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安全地址

第42章 安全地址

波本不是第一次進組織的審訊室。

好吧, 其實只是第二次。

他第一次進審訊室,是因為蘇格蘭的卧底身份暴露。

威士忌三人組,其中兩個人一直沒發現蘇格蘭是卧底, 是蠢還是故意裝蠢?

波本現在已經不太願意回憶自己是怎麽撐過那次審訊的,一定要回憶的話,需要給他配備心理醫生。

而現在,他第二次進審訊室,原因是沒能完成“除去二田, 拿回資料”的任務,以及沒發現波爾多紅的卧底身份。被康帕利下令進審訊室待幾天。

與第一次進審訊室不同, 這次的感受截然不同。

除了地方小了點, 有監控照着很不适應,其他地方都很照顧,審訊是正常的話術較量,吃穿不愁,有單獨衛生間,沒有故意削弱他的精神狀态。

像是已經準備好迎面而來300KG的沖擊, 但最終只是一團棉花撞進他懷裏。

如果不是一扭頭就能看見隔斷審訊室內外的鐵栅欄,還有除衛生間無死角攝像頭帶來的被監視感,他幾乎要生出“自己只是換個地方住”的錯覺。

琴酒出現時無聲無息,但站在審訊室外的時候, 黑長風衣無法洗脫的硝煙氣息, 和本就沒打算隐藏的殺意,将這層脆弱的錯覺像洪水一樣無情沖破。

琴酒的右手拿着電話放在耳邊, 什麽也沒有對電話說, 神情森冷,直接擡起左手, 對他舉起□□,銀色長發飄在身後,食指就要扣動扳機——

波本露出笑容,直面槍口。

灰紫色的瞳孔和眼眶一同微微眯起,嘴角上揚着。

完全是挑釁,就差開口說,“來,開槍。”

琴酒笑嗤一聲,收起槍,側身不去看波本虛僞而可惡的面龐,而是朝電話那頭說道:“康帕利,你應該看得到監控視頻。波本在槍口面前還有心情露出那種惡心的笑,這種心理素質,一般只有卧底才有。”

波本笑着聳聳肩,顯然懶得為這種沒依據的話辯駁。琴酒他自己面對槍口也不可能跪地求饒吧。

當然,心裏調侃也不耽誤他的精神被提起緊繃。琴酒在和康帕利對話,會說什麽?

……康帕利的電話,也在兩儀的計劃之中嗎?

.

兩儀繪川拿着她随身攜帶的儀器,又一次确認,主卧衛生間的通風管道裏确實沒有任何竊聽之類的設備。

……公安肯定沒有變态到這種程度,所以她為什麽要确認兩次?

兩儀繪川給自己的警惕心點個贊。

公安安排的這間公寓挺不錯,衛生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借着拿衣服的機會關門測試了一下),也有安大浴缸。很方便她在一些不方便郵件說明的事情上,用“泡澡”的借口給人打電話。

例如,波爾多紅的事。

兩儀繪川坐在空浴缸裏,從手機看到消息提示,又從IPAD中看到監控變化:琴酒持槍走在通往降谷先生所在審訊室的走廊。于是她緊急撥打電話。

“波爾多紅其實确實是警視廳警察,”兩儀繪川直接了當地陳述道,“她的等級低,警視廳內部檔案管理不嚴密,我在三年前就翻出了她的資料,并且把她策反。在她的努力下,黑鴉會社那條線的資金鏈基本都保存了下來,不像枡山汽車公司一樣關停備查。”

“哦,”琴酒問道,“這種事情發郵件和伏特加說一聲就可以了。并且,确實把她策反,而不是被她耍了一通嗎?”

“哈哈,”兩儀繪川真心實意道,“怕你沒看到郵件消息,直接把波爾多紅殺了,完全可以稱為組織中Top Killer的存在,我可不敢小瞧你呀。”

——她是真的不敢确定琴酒會不會直接一槍殺人。

“至于是不是在被她耍弄嘛……我心中有數。”

康帕利和波爾多紅其實是一個人,這怎麽不算是一種“心中有數”?

兩儀繪川看着,IPAD中的琴酒在審訊室外的走廊上站定,似乎是沉思什麽,忽然就擡頭看向攝像頭。

綠色森冷的眼眸,和屏幕前的兩儀繪川正對上視線。

兩儀繪川身子下意識朝後靠去,靠在了浴缸邊沿,肩膀因狙擊留下的疼已經只剩下一點點,到可以忽略的程度。

她呼一口氣,挑了個靠得舒服的姿勢,笑道:“從我的角度看,波爾多紅并不是真的叛逃組織,和波爾多紅最近有些關系的波本和萊伊,也只需要意思意思審查一下。皮斯克告狀時輕飄飄的一句話,直接打亂了我對波爾多紅的路線安排。我這邊忙得很,也還要用他們,您要審可以審,就是麻煩審的時候克制着點,別把人弄壞了。”

“這就是你像養寵物一樣把波本養在審訊室的原因?”琴酒笑了聲,“波爾多紅可控,但波本可未必。”

“願聞其詳——不會還是‘沒看到蘇格蘭的完整屍體所以一定是波本幫忙假死’的那一套邏輯吧?”

琴酒不答,只走進審訊室,直接對着波本舉起手槍。兩儀繪川連忙切換監控,恰好見到波本滿不在乎的笑意。

“……這種心理素質,往往只有卧底才有。”琴酒的話從電話和IPAD一同傳來。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試着把槍舉在你的頭頂,然後看看琴酒大人的心理素質是在哪一檔,”兩儀繪川笑着閑聊,滿不在乎的語氣,“所以波本在你看來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琴酒眯起眼,說:“直覺——有時候,風流逸事的傳言是為了掩蓋兩個人真正的關系。抓老鼠的時候,這一招極其好用。”

兩儀繪川悄悄嘆氣,确實,兩個認識的卧底之間,最好的關系就是同事關系,生疏,冷淡。

四個月前的她,剛開始玩游戲,有些急智,但處事終究還有些不精密的地方。幸好波爾多紅這個號很快就會注銷,之後還有機會嚴肅注意,認真改正。

當然,不破不立,原先波本被懷疑這件事直接延續到三年後,朗姆陪小孩子玩抽卡游戲都要語焉不詳地說什麽“壞掉的魚”。波本只能賣萌微笑,不方便說任何解釋的話。

而現版本的劇情,懷疑的人成了琴酒。剛好一齊收束處理。

“沒關系,我已經編好了劇本,一個卧底在被組織追殺中無力請求追殺者放過她,幫她假死的劇本。不僅是波爾多紅和波本,萊伊、愛爾蘭,乃至于另外一個人……都可能會參演,”兩儀繪川輕聲細語地笑道,“你可以靜等戲幕開場,再判斷這份直覺是否準确。”

“所以,這就是皮斯克告狀後,BOSS直接把這件事轉給你的原因——你已經做好一切謀劃?”

兩儀繪川笑道:“只是見招拆招而已。”

琴酒眯起狼綠色的眼眸,不置可否地冷笑出聲。

下一刻,他毫不留戀地邁步離開審訊室,留給電話和波本的只有一句話。

“好,那就期待你們的演出。”

.

對話耗費十分鐘,洗澡加泡澡二十分鐘多,吹頭發又接近二十分鐘。

加上換衣服等時間,兩儀繪川真正離開主卧衛生間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

廚房的電飯煲今天也已經完成煮飯工作,進入保溫狀态。兩儀繪川把飯撈出一碗,接着從冰箱摸出兩顆雞蛋,開啓油煙機,給自己簡單炒一盤蛋炒飯。

又忘記加鹽了,沒關系,湊合能吃。

兩儀繪川把飯端到餐桌上時,正想着要不要泡一碗梅昆布茶當海帶湯喝,電話響起,是諸伏景光打電話給綾田的鈴聲。

她之前在外面活動的時候,為了避免一些人像卡納迪恩一樣喜歡一直打電話沒完影響自己的任務,所以她開了免打擾模式,除卻特別關注,其他人的消息提示都是默認靜音。不過現在她住安全屋,任務就是好好活着,接電話還能消磨時間,所以她已經把免打擾模式做出修改,能打進來的電話都有鈴聲。

諸伏景光的電話,是前兩天住進安全屋後,才備注上的電話。之前一直沒留。

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溫和含笑的聲音:“兩儀小姐,住得還習慣嗎?”

确實是諸伏景光的聲音,同病相憐,兩儀繪川于是認真評價:“物品都很齊全,甚至到了貼心的程度,攝像頭也有留下讓人喘一口氣的死角,沒什麽不習慣的——你也是住這種地方吧,感謝關心。”

“哈哈,也不是我關心,”諸伏景光笑道,“風見剛才緊張地問我,說你在衛生間待了一個小時,在猶豫要不要問你是否需要,嗯,開塞露之類——”

“——停停停,我剛開始吃飯不要聊這種東西啊!并且我那是去洗澡洗頭發!衣服都換了一套沒看出來嗎?”

諸伏景光的情緒不動如山,含笑說道:“好的,我會轉達給風見。讓他不要遇到每一個在衛生間安靜呆着的前卧底,都擔憂地發出類似詢問。”

兩儀繪川沉默忍笑,所以諸伏前輩也是受害者。

不過在衛生間躲監控這件事不能細思,兩儀繪川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曉之以理之後動之以情:“因為之前做卧底任務,所以已經習慣不留痕跡,時刻警戒監控和鏡頭的存在。狹小、密閉、可控并且沒有監控的環境,本身也令人安心。”

諸伏景光聽着也嘆息一聲:“是啊。”

誰不是這樣呢?

諸伏景光打這通電話來,主要是為了安撫後輩,放松心情。所以接下來又開啓話題,閑聊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對于兩儀繪川炒蛋炒飯忘記加鹽這件事,諸伏提出“用快餐咖喱塊煮會比較方便好吃,并且咖喱可以涵蓋所有調料”的建議,兩儀繪川選擇婉拒,她對咖喱的觀感和方便面差不多。

而對于在衛生間發呆時間段的安排,兩儀繪川傾情推薦中午,表示“早上洗澡會讓身上的陽氣被水撲滅,晚上洗澡會因為人消耗了一天精神,陽氣已經消耗殆盡,洗澡更容易讓濕氣侵入身體。所以中午理論上是洗澡的最佳時間哦”,被諸伏銳評,“我又不是琴酒,沒必要用這種淩晨三點的夢話敷衍我吧。”

兩儀繪川笑了聲,就這麽平滑略過“洗完澡再去廚房炒飯一身油煙氣真的不是白洗澡嗎”這個小小疑點。

“好吧,聊點飯點的問題吧,我對三明治的全部認識就是兩片吐司中間塞上一塊肉和兩片包菜葉子,之後沿着對角線切成四份。總覺得自己的理解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因為這樣搞出來的三明治根本沒滋沒味,頂多說能讓自己不會餓死。”

“某種程度上,你已經概括地很精确了。不過要想煮出好的三明治,還是需要注意一些細節特征。我這邊有幾個小技巧……”

.

琴酒從審訊室離開了,只留下一些值得深思的話語。

康帕利已經做好策劃,設計好劇本。是像“查蘇格蘭檔案”一樣的吓唬劇本,還是一通電話就讓香取組長主動走到窗前的暗殺劇本?

降谷零閉眼沉思片刻,室內的廣播忽然響起。熟悉的、屬于康帕利的機械變音。

“你身邊已經是出現第二個卧底了,你需要證明你對組織的忠心。”

所以,會是什麽劇本?

“我要怎麽證明?”

“波爾多紅的地址像是被少數人藏起的寶藏,需要想辦法找到那些少數人中可以溝通商讨、分享寶藏的人。我已經找到了那個人常見的出沒地址,發給了你、萊伊和愛爾蘭。請以最快的速度和他完成交易,寶藏有時候也具有時效性。”

降谷零剛想表示,自己的手機被沒收了(當然,被沒收的只有波本的手機),審訊室的門就又一次開啓。

門口站着一個黑衣的組織成員,打開審訊室內間的門,遞給他一張磁卡:“波本,依照康帕利大人的要求,你已經可以離開審訊室。手機等随身物品在一樓的物品存放處,請對應磁卡的儲物櫃號碼拿取。”

降谷零道了句謝,拿上磁卡,走出審訊室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審訊就這麽結束,進入“戴罪立功”階段了?

輕松到不可思議,完全是走過場。

……他的腦子裏忽然跳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降谷零開着RX7在東都大街上溜了兩圈,确認沒有尾随的車輛後,把車停到商場的地下停車場角落位置,拉好車內各色防護措施,撥通風見的電話。

“兩儀現在在安全屋住吧?”

“是、是的,降谷先生!怎麽忽然問起綾田的事……她那裏難道不安全了?”

“不是,”降谷零靠坐在駕駛座上,回想着自己在審訊室中暗記在心的時間,說道,“你查一下兩個時間段,中午11點49分到12點03分,還有12點56分到13點04分時,兩儀在做什麽。”

風見有一瞬遲疑,但只有那一瞬間,沒有多問,只說:“我現在就去查。”

1分鐘之後,風見重新發出聲音:“降谷先生?”

“怎麽樣?”

“第一個時間段,綾田在主卧衛生間裏待着,具體做什麽沒有監控,自述在洗漱;第二個時間段,綾田在和諸伏先生打電話,聊怎麽做三明治。——這兩個時間段附近的視頻已經發到降谷先生的郵箱裏了。”

“好的。”

“降谷先生方便說一下,為什麽忽然要查這個嗎?綾田她……”

“沒什麽,辛苦你了,風見。”

“沒事沒事,不辛苦!都是工作需要!”

降谷先生挂斷電話,從轎車暗格裏拿出降谷零的手機,點開郵件,迅速十倍速浏覽視頻,确實如同風見所說。

在洗漱間待一個小時這件事,在他看來十分稀疏平常。他自己有時候也會在浴室這類狹小密閉的環境中發呆,因為心理上會主觀出現“這裏絕對安全”的錯覺——錯覺有時候也有必要的存在價值。

比較令降谷先生在意的,是兩儀和諸伏聊三明治的時間段,長達半個小時,他頭一次發現,諸伏居然還有好為人師的一面,而兩儀這個咖啡加糖黨居然也有烹饪的愛好。

……不,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兩儀和諸伏聊天的時間段,完美覆蓋了康帕利與他對話的時間段。

降谷零擡手按住額頭。

他和兩儀在一起的時候,會有康帕利的工作郵件發到他的手機上,這種情況十分常見。今天也是常見的一部分。

并且,兩儀不會狙擊,完全不會,他翻過兩儀的狙擊訓練成績,勉強及格,隔着50米這種手槍的瞄準極限距離沒有問題,再遠就可能打中隔壁的靶子了。

“兩儀其實就是康帕利”,這樣的想法,果然瘋狂又無稽。

.

波本站在霓虹光怪陸離的酒吧門口左右,微微眯起灰紫色的眼睛,左右打量四周,迅速記住附近的環境特征,之後擡手壓低自己的黑色鴨舌帽,遮住自己的明亮頭發,邁步走進酒吧。

旁邊的人蠢蠢欲動想搭讪的心思還沒抒發,一轉眼人就不見了。以至于只能悄悄在心裏感慨。

簡單的灰色外套搭配黑色西褲,襯出身高腿長,體态挺拔,勻稱的肌肉暗蘊力量,白手套又襯出蜜色肌膚,一看就是極品。

可惜沒能搭上話,之後大概也沒機會。偶遇的緣分有時就在一瞬間。

波本倒是沒期待任何偶遇,他走進酒吧後,徑自走到櫃臺前,敲了敲櫃桌。聲音清脆有力,将調酒師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調酒師邊擦锃亮的杯子邊問道:“顧客要什麽酒?”

波本笑着遞過一小疊鈔票:“5號包廂的客人點的是什麽酒?請點兩杯,再點一杯送給你。”

調酒師數都沒數,就把錢收進兜裏,“那位客人只點了杯冰水。”

波本一愣,笑出聲,道謝後,就繞過酒吧中央被high歌熱舞控制的人群,拿着一杯冰水走去5號包廂。

5號包廂說是5號,其實根本上是角落。敲門走進包廂後,四周的環境音已經只剩下堪稱渺遠的鼓點聲。

這裏就是康帕利說的,情報販子可能會出沒的地方。他暗暗觀察了兩天,确認了這一點。

說是情報販子,更像是情報中介所,

有人想用自己的消息賣個好價格,但不想露面做交易,于是把消息賣給情報販子,而情報販子收購後,尋找賣家,用買家期望的價格賣出去。

或者有人想買一條消息,願意給出合适的價格,于是情報販子尋找願意出售消息的賣家,居中溝通。

這個情報販子是一個月前悄無聲息出現的。一個月以來,已經隐隐有“這個情報販子背後可能有不得了背景”的名聲傳出。康帕利發現有這個人,也很正常。

情報販子什麽也沒說,只擡頭看了波本一眼,冷淡颔首。波本也不在意,把一瓶冰水擱在包廂茶幾上,靠坐在沙發上,優雅翹起二郎腿。

情報販子帶着兜帽,面容男女莫辨,幾乎沒有記憶點,是需要波本很努力辨別分析,才能勉強記起來的一張臉。

波本開啓話題:“聽說你這裏能買到很多信息。”

情報販子端坐在另一邊沙發上,雙手疊放在膝蓋前,語氣平和:“是的,例如——你和前面來的一個黑色長發男子,應該是一個團體的人,要買的消息也應該是一樣的?”

萊伊?

有可能是康帕利提前和這位情報販子打過招呼,或者根本就是康帕利派出來試探他的人。還有一種可能,這個情報販子真的有非常廣闊的情報渠道。

不管是哪種可能,繞圈子都是屬于浪費時間的事情。

波本立刻放棄多餘的試探,笑道:“願聞其詳。”

情報販子不緊不慢地闡明情況:“你要買的是兩儀繪川、代號為波爾多紅的警廳安全屋位置。”

“是的,”波本一攤手,手臂順勢攤開擱在沙發背上,“請問我需要支付什麽?”

果斷的買方,幹脆利落的問法,情報販子露出舒心的笑:“橫濱地區有個做槍械走私鏈條的人坑了賣方一筆。賣方表示,能找到冤頭債主最好,找不到的話,随便抓一個搞走私槍械裏不地道的人交給TA祭天也行。”

波本笑着彎起灰紫色眼眸:“如果賣方願意提供TA在槍支交易上的更多信息,抓到那個坑TA一筆的人才更加容易——不過賣方明顯不想提供身份,更多是想洩憤,是吧?”

情報販子露出含蓄的微笑,并不回答,只用戴着黑玫瑰蕾絲手套的手遞出一張名片。

“抓到人後,郵件聯系我。”

波本伸出戴着白色真絲手套的手,接過名片。名片很薄,普通的硬皮紙,上面簡簡單單打印出郵件號,并沒有任何贅餘産物。顯然也不會有指紋痕跡。

交易簡單達成,連姓名都不用交換。波本收起名片,起身離開。

直到離開酒吧,确認一切安全,開車回到安全屋後,波本閉上眼,才恢複降谷零的思維風格。

當然要把那個郵件號送去采樣,萬一有什麽生物信息,會是意外之喜。

但是,更加意外的地方是,那個賣方怎麽知道兩儀的警視廳安全屋地址的?

是警視廳內部的人嗎?這樣威懾做槍械走私生意的人,是打算尋找一個穩定的槍械走私鏈條?

……這個情報販子,真的靠譜嗎?

.

兩儀繪川半躺在床上玩手機。

有科學研究表明,躺在床上玩手機,玩久了會對背椎不好……但沒辦法啦,靠在床上玩手機真的舒服,并且也只有床上和衛生間兩個地方沒有監控。

并且,她也不是真的在玩手機,她在思索着怎麽回朗姆的郵件。

朗姆:【公安把你保護得還挺嚴實,我倉促間都挖不出你的安全屋地址。組織裏想賺一千萬美元的人很多,想找你都找瘋了,這些日子氣氛都變得浮躁,琴酒甚至都飛去美國躲躲。知道你最近應該不方便接電話,所以發郵件問問你,這樣被安全屋保護,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經回到警視廳了?】

兩儀繪川:【這可不叫回警視廳,這叫關禁閉,還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全程監控的那種。我還是得想辦法讓自己能自由一點。】

朗姆秒回:【呵呵,我還以為你會感慨說,波爾多紅這個身份才是真正的自由——也能叫得動公安查封皮斯克的公司。】

兩儀繪川:【波爾多紅這個身份本來就不能存活太久。我心中有數。】

朗姆:【哦?】

兩儀繪川:【波爾多紅的身份起始,是一家已經被公安盯上的會社,而以卡納迪恩的位置,他有權限了解到“這家會社已經被公安盯上”的信息并發給組織。換而言之,單純從波爾多紅這層身份來推斷,她應該也是被公安盯上的人才對。如果波爾多紅能一直逍遙活躍并且不被查,那根本上就會是奇怪的事,除非她是公安卧底——雙面卧底的信息量太全,有時候可能反而會露出額外的破綻。】

朗姆:【很不錯,我一直擔心你會有意見,沒有可真的是太好了,期待你真正回到警視廳的那一天。】

兩儀繪川回了一個笑,結束郵件對話,把手機塞回枕頭底下。

然後換一部手機。

這兩天給她發騷擾短信和騷擾郵件的人很多,基本都是看中那一千萬美元,想威脅她碰碰運氣的。她原先還會認真看,後來索性直接拉了個白名單,白名單之外的自動屏蔽。

兩儀繪川挨個看白名單消息。

降谷零:【康帕利給了我一個情報販子的聯系方式,那個情報販子聲稱能給出你的地址。我現在去核實。】

兩儀繪川回複一句【好的,先等核實情況】,之後默默點擊下一個郵件。

霧美沙:【交易進行中。】

霧美沙是她在G5機構的聯絡員,這次就是她委派霧美沙臨時做一次情報販子。

兩儀繪川默默點擊删除郵件,抱着手機,整個人滑到被窩裏,開始思索自己還缺什麽沒做。

她有留心,讓自己用康帕利的身份和人對話時,不完全與自己去衛生間的時間吻合。方法很簡單,錄音然後設置時間自動播放。前兩天她在審訊室給波本聽的廣播,就是錄音産物。沒什麽難度,兩句任務通知,不需要更多交流。

她順帶額外通知琴酒告知“真相”,讓他至少不會沖在“追殺波爾多紅”一線,這樣能緩解不少額外的壓力。

唔,就剩一個同樣知道她身份的貝爾摩德了……即使請了皮斯克轉達“兩層身份”這個要點,她依然不能确定,貝爾摩德是否會被成功邀請。

手機跳出新郵件提示。兩儀繪川點進去一看。

好家夥,想什麽來什麽,新郵件赫然是貝爾摩德的。

【聽琴酒說,你要鬧出價值一千萬美元的大熱鬧。那裏是否還缺一個特邀嘉賓?同樣有兩層身份的白鸠小姐?】

兩儀繪川深呼吸一口氣,臉上緩緩露出笑。一字一句敲字回複。

【歡迎參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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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濱地區和博多地區是日本境內兩個出了名的混亂地界。但再怎麽混亂,槍械走私,這種兼具暴利和門檻高的行業,也依舊沒那麽容易了解打聽。

十天過去,兩儀繪川才收到霧美沙發來的消息。

【波本、萊伊和愛爾蘭都各自抓住了一個負責槍械走私交易的人,已經悄悄送去G5機構。對外只說消息賣方洩憤将人殺死。

【波本和萊伊抓的槍械走私人員與組織無關,不過愛爾蘭比較有趣,他是順手把組織裏一個犯錯待處理的槍械貿易犯交過來了。

【總之,地址已按計劃發送。】

兩儀繪川看完後就删除郵件,又哭笑不得地看着系統提示。

【協助G5機構抓獲3名違法槍械走私人員,獎勵技能點3點。玩家當前總技能點為120點。】

她原先有65點技能點,2個月的身份技能點,一個月是25點,一個月是27點,加起來确實是120點。又可以把一個技能點點到專業水準。

這就是富裕的快樂。

雜糅着計劃進行中的快樂,讓她只能把臉埋在枕頭裏,然後對着枕頭表露出毫不掩飾的喜悅神情。

手機響起,兩儀繪川盲摸手機,接通電話。

“喂……?”

“我不知道你的計劃是什麽,”降谷零的語氣暗蘊怒火和焦急,但他還是竭力冷靜着,用堪稱溫和的語調說着,“但那個情報販子賣的确實是真實的安全屋地址,這也在你的計劃之內嗎?”

兩儀繪川下意識就想說沒有,是計劃之外。她甚至連故事都編好了:關于一個倒黴蛋不小心點進詐騙郵件,因此被讀取到地址定位這件事。——靈感來源是皮斯克。

但朗姆閑聊時發的那句“我也不能一下子查出你的安全屋”,讓她心中一動,已經到嗓子間的話悄悄拐了個彎。

“不完全算是在計劃內。”

兩儀繪川用手臂撐起身體,棕栗色長發垂落到她臉頰旁,遮住她奇異平靜的面孔神情。

“我也沒想到,還有一股和康帕利不同源的力量潛藏在警廳內,能輕易獲取安全屋地址……不過沒關系。計劃依然可以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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