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酒吧位于大樓底部, 上面兩層都作為客房。偶爾有要處理緊急情況或者不方便回安全屋的,會臨時在這裏開一間房。

設施齊全,絕對隔音。床下有緊急醫療設備, 要是有黒醫過來能當場開個急救診所。

但有的時候,隔音也有隔音的壞處。

伏特加站在門口, 屏息凝神,猶豫不決。

真的要敲門?

他手裏捏着那檔案袋, 酒吧裏的音樂從樓梯口傳來,環繞在周圍, 有種說不出的凄涼。

根本不知道裏面到底在幹什麽。

伏特加想。

氣沉丹田, 他帶着赴死般的決心,伸手敲了敲門。

沒人回應。

伏特加:“……?”

這是幹嘛, 好歹給點反應啊!

他站在門口, 像是一個雕塑。在漫長的沉默之後, 倒黴小弟小心湊過去, 把耳朵貼在門上, 試圖聽出裏面有什麽動靜。

什麽都沒有。

這房間隔音也太好了吧!!!

一口氣還沒有喘上來,他把耳朵更用力地貼上大門,想聽聽裏面的聲音, 這回倒是有動靜了:

——“咔嚓”一聲。

門應聲而開, 貼在門口的伏特加一個踉跄直接被撞飛出去,額頭上多了一片紅印。

他連忙站起, 正迎上波本冷冰冰的視線。

金發男人一手按着門把, 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就差把“滾”這個字寫臉上了:“有事?”

“咳…!”輸什麽都不能輸了氣勢, 伏特加咳嗽一聲,十分硬氣, “大哥給卡瓦多斯的。”

波本兩眼一彎。

他不笑還好,一笑起來就陰恻恻的,帶着笑意的聲音輕飄飄傳來,格外陰陽怪氣:

“哦~琴酒給他的。”

伏特加:“……”

這又在生哪門子氣啊,怎麽連給個東西都不行,你領地意識強成這樣幹脆把人帶回去關着得了!也省得出來禍害我們!

自家大哥慘遭隔空污蔑,他視線往門內一掃,本以為波本把門擋得嚴嚴實實自己什麽都看不見,沒想到這一掃還真看見了。

卡瓦多斯站在房間中間,不知道在幹什麽,床離他不到一米,但他就這麽杵着,硬是沒坐。

伏特加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狠狠看了波本一眼,搖着頭走了。

回到卡座,剛坐下,基安蒂就帶着一臉同情轉過身來,問:“活着回來了?”

“唉……”伏特加長松一口氣,随後憤憤不平道,“波本這家夥絕對是變态吧,我剛才看見這麽久了他還不讓卡瓦多斯坐下,怪不得剛才他沒受傷也不坐,原來是波本不讓!”

基安蒂:“……你真覺得,他不坐是因為波本不讓他坐?”

對方:“當然!”

都什麽年代了!這家夥的控制欲和支配欲真可怕,不,真是駭人聽聞!

基安蒂同情的表情一收,翻了個白眼:“行了,你一邊玩去吧。”

和沒腦子的沒話說。

伏特加走後,二樓只留下波本,他實在繃不住臉上的“城府深沉1號”表情,額頭忍不住冒出青筋:

這家夥又在腦補什麽?!

難道剛才伏特加往裏面看的時候,松田伊夏又作妖了?

金發男人一轉頭,看向屋內。

沒什麽異樣,少年還同他來開門時一樣站在地毯上,外面那件嚴嚴實實的外套脫了,就剩下裏面的內襯和長褲。

床就在不遠處,沒坐。

安室透輕咳一聲,換來對方拔高聲音的反駁:“我只是喜歡站着。”

咬牙切齒,說得格外認真。

看上去像是誰反駁就要和誰拼命。

金發男人看着對方,感覺松田伊夏很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展現出弱勢的一面。

之前在他這裏坦誠、在飯桌上說自己小時候的事情的那些都不算,因為當時他有利可圖。在需要的時候,少年也會自然的把自己的過去和弱勢面當做可利用的籌碼。

但是沒有這些前提的時候,他就會隐藏起全部的傷口。

通俗來講:嘴硬。

如果是受重傷了,大可直接栽倒也不會喊一句好疼,但是被揍了屁股導致現在所有的連鎖反應,這種情況也歸結不到受重傷的程度,卻更加讓人無法忽視。

于是導向了另一個結果——氣急敗壞。

“擦藥?”雖然自己下手有輕重,但是松田伊夏的皮膚在一種很難界定的狀态。

加血見刀的事情他好似少了神經細胞,半點反應都沒有。但随便一掐一擰又抖得像被人手動調高了敏感度。

鑒于打屁股不會見血,所以暫時歸納為後者。

——估計今晚會挺難熬的。

所以安室透在來的路上幹脆去藥店買了點活血化瘀消腫的藥。

松田伊夏顯然還在防備狀态。

他揚眉掃了一眼對方手裏的透明塑料袋,轉身就往浴室去。

“我不需要。你還是留着等之後自己用的,肯定用得上。”

他找到機會一定打回去。不僅打出去,還要站在道德制高點打回去。

少年走向浴室,即使繃着,也能看見步伐有幾分不協調。

安室透有種莫名的慶幸。

他還記得把松田伊夏從地下抱出來的時候,對方身上臉上全是血,十指指尖都磨爛了,臉上卻依舊沒什麽表情。

至少從現在的反應看,他不是随着身體的異變漸漸失去了感知,只是習慣于在危險情況下造成的各種傷口。

他和普通人一樣會感到疼痛。

他從腰側的槍袋側面拿出幾管試劑,将其中淺紅色的一管放進包裏的金屬盒中,不再随身攜帶。

在進入地下之前,安室透在走廊撞上了他曾經見過兩面的白發男人。

一次是在自己的公寓,一次是在天臺上。他不知道對方和松田伊夏到底是什麽關系,但是這次那個看着就不着調的家夥給了他一盒試劑。

無色的——他之前給松田伊夏喂的那個——像是精神穩定劑,用來阻止特定情況下少年身上詛咒的蔓延。

一排無色的液體當中,淺紅的那個格外明顯。他的作用只有一個,在發現一切已經無法挽回時,讓即将徹底成為咒靈的少年陷入沉眠。

他希望自己永遠也用不到它。

思索間,松田伊夏去而複返。

他繃着臉,快步走到坐在床邊的男人面前,開口:“藥。”

安室透:“?”

他擡頭,順着打開的浴室門看清了裏面,浴缸裏放着冒熱氣的水,顯然少年剛才準備好好泡個澡。

但是現在連衣服都沒換——根本沒跨進浴缸裏去就疼出來了。

安室透眉毛抽動,臉上肌肉都控制不住地往某個位置走。

松田伊夏立刻察覺到他的意圖,直接伸手按住了對方的頭:“不許笑,話也不許說!”

笑什麽啊!罪魁禍首怎麽好意思笑?!

金發男人轉身去拿旁邊的藥盒,他低頭看了看說明書,先把大小事項口述了一遍,免得對方看都不看直接亂糊。

“知道——”松田伊夏聲音透着幾分敷衍。

安室透因着這股敷衍的勁兒轉頭看他,正想再說些什麽,在轉頭那刻卻聽見皮帶扣打開的“咔噠”一聲。

身體一僵,卻已經來不及立刻扭開實現。

那條對松田伊夏來說有些長的褲子和白色的內搭都落在地上,他擡頭跨出地面的衣服堆,附身邊挽半長黑發邊彎腰去拿衣服。

上衣不長,就算站直也只是恰好遮蓋腿根,此時随着彎腰的動作一起滑下,露出小半片過于白皙的屁股。

——本該如此。

但是此刻,那裏遍布着紅痕,略微腫起,深紅色遍布其上,和旁邊蒼白的皮膚一比,顯出幾分凄切的可憐。

上面被反複拍過的地方紅印都連在一起,看不出什麽,但是下面一點,腿根到大腿側後方的位置。

因是不小心拍錯了地方,那裏只挨了一下,現在浮現出一個格外明顯的掌印。

一看就知道是成年男性的,過于寬大。恐怕五指張開能直接嚴嚴實實地把住他大腿。

松田伊夏平時穿長褲看着瘦,實際上腿上全是并不誇張但爆發力極強的肌肉,只有被他用腿絞過的人才知道對方的腰腿能在多段的時間內擰斷一個人的頭。

但是臀腿處就因為人體結構多了不少不屬于肌肉範圍的柔軟。

一瞬之間,腦內又閃過對方在車廂內緋紅的眼尾,安室透瞬間移開視線。

本來沒什麽,但是對方大腿內側靠近膝蓋的地方多了一個新鮮的牙印,硬生生将整個畫風都拐走了。

安室透:“下去還能受這種傷?”

“這個?”松田伊夏站起來,大大方方地掀開衣服看了一眼,果然看見自己腿上有個周圍都泛青的牙印,“被那些逃犯咬的,當時我絞着他脖子來着。”

安室透:“……”

他欲言又止,表情還沒有剛才好看。

這都是誰教給你的招數啊?!怎麽這樣教人打架,看看他都學了什麽出來!

拿上藥,少年動作迅速地擦完出來,整個人帶着一股沖鼻的藥味趴在了床上。

拆琴酒快遞過來的檔案的動作不停。

他看着裏面的字,想起另一件事:“地下通道的出入口被碎石堵住了,沒法确認他們跑去了哪裏。”

之後酒店整個下層也坍塌,将從下方的拍賣會通往那邊的道路也一起封鎖。

屋外卻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公安在接手後續。”安室透走到窗邊,打開窗簾看了一眼,“這幾天會有持續的暴雨,恐怕會沖走不少線索。”

“……暴雨?”是啊,很早之前就入秋了。

往年入秋後都會有一段時間的暴雨,等雨季過去,就快要到入冬了。

松田伊夏卻笑起來:“那真是巧了,安室先生,雖然那邊現在被封鎖了,但是作為公安,你還是可以進去的對吧。”

安室透眼睛一亮,也想到了和對方一樣的事情:“地下水。”

即使碎石擋住了出入口,也擋不住縫隙。這場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平息的暴雨會彙聚成水流,湧入通道。

但即便如此,追查下去也困難重重。

“我有個辦法,咒力。”少年晃了晃腿,“咒力能殘存很久,但是沒法追蹤。不過就當是标記了,米花市內這麽多地下排水口,至少能由此知道到底和哪裏連通。”

安室透:“……嗯?”

他神色微妙:“所以你打算?”

松田伊夏正準備舉起自己還殘留了幾道刀痕的手,就看見金發男人坐遠了一點。

松田伊夏:“你跑什麽?”

安室透從胸口擠出一口郁氣,微笑:“我怕我離太近了,等聽你說了又忍不住動手再教訓一次。”

你還打上瘾了?!!!

松田伊夏原本要說的計劃卡在喉嚨裏,變成一聲冷笑:“哈,誰怕你?”

說完,他立刻裹上被子,往離金發男人最遠的地方一滾,兩圈後穩穩趴在角落,cos起蠶來。

安室透:“……?”

不是說不怕,躲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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