這事從一開始就在警方的預料之中,江凝波的繼弟的确沒觸犯法律,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警方的切入點,促成這案件的偵破。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江回雁“骨折”,除了想讓江凝波徹底和生父擺脫關系,也是适當藏匿鋒芒,畢竟在那種環境下全身而退比受傷更引入注目。

江回雁不是擁有特權,而是牽涉到案件裏,算是半個被保護人。

他是被保護着的,所以他的車子出了事故,處理的方式不一樣,情節也更嚴重。

“撞車那事……你想怎麽解決?”

江回雁道:“法治社會,依法辦理。既然和北城區的案子無關,只好按照正常事故流程處理了。”

至于報案的罪名和後續處理,自有律師解決。

本來心情就足夠糟糕了,那幾個黃毛還敢惹到他頭上來,他勢必要把對方弄進去。

林昙聽完了,心裏滋味難言。

她想起相親那天兩人的對話。

她為了拒絕江回雁,故意說:“我想找個很普通的、能顧家、能照顧一家老小的男朋友,相貌倒沒那麽重要……哈哈,這有點難。”

對此,江回雁的回複是:“你在明示我是你的理想男友?”

當時林昙以為江回雁厚臉皮,現在想來,除了相貌上他疑似自謙了一下之外,照顧家人這一點,江回雁真的做的很好。

原來相親那天,他說的全都是真話,在被問及隐私的時候,明知可能會讓她誤解,還是簡單說了。

“還有事?”

江回雁現在反應可以算作平淡了,問完,他視線一垂,落在林昙胸前。

林昙随他低頭,看見自己的手抓着安全帶,手腕上那個江回雁送的紅玉镯正好硌在胸前,折射到了車窗外的燈光,有點晃眼。

林昙再擡頭,發現江回雁也看着她。

所有的情緒都被撞車的意外打斷,現在他神色平平,像是無所謂林昙是否要把玉镯還給他。

林昙低下眼睛,靜了會兒,轉頭去解安全帶,按了幾下再轉回來,向江回雁求助:“解不開了。”

江回雁眉頭緊皺,掃了她一眼,傾身過來查看。

他上半身半虛覆在林昙身上,氣息逼近,林昙緊張地靠着背椅,看着近在咫尺的側臉和高挺的鼻梁,呼吸有點急。

剛才撞車的時候,他也是這麽撲在自己身上的,但那時候他是徹底壓了上來,一手摟緊她撞上車壁的肩膀,一手護着她的頭,比現在這樣親密多了。

可惜那個時刻太驚慌了,她沒來得及有別的感受。

林昙兩手攥緊,憋着一口氣,努力做最後的心理建設。

“啪”一聲,身上的安全帶松動了。

林昙捕捉到信號,腰往上一擡,朝着面前的臉親了上去。太匆忙,沒把握好力度,嘴巴上除了涼涼的觸感,還有一點疼。

一觸即分。

是江回雁撤開了。

他依然保持着傾身的動作,昏暗的車廂內,他的表情看不清,只有那雙眼睛閃着晦暗不明的光芒,盯着林昙看。

“你在做什麽?性騷擾?”

林昙猝不及防地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回答道:“我、我不想和你分手了。”

江回雁似乎冷笑了一聲,“林小姐,容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我沒有在一起過,用不上‘分手’這個詞。”

林昙靜了靜,換了個說法:“我喜歡你。”

這一聲很輕,差點被窗外的雨水淹沒。

說完沒看見江回雁有反應,林昙怕他沒聽見,把安全帶扒開,兩手攀上江回雁的肩膀,湊近了又說了一遍。

“我很喜歡你,我本來想你今天可能會和我表白,我都做好準備了,今天這麽冷,我為了好看裏面還穿着短裙……可是中午出了點兒意外,我心裏很煩,想歪了,才說要和你分手……”

林昙又說錯了,沒在一起過,他們這種情況不能叫分手,可她不想改了。

她搭在江回雁肩膀上的手輕輕抓着他的衣服,低低說道:“江回雁,這些天,我真的很想你。”

這次說完,她等了很久,看見江回雁的眼神從平靜變得陰冷。

江回雁忽然把她的手從肩膀上扯了下來,林昙心裏驟然一涼,以為自己今天的行為徹底傷了江回雁的心,以為他要拒絕自己。

可江回雁只是伸手向後座拿東西。

很快,一束包裹精致的花束被扔在林昙腿上,她愣了下,把花撿起,就着車窗外被雨水打碎的燈光,看見還算鮮豔的花束經不住這麽粗魯的對待,幾片花瓣零星掉在她腿上。

她随着花瓣低頭,倏然面前光影轉暗,是江回雁重新覆了過來。

林昙的下巴被人擡起,看見江回雁滿面怒色。他臉色陰沉地說道:“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再敢玩弄我的感情,林昙,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說完,他的臉壓了下來。

林昙一偏頭躲開,江回雁差點炸了:“你什麽意思?”

“我就是想确定下,不管初衷是什麽,現在你喜歡我,我們是男女朋友,對吧?”

“廢話!”

這個表白好差勁,和前幾天林昙想象裏的畫面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但是和今天這一連串不愉快的事情相比,該滿足了。

林昙小心地問:“既然是男女朋友了,你就得對我好,不會再說那麽刻薄的話攻擊我了,沒錯吧?”

江回雁:“你究竟想說什麽?”

“你先說是不是。”

“……”

林昙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只要江回雁不再用那種方式和她計較,就再也別想吵贏她。

她醞釀了下情緒,說:“我沒什麽意思,我就是心眼小,記恨你前面對我說了好多過分的話,我想報複你……”

心情剛好轉的江回雁拒絕了她的報複,身體力行地堵住了林昙的嘴巴。

林昙很緊張,很不習慣,但在被奪去聲音之後,兩條胳膊緩慢地、順從內心地摟上了江回雁的脖子,一點一點,摟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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