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熊日健利四十多年的人生裏, 從來沒有遇到的新包養對象實際上是綁架犯還當面和另一個綁架犯調情怎麽辦這個問題。

腦袋也沒有被人從後面拿槍指着過。

這位被公安從賓客名單中精挑細選出的目标的确是十足的草包,他雙手抱頭跪在地上,不到幾分鐘就哆哆嗦嗦地交了個幹淨。

“我、我就…參加過幾次拍賣會, 我對那些東西都沒興趣,只有那些……偶爾我會帶她們來買些首飾。”男人道。

身後那人并不滿意。

槍口更用力地抵住後腦, 威脅般加重力道。

松田伊夏抱臂站在旁邊。

他想起第一次見面時,波本威脅他也是這樣, 用槍口緩慢碾過皮膚。

比起聲色俱厲的恐吓,更像是在玩弄獵物。

一副高高在上又漫不經心的姿态。

“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對那些珠寶古董都沒興趣, 而且……”他咬了咬牙, “現在我的家底也不夠去……競拍那些東西。”

松田伊夏撐頭看他,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只有一張邀請函, 但是可以帶女伴進去?”

“……是。”熊日健利點點頭。

他看着對方異色的、笑吟吟的眼睛, 還有臉上略帶思索的表情, 猛然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頭搖得像撥浪鼓。

“他們只看邀請函!”他立刻道, “門口的招待經常換,只要有邀請函就能進去,而且這邊神秘買家很多, 就算蒙面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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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這麽不想和我一起去啊?”少年十分可惜:“剛才不是還說要幫我, 我還以為你也想帶我去競拍點東西呢。”

熊日健利:“……哈哈,您說笑了。”

誰敢啊!誰還敢啊!就算他剛才突然像是被蒙了腦子一樣, 被這一通先捆再打後審問的連招下來, 那點想法早就沒有了好?

何止沒有了, 甚至還想穿越回到十幾分鐘前, 給把人連哄帶騙帶上樓,主動“引狼入室”的自己狠狠一巴掌。

身後, 安室透輕微點頭,示意對方并沒有說謊。

他剛才去負一樓幫客人拿取東西時,的确看見有一個用帽紗擋住臉的女人走進會場,招待只确認了邀請函,并沒有任何查驗身份的舉動。

松田伊夏晃了晃手裏的東西:“哦~那沒你事了。”

熊日健利一個感激涕零的表情還沒有做出來,脖頸就發出一陣呻吟。

金屬結結實實砸在後頸位置,他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就暈倒過去。

“安室先生。好大的火氣啊。”少年彎起眼睛。

金發男人只是将人拖到一邊,他眉毛緊鎖,問道:“你剛才在宴會上和他說話的時候,是不是用了術……”

“現在先別糾結這個問題,問題是——萬一有人看見他摟着我離開了怎麽辦,一個明顯是來這裏傍金主的家夥成了這些神秘客戶中的一員。”松田伊夏揚起眉毛。

“但凡有人留心,就會發現是出事了吧。”

安室透輕按太陽穴:“得換身衣服,還有臉……”

“不過也沒關系。”少年舉手,“有人認出來了就破罐破摔,而且我有經驗。”

“……什麽?”

“拉電閘。只要把場面夠亂,就沒人攔得住我。”松田伊夏笑出兩顆虎牙,“黑暗、騷亂,再趁機模拟出幾聲槍響,裏面立馬能亂成一團。然後就可以自由購了。”

他當時順着紅繩查到某邪教組織時就是這樣的。大概連現在正在蹲監獄的教主都不知道,為什麽儀典上會突然斷電,然後四面八方傳來不可名狀的聲音。

男人眉頭狠狠一抽。

他咬着重音:“這裏有給客人提供的洗衣房,可以用裏面的衣服。”

松田伊夏的表情有些詫異:“你剛來兩個小時,就把這棟建築全摸透了?”

“服務生的活比較雜。”安室透道,他輕抿了一下嘴唇,再次開口,“手擡起來一點。”

松田伊夏乖乖照做。

他一時沒有想到對方的意思,只是稍微擡起受又在那人的示意下舉高。

“……”金發男人似要張嘴,又咽下了已經到喉嚨的“冒犯”兩個字。

要是不說,這只不過是一次正常的、為了任務服務的身體接觸。

先一步道歉,卻像是點透了其中不對一樣。

于是男人不再言語。

那副白色的手套從指尖脫落,被暫時放置于桌上。

他張開手指,搭上松田伊夏的腰。

——溫度自指尖暈開。

被觸碰的那刻,少年不受控制地繃緊身體,那節腰身用力,做好了随時迎擊的準備。

于是觸手是屬于肌肉的柔韌。

選擇起點。

安室透垂眸,将拇指往前,隔着衣料細細摩擦,找到了那個位于中間的、明顯的凹陷。

肚臍,以它為丈量的起點。指腹因而按下,讓周圍的皮膚都陷下去些許。

身體更為緊繃。

手掌張開,朝着左側延伸出去。

男人的手掌太過寬大、有力。總是帶着一種恒定的、穩平的燙度。因為停留的時候太久,衣料都被對方的體溫暈染,燙度在腰間蔓延。

繼續向後丈量。

為了确保準确性,那手掌的每一寸都緊貼皮膚,好似要在他腰上燙出一道完整的圈痕。

撚過腰窩。

身體不易察覺地輕顫。

一寸寸量過,并非冰冷的軟尺或儀器,只是用安室透的手掌。

獨屬于他的測量單位,除了他本人之外,再沒人能了解的數值。

也許是成年人的手掌足夠寬大,他的兩掌幾乎就能将松田伊夏的腰全部環住,但是金發男人更相信另一個解釋:

他的腰太細了。

觸手能感覺到那些極具爆發力的肌肉,但是對方的生活習慣顯然沒有給它們更多的生長空間。

随随便便就能握住。

安室透松開手,退後一步。

“我知道了。”他道,将那雙白色的手套重新戴在修長的手指上,神色無異,“大概七分鐘,我會拿回合适的衣服。”

松田伊夏目送他出門。

然後想起一個方才因為腰部的燙度,并沒有從大腦中冒出來的問題:

安室透剛才為什麽要摘手套…?

比對方承諾的時間還要早一些,不到十分鐘,松田伊夏換好了衣服。

安室透善于僞裝,幾件從洗衣房帶回的已經洗好的衣物、幾件不知來由的配飾,就足夠讓一個人氣質大變。

“我像個天天只會揮霍的富二代。”松田伊夏看着鏡子,感嘆。

身後,金發男人不置可否。

他沒從對方身上看出什麽“只會揮霍的富二代”的影子,相反,外套和配飾模糊了他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間的身形,襯托出幾分別樣的成熟。

安室透率先移開視線。

他打開衣櫃,這間早就安排好的客房衣櫃中,有一格放置了能擋臉的面具,給需要隐藏身份進入拍賣行的客人使用。

從裏面挑出一個黑色修暗紋的,他遞了過去。

“我需要先去三樓,等二十分鐘後和你一起進……”

話尾被打斷:“你其實根本不用進拍賣會,對吧?”

安室透一頓。

的确。他今天來的另一個目的是一位外籍企業家,公安一直懷疑他參與非法走私,今天他剛好和合夥人約在這裏見面,他需要接近對方調查。

從之前的觀察看,對方并沒有進入拍賣會的意思。

“收起你過甚的保護欲,公安先生。”

松田伊夏戴上那副面具。眼睛輪廓也随之被隐藏在下方,只留下盈盈的亮色。

他轉過頭,笑容張揚肆意:“我從來不是什麽需要保護的對象,而且,我也希望我們兩個的合作是對等的。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各取所需,這樣才合乎常理。而不是被像只不會走路的企鵝一樣護在身後。”

“而且。”少年目光落在對方臉上,“我們都有屬于自己的行動方式。”

安室透的目光緊了又松。

半響,他似乎接受了對方口中的說辭:“的确。”

“那我先走一步,等調查完後再會合。”少年跨過地上的人,走到安室透身邊。

“他就交給你處理了。”擦肩而過那一刻,他眼眸裏閃過幾分笑意,“daddy。”

說罷,松田伊夏不再理會身後那人瞬間僵住的動作,帶着幾分得逞的洋洋得意,邁步離開房間。

身影暴露在燈光之下。

他扶穩面具,又看了一眼那張被捏在手中的邀請函。

下角印刷着小字:索斯拍賣行,祝您得償所願。

……得償所願?

希望如此。

少年輕閉了一下眼睛,腦海中閃過一張記錄烙印在靈魂上的面容。

好像好久好久沒有看見那道舊日的影子了。

再次睜眼時,眼中已經沒有半分笑意。

面容冰冷而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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